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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才十四岁,不过堪堪到他肩膀罢了。
再想起他曾经杀人时那诡残冷凝的目光,顿时一股子凉风在她骨子里到处乱窜。
她这样的小身板,这还没长成呢,怎么禁得起这么残暴无情又高大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悲伤地低着头,难道这一次,竟比之前那么多次还要更凄惨,还没到及笄之年,就被人活活在床榻上折腾死?
阿砚心里这么想着,脚底下步子就仿佛挪蹭一般,可是到底还是挪到了门前。
她低着头,心里挣扎得厉害。
如果这个时候,她转头跑人,会不会能逃脱?到底是逃跑还是乖乖地躺到他床榻上赴死?
正纠结着呢,就听到房间里面响起了轻淡的话语:“进来。”
阿砚浑身绷紧,紧张地咬紧了牙,知道自己根本是逃不得的,当下一鼓作气,深吸口气,赴死如归地走进去。
这个房间和寻常富贵人家所住的房间并无不同,一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紫檀雕云纹多宝阁,上面一只通体纯黑的鹰正睁着双眼,用那双尖锐的眼睛盯着自己。
阿砚心里不免发苦,想着什么人养什么宠物,这男人阴婺得很,养出一个鹰来那目光也看着要吃人的样子。
而紧挨着那个多宝阁的,是一个紫玉珊瑚屏,那珊瑚屏半遮住了后面的床,看不真切,不过想着那男人应该是躺床上歇息呢。
珊瑚屏后,男人略显暗哑的声音传来:“过来。”
第8章 这就是一个傻的(修)
阿砚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陷,一直陷入了深渊之中。
他果然是要自己在床榻上伺候他了。
自己能逃得过吗?
她那拥有七世的大脑,很快想象出一个画面。
男人靥足地躺在榻上,狭长邪魅的细眸中泛着煞人的红,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床榻上的那摊子鲜血。
而她,她阿砚,浑身是血,凄惨地躺倒在榻上,没了鼻息。
说不得她还会浑身青紫,两眼圆瞪,死不瞑目。
阿砚想到这悲惨情景,心知自己必须想办法。当下她略一沉吟,便握了握拳头,咬紧细牙,冲上前去,噗通一声跪在了屏风后。
她磕头,痛哭流涕:“九爷,九爷,您就放过阿砚吧,阿砚在村里已经订了亲,虽没过门,可也是有了未婚夫婿的人,若是在这里伺候了九爷,那阿砚便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哭了半响,床榻上的人也没说话。
她睁着一双泪眼,疑惑地仰起脸。
只见床榻上,男人穿着一件玄色宽袍,不过宽袍上面是敞开着的,于是便露出结实却匀称的胸膛来,那麦色的胸膛上甚至还有着晶莹的水滴。
他用胳膊支着头,微侧着脑袋,黑发四散开来,犹如金色的锦缎一般。
此时他的双眉微微上挑,像是在纳闷,就连那狭长的眼眸中,也有着好笑的不解。
阿砚顿时不明白了,他,他什么意思?
九爷伸出手来,修长优雅的指正好碰上了阿砚细嫩的脸颊。
尚且不足十五岁的小姑娘,虽是来自乡下村落里,不过胜在年轻,娇嫩的肌肤也是吹弹可破,跟个嫩豆腐似的滑软,轻轻这么一掐,真是能出水儿呢。
就在那么细嫩清透的脸颊上,一滴泪珠挂着,要落不落,盈盈欲滴,就跟早上牡丹花上的露珠般。
她还用可怜兮兮的清澈眸子哀求地望着自己,无辜又无奈。
九爷挑眉轻笑,薄唇轻动,淡淡地问道:“小丫头,你说你长得这么丑……”
阿砚听到这话,心想怎么会说她丑,她长得不丑啊,村子里不说数一数二,也是前十,人人夸她娇嫩可爱水灵一根葱——虽然是一个傻葱。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脑中灵光一闪,连忙点头,一叠声地说:“是是,我长得丑,丑死了,我这样的小丫头,怎么可能被哪个贵人看上,也就是劈柴做饭洗衣服的料子啊!”
