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是不是误会了?
“你——”顾穗儿皱眉,埋怨道:“你看看你,桂枝一定想多了,以为——”
“以为什么?”萧珩这个时候已经洗好了自己的脚,并准备上床了。
“误会我们做其他事儿呢!”顾穗儿咬唇叹:“都说了不要你按,你偏按,你看看,让人误会了吧。”
“误会了又怎么样?”萧珩已经凑到了她面前,低首,轻咬了下她的耳垂。
“误会了的话,”顾穗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再次咬了口:“唔唔唔……”
“我怎么觉得,根本没误会。”
许久后,萧珩两手支撑着身体,看着下面的顾穗儿,这么道。
面条一般软着的顾穗儿,红着脸,抬起手,掐了萧珩的胳膊一把。
她觉得,他就是欠掐一下。
第146章
顾穗儿躺在萧珩怀里,慵懒地闭着眼儿,回味着刚才的一切。
自从生了阿宛后,床事便少了许多,最近恰赶上杂事繁忙,更是没心思。她自己不想这事儿,便以为萧珩也不想,如今这么一做,才知道他身体里的渴望就跟洪水猛兽一般,根本遏制不住。
亏得这男人平时还能像没事人一般。
顾穗儿软软地揽住他的胳膊,低声道:“殿下,这几日倒是委屈了你。”
萧珩声音低哑粗嘎:“委屈什么?”
顾穗儿:“就是……没能好好伺候你。”
萧珩:“心里知道就行。”
顾穗儿抿唇笑,笑得像一只摇着尾巴得了大便宜的小猫儿:“殿下,问你个事儿。”
萧珩:“嗯?”
顾穗儿轻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伺候不好你,就去纳个妾什么的啊?”
萧珩默了片刻,瞥了她一眼。
他都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顾穗儿摇晃他,不依:“会不会啊……”
萧珩:“会。”
顾穗儿顿时伤心了:“不要,你怎么这样,我不想让你纳妾!”
萧珩:“那就不会吧。”
顾穗儿听他这没个准信的样子,恨不得张嘴而咬他胸膛,不过想了想道:“还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萧珩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睡觉。”
顾穗儿;“这次是真的有问题啊。”
萧珩闭上眼睛,一脸睡去的模样,不搭理她了。
顾穗儿无奈,拽着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殿下,我的问题还没问呢。”
萧珩:“明天。”
顾穗儿:“可是也许我明天就忘了这事儿,我就要今天问。”
萧珩睁开一只眼,瞥了她一下:“说。”
顾穗儿笑着上前,伸出手,让他另一只眼睛也睁开。
“殿下,我是想问,小玉儿是谁啊?你认识吗?”
萧珩听到她这么问,转首看向她,只见她笑模笑样的。
他抿唇,不言语了。
顾穗儿轻声撒娇:“我就知道殿下一定知道谁是小玉儿。”
之前看他那神情,她就知道不对劲,不过当着桂枝的面,她没好意思问,后来一忙就忘记了,现在晚上刚刚那么一场,一时也睡不着,竟又记起这事来。
萧珩挑眉,略带嘲讽地道:“小玉儿是我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顾穗儿听到这个,险些笑出声,捂住嘴才勉强忍住。
她咬着唇儿,伸出手来摩挲着去掐他胳膊:“那我掐你了。”
萧珩握住她的手,制止住了。
顾穗儿不依:“你告诉我,谁是小玉儿。”
他如果不告诉她,她是打算好好地闹他一番的。
谁知道就在这时,萧珩突然道:“小玉儿就是我。”
这答案实在是猝不及防,顾穗儿都没听明白:“啊?”
萧珩:“小玉儿,是我小时候的乳名,我娘那么叫我。”
顾穗儿顿时懂了:“所以今天那个嬷嬷,以前是认识你的?”
