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分析,她再想想那只汪星人那可怜兮兮的小样儿,不免疑惑。
难道是它受伤了?又出现了一个凶巴巴的女人给了它一刀?还是说它被其他狗啊狼的欺负了?
犹豫了下后,她重新掏出刀子来,小心提防着往那边树林走去。
待走回去,却见那只汪星人依然蹲在原地,委屈地呜呜着,失落地耷拉着脑袋。
顾镜叹了口气。
她想,自己实在是太强大了,也许因为太强大,所以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太善良!
善良的她走过去,冰冷粗暴地对着汪星人大声喝道:“你,做什么!滚开!”
汪星人仰起它的汪脸儿,眼泪巴巴地仰视着顾镜。
额……
顾镜挑挑眉,冷笑。
汪星人摇摇狗尾巴,讨好。。
顾镜勾唇,呵呵一声。
汪星人冲着顾镜嗷呜两声,撒娇
顾镜仰起下巴,摇头,叹息。
汪星人小心翼翼迈前一步,用脑袋磨蹭顾镜的裤腿。
顾镜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到底要干什么!”
汪星人再次抬头望着顾镜,眼泪巴巴祈求。
顾镜摸着下巴琢磨;“你还惦记着那天萧祖宗给你吃的内脏是吗?食髓知味,吃了还想吃,不想走了是吧?”
汪星人嗷呜嗷呜仿佛在表示同意。
顾镜忍不住再次感叹,她是感叹自己当了山顶洞人还有这么丰富的同情心,可见实在是本质太善良了!
这只狗遇上自己,算是积了八辈子的德。
“你可以跟我回家,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准再伤害我,不准再报复我!”
汪星人嗷呜嗷呜,摇着尾巴,一脸的巴结样儿。
顾镜呵呵了声:“跟我走吧,咱们去见咱家祖宗。”
她蘑菇也采得差不多了,正好去看看萧祖宗的刺泡儿是不是好吃。
于是顾镜在前面提着蘑菇走,汪星人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很快见到了萧铁峰,先尝了尝他手里的刺泡儿,果然好吃,正要对他提起汪星人的事儿,谁知道一回头,汪星人不见了。
“怎么,你看什么呢?”
顾镜摊手:“看空气呢~”
耍人是小狗,哼哼~这该死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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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山洞前,顾镜蹲坐在灶膛前捡蘑菇,这些蘑菇有些可以马上吃,有些却是根本吃不完的,就要赶个太阳天晒干了。
抬头看时,只见她家萧祖宗正大刀阔斧地砍柴,遒劲结实的背上在太阳底下闪着性感的光芒,一股子浓厚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让她看得腿都有些想发软。
她站在旁边欣赏了片刻,一直到萧祖宗放下手中的斧头,她才跑过去。
“累坏了吧?”
“没事。”萧祖宗有着萧家一贯的优良品质,吃苦耐劳。
顾镜忙递上了手帕:“祖宗擦擦汗。”
萧祖宗颔首,一边擦着汗,一边安排说:“天越来越凉了,你洗澡不要用外面的凉泉水了,我刚在锅里烧了热水,先放旁边木桶里晾着,等吃了饭你就正好用了。刚才我还抽空过去那边叉了几条鱼,等会儿我把这鱼宰了,今晚咱们吃烤鱼。这攒下鱼鳔来,正好熬点鳔胶继续做弓。”
顾镜听他说做弓,知道这几日他都迈力地在打磨弓胎,如今又要熬鱼胶,只是没想到熬这个什么胶,还能连带自己吃上烤鱼,当下翘头看过去,果然见大灶台上正烧着水,还有几条鲜活的鲤鱼正在草堆子里蹦跶,当下心里甜丝丝的:“祖宗真是体贴人!”
萧祖宗见她一口一个祖宗,不由疑惑,想着祖宗不就是祖先吗?不过也没并没多想,她素日妖言妖语的,总是有些古怪玩意儿,或许这是他们妖精界对自家夫君的爱称?