九爷唇边越发勾起笑,清清淡淡地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原本想说,你长得这么丑,又跟个小孩子似的没长好呢,到底是哪个男人这么没眼光,竟然要娶你!”
他说完后,仿佛这件事是多么可笑,还着实呵呵笑了声。
若是一般的小姑娘听得这些话,怕是羞愤得想直接死在那里了,可是阿砚却丝毫没有任何难过,她甚至赞同九爷的话,跟着大肆地贬低未婚夫的眼光:“他就是没见识没眼光这才定下我的,不过也可能他根本对我没意思也就是他家里定下的,如果人家见了我,说不定直接气得退婚了,要不然哪个男人眼瞎了才能看中我这么丑的呢!村头的麻子脸都比我有姿色!”
九爷黑眸歇望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就仿佛暴雨来临之前闷热而平静的天空。
阿砚心里一抽,想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无可奈何,她只好硬着头皮,夸大其词,争取把自己贬低得人见人躲世间第一丑:“平时我住在村东头,我们村东头的后生就赶紧往村西头跑,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怕万一和我走得近了被人看到,万一被我赖上怎么办?我怎么丑的人,万一他们娶回家多难过啊!至于我那个未婚夫,他本来可以不去投军的,他硬是要投军,还说死也要投军,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留在家里!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想娶我,不想娶我啊,他说宁愿死在沙场也不想娶这么丑的我啊!”
九爷眸中开始现出浓浓的不悦来。
可惜低着头的阿砚却并无察觉,她还打算继续把自己大肆贬低一番,争取做到九爷再也没有勇气向她下口。
谁知道九爷却忽然起身,抬起手来直接攥住了阿砚的后脖领子。
这……几辈子的瘟神捉住了她的脖子!
阿砚望着上方那个阴冷到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脑袋里轰隆一声,脸上血色尽失。
她想说点什么来挽救下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她连呼吸都十分艰难,更不要说发出声音了。
九爷呢,却是抬起他那修长笔直的腿,直接拎着阿砚,犹如拎着一只垂死的小兔子般来到了门前。
接着他打开门,把阿砚随手往外一扔。
他扔得速度不快不慢,阿砚狼狈着地。
阿砚在某一世是当过将军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在这种情况下不受到伤害地保护自己,可是在那电闪火石之际,她放弃了一切下意识的动作,让自己的身体做成了一个乡下小姑娘应该有的反应。
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两圈后,她才气喘吁吁地趴在那里,满脸狼狈地仰脸看向那个将自己仍在地上的男人。
九爷居高临下,微拧着眉,淡声道:“你太吵了,滚。”
说完这个,他转身进了房间并关上门。
无聊地仰躺在榻上,他将两手放在后脑,蹙着眉老半响,才有些惆怅地说:“皎月,为什么我想找个丫头捶捶腿,都这么难?”
皎月跪在那里,垂下眼睛,淡声道:“奴婢也不知道。”
阿砚忍着摔疼的屁股回到了厨房,这个时候厨房已经没人了。阿砚也不知道自己该住往何处,眼看着都到了子时,她却是无家可归,总不能住在厨房里。
就在这个时候,有厨女来传唤,说是柴大管家让她过去。
当下她跟随厨女去拜见了,这位柴大管家看着倒是慈眉善目的,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又仔细地问了她的出身来历,最后才语重心长地叮嘱说:“小丫头,你做菜是不错,我们九爷也能吃进去,不过你脑子是不是想太多了?”
“嗯?”阿砚心中不解。
柴大管家看她那稚嫩的小脸,顿时觉得这还是个孩子呢,有点不忍心,于是直言相告。
“我们九爷,身边不缺女人,他也对女人没兴趣。”
柴大管家同情又无奈地望着阿砚那小脸:“更何况,你这样的……”
黄毛小丫头一个,比起夏侯姑娘,不知道差了十万还是八千里,这样的,九爷能看上?也忒拿自己当回事了……
可是阿砚丝毫没有理会柴大管家的同情和淡淡的嘲讽,她脑中回旋着一个念头:对女人没兴趣?