想想也是,诸城,这是萧珩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想必多少曾经留下一些痕迹,这里的人,可能有他认识的。
“嗯。”萧珩淡声道:“那个嬷嬷,应该是之前在街头卖糕的,也会帮着人洗洗涮涮挣点花用。”
说起过去,他声音有些缥缈:“这个嬷嬷,我记得,人不算坏,也不算好,爱贪小便宜,会和我娘一起做工,经常会把活扔给我娘干,自己偷懒。”
“这样啊。”顾穗儿小声道:“这个嬷嬷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娘呢!”
“都过去的事了。”
今天进了城,遇到的那些人,客栈老板,帮佣的嬷嬷,还有外面店铺的大胡子老板,这些他都有些印象。
他记事早,很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还在脑中残存着画面,更不要说离开时,他已经五岁了。
这些人他自然都记得。
算不上什么欺负人的坏人,也算不上多淳朴的好人,都是世间的凡夫俗子,市侩地想着沾点小便宜,但是也做不得大恶事,卖东西的时候会缺斤短两,看到太过可怜的乞丐也会施舍一点。
以至于多年后的今天,他来到了这记忆中的街道上,看到了曾经熟悉的人苍老的模样,他除了些许感慨,也就没什么了。
没有什么大奸大恶要报复,也没有什么良善好人要感恩。
流逝的岁月染白了那些人的须发,也压弯了他们的腰,这个小镇比起二十几年前并无太多变化,唯一不同的是他娘再也不会回来了而已。
黑暗中,顾穗儿感觉到了他心思中的萧瑟,她伸出胳膊,揽住了他坚实的身体。
“嗯,这不是都过去了嘛。”
萧珩感觉到了胸口传来的软糯和温暖,他闭着眼睛,轻轻点头:“是,都过去了。”
以前他想起这里的一切,总会孤寂到心口发冷。
毕竟就是在这里,他失去了那个世上最亲最亲的人。
不过现在,他却不会了。
他有了他的小穗儿,有了阿宸和阿宛,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到了第二日,萧珩带着顾穗儿并两个孩子出了客栈,来到了一处小巷子。
那小巷子应该是久不曾有人住,看样子都要荒废了。
顾穗儿心里有所猜测,不过没问,抱着小阿宛跟着萧珩往前走。
阿宸倒是好奇得很,东瞅瞅西看看的,对那即将倒塌的青砖墙都颇感兴趣:“这里怎么也不修啊?咱们要去做什么啊?爹爹你走晚点!娘,小妹妹什么时候会做啊……”
顾穗儿无奈地瞪了一眼这个小话唠:“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小哑巴。”
阿宸吐吐舌头,故意道:“呀呀呀呀——”
然后还装出不会说话的小哑巴样。
顾穗儿被逗得噗地笑出声。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生的,简直是个活宝,真是一点不像自己和萧珩。
说话间萧珩在前面停下了。
顾穗儿看过去,只见这里是一处比前面还要破败的院子,围墙都已经半塌下来,翘脚看进去,可以看到里面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荒草,还有鸟雀在那里做巢。
萧珩抬脚,准备走进去。
后面不远处跟随的侍卫见此,连忙就要上前,帮着萧珩先清理入门时的杂草并碎石土坯。
萧珩却抬手,示意他们不必上前。
众侍卫忙停下,恭敬地站在一旁。
萧珩踏进那院子内,拨开杂草,走到台阶前看了一会儿后,才命令侍卫上前锄草。
久经沙场的侍卫,也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三下五除二,院子里便平整干净了。
萧珩进了屋内各处看了看。
顾穗儿也好奇地打量着,只见不过是个寻常的小院,有炉灶有床,看得出当年这里就是陈设简陋,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比自己顾家庄的家还要穷许多,经过这些年,更是破败不堪了。
顾穗儿把阿宛交给了桂枝,跟着萧珩进了里屋。
屋子里也是茂盛的杂草,也有鸟雀鼠类,见他们进来,都蹭的一下四处逃窜了。
“以前我总是趴在这个窗户上,等着我娘回来。”萧珩指着那个早就光秃秃的窗台道:“我可以从地上踩着那个小椅子爬上去。”
顾穗儿紧靠着萧珩,看着那个已经被风侵蚀得不成样子的窗台,想着萧珩当年的样子。
他应该是像极了阿宸的。
小小的阿宸,趴在这里,眼巴巴地等着娘回来……
她想到这个情景,心里一下子揪疼得厉害。
那么小的小孩儿,谁看了不心疼。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伸出手,握住了他的。
略显冰凉的指尖被她拢在手心里暖着。
萧珩转首,看着她,轻轻抿唇:“我就是看看,其实……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这么一说,顾穗儿却一下子傻眼了。
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
“嗯?”萧珩挑眉,疑惑地看着她。
“你,你——”顾穗儿惊呆了,盯着萧珩,努力地回忆着刚才的情景,激动地道:“你刚才笑了!!”