正这么想着,他就看到了旁边的那只野狗,野狗正眼巴巴地盯着他家的鱼瞧。
一见之下,不免皱眉,忙拦在了顾镜面前:“你小心些,可别让它伤了你。”
说着,提防地看着那狗,冷眉道:“不是让你走了吗,怎么又回来这里?”
顾镜见他对那只狗凶巴巴的,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多么可怜的一只汪啊!虽然这只汪爱耍人。
“哎你怎么对这么可爱的小生命这么凶?你看它多可怜,一定是无家可归了吧?我们收留它吧?”
仿佛是应她的话,那只汪星人再次嗷呜几声,拼命地对着萧铁峰摇尾巴。
萧铁峰皱了皱眉头,无奈地看向自己的女妖精。
她虽然是个妖精,可本性善良,他早就发现了的。
最开始她不顾别人打她,拼命要救那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后来又要抢着给那个受伤的小孩儿包扎伤口,如今虽然这只狗险些伤了她,不过她依然不忍心将它丢弃山林,硬是要将它捡回来。
“顾镜,这狗,太凶,伤你。”
他依然记得那一夜,黑狗险些伤了顾镜的凶狠样子。或许狗和蛇本身是不能相容的,他不愿意让她冒这种风险了。
顾镜此时也想起了那一晚了,她看了看可怜的汪星人,再看看自家祖宗,只好过去对那汪星人道:“你也看到了,是他不要你,不是我不要你,好了,你走吧,不要冲着我装可怜,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汪星人听到这话,那小狗眼里仿佛都要挤出泪来了,可怜巴巴地望着顾镜。
顾镜看着它这样子,心里也是烦闷,不过想想自家祖宗说得有道理,狠狠心,只好装作没看到了。
当晚,萧铁峰先把那几条鱼给宰了,去掉内脏,洗干净了,之后便架起了火堆,将鱼叉在铁棍子上开始烤。顾镜自然不失时机地拿出了她的“特殊调料”,给那鱼洒上。
待到烤鱼熟了后,却见烤鱼两面的褐色鱼皮都卷起来,成了金黄金黄的脆皮儿,露出里面白嫩里透着金黄的鱼肉,再添加以些许孜然调料,看得人口水都往下流。
顾镜和萧铁峰一人一条鱼,大吃起来,吃得口齿留香,最后两个人看着对方嘴角的烤鱼末,都不由笑起来。
“祖宗我给你擦擦。”顾镜感觉自己化为了小喽啰,专心伺候祖宗。
“没见过你这么馋的小妖精!”而萧祖宗也是含笑抬手帮他擦了嘴角的痕迹
“那你见过几个小妖精啊?”顾镜挑挑眉。
“就你一个。”萧祖宗看着顾镜如玉肌肤如花笑颜,低首轻轻亲了她的嘴角:“一个就要人命了,哪还敢遇到第二个。”
“哼哼。”顾镜想起了鲜嫩小桃和前凸后翘生养女,故意噘嘴道:“不愧是祖宗,就是会说甜蜜话儿,说得人心里喜欢。”
萧祖宗听闻不免一笑:“你别一口一个祖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早作古了。”
顾镜暗想,在我姥姥那年代,你可不就是作古了呗。
不过这话可是没敢给他提,只是笑着赶紧转移了下话题:“吃得满嘴香,我要喝粥!”
萧祖宗这么大一个糙男人,没想到还挺会做饭,特别是熬出的粥,摊出的鸡蛋饼,比自家姥姥强多了。而在顾镜开始施展“法术”,拿出“妖精界”的特殊调料后,这粥更是如虎添翼了。
比如现在吧,萧祖宗熬的是山鸡土豆浓汤,乳白色的汤汁,里面有鲜美的鸡块和浓香的土豆,端起那粗瓷大碗,干一碗这远古和现代结合的完美浓汤,顾镜表示,神仙日子,也莫过于如此。
更何况,美食之后,还有猛男祖宗伺候着!
刚喝完浓汤,祖宗又不失时机地递过来一根烤山药,她家祖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点野蜂蜜,沾在白软柔腻的山药上,简直就是饭后小甜点,还有比这更好吃的吗?
