很快,茶水上来了, 两个男孩子出去玩, 原夫人陪着一起说话,童瑶自然不好告退。
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因为有孩子,不免说些孩子上学的事。
说着间, 原夫人因为有事要出去,便笑着说:“你们两个年轻的一起说说话吧,平时萧太太也不常出来走动, 我们瑶瑶也是个闷葫芦性子, 正好现在认识下。”
待到原夫人出去后, 童瑶脸上的笑便慢慢收敛了。
她盯着红木小餐桌上的茶水,一言不发。
叶宁抬头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后, 最后笑了。
“听说原太太前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
“嗯。”
“其实早就听我先生提起过,只是一直没机会见罢了。上次在宴会上,也是匆忙打个招呼而已。今天恰好我先生过来, 我也顺便和太太说几句话。”
说着间,她微停顿了下:“看着太太气色倒是不错。”
这句话倒不是恭维,如今的童瑶看着容光焕发,眉眼间都是温暖的幸福感,好像是从阳光下走出来的一般。
这样的童瑶,和几个月前那个宴席上的童瑶自然好太多了。
“萧太太气色看起来也很好。”童瑶轻笑了下,礼貌地回了一句。
叶宁笑着没说话,目光下移,最后落在了童瑶手上。
童瑶的手带着一种古典美,仿佛那种古时候养在深闺大院里的夫人们的手。
此时此刻,这双手轻轻拢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叶宁想起自己从萧岳一本上看到过,这个姿势,说明手的主人是忐忑的,是缺乏安全感的。
她在害怕。
叶宁苦笑了下:“原太太,我没什么事,只是随便坐坐。”
童瑶点头,看向窗外。
窗外,原修正站在花园里,和叶宁的儿子萧楠不知道说着什么。
她轻笑着道:“萧太太以后常来玩,我看着两个孩子玩得还好。”
谁知道这话刚说完,花园里就传来了惊叫声。
两个人忙看过去,只见萧楠摔倒在了花丛旁。
这下子两个女人忙都起来往花园里去。
走到近前,萧楠已经爬起来了,手上碰到了几个花刺,已经流血了。
原修站在那里,神情淡淡的。
“这是怎么了?”
“妈妈,原修欺负我,他把我推倒的。”
“我没有。”
“就是你,本来说话好好的,你忽然推了我一下!”
萧楠疼得眼里含着泪,愤怒地盯着原修:“你太莫名其妙了,我又没有得罪你,你就突然给我一下,还不承认?妈妈,他在说谎!”
原修平静地看向两个大人,一脸诚恳地说:“他在说谎,我没有推他。我们确实本来说话说得好好的,如果我突然去推他,为什么?我怎么会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说着,他又看向萧楠:“你自己没站稳,反而怪到我头上。”
这下子,萧楠气得差点冲上来:“你胡说八道。”
这个时候早有佣人过来,帮着处理伤口,还有人去前面通知了原夫人。于是原夫人,原勋都过来了。
随行的还有一个男子,长得很高,肤色健康,神态沉稳,童瑶想起来自己好像见过这个人。
记不得什么时候了,他曾经去过山中别墅。
这个人显然就是萧岳——叶宁的丈夫。
几个家长都凑齐了,也有懂得护理的佣人过来帮萧楠处理了伤口,并没有什么大碍。原本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执,大家也没当回事。两个孩子各自由妈妈带过去安抚了下,这件事就过去了。
送走了叶宁一家三口后,原勋原本温和的面容,忽然严厉起来。
他望向原修,漠声道:“跟我到书房去。”
童瑶见此情景,不免担忧地看着儿子。
总觉得刚才原勋那神情,和平时很不一样。
她没见过原勋用这种严厉的神态对待这个一向懂事的儿子。
旁边原夫人皱着眉头,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孙子:“瑶瑶,你过去劝劝!”
“我?”
“是,你是当妈的,不是你是谁?”原夫人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既然儿子要训孙子,她是万万不好过去的,可是童瑶是当妈的,又好脾气,还是让她去吧。
童瑶想想也是,她确实担心儿子,当下点头。
她来到了书房外,隔着门板,努力地听着。这门隔音效果非常好,可是幸亏她耳力好,竟然让她听到了。
“你知道错了吗?”一个淡漠严厉的声音。
“知道。”
“为什么错了?”