他刚才,轻轻抿唇,唇角微微挽起,笑了一下。
一点不难看,一点不吓人。
仿佛春天的风意想不到地拂过料峭的冬,冰雪初融般的温煦,美好温暖到让人想流泪。
“我……笑?”他记得上次她非要自己笑,结果平白被吓到的事。
疑惑地摸着自己唇角,他刚刚笑了吗?
“就是笑了!”顾穗儿紧盯着萧珩:“你再笑一个看看!”
萧珩拧眉:“我不会了。”
顾穗儿;“……”
这两个人一个不会笑了,一个非要追着他笑,正说话间,就听得外面阿宸惊呼一声。
“爹,娘,你们看我捡到了一个什么!”
第147章
顾穗儿从那破败的窗户里探头看过去时,只见小阿宸手里攥着一把生了锈的弹弓,正在那里蹦蹦跳跳的喊。
“娘,看我捡到的!”他挥舞着手中的弹弓这么道。
萧珩看了,迈步出去,从小阿宸手里捡过来弹弓,仔细看了一番。
“在哪儿捡到的?”萧珩盯着那弹弓问道。
“那儿,土里。”小阿宸指了指旁边靠墙角处。
那里原本被荒草覆盖了,如今铲平了荒草,便露出下面新鲜的泥土来,这个弹弓显然是被埋在泥土中很久了,以至于那泥地都被印刻出弹弓的形状。
“爹,这个弹弓是你小时候玩过的吗?”小阿宸摆弄着那沾满泥土的皮套,好奇的问他爹。
萧珩望着那弹弓,点头。
“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我自己都忘记了曾有过这个。”
任凭他记忆再好,二十年后的今天,记得的也只是一些印象深刻的画面罢了,至于这个弹弓,如果不是再次看到,他都忘记在那个苦涩的幼年时候,他也曾经有过些许的乐趣。
“这个还能用吗?”小阿宸摸着那弹弓已经生了锈的边缘,小脸上带着些许可惜:“如果还能用多好啊。”
“修一修吧。”
顾穗儿看他们父子在那里玩一个弹弓,她就让桂枝带着人把旁边的灶房给修缮了下,多少年的蜘蛛网灰尘都打扫了,破败的地方修一下,再把屋子里头打扫过了。
到底是人多,做起事来也快,片刻功夫,这屋子里便干净了许多。虽依然是破旧,但能住人了。
顾穗儿笑道:“再把围墙修修,这房子还不错。”
萧珩点头:“嗯,今晚把被褥拿来,就住这里吧。”
客栈那边也是简陋得很,且寝具都不干净的,倒是不如自己购置一些,就住在这老房子里,好歹住着放心。
底下侍卫也各自寻了去处,这边许多房子都破旧得要倒塌,并没有人居住,随意在左邻右舍寻个住处就是了。这时候偶尔也有那好奇的,探头探脑看过来,不过都没敢上前问的,侍卫们也就随他们打量,只埋头干自己的活。
顾穗儿见那灶台已经收拾好了,并没有大的破损,是能用的,当下把院子里收拾出来的干草抬过来烧火。
桂枝这个时候已经买了油盐酱醋米菜等,顾穗儿和桂枝一起烧了一锅水,又下了清清爽爽的面条。
临了,还特意磕了几个荷包蛋。
热腾腾的面条做好了,顾穗儿出去看时,只见萧珩已经把那弹弓给打磨修理好了,正手把手地教着阿宸怎么拉弹弓,怎么对准。
教了一会儿,萧珩退后,让阿宸自己对着旁边的院墙射出几个石子。
阿宸按照萧珩教的,摆好了姿势,有模有样地拉弹弓,射出。
小石子应声射在了院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阿宸捏着那弹弓,乐颠颠地拍手:“我会用了!”