顾镜舔了舔嘴唇,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冲她家祖宗撒娇:“还要。”
萧铁峰无奈地笑望着她,把一块山药直接喂到了她嘴里:“这哪是小馋妖精,根本是小馋猫!”
顾镜冲他眨眼:“小馋猫就爱吃祖宗做的山药。”
萧铁峰看她清澈的眸子闪啊闪,魅惑动人,而说出的那话——
山药什么的,怎么想怎么引人多想,唯一的不好就是山药太细了。
当下顿时来了劲,直接过去伸手一掐就握住了她的腰:“小妖精,你是要先洗澡,还是要先进洞?”
顾镜享受完美食,早就心里惦记祖宗了,当下环住了他结实的腰杆子,揽住了他的脖子:“随你。”
萧铁峰低哑地笑出声,他俯首在她耳边:“今晚不去洞里,在外面,好不好?”
顾镜听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疑惑,在外面?他要玩什么把戏?后来才恍然,是说不去山洞里,在院子里啊!
“嗯,外面月亮头好,我看得清楚,我喜欢看着你。”
他喜欢一边看着这修长白净的妖精,一边卖力气,更喜欢看着自己的汗珠子滴答在她白净上。
“我也喜欢这样。”她勾着他的脖子,妩媚丛生,软腻腻地道:“你喜欢在哪里,我就喜欢在哪里。”
她家这祖宗,真是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眼,走不动路。
“你这妖精!”他看着怀里的她,再次觉得那眼神蛊魅,只勾得人胸臆间发痒,抱着她扛起来朝旁边树边走去,那边一棵粗大的老树歪歪着长,正好把她斜靠在上面来行事。
粗糙的树皮微磨着柔滑的肌肤,汗珠子四处飞扬,黑发甩起,顾镜死命死命地叫。
而就在激战正酣时,嗷呜嗷呜的可怜叫唤声,响起了。
所有的热度顿时被冻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一旁。
就在一旁,有个可怜巴巴的汪星人,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两个。
这……
顾镜脑中浮现出一个词:虐狗。
*****
好事被打断,两个人转移阵地去了洞里继续行事。
一番风雨狂动乱世激那个战后,顾镜大口平息着呼吸,吩咐自家祖宗:“你去看看那条狗吧。”
见萧祖宗拎起一条裤子套上就往外走,顾镜半抱着棉被,又道:“还是留下吧,我瞧着它也可怜得很,再说了,咱们也缺个看家护院的。”
萧祖宗点头,出去了。
外面没多久就出来了黑狗嗷呜嗷呜的叫声,看上去挺兴奋。
顾镜出去,只见那只狗正围着萧祖宗打转,尾巴摇啊摇的,就差扑到祖宗裤腿上,她一边系上腰带,一边笑了笑。
“这条狗见了你跟见了爷爷似的亲!”
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自己见了萧铁峰就是见了祖宗啊,一句话怎么把两个人都骂进去了。
幸好萧铁峰没听懂这话,他一边喂那只狗随意吃了点东西,一边道:“顾镜,你给这狗起个名字吧。”
“啊,我起?”顾镜凑过去,两个人一起看狗。
“是。你起了名字,它也许会把你当主人,以后就不敢轻易对你如何。”萧铁峰对于那条黑狗攻击顾镜的行为还是念念不忘。
顾镜没想到还有这说法,兀自托着下巴瞧了瞧那狗。
“黑狗带白块,不如取个名字就叫哈士奇吧。”
“哈士奇?”萧铁峰略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他只听说过叫旺财叫大黄的狗,叫哈士奇的狗?哈士奇是什么?
“哎呀,这是我家乡的一种狗,我看着这只狗,傻儿吧唧,不就一只二哈吗?就叫哈士奇吧。”
“好,那就叫哈士奇吧。”萧铁峰从善如流,认为哈士奇是妖精界的一种称呼。
名字取好了,顾镜就在这里逗狗,萧铁峰赶紧取了些草和木头,给哈士奇做个窝。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人的叫喊声:“铁峰,铁峰你们在哪里?”
