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表小姐的帕子还没绣好,赶明儿绣好了,再送过去。”
她抿唇笑着这么道。
并没想到表姐在,而且听刚才那话里意思,是要多住一些时候的,只能是回去赶紧绣一个新的送给她了。
那陆青怡性情和善,听说这个笑着道:“我不用的,本来我就是不速之客嘛!”
她这一说,大家都笑起来,笑着间,老夫人的引枕已经拿出来,打眼一看,倒是意外了。
她保养得宜的手摸着上面福寿双全的花纹,摸着那水灵灵的大仙桃问道:“穗儿,这是哪个绣的?”
穗儿抿唇,低声笑道:“老夫人,这是我绣的,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却是我一针一线绣的,送给老夫人,也是个心意。”
“你自己绣的?”
这下子大家伙都吃惊了:“你如今怀着身子,竟然还能绣这个?绣得这么好?”
说着,大家都去看送给自己的,有的发现是给孩子的绣鞋,也有的发现是帕子,而上面绣的花样都是栩栩如生。
“这可真好看啊!”白玉磬拿到的是个肚兜儿,给她家姐儿的,姐儿才八个月,穿个这种小肚兜最合适。
“这老虎鞋,你们瞧,可真稀罕!”李秀容对着手里的鞋爱不释手,这绣工阵脚,比家里的绣娘可是好多了。
“我这个帕子才叫妙!”萧槿这个时候也看到了自己的帕子,绣的是傲雪寒梅,正是她喜欢的,那梅花红艳艳傲然立于皑皑白雪之中,欺霜赛雪,意境十足。
萧栩捧着自己那帕子,却是深谷幽兰,意境十足,她感觉比她姐姐那个傲雪红梅看着更有诗情画意,不免沾沾自喜。
一时之间,大家齐齐夸赞之声,有夸阵脚的,有夸绣工的,也有夸画样好的。
老夫人把穗儿招呼到自己身边,特特地问道:“好孩子,这都是你自己绣的?你如今怀着孩子,可不是累到眼睛,仔细以后落下毛病。”
大家这才想起这茬:“穗儿这绣工,都能赶上宫里的手艺了,不过这会子确实不应该累着。”
“可真是难为你了,给我们这么多人绣这个。”
穗儿看着大家对自己送的礼物个个满意,自己也是喜欢得很。
便是过去这些日子闷头做女红再辛苦,也觉得值得了。
要知道自打她来到这侯府,这还是第一次大家对着她赞叹不绝,以前时候,所有人的话题都是围着她的肚子说事的。
大家伙收了礼物个个喜欢,说笑间便开始打牌,老夫人特意让穗儿过来一起玩。
穗儿忙拒绝;“我不会打牌。”
她都不认识字的,牌上面写了什么,根本不懂。
老夫人偏要她过来:“你坐我旁边,看我打,这牌不难,玩几次就会了。”
穗儿没法,只好坐在老夫人身旁看,不过看来看去,还是不太懂里面的道道。
打了几局,她也有些累了,便扶着腰在一旁走走。
正走着,就见萧槿身边的丫鬟捡珠捧着一个瓷瓶走进来,笑着对萧槿道:“姑娘,可算是集齐了。”
萧槿听了,忙起来去接那瓶子。
大家纳闷:“巴巴地要捡珠给捧过来,这是什么?”
萧槿挑眉,得意地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只是特意让捡珠给我接的无根之水,用这个存个两三年,煮了来沏茶,那可是和寻常井水不一样。”
李秀容听了却是不解的;“夏天的雨水多得是,也没见你特意去接啊!”
萧槿摇头晃脑地道:“大嫂,这雨水其实也是因时而异的,天高气爽的秋雨,味道清冽,乃是雨水中之上品,那岂是区区夏雨能比的!”
旁边白玉磬忍不住乐了:“敢情这不同时候的雨水还不同?”