柴大管家见她望着自己的目光中有探究,当下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话会引起疑义,有辱自家九爷的男性威风,于是便轻轻解释说:“我们九爷要什么女人没有,你这么一个乡下小丫头,难道还能入了九爷的眼?你做菜是不错,九爷喜欢吃,可是今天你所说的话,定然是触犯了九爷的。以后他怕是也不用你做饭了,你呢,就先在这里住下来,做些缝补的活吧。”
阿砚听了自己要去当缝补丫头,知道这是惹怒了九爷被贬了,不过此时她心里倒是没什么难过的。
当个缝补丫头也是好事儿,至少不用总是被那男人想起,也不用在那男人面前出现。也许时候一长,他就忘记了自己,自己也就可以趁机想办法离开这里了呢。至于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身体上有毛病,只要自己逃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明白了这个,她心中总算燃起了希望,连忙上前道:“柴大管家放心,我缝缝补补最在行了,保证以后勤快干活,本分老实。”
柴大管家不置可否,见她仿佛并没有任何失落的样子,不免疑惑,不过此时他也没再多问,当下勉强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了。
阿砚再三谢过了柴大管家,这才跟着旁边的小厮下去了。
柴大管家盯着她那激动离去的背影,无语地摇了摇头:“可能这就是一个傻的。”
第9章 铁海棠(修)
自那一日后,她就被安置在府中下人所住的院子里,跟着一群侍女姐姐做些缝补浆洗的活。她初来乍到的,年纪又小,又有人知道她是得罪了九爷被贬的,便有人欺负她,甚至有人冷嘲热讽。
譬如这一日,她正在那里费劲地浆洗着一个棉被套,就听到旁边一起浆洗衣服的几个姑娘在那里说说笑笑,还时不时有人探头探脑地冲她看过来。
“这就是九爷厨房里新来的厨娘了。听说直接被九爷扔出来了呢。”
“听说她做的菜合了九爷口味,九爷赏识她抬举她,让她在身边伺候,谁知道她竟是个不识抬举的,说了一些傻话惹怒了九爷,如今被扔出来了。”
“听说现在九爷下了令,说这疯疯癫癫的丫头,厨房也不让她进了。”
“还有啊,厨房的韩大白何小起都被她连累了,因为她,挨了三十大板子呢。”
一时之间,仿佛她的事情已经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周围的侍女们对她排挤嘲讽。她要洗衣服的时候,大家全都躲开了,她要取点皂角,也被人为难挖苦。
甚至就连吃饭的时候,同样去取饭,厨房前来送饭的完全不认识的大叔,都冷哼了一声。
她不免疑惑,挑眉问那大叔:“请问大叔,我是哪里让大叔不喜?”
大叔瞪了他一眼:“大白哥哥是俺恩人!你可是害苦了他!”
却原来是为韩大白打抱不平。
因为这大叔,阿砚到底是没领到稀粥,捧着一个冷硬的面疙瘩在那里啃,一边啃一边想着,该寻个时候去看看韩大白和何小起。
不管怎么说,韩大白这个人对她还不错,也确实是自己的到来连累了他打板子。
谁知道正想着,旁边一个小姑娘忽然跑过来了。那个小姑娘穿着白底绡花衫子,头上梳着一对小抓髻,看着模样倒是俊俏得很。
小姑娘盯着她,掐着腰气势嚣张地问:“你,你是叫顾阿砚吗?”
阿砚慢腾腾地摇头。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啊,你不是?”
阿砚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面疙瘩后,这才道:“我叫顾砚,亲近的人就叫我阿砚,可是你不能直接叫我顾阿砚啊,没这叫法。”
小姑娘听了顿时眼睛都竖起来了,鼻子气得一翘一翘的:“你你你,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还敢和我耍这种花腔!”
