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怔了下,抬头看过去时,却见老夫人眸中慈爱。
忽而间便明白了,她定然是和自己的心思一样的。
“谢老夫人。”萧珩略犹豫了下,他又道:“萧珩是您的孙子,以前是,以后也一直是。”
萧珩去老夫人这边说不想娶妻的事,老夫人竟然也同意了,顾穗儿知道这消息,自然是松了口气。
萧珩不娶正妻了,这意味着什么,都不用她自己去想。
“小夫人,若是三爷真得抱这个打算,那以后小夫人即便是妾,怕也是掌管着中馈,明里是妾,其实是做着和正妻一样的事。”
“家里没有正妻,房里也没什么侍妾,三少爷实在是个洁身自好的,以后小夫人就是皇子府里独一份的女眷!不过皇子府里除了有正妃,还有媵妃什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封个诰命。”
“这下子可好了,我得好好瞧瞧那左姑娘的脸,我呸,她以为她算老几啊,痴心妄想,欺负咱小少爷,看不起咱小夫人,如今一场美梦落空,我看她还有脸说什么!”
安嬷嬷在屋子里忙前忙后的顺嘴叨叨。
她是恨极了那左秀妍的,如今想到左秀妍不能给萧珩做正妻,别提多爽快了。
顾穗儿听着安嬷嬷这么说,她心里也觉得舒坦。
舒坦后,她细想下这段日子的事,这才发现,其实她打心眼里并不喜欢左秀妍的,甚至想到左秀妍要嫁给萧珩,她心里是难过的。
只是拼命忍住,说服自己不能要求那么多罢了。
“往日只说二姑娘明明是个庶出,却总妄想和大姑娘比,其实人人都是这样的,我也是这样。”
一个妾,纵然身份低微,可是却私心里并不想让萧珩成为别的女人的男人,就想他是自己的,一直都是自己的。
以前不敢想,现在却开始慢慢地想以后他和她两个人的日子了。
“这哪能比,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看哪,咱家三爷可是把你放在心坎上的,为了你,连正妻都不娶。若是以后小少爷出息些,或者再给三爷生个儿女,三爷一高兴,向皇帝禀名了,说不得就给小夫人封个诰命。”
诰命?
那都是有品阶的了,不是寻常民妇了,顾穗儿一时还没想过诰命,不过却记起了萧珩说的。
他对她说,再给她生个儿女吧。
这么一想,她就记起了他倾泻给自己的那些滚烫,一时不免心头燥热。
“那也忒远了,安嬷嬷,你可不能乱说,不然别人听到会笑话的!”
她脸上发热,微一低头,连忙进屋去了。
左秀妍自那日遭遇了小阿宸坠床一事后,回到自己房中,想想这事儿,那真是又羞愧又气愤又委屈,憋屈极了。
鬼知道这小娃儿到底是按得什么心,竟然陷害她?
想想,定是那顾穗儿教的了。
往日看她还算是个好性子,也没什么心机,不曾想却原来是暗地里坏,可真真是人心难测!
她因和萧槿同住,自然把这件事说给萧槿听,萧槿一听,也觉得不可思议。
“真是看不出啊,原来这小阿宸这么坏,竟然陷害你!”
“我也没想到啊!”左秀妍憋屈的难受:“我当时要解释,但是大家都不想听我解释,我想说真不是我让他坠床的,是他自己要打滚坠床的,可是没人相信!”
不错,她是给他打开了锦帐,可是她没让他打滚啊!
“你先别难过,赶明儿我去和老夫人说说,她平日最疼我了,一定会信我的话。”萧槿安慰她。
“谢谢你,阿槿,多亏了有你信我,不然我真是百口莫辩。”
左秀妍感动得拉着萧槿的手,差点哭了。
到了第二日,左秀妍寻了个理由回家看望自己母亲,萧槿过来老夫人这边说项。
路上萧槿先遇到了她娘,她就把这事儿和她娘说了。
她娘脸色顿时变了,勒令道:“这件事你不许管,好好地看你的书去!”
萧槿跺脚:“娘,秀妍姐姐是被冤枉的!她憋屈得昨晚都没吃饭!”
大夫人冷笑一声:“她没吃饭就别吃,也不是我们故意饿着她。”
萧槿一愣,咦,她娘对待秀妍怎么一下子变了个脸儿?
而左秀妍自己回家后,把昨天发生的事都一一说给了她娘。
最后向她娘抱怨说:“娘,这小娃儿怕是心思歹毒得很,这么小,竟然给我设下圈套陷害我。”
她娘气得瞪她一眼:“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傻子?”
左秀妍一愣。
左夫人越发来气了:“你说四个月小孩陷害你,这不是让人笑话你吗?四个月小孩能陷害你?”
