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铁峰望着昔日的好友,笑道:“敬天,你我既是兄弟,我都明白的。若我需要,自然不会忘记还有你这好兄弟。”
赵敬天冲着萧铁峰点了点头,之后大步走到了柜台前,拿起了那张弓,看了看,对萧铁峰道:“这是好弓。”
萧铁峰颔首:“是。”
赵敬天转首,对那掌柜道:“老李头,这是我打小的好兄弟,他既看中了这弓,包起来给他。”
那老李头一听,连忙点首哈腰笑着道:“也是怪我有眼无珠,没认出这是赵爷的好兄弟,赵爷既吩咐了,自当照办。”
说着,就嘱咐旁边的伙计。
萧铁峰见此,这才知道原来定下这张弓的就是赵敬天,忙上前阻拦:“敬天,罢了,这弓我就没打算买,既是你早就定下的,留着自己用就是了。”
赵敬天听闻,却是道:“你既认为是好的,我便把它送给你,难道你还嫌弃不成?”
这话说得萧铁峰一时无奈了,只好道:“其实也就看看罢了,哪里犯得着要这个,我左右无事,平日也就在山里胡乱打个野味,犯不着用这好的,都是没得糟蹋东西不是?反倒是你,如今身上担子重,合该用个好弓。”
他这番话说出,赵敬天凝视着他,半响不言。
旁边的掌柜和伙计,抱着那弓,一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有些尴尬。
忽然间,只见赵敬天迈步上前,取过那弓来,仔细打量,仿佛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弓,若是兄弟不要,我也不好占了去。”
说着间,只见他竟然两只手各握着弓的一头,两眼暴瞪,嘴里发出艰难的闷哼声,紧接着,那弓竟然硬生生地被他折断了。
当下众人脸色大变,萧铁峰也皱起眉头:“敬天,你这是做什么?”
赵敬天以自己臂力活活掰断了那弓,此时也是脸憋得通红,当下气喘吁吁地道:“我和铁峰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说好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等到你我长大成人,我却不得不将你赶出村去,我心中自是有愧。如今区区一张弓,兄弟既不要,我怎可独享?宁愿折断了它,也要全我兄弟情义!”
萧铁峰也是不曾想到,他竟如此性烈,一时无言,半响叹道:“我没了那张弓,还有其他弓,根本不值当的东西,何至于让你如此。”
“不提这个!”赵敬天过来,却是挽起萧铁峰的胳膊:“走,我请你吃酒去。”
萧铁峰回首看看旁边兀自站着的女妖精,只见她不声不响地旁观着这一切,当下对那赵敬天道:“今日怕是不方便,改日吧,改日我请你吃酒。”
赵敬天顺着萧铁峰的目光,也看向了女妖精,只见她相貌寻常,眉眼清冷,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瞧,当下不免一愣。
之前夜色暗,她又被萧铁峰背着,他根本没细看,如今一看,倒是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
萧铁峰见他望向女妖精,不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谁知道,女妖精竟然也在盯着那赵敬天看,当下不知怎么,竟觉得有几分不快,便道:“敬天,我先走了。”
说着间,走过去,挡住了赵敬天的视线,拉起了女妖精的手。
赵敬天回过神来,自己也没想到竟然打量了那祸水女人半天,当下再看到萧铁峰,却是想起一事。
“说起来,我有个事要问你。”
“你说。”
“昨日,秀芬是不是去找过你?”