说完,她抬起脚来,就直接踢向了阿砚。
她穿得是香云红鹿皮靴,如果这样被踢上,那还了得,阿砚自然不能让她踢中。当下暗地里施展了下往世的身法,不着痕迹地躲闪开了。
小姑娘没想到明明这小丫头就在她脚底下,怎么就踢不中呢,她羞恼成怒,也是不死心,直接跑过来,像踩蚂蚁一般地踩阿砚,口里还叫道:“我就不信猜不中你!”
阿砚见她这样着急,知道今日若是躲闪下去必然不能善了,便暗地里用腿一勾,顿时这位小姑娘趴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屎。
“哇——”杀猪一般的声音响起。
“顾阿砚,你竟然敢打我!”这位小姑娘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就胡乱赖,谁知道歪打正着。
她气得一挥手,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丫鬟们道:“你们,你们,都还不过来帮我!”
一时周围的丫鬟们面面相觑,可是小姑娘越发颐指气使了,大家并不敢不听的样子,纷纷围上来,有的甚至拿着一根棍子,就这么将阿砚团团围在中间。
小姑娘望着地上的阿砚,鼻子里发出鄙夷的哼声:“知道我是谁吗,我踢你,那是给你面子,你竟然还敢躲!”
阿砚仰脸看着这一圈围过来要帮小姑娘的丫鬟,终于问道:“那么请问,你是谁啊?”
小姑娘骄傲地仰起脸,大声宣告:“你记住了,我姓柴!你们这些人,统统归我爹管。至于我呢,他们都叫我一声柴大姑娘!”
阿砚明白了:“原来你是柴大管家的女儿啊!”
小姑娘居高临下地看着阿砚;“是啊,怎么,怕了吧?”
阿砚低头,用手掐了掐地上的土,这才抬起头,诚恳地道:“柴大姑娘,我自然是怕您的,也并不敢得罪您。不过您为什么要踩我呢,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甚至见都没见过柴大姑娘你呢!”
小姑娘从鼻子里发出哼声:“你害的我小起哥哥被打了板子,你难道不该打!”
阿砚望着这个鼻孔朝天的小姑娘,她到底骨子里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柴大姑娘喜欢何小起。知道何小起因为自己受了连累,特意跑过来替何小起出气的?
小姑娘感受着阿砚的目光,忽而就觉得不喜欢极了,总觉得阿砚好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她脸上一红,又羞又气,狠狠地一跺脚:“以后不许你再欺负小起哥哥!”
说完一转身,气势汹汹地走了。
周围的丫鬟们都好笑地看着地上的阿砚。
现在的阿砚头发零散狼狈,脸上带着泪痕和泥巴,裙子上被踩了好几个脚印,手指头也被踩肿了一个,眼看着都要流血了。
阿砚趴在那里仰起脸,看到大家的眼中流露出两个字:活该。
这天晚上,她爬回自己的小屋后,向同屋的丫鬟打听了韩大白的住处。
那个同屋丫鬟叫小惠,为人单纯,低头看着她流血的手指头,同情地说:“你这手没事吧?”
阿砚摇头:“没事,不疼。”
说着,直接拿一块布条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手指头。
小惠顿时眼睛都瞪大了,那手指头分明肿得像一个小馒头了。
她五个指头长得好看,纤细修长白净,就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手唯独其中的小手指头,如今肿了,红得难看,看了后感觉自己手指头都在抽疼,可是她倒是仿佛没感觉一样。
小惠匪夷所思地望着阿砚,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砚却是问起:“你知道大白叔和何小起住哪儿吗?”
小惠眨眨眼睛:“不是厨房里吗?他们是厨房的大厨啊!”
阿砚不解:“可是他们白天在厨房干活,晚上也在厨房睡吗?”