萧铁峰率先应了声,之后便听到那人往这边方向跑来了。
“是敬天。”他对顾镜这么道。
顾镜一听,顿时惊到了,抬眼看看天,这大晚上的,赵敬天跑到他们家来干什么?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赵敬天已经拨开旁边的林子,到了跟前。
他望见了萧铁峰和顾镜,顿时松了口气,跑过来道;“铁峰,我家媳妇要生了!”
顾镜一听,更惊了,当即看了萧铁峰一眼,赵敬天家媳妇生孩子和萧铁峰是什么关系??
萧铁峰仿佛猜到了顾镜的意思,瞪了她一眼,之后才对赵敬天道:“恭喜你要当爹了。”
赵敬天大口喘着气:“她,她难产,是个坐胎,怕,怕是不行了!”
顾镜一听,更更惊了。
坐胎的意思是说胎儿头在上面,屁股在下面,是坐着的胎位,这种是很难顺产的。如果是现代,自然是可以剖腹产,可是在古代,这——
皱眉,她忙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赵敬天痛苦地叹了口气:“稳婆在,说是只能试着看,实在不行,怕是,怕是——”
说着间,他求助地看向了顾镜:“你不是会妖术吗,妖术还是法术?你会念咒是不是?那你救救我家媳妇吧?”


第29章 赵敬天老婆1
他因为着急, 这次说话太快了, 顾镜有点听不懂, 疑惑地望向萧铁峰。
萧铁峰握住了顾镜的手:“坐胎, 你能救吗?”
顾镜想了想,摇头, 后来又点头。
“可以试试,但未必。”
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 还没有剖腹产。仓促之间, 她也不可能凭着她那宝贝袋子里简陋的一些医用品就给一个产妇做这么大的手术。不说其他,只说没有麻药, 疼也能活生生把那产妇给疼死了。
如今唯一的办法那就是试图给这个产妇转胎位。
说简单点, 就是把手伸进去,手转胎位,转过来就能生了。
这当然风险很大,也很需要技术,顾镜在产科急诊室实习过三个月,见过经验丰富的产科大夫手转胎位, 可是她——并没有亲手尝试过。
“那你试试?”
“也……也可以。”
赵敬天在旁边是着急的, 如今听着这两个人说话还慢条斯理的,也是急了:“不管你是用妖术还是什么, 你救救我媳妇吧!”
萧铁峰看顾镜是可以的,当下道:“敬天, 走!”
他们抄了小路, 三个人一条狗, 快步疾飞,很快来到了魏云村的赵家。
赵家在魏云村是大户,宅子修了两进,在这山里算是气派得很了。
黑灯瞎火的进了院,就听到东边厢房里,有女人惨烈的叫声。
顾镜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怕是消耗了许久,根本没力气了,当下就对萧铁峰道:“取来热水,我进去。”
萧铁峰把这话转达给了赵敬天,赵敬天忙就要去忙乎。
而就在此时,却听得一个老婆子急匆匆跑过来,拦在了他们面前。
“不行,我不同意,她是会妖术的妖精,咱们赵家的长孙,怎么可以让一个妖精来接生!”
赵敬天一听,顿时跺脚;“娘,现在芸娘拖不得了!不管她是妖术还是什么,能救咱孩儿和芸娘的性命,咱们何必管那些!”
谁知道那赵敬天娘,竟然一屁股坐在门前,挡住了前路:“不行,你说下天王老子来我也不同意!咱们赵家的大胖孙子,不能让一个妖精来接生!”
“娘,那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这话一出,赵敬天娘愣了下。
是啊,那芸娘也就罢了,芸娘肚子里可是她老赵家的大孙子啊!
顾镜一听,迈步就要进去产房,那是一条人命,怎么可以由个愚昧老婆子来随意做主。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却听得一声厉喝。
“我老赵家的孙子,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个妖孽来接生!”
众人转首看过去,只见正间屋的门檐下,站着一个老爷子,身后还有几个本家人。
顾镜看了看,认出来了,就是当初萧铁峰抱着她进村那会,拦着萧铁峰说话的人。
真是一个死老头子,顽固不化,为了什么子虚乌有,连产妇的命都不要了!