萧铁峰闻听,点首:“是。她追上来,问我——”
谁知道赵敬天却抬手阻止了他:“罢了,你不必说,我都明白的,我只是问问罢了。”
萧铁峰望着他,觉得他肯定不明白,待要说清楚,谁曾想赵敬天却坚定地道:“我说了,不必说,我也不想听,我只要知道她找过你就行了。”
萧铁峰听了,只好不说了。
他开始想着,果然是外出多年,光阴弄人,昔日的好友,性子都变得难以琢磨起来。
竟然比女妖精还要难懂。
一时领着女妖精离开这铁匠铺子,无意间回首,只见赵敬天尤自站在门首,望向这边。
而他的目光,是落在女妖精身上的。
刚才那种淡淡的不悦感再次泛上来,他握着女妖精的手用了几分力道。
女妖精显然是觉得疼了,抬起头,疑惑地看他,原本清凌凌的眸子里带着些迷茫。
他见她这样,也是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带你吃好吃的去。”
女妖精也许没明白其他话,不过那个“吃”她可是懂的,顿时脸上眼里都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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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镜旁观了一场好戏,尽管听懂的句子不多,可是这么一场好戏,就算是哑剧,也能看懂不是。
那个叫什么赵敬天的,显然是个霸道横行的玩意儿,估计是魏云山的恶霸。
他来到了山下,看到了被他赶出山村的萧铁峰,言语中自然多多挤兑,甚至还用手去拍打萧铁峰的肩膀,这是做什么呢?这就是明里友好,暗地里使劲。
打,打,打,打得你龇牙咧嘴还得说声兄弟好!
到了后来,他听说了那张弓是萧铁峰喜欢的,本着那种见不得你好的心态,秉持着“毁你所爱,让你生无可恋”的心态,恶霸赵敬天直接把那张弓给折断了。
当然了恶霸赵敬天可能还想显摆下自己的威武神力:嘿嘿黑萧铁峰你不是我对手吧,你那小样儿,赶紧滚回山林去吧。
本来呢,这只是个恶霸赵敬天和贫穷山户萧铁峰之间的你死我活明争暗斗的较量,可是,正如同电视剧电影里演的,两个男人在那里斗,总归不是事儿,所以这里面必然有个桃色事件,花边新闻。
两个男人,为了女人斗,那才是更够味!
那个女人是谁?
顾镜在桃子脸姑娘和风骚寡妇之间想了一番,最后选定了风骚寡妇。
一则是风骚寡妇和这两个男人年龄相仿,二嘛自然是她总算听出来,刚才他们两个人提到了一个词“秀芬”,她记得,当时萧铁峰背着她和那个风骚寡妇说话,好像曾经叫过这个名字?
所以,证据越发确凿,这就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有一张弓的故事。
“你爱的,我便要夺,夺不走,我便要毁掉!”
顾镜想着这个,望定了那恶霸赵敬天,很是不屑地在心里哼哼:什么玩意儿。
谁知道正想着,恶霸赵敬天突然转身看向了她,眼神凶狠,想要吃了她。
who怕who啊,她可是用眼神逼退了两个女人的人!
于是她也用眼神冷冷地盯着他瞧。
一番僵持,最后还是萧铁峰过来救场,把她给拉走了。
走出那铁匠铺子,她心里还在想着,这恶霸也实在欺人太甚,没想到千年前的魏云山还有这种人,她必须想办法帮帮这穷困猎户,该怎么整治下恶霸?
于是脑子里便琢磨起了自己的口袋,有什么能给赵敬天点颜色看看的东西吗?
防狼喷雾?这个如果用起来,可真得寻个好机会,毕竟恶霸赵敬天可不是好心人萧铁峰。
必须从长计议。
正想着,那傻乎乎的萧铁峰对她说了什么,还揉了揉头发。
她满心想着该怎么对付恶霸赵敬天的事,便胡乱给了他一个笑脸。
他见自己笑,也跟着笑了,牵着她便说:“走。”
走,走去哪里?
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哗声。
“闪开!”
而伴随着那喧哗声,是一阵紧急的马蹄响。


第22章
马蹄嘶鸣, 人声喧哗, 伴随着孩子的哇哇啼哭, 顾镜望过去时, 只见有一匹马竟然疯狂地在人群中扬蹄冲撞,迅疾奔跑, 而就在那疯马前方,正有两个小娃儿玩耍, 眼见的是根本来不及躲闪了。
有一个妇人发出尖锐惊恐的叫声。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背脊发凉,这两个小孩子, 完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 身边突然凭空一条闪电般的影子,直冲向前,接下来的一幕仿佛电影快动作一般,那影子矫健地跃在马前,而就在这条人影冲过去时,同时有另一个飞影蓝影, 也迅疾地冲到了马前。
两个人影, 一个马路左边黑影,一个马路右边蓝影, 分别犹如两支箭一般冲向两个娃儿。
激扬的嘶鸣声中,顾镜脑中一片空白, 她盯着那处, 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冲出去的这条人影, 抱起了那蓝衣小娃儿,之后一个纵身,矫健地落回到了路边,衣袂翻飞间,干脆利索一气呵成。
此人自然正是刚从自己身边冲出去的萧铁峰。
好险……他竟还有这等本事,简直如同武打特技!