萧槿点头:“那是自然,梅雨时节,阴雨绵绵,水味甘滑,夏雨时节,雷雨阵阵,往往伴有飞沙走石,则水味不纯,水质不净。”
说着,萧槿还向大家讲了这雨水沏茶的门道,比如应该怎么存放,又该放多久,以及怎么煮等等,那真是说得头头是道。
大家听了,都纷纷笑着感慨:“咱家萧槿就是和别家小姐不同,是考上女学的,读书多,见识也多,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饱读诗书的大才女呢!”
老夫人素来宠爱萧槿的,听闻这话,疼爱地摩挲着萧槿的脑袋:“瞧你们说的,咱们萧槿本来就是个大才女,可不是那不懂读书的寻常女子,这世间有几个能比得过的!”
众人被说得笑起来,也都纷纷夸起萧槿。
而就在这时,旁边的萧栩却是不自在了。
她今年九月就要考女学的,能不能考上,心里没底。
心里不明白,明明都是萧家女儿,无非她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就这般差别?
细想想,难免怨言颇深,想着萧槿这人,人前一套,卖弄知识,背后却又是另一副面孔了,不知道背后欺负了自己多少。
顾穗儿是不懂这些,她听着萧槿大讲了一番雨水沏茶的事,更加觉得这侯门人家的做事和他们乡下不同。
乡下也是喜欢雨水的,不过那是因为雨水灌溉庄稼。
庄稼得了滋润,才能有更多收成。
至于雨水什么味道,还真没人特意去尝过。
一时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又觉坐在杌子上疲惫,这时候恰好老夫人也累了,看她面上倦乏,便让她先回去了。
顾穗儿得了这话,自是告别了老夫人并诸位姑娘少奶奶的,带着安嬷嬷和丫鬟回去。
回去时候,一路上穿过回廊,只见迷离秋雨斜插着自空中落下,侯府里的雕廊画栋全都好像被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烟雾,看不清看不透,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她踩在长廊上,看着那颇有年头的木制地板上偶尔间会有一些自回廊外飘来的落叶。
她费力地蹲下身子,捡起那枯叶。
这才八月,已经有落叶了。
她抬起头,穿过高高地勾画在空中的廊檐,望向那烟雨朦胧的天际。
这个时节,在她们村子里,该是准备着要秋收了吧。
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他们可知道女儿在遥远的地方过得到底如何?
正想着,就听得一个声音传入,那语调犹如秋雨一般凉淡。
“怎么站在这里?”
顾穗儿转过头来,便看到了负手而立的萧珩。
轻纱薄雾,烟雨朦胧,雕画繁琐的长廊上,落叶斜飞之间,他身着白色披风,靛蓝长袍,挺拔如青松,剑眉冷眸,薄唇仿佛手底下摩挲着的桃红丝线。
当秋雨轻轻拂起他昂贵精美的披风时,顾穗儿觉得眼前的男人变成了一幅画,一副美得连喘息都忘记,印在心尖上的画。
都说她绣工好,她知道,自己便是耗尽这一生一世,都刻画不出这样的男子。


第15章
萧珩迈步走到她近前。
他捕捉到了她眼底的迷惘。
“怎么站在这里?”
顾穗儿低头:“没什么,刚从老夫人那边过来,正要回去,恰好下雨了,便忍不住多看一眼。”
萧珩顺着她刚才的视线,去看看那天空,灰败的天空看不出任何痕迹。
“天凉,回去吧。”萧珩淡声道。
“嗯。”
萧珩抬手搭在顾穗儿胳膊上,陪她一起往回走。
走着间,他突然问道:“你穿得怎地如此单薄?”