顾穗儿看着这个画面,倒是有些神思恍惚。
父子两个相貌是极相似的,她不用想就知道,二十年前,萧珩一定是如同现在的阿宸一般,站在那院墙下,用同样那把弹弓在那里射小石子。
她忍不住想着当年萧珩的模样。
小小的萧珩,寂寞的萧珩。
那时候的萧珩会笑吗?
顾穗儿突然想起刚刚萧珩抿唇的那一丝淡淡笑意。
虽然轻淡,但确实是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
他小时候,那个最单纯的年纪,也应该是这么笑的吧?
萧珩陪着阿宸玩了一会弹弓,便进来吃顾穗儿下的面条,热气腾腾的面条还带着荷包蛋,本是极简单的,若是以前在燕京城,这些都不上台面的。
不过在这昔日年幼时曾住过的小院子里,一碗这样的带荷包热汤面变得奢侈而美好。
顾穗儿本来怕萧珩只吃这个太过简陋的,也怕阿宸嫌弃没肉不想吃,谁知道这父子俩吃得热火朝天,最后竟然连鼻尖上都沁出些许汗珠儿来,不由笑了。
她想着,以后或许应该抽出时间多给他们做什么的。
她喜欢看他们这样吃她做的饭。
这时候她怀里的阿宛看到了,便咿呀呀呀地伸着手要去够,眼睛睁得大大的,很馋的样子,嫣红的小嘴还嘀嗒出清凉的口水。
顾穗儿让桂枝把一小碗面条煮烂了,用勺子舀了一点点喂给小阿宛吃。
正吃着间,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还有人惊讶地叫了声。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那声音苍老,都有些颤巍巍的了。
萧珩听得这声音,出去看时,却是拧眉。
顾穗儿探头也看过去,只见是个老太太,有些年纪了,穿着粗布衣衫,拄着拐杖。
那老太太先是看到了萧珩,愣了下,之后便看到了旁边翘头好奇的阿宸。
她稀罕地打量了一番,之后恍然:“你,你莫非是小玉儿?这是小玉儿回来了吗?”
萧珩默了片刻,点头:“你是花婆婆吧?”
那老太太听得萧珩喊自己花婆婆,越发肯定了,满是皱纹的脸上感慨万分:“哟,真是小玉儿啊,你还活着呢,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你娘没了后,你怎么也不见了?我听人说,你是被人抓走了,怎么这些年一直不见人呢!”
花婆婆这么一嚷嚷,街道上好像有人听到了动静,都探头过来。
其实大家早就知道今天城里来了一群稀罕的贵人,那些人还过去收拾那些荒废的房子,暗地里偷看,只是不敢靠近而已。
如今听花婆婆这一喊,都不由翘头看,也有些老人记得的,或者说早已经开始猜测了的,听闻这个都纷纷道:“这,这就是小玉儿?”
“小玉儿竟没死?”
“小玉儿回来了?”
而人们更多的是惊讶和惶恐,不明白昔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小玉儿如今怎么这般尊贵。
小城什么消息都传得快,很快那客栈老板也来了,弯着腰,满脸堆笑,小心翼翼的。
大家都好奇地打量着萧珩。
昔日的小玉儿竟然成了这般贵人,都忍不住想亲近,只是不知道如何亲近而已。
顾穗儿见此,偷偷地对萧珩道:“我们要如何?”