够英雄,够气概!
顾镜心中暗暗惊叹。
旁边一个土黄粗布的妇人冲过来,哭着从萧铁峰手中接过去自己的孩子,最终千恩万谢,掉着眼泪就要跪下,不用想,就算听不全,顾镜也知道,她说的必然是:“恩人哪,感谢恩人救我孩儿性命,请受我一拜!”
可就在这时候,却听得另一个妇人声音绝望地哭喊起来:“牙宝儿,牙宝儿,我的牙宝儿啊!”
顾镜一惊,忙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从右边冲出的蓝影,只是飞起一脚,将那小娃儿踢到一旁,之后便去纵身一跃,去抓疯马缰绳。
他是力大无比的,竟然硬生生将那缰绳勒住了疯马,疯马猛然得这拘束,烈性十足地在原地蹦跶,他竟然就这么死死按住了,其劲道,其威猛,可谓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比萧铁峰那两下子英雄气概更添多少倍!
毕竟抱起一个娃儿不难,勒住一个疯马可不容易!
这原本是精彩绝伦的一幕,本该引来掌声雷声,可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去为他鼓掌喝彩。
大家伙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那被摔在地上的牙宝儿身上。
小娃儿原本饱受惊吓,被踢后,本应落在旁边地上,按理顶多也就是摔个屁股蹲儿,没多大事,谁家娃儿还能不跌几脚?可这事儿实在是巧,巧就巧在,他落下来的时候,脑袋恰好碰到了旁边的一个摊架子上。这下子可了不得了,脑袋上一个口子,血都往外流了。
顾镜见此情景,不免摇头。
而旁边的萧铁峰将娃儿还给了那土黄布衫妇人后,正伸手阻止她跪下,此时也听到了另一个娃儿的哭声,见了此番情景,也顿时皱起了眉头。
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在那场灾难现场,没有人注意到顾镜。
顾镜偷偷地伸出手,从黑皮口袋里摸到了急救包,药品,还有冰袋。
这实在是一件神奇的事了,冰袋竟然还是冰的,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冒着丝丝寒凉白气,可是其他物品,却并没有受到它温度的影响。
顾镜来不及细想,就跑到萧铁峰身边,指指人群,又指指自己的东西。
萧铁峰曾经见她用吸气的方式救那个女人,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也不敢耽搁,连忙牵着她的手来到了人群中,嘴里吆喝着,约莫是请他们让开的意思。
很快,萧铁峰带着她挤了进去。
萧铁峰对着人群叽里咕噜了一番,又指着顾镜,顾镜连听带蒙,知道他的意思是告诉别人,自己要帮那个娃儿处理伤口。
然而所有的人都不太信的样子,大家用疑惑的眸光望着自己。
那个小娃儿的母亲,根本是个没主意的,只知道紧紧抱着小娃儿大哭不止,根本不放开。
顾镜急了,跺脚,看向萧铁峰:“我救,急!”
她总不能硬抢吧?
自己语言虽然能听懂一些,可是说起话来就没那么顺溜了,一切全都得靠他了!
萧铁峰看着顾镜难得一脸的焦急,顿时心领神会,当下对那妇人道:“这位嫂嫂,我媳妇是大夫,先让她看看吧。”
妇人见萧铁峰一表人才,言辞诚恳,便放开了自己的孩子,要让顾镜给看病。
谁曾想,这个时候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别信,这个女人不是好人,她会法术!”
萧铁峰看过去时,只见这人正是赵旺狗,是之前跟在赵敬天身边的本家之一。
在场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吓到了,都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女妖精。
萧铁峰皱眉:“这位嫂嫂,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家媳妇确实是好心,要给这孩子治病,如今孩子伤得不轻,不能耽误。”
“我,我要大夫!”妇人哭喊着道:“帮我请大夫过来吧!”