“我应该推得更重些。”
“原修!”男人的声音充满说不出的冷意。
“爸爸。”
“在你想明白为什么错了之前,跪在这里,不许吃饭。”男人沉声下令。
门被推开了,原勋走出来。
童瑶站在那里,从门打开又关上的瞬间,可以看到自己儿子那小小的身体正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接受处罚。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
默契地没说话,一起上楼来到了卧室里。
“你也太狠心了。”她软声软语地抱怨。
“不然呢?”面对自己的妻子,原勋没有了之前的严厉,神态缓和下来,不过依然带着些许不悦。
“他确实是错了,不过好歹问清楚原因。”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他去欺负小朋友?”
感觉到原勋的目光带着探究,她低下头,连忙摇头。
摇头过后又点头:“他不喜欢萧楠吧,好像之前就不喜欢萧太太。”
“不喜欢,就随手欺负别人吗?”
“确实不应该……”
“那你觉得我罚他跪着,有错吗?”
童瑶越发低着头,她发现原勋说得太有道理了,根本无从辩驳。
这件事,明眼里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原修就是欺负小朋友了,确实做错了。
就连原修自己也承认了的。
可是,让他跪在那里呢,不让他吃饭呢?
这件事童瑶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她看着心疼。
“瑶瑶,这件事你不用管,小孩子家,做错了事,罚一罚,他以后也就知道错了。”说着,原勋抬手牵住童瑶:“走,该用下午茶了。”
“不。”童瑶咬着唇,倔强地说。
“嗯?”原勋挑眉。
童瑶是个软性子,一般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并不会太过强势。
可是现在涉及到她的儿子。
她这么可能在儿子跪在那里受苦的时候自己去吃饭呢?
“你如果不让他吃饭,那我也不吃!什么下午茶,你自己吃去吧!”童瑶低哼一声。
“真不吃?”
“嗯。”
“好,那我自己去吃了,你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说完这个,原勋转身就要往外走。
童瑶看着原勋离开的背影,顿时无语至极。
她只是用自己要挟一下他,鬼都能看出她的意思,谁知道他根本是置若罔闻,竟然扔下自己去吃下午茶?
“你——”
她心里暗恨,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就见原勋去而复回。
“你……”原本的恼恨顿时没了,不过她还是低哼一声,故意看向窗外。
接下来应该是原勋过来哄哄她,告诉她说,儿子可以不罚了,以后多教育教育就是了。
可是谁知道,原勋却径自越过她,去了更衣间,嘴里还故意淡声说道:“刚才忘记换衣服了。”
“你!”童瑶这下子再笨也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的!
原勋很快换好了衣服,走出换衣间,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一样,直接牵起她的手:“乖瑶瑶,我们去用下午茶?爸爸妈妈等着我们呢。”
她满肚子都是恼,望着原勋半响,最后直接甩开了他:“不去!”
“怎么了?”他一脸无辜。
童瑶这个时候气得恨不得上前直接掐他脖子。
她早就知道了,原勋从小就是个恶劣的家伙,从小就是!
至于那些所谓的重生,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他一直都在欺负人。
“我不管,反正我的儿子在跪着,我也要去跪着,你不让他吃饭,那我也不吃饭!他是做错了事,可是他还小,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你好好教育他不行吗?难道只有体罚这一个办法?再说了,他这么懂事的孩子,从来没有欺负过小朋友,忽然推倒萧楠,难道你不是应该去问问为什么吗?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体罚他,这样子会对他心理造成创伤!”
童瑶现在也是看了一些儿童心理的书籍的。
“瑶瑶,以前原修做错了事,都是……”
“那我不管,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说着这个,童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来你以前是这么对待我儿子的?”
原勋见她眉眼间带着薄怒,只好解释道:“没有。以前原修很少犯错。”
确切地说,是从来没有过。
原修确实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
“那就是了!既然原修从来没有做错过事,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这一次?”
原勋凝视着她片刻,坚定地道:“童瑶,不行。有一次就有两次,做错了事,是要接受惩罚的。不管他为什么这么做,再充分的理由也不是做错事的借口。”
童瑶咬了咬唇,最后忽然踮起脚尖,凑过去,轻轻亲了他下。
“勋哥哥……”她软声哀求道:“不要让我心疼,好不好?”