顾镜最生气这种人了,以前她在产科实习,就遇到过那种为了胎儿不顾产妇的人,当时就气得恨不得给那人一巴掌。
偏生此时产妇凄厉的喊声从屋内传来,听得人心中凄然。
哈士奇听到这么惨烈的哭声,仿佛心有戚戚然,低声汪汪叫了几下,之后便靠得顾镜近了。
顾镜看这群人不顾产妇性命,也是生气,冷冷地望着那老头子,斥道:“你意思是不想让这孩子活着了?难道你要亲手害死自己的儿媳妇和亲孙子吗?你看看,这里面是两条人命,你就这么因为对我的成见而不顾他们的性命?”
那老头子鄙薄地望着顾镜,冷哼一声:“你这妖孽,说下天来,今日也白搭!”
顾镜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般愚昧这般冷漠之人,人命竟然可以如此践踏。
谁知那老头子又道:“敬天,把这妖孽赶出咱们家去!省的她祸害了我孙子!”
这下子顾镜算是彻底恼了,她也知道没指望了,指着老头子鼻子怒道:“你才是妖孽你全家都是妖孽!你枉顾人命,没有人性,你老赵家的祖宗怎么不把那十分钟用来散步非得生下你这冥顽不灵的臭老头重男轻女的老封建!”
她这一番气势凌人的骂,滔滔不绝的,自然是没谁能听懂。
赵富昌是听说过这个妖女的名气的,如今一听她这番话,脸色顿时变了:“她,她在说什么?”
赵婆子显得脸色惨白,惊恐地望着顾镜:“该不会,该不会这就是念咒语吧?”
赵富昌原本是一身气派威严,如今听说这个,顿时脸色也变了,提防地望着顾镜,哆嗦着手指着顾镜道:“敬天,你怎么把这玩意儿给招来,快,快赶走啊!”
萧铁峰不着痕迹地护在了顾镜面前,望了眼旁边的赵敬天,只见赵敬天一脸为难。
“敬天,你这是要让她救,还是不让她救?”
“这,这,这——”赵敬天咬咬牙,最后噗通跪在了赵富昌面前:“爹,你让她试试吧,我亲眼看到她用缝衣针救了个受伤的孩子!”
“缝衣针?”赵富昌听着骇人:“我老赵家的孙子,就让她用缝衣针来接生!”
赵敬天无奈地道:“爹,若不试试,咱们老赵家的孩子怕是生不出来了!”
谁知道这话刚落,稳婆就从屋里出来了,一脸慌张,满手是血:“赵爷,你可说好了,这到底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总得让我心里有个数!”
“都保!”
“小孩!”
说出大人的是顾镜,说出小孩的是赵婆子。
稳婆得了这话,忙又关上门回去了,屋内,传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救我,救我……我要死了,啊啊——”
屋外,顾镜立在门前,赵婆子坐在门前,两个人一高一低对视一眼。
哈士奇狗腿地跑到顾镜身边,狗仗人势,冲着赵婆子嗷呜嗷呜地弓着身子威胁。
赵婆子只觉得那女人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偏生旁边还有一只狗跟着瞎掺和,几乎惊叫出声,当下慌张张地道:“敬天,还不把这妖女还有这狗赶出去!”
爹娘在催,媳妇在屋里绝望地哭喊着,赵敬天硬着头皮起身,无奈地望着顾镜。
顾镜看出他的意思,冷冷地一字一字地道:“赵敬天,放我进去,我或许能救你家媳妇一命,让我试试转胎位,也许成功了,她还能活。”
如果不试,那个女人今日必死。
赵敬天身子踉跄了下,犹豫不决地望着顾镜。
屋内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惨叫声,顾镜约莫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保孩子,不保大人,那种惨烈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甚至可以说是泯灭人性的。
“混蛋,让开,让我进去!”顾镜就要往里面闯,她无法看着一条性命就这么消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哈士奇也嗷呜嗷呜地助阵。
赵敬天,赵婆子,纷纷上前阻拦,赵家的本家人也呼啦啦地护在了那产房前。
顾镜要去口袋里掏喷雾,可是来不及,她求助地望向萧铁峰。
“把他们都赶走!让我进去!”