人群中议论起来,有人终于道:“保安堂的常大夫今日去镇子外头出诊了,一时也没法去寻他,他那药铺子也关着门哩!”
诸城是个小镇,统共不过就这么一位保安堂的常大夫罢了,妇人一听,顿时绝望地抱着孩子哭起来。
而这个时候,那娃儿伤口的血还在往外溢,任凭妇人用手捂住也根本不管用。
旁边好心人不知从哪儿抓来一把锅底灰,一时没金创药,先锅底灰应急止血!妇人用自己的手抓着那把锅底灰往自己孩子伤口上敷。那手仔细一看,还脏乎乎的呢。
萧铁峰身边的顾镜一看此番情景,险些气得跺脚,这么小的孩子,感染了怎么办?万一引起败血症不是闹着玩的,古代一个感冒都能要人命,真引起败血症,搁这个医术落后的年代就是没救了!既然他们叽里咕噜了半天都没个大夫出现,为什么不让自己试试?
想到这里,事不宜迟,她挽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抢人。
萧铁峰想起之前的一幕,知道她性子,怕是阻拦不得,当下先拽着她在怀里,又对那妇人厉声道:“我媳妇既有医术,自能救你孩子,你若不信,这是害你自家孩儿!你既请不来其他大夫,怎么就不能让她来看?若你的孩儿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妇人不曾想刚才还温和宽厚的男人,忽而间就这么凶起来,且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当下也是一愣,呜呜哭着抱住孩子,想着根本没有大夫前来,自己孩儿的伤总不能耽搁下去,便是不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忐忑地看了顾镜一眼,便将娃儿交给了顾镜。
这边顾镜早就迫不及待了,连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镊子碘伏纱布等忙活起来。
于是外人只见她先用个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小娃儿伤口上挑来剔去的进行清理,之后又涂上一层紫黑色水,顿时那伤口处一片土黄色了。
旁边妇人看得心惊肉跳,待要抢回娃儿,却又不敢,含泪盯着顾镜,那样子,仿佛顾镜在对着她家孩子痛下杀手呢。
而顾镜见这伤口较大,孩子又小,便用消毒纱布按压在伤口上,加上了绷带,如此按压了约莫十分钟,终于不再出血了,又准别要缝合伤口。
旁边的人可是看呆了,这女人,拿了什么?针?还有线?她要干什么?
萧铁峰也是疑惑,他只见过她用嘴对嘴的方式给濒死女人度阳气,可是从不知道,她救人还需要缝衣针?
而接下来的一幕,大家都看呆了。
她竟然拿着针,对着小娃儿的伤口开始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
这一针又一针地对着皮插进,众人看得牙齿都泛冷,仿佛听到针线穿过皮肉那种钝声,而旁边的妇人,更是几乎崩溃,直着眼睛看自己娃,哭喊着就要上前,幸好被萧铁峰硬生生拦下了。
明明英雄地制止了那匹马却被所有的人忽略的赵敬天,此时也走过来了。
他心里此时很是沮丧。
许多时候,他明明比萧铁峰做的更多几分,譬如今天,萧铁峰要救人,他不但想着救人,还想着要把马给停下来。不制住那个马,马往前跑,不是还得继续伤人吗?
论起事来,他是比萧铁峰做得多,论起功来,他是比萧铁峰大的。
可偏偏他就是这么不幸运,那娃儿这么不凑巧撞到了架子上,受伤了。
他的英雄壮举没人搭理,不但没人搭理,还可能遭人谴责——因为他踢了人家娃。
此时他也是担忧地望着那娃儿,看着萧铁峰一直护着的女人竟然拿针对着人家孩子皮肉一针一针的缝,任凭再是英雄,他也牙疼起来。
“她这样……真的可以?”