顾穗儿微怔,低声道:“没想到天儿突然变冷了,也没加衣裳。”
萧珩的手下滑,捏住了她的手。
真的是捏,因为他是用中指和拇指搭住了她的手。
“安嬷嬷。”萧珩语气不悦。
“三爷。”安嬷嬷马上明白这位脾气不太好的三爷的意思了:“因今日出来的匆忙,当时并没想到外面冷,也没加衣,老奴以后一定注意。”
萧珩没再说什么,他脱下宽大的披风,拢住她在秋风中瑟缩的窄瘦肩膀。
她抬眸看他,却见他脸色依然如冰雪一般,便是那黑色的眼眸里也没有半分温度。
只是那白色织锦披风带来的暖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谢谢三爷。”其实身上泛凉是真的,但她并没觉得太冷,乡下时候,比这遭罪的日子多了去,早就习惯了。
但是当有人把披风给自己披上,她才发现,暖和总是比冻着舒服多了。
萧珩搭着她的手往前走,绕过回廊,穿过月牙门。
顾穗儿微微低头,她看到那华丽的白色织锦披风随着自己的脚步而动荡出像水波一样的纹路,也看到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那好看的靛青色袍角。
风吹打着湿了的枯叶斜飞过眼前,她觉得自己踏入了画境之中。
这一刻,有种错觉,她并不是什么卑微的乡下丫头,而是穿着华丽披风的女子,可以和他并肩走在这年画中才会有的侯门大院之中。
“去老夫人那里做什么了?”他突然这么问道,不过并没有看顾穗儿。
“也没什么,老夫人打牌,我在旁边看着了。”顾穗儿温顺地小声道。
“你会打吗?”说着这话时,恰好走到一处台阶,他手上微用力,扶着她。
“不会。”低垂的眸子恰看到了他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凸起的指骨白净好看。
那双手,她注意到过,长长的手指,连手指甲都修剪得整齐。
仿佛感觉到什么,萧珩眸光看向她。
“我不识字。”她咬唇,轻声道:“纸牌上面写了什么,我都不认识。”
“慢慢就认识了,打牌并不难。”萧珩的音质虽然是冷,不过眼眸却泛起一丝几乎看不出的暖意:“如果我有时间,可以教你。”
“谢谢三爷。”顾穗儿受宠若惊。
说话间,前面一行人走个对面,顾穗儿并没见过,但是对方锦衣华服,后面又跟着两个小厮,知道并不是寻常人。
那人见了萧珩,便笑着道:“三弟,怎么这会子回来家里?”
顾穗儿一听,知道这是侯府里的大公子萧玦,也就是李秀容的丈夫,听说这位萧大公子如今已经在朝里当官,而且前途极好,人人夸赞的。甚至安嬷嬷还曾说,这以后一定是会继承睿定侯的爵位的。
安嬷嬷说的那些,顾穗儿不太懂,但是她知道这是一个身份万千尊贵的人,甚至于比萧珩可能还要尊贵。
她连忙要从萧珩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低首行礼,可是谁知萧珩却握着她的手,不放开。
她轻轻挣扎了下,他只是用三根手指捏住她的手而已,她却怎么也挣不脱。
无奈何,只好低着头不言语,更不敢挣脱了。
萧珩望着自己长兄,面上依然淡淡的:“闲来无事。”
萧玦听了,笑道:“难得三弟无事,为兄我还说要找你去喝两杯呢。”
说着他望向了旁边的顾穗儿,这才发现,萧珩竟然是捏着顾穗儿的手不放的。
“这是——顾姨娘吧?”
显然萧玦知道顾穗儿的。
“穗儿见过大公子。”顾穗儿连忙拜下去,只是因手被萧珩捏着,不能深拜而已。
“免礼。”萧玦笑吟吟地打量着萧珩紧握着顾穗儿的手,倒是颇觉得有趣:“三弟这次丹东贪墨案,可是立下了大功。”
萧珩眉眼凉淡:“兄长大人,有事吗?”
萧玦笑道:“我这不是要和三弟拉拉家常吗?”
萧珩:“那就改日再聊吧。”
萧玦依然是笑,笑着打量旁边低着头不敢吭声的顾穗儿:“好,那改日为兄我过去,咱兄弟好好聊聊。”
拜别了萧玦,两个人拐个弯儿,也就到了听竹苑。
萧珩也总算放开了顾穗儿的手。
这让顾穗儿松了口气。
刚一踏进院子,就见大少奶奶身边的嬷嬷,二少奶奶旁边的丫鬟全都在,正在院子里和宝鸭说着什么。
一见萧珩回来了,纷纷上前拜见。
萧珩扫过她们身边放着的几大包袱:“这是什么?”