可萧铁峰却是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后拉。
她一看,傻眼了,气急败坏地质问萧铁峰,挣扎着道:“你,为什么帮着他们,不帮我!”
萧铁峰却不说话,两只胳膊死死地抱住了顾镜,又用腿按住了那只跟着瞎起哄的狗。
顾镜简直要气疯了:“你竟然眼看着一条人命就这样被他们弄死,你竟然不相信我不帮我!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祖宗!”
她屋内的惨叫声还在继续。
屋内的产妇在痛,她却比那产妇更痛几分,只痛得心头发颤两手发抖,几乎不能站立。
无论是什么人,她都没办法看着那人如此残忍地死去。
这是一个生命,不是什么畜生!
*****
顾镜被萧铁峰抱着离开的。
她对着萧铁峰踢打踹咬。
萧铁峰不还嘴不说话。
村子里的狗在叫,顾镜听着那惨烈的叫声越来越微弱,最后终究无声,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你这个坏蛋,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试试?”
“也许我就能救她!”
“你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人!”
“他们就是在杀人,杀人!”
想到这里,她心痛无比,憋闷极了,忍不住发出一声哭喊:“我真想让你们全部原地爆炸!”
这一句话,无比地嘹亮,穿透了这秋夜的魏云村,回响在每一家每一户小院的上空。
原本正在哭喊的孩儿骤停了哭啼,原本正在恩爱的夫妻僵在原处,原本正在缝缝补补的女人掉落了针线,原本正在给牛喂草的男人忘记了手中动作。
所有的人,都探头往外看去。
是谁,发出这样的声音?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发出这种声音的,是那萧铁峰的媳妇,那个会法术的。
众人战栗不已,这魔音穿耳一般的声音,不知道又是什么咒,什么法?
而发出这声音的女人,正在萧铁峰怀里哭泣,她埋怨地恨道:“你不帮我,为什么不帮我!”
萧铁峰轻叹了口气,抱紧了怀里的女人。
“我不让你去试,是因为这种事本来就是九死一生。”
“我看得出,你救得他们母子平安的把握本来也很小很小。”
“如果这样,那我——”
萧铁峰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他只是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媳妇,我要护着你。赵敬天的媳妇,自有赵敬天做主。”
如果自己帮着她用武力赶走众人,贸然去试,但凡那母子有个不妥,赵家人必然恨她入骨。到时候便是自己能护住她,怕也是从此后不得安生。
况且,就算侥幸万一,她能保那对母子平安,只怕赵家人从此后也未必肯接受这“妖孽施法”所生的孙子和保下的媳妇。
萧铁峰并不是铁石心肠,他也不是自私到只想着自己媳妇不顾别人性命,只是经历得多了,难免比别人想得要多。他怀里这个小妖精莽莽撞撞,年轻气盛,只一股脑地往前冲,他却要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能让人伤了她。
顾镜听闻这话,顿时僵在那里,不言语了。
她明白了,明白了萧铁峰的意思。
她并没有什么把握一定能救那母子性命,就算保住性命,也不能有把握婴儿一定健康完好。毕竟产程过长,这期间可能会胎膜早破羊水污染导致胎儿感染从而引发败血症,也可能会胎儿缺氧窒息造成脑瘫,再倒霉点羊水栓塞了即使在现代也是根本没法救的……。
女人生产,本就是鬼门关,即使在医学发达的现代,顺产依然是一个随机风险很大的事情,现代医学对于顺产中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也不能很好地把握,更何况是这个医学落后的古老大山里。
而这么多可能,万一有个好歹,她本就是在别人根本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行去试,出了事,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出事的这个人家,看起来在魏云山颇有权势。
萧铁峰到时候未必能护住自己。
想到这里,她无力地瘫倒在他怀里,半响不动弹。
她到底是太冲动了。
如果要想救人,她必须取得这里人的信任。
没有信任,她将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