萧铁峰也没见过这种治伤的办法,寻常外伤,他们都是直接敷药草让它慢慢长好,至于用针线来缝,闻所未闻。
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他的女妖精。
“可以,她是大夫,会救人。”
他的言语非常笃定,就好像治病救人的是他。
赵敬天虽然信萧铁峰,可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还是皱了皱眉头,盯着那女妖精,看着她略显熟悉的眉眼,以及那诡异的缝衣服动作,沉默不言。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镜终于把该做的给做完了,又把那小娃儿检查了一遍,之后拿出一小瓶碘伏,交给了妇人,用手比划着,意思是这个要给小娃儿抹。
妇人也是看到刚才顾镜用那个小瓶儿里的紫色药汁给小娃儿擦拭的,当下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了。
人群中看热闹的,便有发出质疑的:“这样真没事吧?”
不过也只是问问罢了,没有人回答,大家都在回味着刚才看到的缝衣针缝衣服的诡异一幕。
估计一段时间,小镇上茶余饭后的闲谈就是这个了。
这个时候,忽而一个光头彪悍男人如小牛一般奔过来,嘴里喊着牙宝儿,原来这是小娃儿的爹。
妇人见了丈夫,不由大哭起来,便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了男人:“是他,勒住了马,却把咱家牙宝儿踢飞了,还有她,用缝衣针给咱牙宝儿缝了好多针。”
光头彪悍男人一听,气得挽起袖子就要和赵敬天干架。
“什么玩意儿,你敢踢我家孩子?你不打听下,我张屠户是吃什么长大的?”
“还有你,缝衣针,那是什么东西?缝我家孩子?”
赵敬天无奈,只好解释说:“这位大哥,我这并不是有意的,是——”
萧铁峰没想到自己竟然和赵敬天一起要被呵斥了,只好也跟着上前道:“那缝衣针是为了缝合伤口,如果不缝好了,怕是不轻易好,只要缝起来,孩子的伤才能好了。”
这解释得天衣无缝,萧铁峰险些连自己都要相信这个说法了。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光头彪悍男哪里听得进去这个,抡起拳头对着萧铁峰和赵敬天就要打。
可怜两位英雄好汉,又不能真打,只好躲着拳头,赵家几个本家也忙过来帮着阻拦,场面很是热闹。围观的人群见此情景,开始指指点点,有人便道:“这蓝衣服的是魏云山的头猎人,确实英雄了得,竟能勒住一手疯马!”
也有得一声嘲笑:“那又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去勒住马,怎地不去抱走人家那孩子?瞧刚才那位黑衣的爷,那才是真本事!”
“对对对,若不是他非要逞能去抓马,踢飞了人家孩子,哪至于连那位黑衣服的爷们也给连累了!”
赵敬天听着这话,脸上憋得通红,他可真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光头彪悍男虽是暴怒之中,也听到了这番议论,顿时觉得有道理,一双拳头放过了萧铁峰,直直地朝着赵敬天招呼。
“老子打,看老子今天打死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儿!”。
而可怜的丧尽天良的玩意儿,无意间抬头,便看到萧铁峰旁边那缝伤口的女人,正挑挑眉,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那样子,仿佛他是一头猪,她正琢磨着猪肉该卖几个钱一斤。
赵敬天喉头险些喷出一口血。
憋屈。


第23章 客栈一晚
一场闹剧终究平息下来。
萧铁峰和赵敬天, 都被拦了下来, 谁也别想离开诸城了, 人家张屠户说了, 他家孩子不好,他们几个谁也别走, 拿命来偿。人家还说了,你们若胆敢跑, 我就拎着屠刀闹上你们魏云山, 拼着这条命闹个天翻地覆!
这两位纵然有的是功夫,还怕不着区区一个屠户, 可关键理亏。
魏云山的猎户, 讲究个名声,混得是人缘,谁也不想落个害了人家孩子潜逃到山里去的恶名啊,那以后还敢出来山下走动吗?