鼻息交缠,她温软的唇轻轻擦过他的,带来柔腻的触感。
他眼神微暗,僵持半响后,终于叹了口气。
抬起大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哑声道:“下不为例。”
童瑶如今的生活,可以说是再惬意不过的,丈夫疼爱,儿子懂事,公婆也对自己极为疼爱。她富足,悠闲,从容,生活中几乎没有什么事会让她皱一下眉头。
可是在这种犹如梦幻一般的美好生活中,有一丝阴影,却仿佛太阳底下的云,轻轻地飘来,遮住了那温煦的阳光。
那是一天的午后,童瑶收到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大字“童瑶收”。
第80章
那是一天的午后, 童瑶收到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 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大字“童瑶收”。
童瑶诧异地打开来。
她是不明白, 在这个互联网的年代, 谁会给她寄一封这样的信呢,而且这封信和普通的信完全不一样, 那简单的三个字, 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坐在露天的茶厅里, 一边品着咖啡,一边打开那封信。
信封里掉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耳环。
金色的, 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发暗的耳环。
在这一刻,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停止了流淌。
颤抖着手,捏起耳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她认识这个耳环的, 怎么都不会忘记这个耳环的。
这是妈妈的。
那一天,妈妈倒在血泊中, 她的耳环丢失了一只。
这对耳环是爸爸当年留给她的。
童瑶捏着那个耳环, 大步奔向楼上,到了楼上后,她翻箱倒柜,终于从一个柜子里找出了一个淡绿色的首饰盒。
就在那个首饰盒里,她哆嗦着捏出了另外一只耳环。
两只耳环,恰好是一对,因为保存环境的不同,一个泛着暗色, 另一个却色泽极好。
可是这些色差也无法抹灭它们是一对的事实。
其实当年耳环的丢失,也是一个重大的疑点。
在她坚信原勋和自己母亲的死并无关联后,她更倾向于认为,那个耳环只是被妈妈无意中丢在了哪里。
可是现在,她却明白,不是的,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么简单。
妈妈的耳环,在她去世的那一天,确实是被有心人拿走了。
是谁?是谁拿走了妈妈的耳环?
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寄给自己,对方是什么目的?
童瑶握着那耳环,犹如一只被困在笼子的拼命挣扎的兔子。
她想去追问,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却只能闷闷地咬牙,忍下。
她能去问谁?
这封信又是被什么人投放到了原家的信箱里?
原勋,原勋。
她几乎是急切地拿起手机,要给原勋打电话。
他一定知道为什么的,一定会想办法查出来。
为什么妈妈的耳环会在陌生人手里,为什么有人会把这个耳环寄给自己。
可是手机拨出去后,却是一片忙音。
再拨,还是忙音。
她一下子急了,连忙奔下楼去,要去前院找公公婆婆。
原勋的那个手机是私人电话,因为怕她找不到他,他会一直开机的。
除非他出了什么事?
可是他能出什么事呢?
童瑶想起自己刚刚收到的那个耳环,一股彻骨的冷意袭来。
奇怪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怎么会收到那样的一个耳环呢?是什么人,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可是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以原勋对自己的保护,怎么可能允许这样别有用心的人将这样一个耳环送到自己面前呢?
童瑶大口喘着气,站在大厅里,却看到婆婆正在陪着客人说话。
“瑶瑶,这是怎么了?”原母看到童瑶气喘吁吁的样子,诧异地问道:“快点过来,这是孙太太,你之前见过一次的。”
“妈妈,原勋呢!”
尽管曾经和这位婆婆生分到了惧怕,可是如今,看着她含笑的面容,想起这是原勋的母亲,她心中竟然充满了依赖,当下语气中带了点哽咽:“妈妈,我打不通原勋的电话了,怎么会这样?他人呢?”
原母也是被惊到了,不过碍于客人在场,忙道:“打不通,应该是没电了吧,我记得早上是老刘开车送他去公司的,我去打……”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旁边有刺耳的电话声响。
她疑惑地拿起来,接通了。
童瑶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可是她看到,她那位向来养尊处优的婆婆,脸上的红润瞬间消失了,那张脸仿佛纸片一样,变得雪白雪白。
“妈妈,原勋怎么了?”童瑶忽然意识到,一定是原勋的消息。
旁边的孙太太也是惊呆了,吓得不敢说话。
原母皱着眉头,一字又一字,艰难地说:“我不懂……那个案子,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不是结案了吗……”
咔嚓一声,电话掉落在地上。
童瑶的心,仿佛被石头狠狠砸上。
案子,还能有什么案子……一定是妈妈的那桩案子了。
妈妈消失的耳环出现了,旧案重翻,原勋再次被卷入其中吗?