萧珩:“走吧。”
这里于他,只是一道回忆而已。
回忆过了,也就要离开了。
临走前,萧珩让底下人散了些银两给大家,各自分了。
大家受宠若惊,纷纷拜谢萧珩,有的还想上前再凑近乎,底下人全都给拦住了。
后来萧珩走了一两年的时间里,都有人说起这事儿来。
不过当大家问起,说那个小玉儿到底是什么样尊贵的人时,人们才发现,他们竟然根本不知道这小玉儿怎么就发达了。
回去的路上,萧珩是陪着顾穗儿一起坐在马车里的。
阿宸陪着小阿宛玩了一会儿后,小阿宛睡着了,他觉得没趣,便出去让胡铁带着他一起骑马了。
萧珩搂着顾穗儿坐在马车里,两个人低声说着话。
顾穗儿靠在萧珩怀里,懒懒地闭着眼。
萧珩眯着眼睛假寐。
顾穗儿本以为他是睡着了的,谁知道这时候,却听得他突然开口道:“等回去燕京城,我会好好和父皇谈谈。”
“嗯?”顾穗儿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萧珩。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萧珩闭上眼睛,叹道:“我以为那些事我会记一辈子,如今想来,也没什么。”
顾穗儿窝在他怀里,乖乖地点头:“嗯,你说的是。”
他终于释怀了过去的那些事吗?
顾穗儿忽然觉得,这次过来诸城,算是来对了的。
“对了,我想起个事,想问问你。”顾穗儿记起了以前萧珩带着她上坟的事。
“说。”
“很久以前,当时我刚生了阿宸,你带着我,还有阿宸,去给娘上坟,当时你在娘坟前说了什么啊?”
“你当时怎么没问我?”萧珩垂眸看怀里的她,反问道。
“我……”顾穗儿无奈:“我哪敢啊!”
她那个时候,见到他就怕的,不敢有多余言语,怎么可能敢开口去问这个。
“我现在已经忘记了。”萧珩道。
“我不信!”她赌气抓住他的衣襟,揪了揪。
“那你在娘坟前说了什么?”萧珩反问。
“我说——”话说到一半,她才想起来:“不行,你不说,我就不说。”
萧珩没吭声。
顾穗儿轻轻晃动他的胳膊,软声求道:“说嘛……”
萧珩还是没吭声。
顾穗儿无奈,放弃了。
心想不说就不说吧。
谁知道萧珩却突然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
四目相对,她毫无防备地跌入了那双幽深的眸子中。
那双眸子,比海深。
“你猜我说了什么。”声音温柔性感,犹如绸缎一般。
顾穗儿心头微撞,脸上竟瞬间绯红。
“说了……”顾穗儿低声道:“说了我们?”
“嗯。”萧珩垂眸:“说了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一家人。”
顾穗儿睫毛轻轻颤动。
“我也是……”
她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像水一般。
第148章
萧珩在把凉城的防御工事都修缮妥当后,便带着一家人去了泾阳。
泾阳这边果然是和凉城不同。
泾阳的街道比凉城繁华许多,楼宇店铺林立,来往的客商也是络绎不绝,算是中原地带通往边关的最后一道繁华驿站了。
萧珩早就在泾阳购置了一处宅邸,大约是凉城的两倍,足够一家子住的。
一家子安置在泾阳后,萧珩比起以前不那么忙了,倒是有时间陪着阿宸骑马出游。有时候顾穗儿也带了小阿宛跟着出去,慢慢的也结识了当地的几位夫人,平时有些来往,阿宛和小阿宸也有了玩伴,这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并不比在燕京城寂寞。
一直到了这年秋天,中原之地连着几个县遭了灾,先是水灾,后是蝗虫,听说庄稼是颗粒无收,老百姓为了这个挨饿不少,也有饿死人的。
皇上自然是要开了国库来发放粮食赈灾,如此一来,国库紧张,能够发放给边关的粮食就要紧张了,经常是这边眼巴巴地等着朝廷运来的军粮军饷,那边久久不见运粮官到来,青黄不接的,日子不好过起来。
也是到了现在,大家想起萧珩之前定下的种粮自给自足的策略,才发现实在是高明。