小惠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呢。”
阿砚没办法,看起来小惠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问她是问不出来了,至于问别人,别人一定不会告诉她的。
她早就知道的,人倒众人踢,她在九爷面前风光了一把,害了韩大白和何小起,如今又遭九爷冷落不喜,现在所有的人都幸灾乐祸的,哪里会好心告诉她什么。
没办法,她只好鼓起勇气,重新去那个她完全不想再看一眼的厨房了。
第二天她忙完了手头的活,擦擦手上的水,再用布粗糙地包扎了下红肿的手指头,这才前去厨房。谁知道路上恰好遇到了孟汉,孟汉一见她便皱眉,很是不悦地问:“你怎么还在府里?”
“孟大人,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离开了?那我现在就走?”阿砚听到这话,心中顿时燃气希望,她是恨不得包袱都不要直接撒腿走人的。
谁知道孟汉却更加皱眉了:“既然没走,那就不要走了。”
只一句话,把阿砚从幸福的顶端抛到了痛苦的深渊。
她叹了口气,失望地问孟汉:“真的不能离开?”
孟汉眉皱得越发深了,上下打量了下阿砚,这才道:“府里有上百名侍卫,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凡府里的人,想要轻易出去,那是绝无可能的。”
又一句话,彻底让阿砚绝望,这是想逃都不能逃的意思了?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我可以去看看韩大叔吗?”
孟汉绷着脸:“跟我来吧。”
阿砚原本以为就凭他这张棺材脸,是断断不会答应自己的,谁曾想竟然这么轻易答应了?
正想着,孟汉已经大踏步往前走了,她赶紧跟上去。
孟汉步速极快,她走在后面,腿短人小,连跑带走的才勉强跟上。
孟汉见此,干脆脚步慢了下。
阿砚很快感觉到了,抬头看向孟汉那张铁铸的侧脸,虽依然觉得这脸杀气腾腾的可怕,可是心里却泛起一丝感动,冲他笑了下:“孟大人,谢谢你。”
孟汉正走着呢,忽地听到她软绵绵的声音那么说,顿时一惊,转首看过去,却见这小丫头在对他笑,笑容里竟有几分甜美。
孟汉打量了她一番后,到底把脸转过去了。
到了厨房外,孟汉扫了眼厨房门口:“韩大白和何小起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阿砚点头:“谢谢孟大人带我过来。”
孟汉硬声道:“不必感谢,我也是顺路而已。”
阿砚笑了下:“便是顺路,也应该谢孟大人。”
孟汉被感谢了,脸色却并不好看:“我走了。”
目送孟汉的背影离开后,阿砚转首走到厨房前,却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过去,却见韩大白和何小起正在里面忙乎呢。
韩大白弓着腰,艰难地拿着一个铲子在炒菜,两腿还颤巍巍的样子。而何小起呢,则是跪爬在一个杌子上正在那里和面做着什么。
他们的姿势太过诡异,以至于阿砚看一眼就明白,他们这是被打残了,屁股到现在还没有好。
就在这个时候,何小起先看到了阿砚,他一见阿砚,便眼冒怒火。
他盯着阿砚,咬牙切齿地问:“你,你又来做什么?”
韩大白脸色也不太好,看了眼阿砚,叹气道:“原本指望着你能在九爷面前讨个好,谁曾想,你却这么不争气,直接得罪了九爷,倒是也连累了我们。”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何小起就来气了:“大白叔,如果不是她,咱们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子吗?我看这个臭丫头就是一个丧门星,倒霉蛋,谁沾上她谁倒霉,赶紧让她滚吧,免得弄脏了咱们厨房,万一九爷看到了又不高兴,到时候你我又要挨板子!”
说着,何小起简直是拿起菜刀来就要冲着阿砚:“你快点走!”
阿砚没想到何小起这么大的气性,当下忙道:“大白叔,得罪九爷这事儿是我不对,连累了你们打板子也是我不对,我向你们道歉,现在你们受了伤,我……
她话没说完,韩大白过来拉起她的手:“阿砚啊,我瞧着其实咱们九爷其实挺喜欢吃你的菜,你手艺不错,等九爷消了气,我们再说说,让你回来。”
韩大白这么说,那边何小起却更来气了,眼中射出冰冷的怒意:“小丫头,不要以为我们离开你厨房就做不下去了,你没来之前,九爷一直吃我们做的菜,虽然有时候不喜欢,可至少我们活得好好的!”