怎么会这么突然?昨天不是他还好好地笑着说要带她去欧洲玩吗,怎么今天,忽然就这样?
仿佛一块巨石陡然投入平静的湖水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旧案重翻,原勋再次被刑事拘留。
而这次公安部门竟然掌握了新的证据,证据是,原勋上一次的所谓遗书物证,根本是伪造的。
伪造的?
童瑶几乎把牙齿压碎,不敢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原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童瑶。
“那个信,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是你母亲当年留下的吗?”原父皱眉问道。
“是的,确实是的,那封信是我妈妈临死前交给我的。”童瑶拼命点头。
“可是现在有证据证明,那封信,根本不是你妈妈的遗书,是伪造的!你知道如果真是伪造的,这将怎么影响案情吗?这几乎是摆明了说我们在伪造物证,这是对原勋极为不利的证据!”他这几天显然有些上火,语气都变得焦躁起来。
“瑶瑶,到底怎么回事?既然你妈妈确实留下了遗书,公安机关拿到的那封是不是你妈妈留下的那个?会不会被人从中做了手脚,换掉了?”关键时候,原母竟然想得更深远。
“我不知道。那封遗书,按说除了我,除了原勋,没有人知道才对!”她该怎么说,那是她做梦重生到过去,才变出了这封遗书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知道这封遗书的存在呢?又怎么可能掉包,怎么可能作假?
“童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遗书,是你找出来的啊!”原家四叔摇头叹息着,一脸的无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质询的,怀疑的,甚至带着敌意的。
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是了,这封遗书是她找出来的,如果真得是伪造的,那么所有的人第一时间应该怀疑她。
毕竟死的人是她母亲,毕竟她曾经怨恨过原勋那么多年,毕竟她是最有理由要将原勋置于死地的!
她收到了那个耳环,不知所措,她正要找原勋帮助自己,可是原勋却已经身陷囹圄。
这个时候,谁还能帮她,谁又能帮她证明清白?
“我会去向公安局说明情况,那个遗书确确实实是我妈妈留下的,他们要来问,就问我好了!原勋从来不知道那封遗书的存在,如果是伪造的,那就是我自己伪造的!”
她对原家的人一字一字地这么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仿佛一场梦,流光幻影,人来人往,她一次次地被迫回忆当年的那一幕,又一次次地辩解着关于那封遗书的事情,她也上缴了收到的那个母亲的耳环。一切有用的没用的,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做了。
最后她坐在了公安局一间屋子里,对面是两个大盖帽的警察,一男一女,神态冷静,言语犀利。
“那封遗书,确实是我妈妈留下的,当初我妈妈攥着它叫到我手里。”
“为什么七年前,没有拿出那份遗书?”
“我……”
“说实话。”
“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并不知道这样的遗书是重要的证据。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我需要好好保存着。而且当时我伤心过度,也没有细想这些。”
“就你刚才的描述,原勋也知道那封遗书的存在?”
“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因为当时他在旁边,而我抱着我妈妈,我妈妈把那封遗书交给我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当时我吓坏了,肯定不会注意到他。”
“你有没有和原勋提起过那封遗书?”
“没有。从来没有过。”
“为什么?”
“我并不懂法,不知道那封遗书会那么重要。”
“你认为原勋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吗?”
“不认为。”
“但是据我所知,你嫁给原勋的七年里,过得并不好。”
“夫妻之间总有矛盾的,而且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他又忙工作,我们两个人之间缺乏交流,感情并不好。不过如果我怀疑他和我妈妈的事有关系,我怎么可能嫁给他呢?”
“他强奸了你,是不是?”
“没有,从来没有。我和他是自愿发生关系的。”
“但是你当时喝醉了酒,他是趁人之危,在你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了关系?”
“不是,我虽然喝醉了酒,但是我当时很清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没有后悔过。”
“你很爱他?”
“是,我爱他。”
“为了所爱的男人,你竟然做伪证?”