自己也有些存粮的,不全靠着军饷,就不至于像其他军队一样饿着肚子眼巴巴等朝廷的军粮了。
可是自己吃饱了肚子,总是有那难民过来。
萧珩便把之前囤积的粮食拿出来,开仓赈灾,凡是过来泾阳的难民,都会给他们施舍义粥。
也有驻扎在其他地方的军队,实在是揭不开锅了,跑到萧珩这边来借粮食的,这种时候就要审时度势了,有的只是一时之难,可以借,有的却不好一直这么借下去,毕竟谁家也没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可以供应。
这一日,顾穗儿带着桂枝一起陪着军队发放义粥,给城西的流民布施。做这种事,她觉得是个好事,也就让阿宸跟着自己学着。
“你爹昨日教你的,还记得吗?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顾穗儿在分完一锅粥后,回到后面的棚子里休息下,并打算给阿宸讲讲昨晚的诗。
“记得啊。”阿宸兴趣缺缺,就这点东西,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了:“子曰,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顾穗儿看阿宸没有耐性的小样子,忍不住教训道:“虽说你从小就聪明,过目不忘,但是也不能太过骄纵,知道吗?你爹不是说,学海无涯苦作舟么,你要端正自己的想法,不可太过骄傲。”
阿宸乖巧点头:“娘说的是,我以后再也不记得这么清楚背得这么好了。”
顾穗儿一噎,不由瞪了眼自己儿子。
本来她也是个水样的性子,从来都是温声温语的说话,可自打这个儿子越来越大,她这脾气也是见长了啊。听听他说的这话,可不是把人气死么!
这时候桂枝过来了:“娘娘,外面有从博野城过来的一位将军,说是要着急见咱们殿下。”
顾穗儿听了,拧眉道;“殿下今天一早就过去永城了,不在,让他等等,过两日等殿下回来再见吧。”
桂枝叹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说,可是那位副将军说,他有要紧的事,说是今天必须见到。还说他这次过来,若是再没消息回去,怕是他们博野就要饿死人了。”
顾穗儿无奈地摇头:“这看来也是闹饥荒,可是没办法,现在谁家不缺粮食,人人都找殿下来要粮食,那我们这边防军先得挨饿了,还是先不要见的好。”
桂枝看看外面,小声说:“那我就彻底回绝了,让他别抱什么希望,赶紧回去得了,免得给殿下添麻烦。”
顾穗儿点头:“嗯,也只能这样了,心软不得,各自想办法吧。谁也顾不得天底下人的嘴。”
当下顾穗儿略收拾了下,便要领着阿宸回家去,谁知道从后面临时搭建的草棚出来后,恰好见不远处一个牵着马的年轻将军正在和人说话。
那声音,隐约带着几分熟悉的乡音。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恰好那年轻将军也朝这边看过来。
四目相对间,彼此都呆住了。
那年轻将军身穿战袍,手中牵着一匹枣红马,看上去因为赶路的缘故而风尘仆仆。
这本是最常见的一个画面,顾穗儿见惯了的。
可不同的是,这个人的面目却是曾经颇为熟悉的。
石磊,这个名字在三四年前,在顾穗儿心里,那就是未来的夫婿,是后半辈子的倚靠,是她所有生活的希望。
只是如今,她看这个人的脸,却是恍如隔世。
石磊今日是奉了博野城主将军的命令前来的,他今天一定要见到当今五皇子殿下萧珩,并且求萧珩分给他们一些粮食。
如果他不能见到萧珩,不能拿到粮食,他们会有一些人饿死。
他这一路快马,赶到泾阳城外的时候,尽管已经是深秋了,额头脖子里却都是大片的汗。
他拿出汗巾胡乱地擦了擦汗,便随意打量向那边的粥棚。
听说是当今五皇子在这里建了粥棚,给来往的流民布施义粥。他望着眼前热火朝天的一幕,想着这位五皇子实在是个仁爱之人,想必能够借给他们一些粮食度过这次难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