阿砚没想到自己过来一趟,竟是面对这么一副场景。
韩大白显然是想让自己回来,而何小起不想让自己回来。
然而他们两个都不知道的是,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回来的。
她宁愿去给老嬷嬷洗尿湿的裤子,也不要给那坏男人做饭吃。
她这双手,宁愿被柴大姑娘踩到泥里去碾坏,也不要被泡在他们的温泉里洗干净。
望着何小起满脸的怒意,她笑了下,仰起脸道:“第一,你也不用生气,我现在不想回厨房,不会抢了你的饭碗和位置。第二,我是要告诉你们,你们受了伤,可以用天胡荽嚼烂了敷上去,再用细龙骨去刺筋,捣烂后加米酒炖热,可外敷也可少量内服。如此不出五日,你们的伤便能好了。”
她鼻子灵得很,往世曾当过大夫的,一进来便能闻到,他们的伤处还没用过药,再这么下去是不行的。
何小起听了阿砚这话,一怔,韩大白也是吃惊不小。
阿砚自然之道他们的疑惑,便淡声解释道:“我父亲早年上山采些山货,受了伤,便是用这个的。”
“你说得倒好听,我们哪里来的细龙骨!要知道这府里把守森严,是轻易不得外出的,九爷不给我们请大夫,我们怎么出得去?”
何小起满脸的嘲讽。
阿砚笑了下:“我爹以前经常用这个,所以我认得的,就在来厨房旁边的路上就有细龙骨,俗称铁海棠的。”
这话一出,韩大白和何小起都吃惊不小,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乡下小丫头除了会做菜,还有这等本事。
阿砚却没再管他们是如何吃惊,转首迈步走人了。
她的手也受了伤的,回去路上先采几根铁海棠敷上。
谁知道她刚找到这铁海棠,正打算低头去踩,迎头就看到了一堵黑色的墙上。
她正疑惑怎么这里来了一堵墙,抬头看过去,结果看到了一张玄铁做成的面具。
面具背后,一双没有神情的眸子安静地望着她。
那双眸子,深如海,让人感觉不出任何情绪。
她微诧,忙低下头:“宁大人好。”
第10章 牛肚粳米养胃粥(修)
戴着玄铁面具的宁非,将目光缓缓从阿砚脸上挪离后,目视前方,用没有起伏的音调问:“你要去哪里?”
阿砚忙回道:“我去后院,我现在负责浆洗衣服。”
宁非听了,点头:“去吧。”
阿砚如蒙大赦,按着发疼的鼻头,低头就要往外窜。
谁知道刚窜出三步,就听到宁非忽然又开口说:“顾姑娘。”
阿砚一愣,僵在那里,缓慢地回头看宁非。
她自从来到这个府里后,大家要么叫她小丫头,要么叫她臭丫头,要么叫她阿砚,还没人叫她顾姑娘。
她捂着鼻子努力地回忆了一番,其实自从她出生以来,还没人叫她顾姑娘呢。
她回眸打量着宁非的铁面具:“嗯,宁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宁非淡淡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韩大白和何小起,身体可好?”
啊?
阿砚眨眨眼睛,有点不解:“他们,他们还好吧……”
除了屁股有点疼。
宁非点头,毫无起伏的音调平静地说:“那就好。”
说完他就要启步往前“飘”。
阿砚却依然纳闷:“宁大人专门来厨房找他们,是有什么事儿吗?”
宁非目视前方,没有回头看身后的阿砚:“最近几天,九爷胃口不好。”
他扔下这一句,直接就飘向了厨房的方向。
阿砚站在那里捂着鼻子,仔细地琢磨了下他这句话半响。
什么意思呢?
九爷胃口不好,宁大人来厨房找韩大白和何小起,于是呢?
于是接下来韩大白和何小起该不会要挨揍了吧?
阿砚握了握拳头,想起了刚才何小起对自己的不满,以及韩大白最初将自己带来厨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