那嬷嬷忙陪着笑道:“是大少奶奶让老奴过来,说是有些去年孕时的秋衣冬衣,让老奴送过来给顾姨娘先穿着。”
那位丫鬟也跟着道:“二少奶奶也找出来一些,让奴婢送过来给顾姨娘。”
萧珩颔首:“替我谢过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
那两大包的衣裳被拿到了顾穗儿房中,到底是才十五岁的年纪,看到这么多衣裳自然喜欢,便忍不住都摊开来,挨个看看。
这些衣裳虽说是旧衣裳,但其实并不旧,有些还是簇新的,并不像穿过的。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自然缺不了衣服穿,有些可能是别人送的,也有些做了后没穿就不合身了。”安嬷嬷满足地摸着那些衣服:“瞧,这都是好料子,这个季节穿正好,保暖,也好看。”
说着间又取出一身云雁纹细锦长衣来,是从胸下处开始宽松开来,下面搭配的是宽松暗花弹纹裙,不由啧啧称赞:“这个好看,小夫人你试试。”
顾穗儿也是眼前一亮,取过来便说要试试。
谁知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通报声,小丫鬟走进来,却是说外头成衣店的女裁缝带了人来,要帮着小夫人量身子做衣裳。
安嬷嬷和顾穗儿一愣,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还是安嬷嬷说:“莫不是老夫人那边请来的?先让进来吧。”
顾穗儿一向听安嬷嬷的:“嗯。”
女裁缝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女人,脸盘圆润眉眼慈爱,笑呵呵地望着顾穗儿,好一番帮顾穗儿丈量,最后又问了这肚子月份,最后道:“得比现在身量再宽松几分,到生之前肚子还会大一些。”
顾穗儿自然没话说,一切都听女裁缝的。
到了裁缝临走前,她忍不住问:“可是老夫人那边请你过来的?”
女裁缝一听,摇头:“我听我们掌柜说,是刚才府上三爷派人去叫他,说是要给府上夫人做衣裳。”
送给了女裁缝后,顾穗儿和安嬷嬷都有些意外,最后还是顾穗儿说:“那我是不是要去谢谢三爷?”
安嬷嬷也觉得这事儿没想到:“三爷别看面上冷,也不爱说话,其实是个有心人。”
说着,她再次打量了一番自己伺候的这小夫人,模样身段都不用说,一等一的,如果是生在这侯府贵门,好生教养,怕也是燕京城让人敬仰羡煞的绝色才女了。
只可惜出生在乡下地方,没什么见识,连识字打牌都不会。
不过好在,模样长得好,人水灵,别说男人,便是自己这老婆子看着都喜欢,更不要说那冷面冷心的三少爷,竟然对她这么用心。
“那我该怎么办?”顾穗儿有些惊喜,有些意外,又觉忐忑。
“小夫人,你听我的,先按兵不动!”安嬷嬷一脸稳重相,就像是坐在军营中指挥千军万马的元帅:“既然三爷对你上心,那你大可不必时不时在他跟前凑去巴结讨好,就顺其自然吧。他对你好,你就受着,你要知道,这男人哪,就得慢慢吊着,让他心里想,却又不能轻易得到,这样子才能更把你放心上。”
顾穗儿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认真听,努力地记。
“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如果得到了,他就不稀罕了。你瞧,那宝鸭金凫天天巴结着要爬他的床,他都不稀罕搭理!”
顾穗儿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
“嬷嬷,那我就听你的吧,今日这做衣裳的事,我先不去谢他,看看他怎么说?”
“对!而且我听三少爷那意思,他还要教你识字呢。他教你识字,那你就认真学,记得认字的时候,多碰碰他的手啊,多暗暗地看他几眼啊,但是不能让他上手!”
“上手?”
安嬷嬷看顾穗儿一脸单纯的样子,瞅瞅窗外,搓搓手,低声说:“就是不能给他睡,衣裳不给他脱!反正你现在怀着身子,就说不方便,让他看得着吃不着!”
顾穗儿顿时脸红耳赤。
“好,我知道了。”
“不过呢,也得适当给他点甜头,不能总是吊着!万一这鱼儿吃不到饵,就这么跑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甜……甜头……?”顾穗儿脸上火烫,羞涩得不能自已:“给他什么甜头啊?”