没奈何,这两位,都找了个诸城唯一的一家客栈住下来了。
至于跟着赵敬天下山的几个赵家的本家, 都回去了, 也好给家里报个信,让他们别牵着挂着。
这一晚, 赵敬天要了几个菜,让人在客栈屋里摆了一小桌, 和萧铁峰兄弟两个对饮。
因他们过来的晚了, 错过了外面伙食, 顾镜没去处,再说萧铁峰也怕委屈了顾镜,让她一个人在屋里不放心,便干脆带在身边。
兄弟两个喝酒,她在旁边吃菜。
赵敬天三碗酒下肚,不由得心里起了嘀咕。
他从看到顾镜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人奇怪,总觉得好像眼熟,在哪里见过。
这也就罢了,或许人家就是长得眼熟,这也没什么,可问题是,这个女人总是用一双清凌凌的眼儿扫过来,那样子,仿佛看穿了他的一切,仿佛在谋算着他能卖多少银子。
这让他很不舒服,就好像有一根刺长在屁股上,坐也坐不自在,吃也吃不痛快。
转念间想起自己今日在大街上办的事,不由得越发心里不是滋味了,白费那么大劲儿,落个埋怨,便是那孩子能治好,自己也是面上无光彩。
而想起这个,他又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女人。
她那用缝衣针缝伤口的办法,可真真是罕见,也怪不得萧铁峰说,这是个会法术的。
当赵敬天一个劲儿往顾镜这边打量的时候,顾镜自然心里有一番计较。
呵呵呵呵,恶霸赵敬天,你在大街上不救人家孩子,使得人家孩子险些丧命于马下,如今呢,又在这里偷偷地对着我瞧?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没听说过兄弟妻不可戏,我是要当你兄弟的女人的?
不不不,这哪里是兄弟,分明是黄世仁和杨白劳。
可你想当黄世仁,我还不想当喜儿呢!
看来整治恶霸赵敬天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顾镜一边毫不客气地啃着猪蹄子,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
而当这两位眼对眼互相打量的时候,旁边的萧铁峰却有些心里不是滋味了。
“时候不早了,你若吃饱了,回去睡觉吧?”他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这么提议道。
顾镜虽然未必全都听懂,可是吃饱睡觉听明白了,猜到他的意思,摇头。
“吃饭,饿。”
然后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远的一份蘑菇炖山鸡。
赵敬天听这话,虽说心里对顾镜是诸多忌惮,不过作为今天的东道主,他自然不能表现得太小家子气,忙从旁边把那盘子蘑菇小鸡都捧到了顾镜面前。
“来来来,别客气,吃这个。”
“谢。”顾镜言辞简单,用生硬的发音说着谢谢,还冲他笑了笑。
赵敬天看到那笑,愣了下,之后也僵硬地回了顾镜一个笑。
一顿饭吃下来,顾镜和赵敬天进行了提防打量又礼貌微笑的外交活动,而旁边的萧铁峰却是越喝酒越不自在起来。
一直到了月亮挂在树梢上,顾镜才主动起身:“我——睡觉,你们——喝酒。”
告别了那两个男人,顾镜回到下榻的客栈,先拿出自己的黑皮袋子来,摸出了防狼喷雾,然后便穿好衣服,坐在窗户外仔细地瞅着对面的动静。
她需要静待机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见到有个小二进去,又给捧了一坛子酒,不免啧啧,黄世仁和杨白劳还喝个没晚了?好一个傻乎乎的杨白劳!
又过了片刻,门开了,她顿时眼前一亮,那恶霸赵敬天竟然单独出来了!
她盯着恶霸赵敬天往东边过道走过去,当下连忙握着刀子,攥着防狼喷雾,开门跟出去。
趁着夜色掩护,她见恶霸赵敬天竟然来到了一个僻静处。
咦,这里有点味道,转念一想,恍然,敢情这是喝多了来撒黄汤了?
这样啊……也行。
顾镜偷偷地躲在一旁,看着那赵敬天撒尿后,还在那里抖了抖,之后便要往裤子里一塞。
说时迟那时快,顾一以箭一般的速度冲出去,一脚给赵敬天揣了个四仰八叉头朝天,然后在赵敬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他脸喷了几下。
搞定离手,她唯恐身份暴露,迅速撤离。
一路上,幸好无人发现,大家都该睡的睡了。
顾镜回到屋内,一颗心尤在砰砰乱跳,回味着自己刚才的壮举,不免有些激动。她看了看手中防狼喷雾,先把她放回黑皮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