第81章
“为了所爱的男人, 你竟然做伪证?”
听到这话, 童瑶几乎要跳起来, 不过她忍住了。
抬头盯着对面那个目光锐利的人, 看着在那灰暗的灯光下,显得越发深不可测的脸庞, 她眼中泛起恼怒的激动:“我知道他没有, 没有杀害我妈妈。我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我相信他, 他就是没有!为什么你们非要认为我在做伪证?为什么你们认为我在骗你们?那封遗书,真的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我妈妈临死前亲手交给我的!你们凭什么认为那是假的?”
她大口喘着气,盯着那个男人,一字一字地质问道:“法律清明,你们应该给我, 给原勋公正,可是你们都在做什么?你们要屈打成招吗?还是说你们指鹿为马, 要把真的说成假的?”
“请你冷静下。”
“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的母亲去世了,我的丈夫被你们冤屈被你们关押,你们让我怎么冷静?”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拿出一份材料,放到了童瑶面前。
“我想,你应该看一看这个。”那个女警察淡定地望着童瑶:“这是一份鉴定结果。”
童瑶缓慢地低下头,艰难地看向那份鉴定材料。
她拿过来,一页一页地翻开, 看得出,这是关于那份遗书的鉴定报告。
只是一页纸的遗书,鉴定结果足足十几页。
“你可以看这里,上面显示,那份遗书存有做旧痕迹,尽管技术很高明,可是我们的鉴定结果依然是,这个遗书用的是大约七至八年前的旧纸,但是字迹是六个月内写上去,之后用了做旧手段将字迹模糊化处理。”
童瑶见了,嘲讽地笑了笑:“我为什么要信这个?难道鉴定结果不会出错吗?”
那是七年前的遗书。
可是如果自己不重生到过去,这份遗书根本不会存在。
所以说,因为重生而多出来的遗书,会不会也是经历了七年的光阴,还是凭空出现在现在的时空里?童瑶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她只要知道,那份遗书确确实实是妈妈留给自己的,这就够了。
“其实关于这份鉴定,我们本身也存有疑义,毕竟只是疑似做旧,我们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可是后来,我们又重新做了另一份鉴定。”
说着,女民警又拿出来另外一份材料,展示给童瑶看:“根据你的陈述,那份遗书上是沾了你妈妈的血液,于是我们提取了这份遗书上参与的血迹成分,并拿去和当初留存的你妈妈的血样DNA做对比,我们发现——”
女民警停顿了下,安静地望着童瑶。
童瑶忽然意识到了,不敢置信地望着女民警。
女民警冷静的目光中,仿佛闪过一丝的怜悯,不过她还是继续道:“发现遗书上血样的DNA,和我们在死亡现场采取到的DNA样本,并不属于同一个人。”
她轻轻地道:“至此,我们认为,这份遗书,系伪造。”
遗书上血样的DNA,和死亡现场采集到的DNA样本,并不属于同一个人……
这意味着什么?
童瑶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想这件事了。
她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份遗书是伪造的,而你帮我们找到了这份遗书。所以现在,麻烦你解释下,这份遗书的来历。”
“我不知道……但是遗书确实是我妈妈交给我的……”童瑶艰难地低下头,这么说道。
“你知道做伪证的话,是犯了伪证罪,也是要承担法律后果的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确实不知道这份遗书是伪造的。因为我妈妈当年的确留了一份遗书给我,而我记得留在了老房子里。至于为什么找到的这份遗书竟然是假的,我真的不知道。也许是有人故意掉包了?”童瑶想起了婆婆的猜测,忽然觉得这种猜测很有道理。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份遗书的存在?”
“没有人。”
她是确实不可能知道还有谁会知道,就算原勋知道这份遗书,他也不可能对遗书掉包来陷害自己。
当童瑶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暗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仿佛跑过了一场马拉松,疲惫到了极致。
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仿佛一座山般压在她的胸口,让她憋闷得无法喘息。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忽然怎么全部变了样?
童瑶上了车的时候,依然处于恍惚之中。
这次原修也跟着过来接她了,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握得有些太过用力,以至于童瑶低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的,你爸爸不会有事的。”她柔声这么安慰他。
原修抬起脸来看她。
他脸色并不好,嘴唇都泛着白:“妈妈……”
他看起来有话说,不过却到底是没说,而是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