安嬷嬷想了想:“就是让他牵牵手,或者亲个嘴儿。”
“亲嘴儿?”
顾穗儿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第16章
亲嘴儿是怎么回事,顾穗儿知道。
尽管她没亲过,但是她知道客栈里一起帮着做杂活儿的包姑和客栈老板家的少爷亲过。
那时候包姑还红着脸给她说亲嘴怎么怎么好,以及客栈老板家的少爷会娶她进门。
可惜后来客栈老板家的少爷娶了布庄老板家的女儿,包姑哭得要死要活。
顾穗儿想着自己和萧珩亲嘴的事,眼前就浮现出萧珩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如果和萧珩亲嘴,是不是就如同冬日里雪花落在唇上,凉凉的?
他会怎么样,是不是用那双好像黑龙潭湖水一样幽深沉静的眼睛望着自己?
想到这里,竟是一阵心慌,腹中小蝌蚪也踢腾起来,当下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去想了。
摸了摸自己脸,火烫火烫的,不免心虚,看看安嬷嬷,手把手教了自己亲嘴儿拉手后,在那里收拾两位少奶奶给的旧衣服,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放心。
虽说很快就有新衣服了,不过安嬷嬷还是把旧衣服归置了下,挑出几件合身的,打算先给顾穗儿穿着,毕竟新衣服做好了需要时间的。
晌午有些困乏,睡了个午觉,小蝌蚪在肚皮那里拱来拱去的,不安分,她就爬起来,想着在院子里溜达几圈。
安嬷嬷从旁跟着,手里举着伞,嘴里还念叨着:“可得当心,别淋到雨,真得了风寒,咱三爷可是心疼死的。”
这话说得顾穗儿很是不自在。
心疼死,这和那位三爷可是半点不搭边。
总是有一种自己把自己当太回事的感觉,也许其实安嬷嬷猜的就是错的呢。
“安嬷嬷,你可别说了,仔细让人听到。”特别是宝鸭和金凫两位,虽说自打那日茶水的事后,就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可顾穗儿依然觉得那两位得提防着。
“是,小夫人放心,这种话当然不能让外人听到。”安嬷嬷笑呵呵地这么说。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待到那人进来了,却是萧槿。
萧槿并不是打着伞,而是戴着讲究的雨帽和蓑衣,看上去英姿勃发,她又身量高挑的,乍看上去,还以为是个男子呢。
她见了顾穗儿,笑着打招呼进屋,脱下那蓑衣挂上,这才说:“今日我特意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她竟然用了一个求字,这真是让顾穗儿受宠若惊,连忙道;“大姑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做的,自然会努力做到,姑娘又何必说求我。”
萧槿笑嘻嘻的,拽着顾穗儿的袖子道:“我来找你,其实是要麻烦你一件事,这事儿可不能让老夫人知道,要不然把我好一通骂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调皮,姿容秀雅,好看得很。
这样的女子,就是天上月地上花,就是这侯府里最金贵的娇娇女,合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她提出的要求,别说是一桩,就是一万桩,顾穗儿都恨不得一口答应。
“姑娘既说了,自然是不能让老夫人知道。”
萧槿听了,这才道:“其实是那刺绣的事,我也知道你现在身子要紧,不该麻烦你,可我有个人情,最好是送个帕子,我看来看去,就你绣得最好看,你能不能再替我绣一个。”
顾穗儿听这话顿时抿唇笑了:“瞧姑娘说的,这点事,哪里值得姑娘这么说,随口告诉我一声,我自然是给姑娘绣了。”
萧槿顿时乐了,提起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样料子的手帕,要绣什么什么的图案。顾穗儿看她比划了半天,又要清雅的,又不能太花哨的,便干脆提议说:“还是绣个竹子吧?”
萧槿大喜:“对,就绣竹子吧!”
送走了萧槿后,顾穗儿稍休息了下,便赶紧找出来料子,又配丝线,画图样,准备给萧槿绣竹子。
“哎,你说大姑娘也是的,明知道小夫人身子一天比一天重,还要劳烦小夫人。”安嬷嬷叹气:“小夫人,我都替你心疼,你现在不能再费眼睛了。”
“这没什么,就是绣个帕子,放心好了,我手熟!”顾穗儿丝毫不觉得劳累,反而荣幸得很:“大姑娘特特地让我来绣这个,可见是真喜欢我做的帕子。”
能让大姑娘那样的人物看上自己的女红,她心里高兴得很,恨不得给大姑娘绣一百个帕子呢!
安嬷嬷看着她满眼带笑的傻气样,暗地里叹了口气。
罢了,如今只盼着,傻人有傻福吧!
萧槿有所嘱托,顾穗儿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想把这帕子绣好,是以这配色这画样她都格外地用心。
这一日绣好了最后几片叶子后,自己看了看,也是满意得很,恰肚子里的小蝌蚪踢腾得厉害,便说出去走走。
谁知这时,萧珩却派了人来传话,说是让她去他书房一次。
一听萧珩,她顿时想起,好像这几天没怎么见他人影?
当下赶紧在安嬷嬷的伺候下穿戴过了,然后过去萧珩书房。
“可记住我往常教给你的了?”安嬷嬷不放心,忍不住再次叮嘱。
“记得呢!”
顾穗儿在心里默念,可以牵小手,可以亲嘴儿,但是不能再有其他,如果萧珩问她什么,她就一问三不知,再问她就低头害羞。
从她的房间到萧珩的书房,足足念叨了三四遍,她终于敲响了萧珩的门。
“进来。”里面出来男人一如既往清冷的声音。
顾穗儿推开门,进去。
萧珩坐在案前,面前放着笔墨纸砚,还有镇纸什么的,而他自己在低头翻着一本书。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眉毛墨黑笔挺,像一片剪裁齐整的柳叶。
柳叶之下,则是那寒光凛冽的一双黑眸。
而就在这时,那双寒眸望向她:“进来,坐这里。”
她低声应道:“是,三爷。”
进到案后,她才发现,这里除了萧珩所坐的那把椅子,竟然还有另外一把。
她想着应该是她可以坐的吧,看了眼旁边的萧珩,见他低头看案上的书,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便坐下了。
她一坐下,就距离他很近了,两把椅子几乎是紧挨着。
很不自在起来,她甚至想到了前几天自己想起的事儿,关于亲嘴儿的。
萧珩会和她亲嘴吗,他如果和自己亲嘴,自己应该怎么办?他的唇儿会不会很冰?他那么高,自己够不着怎么办?
一堆的问题在顾穗儿脑子里闪过,她心里乱糟糟的。
萧珩让她看案上,却根本不见她反应,便转首看过来,谁知道就见她傻乎乎地望着自己,忽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伸手去摸一摸她脑袋的想法。
不过终究只是想法罢了。
他挑眉,淡声问道:“怎么了?”
顾穗儿大梦初醒,眨眼:“啊?什么?有什么事吗?”
萧珩拧眉,看着她,之后又看看她身上的衣裳。
“这件衣裳是谁给你的?”
“大少奶奶给的。”
提起衣裳,顾穗儿是很喜欢的,她忍不住摸了摸那料子,滑溜溜的,不薄不厚,这个季节穿上恰恰好,而且颜色也鲜亮,样式更是好看,最最让她满意的还是这衣服是前开襟,且从腰部开始宽散开来,不至于勒她的肚子。
萧珩眸中颜色转深,淡声道:“不好看。”
顾穗儿顿时愣了下。
他觉得不好看?
萧珩又道:“不要穿别人的衣裳。”
说着,还没等到顾穗儿反应过来,他伸手,解开她的衣襟。
顾穗儿傻眼了,他脱她衣裳?
那她要不要护着?安嬷嬷说了的,不能给他睡,衣裳也不能给他脱,只能亲嘴儿只能摸小手。
她抬手,努力地想护住衣裳,可是他却那保养得宜的手却很灵巧,几下子就把她衣襟解开,把衣裳扒下来了。
她拽着衣裳不放,想遮盖住自己的肩,可是他却不让,直接扯起来扔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