左秀妍憋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可这是我亲眼所见,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打滚陷害我!”
左夫人抬起手,直接给了左秀妍一巴掌。
原来这左夫人当年不过是寻常小官人家的女儿,嫁到了定国公府也是勉强进门而已,本以为从此当上国公府的四少奶奶可以风光无限了,谁知道国公府却出了这等事,跟着左秀妍的爹在那辽北之地受苦多年,性子早磨得只知道攀附荣华富贵了。
左秀妍从出生时家里就饥寒交迫的,没个好日子过,什么国公府大小姐该有的气派和见识,她是一概不知的。
不过这位左夫人却是颇有些野心的,她知道落魄的凤凰也比鸡强,自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总得好生教养,豁出命去让她学那些大家小姐才学的东西,愣是装点出落魄贵家千金的样子,好去攀附一门好亲事。
这不,在那辽北之地,她就给左秀妍订下了当地最有名的富户为夫。
本来是洋洋得意的,谁知道突然间国公府又起复了,这下子她自然是看不上那辽北的什么土财主,一心只想攀附萧珩这位皇子。私底下不知道教了自己女儿多少法门,要让她早些勾搭上萧珩,把这亲事定下来,这样他们在燕京城才能更好立足。
只是如今看着自家女儿,她是恨铁不成钢。
“蠢货!”她也冷笑一声:“我让你去好生维系和睿定侯府的关系,争取把这门婚事早日定下来,你呢,你倒好,去和一个小奶娃儿过不去!你如今对他好着点,等嫁过去,去了皇子府,那什么睿定侯府哪里还能插上手?还不是任凭你拿捏!”
“可是……我……”她真得没有和那个小奶娃儿过不去啊,她也在努力做出喜欢那小奶娃的样子。
“你还敢顶嘴?”
左夫人上去又是一巴掌:“在辽东那苦寒之地呆惯了,你也学了那下贱村妇,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吗?还说个几个月小娃儿陷害你,你当别人都是三岁小儿吗?”


第74章
左秀妍被她娘痛斥了一番,心里自是憋屈。
她没想到不但睿定侯府的人不相信她,就连自己的娘亲都不相信。
她是真得被那几个月大的小奶娃儿给陷害了,怎么就没人信?
左秀妍越想越恨,恨得牙痒痒,不过咬牙切齿地道:“我是定要嫁给萧珩的,若是真成了,我以后就是王妃,岂用再看这些人脸色行事!”
说着间,自己用冰敷了被打过的脸颊,看着不显眼了,这才回去睿定侯府。
谁知道回去后,别的人不说,那萧槿对她态度也有点奇怪。
说话还是那样说话,笑也是过去那样笑,依然喜欢和她谈论诗词,不过总觉得没以前那么亲热了。
左秀妍心中不安,便刻意讨好萧槿,在萧槿作诗的时候各种夸,还给她讲过去在辽北的趣事,把往日所见夸张了给她讲,指望吸引她的兴趣。
奈何萧槿却无精打采的:“总是辽北,也没什么意思。”
左秀妍干笑了声,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这一日,恰好赶上大少奶奶生日,老夫人给她做了一个席面,一家子人吃个酒席热闹热闹。
按惯例,自然是女眷在里面,少爷们在外面坐着。
大少奶奶素日为人好,妯娌小姑子的都喜欢,如今她过生日,大家纷纷送上礼物。
顾穗儿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了自己绣的一副铜暖手炉的套子。天冷的时候,姑娘奶奶们怕冷,手里都会捧着一个小而精致的铜暖手炉,这暖手炉外面会有一个套子。
别看只是一个套子,因是常在姑娘奶奶们手里的,便有些讲究了,都是朝着细致华美来做的。
顾穗儿是亲手织了,又亲手绣上花,花样从萧珩那里翻找的古代名画来模仿,做出来自然别出心裁。
大家伙看了她那个,纷纷夸赞,稀罕得很。
“咱家穗儿就是细心,手也巧,做出来的东西便是宫里的绣娘都比不过。”
“心灵手巧,人也是有福气的。”
说宫里的绣娘也比不过,那自然是言过其实,不过顾穗儿做的小东西自有一股灵气在,看着特别,招人喜欢。
就在大家的夸赞声中,左秀妍也拿出了自己的礼物。
她的礼物是一幅字画,她自己做出来的。
大少奶奶收过了字画,谢过了她,大家也都看了一眼,随口夸了几句。
左秀妍觉得大家有些敷衍,夸得不够真诚。
她越发觉得,周围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了?
大家是认为她陷害了那小奶娃儿吗?她是冤枉的,怎么就没人信她?可是如果现在要去解释一番,那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左秀妍就这么揪心忐忑的,一直到了大家伙在那里打牌的时候,萧槿去净房,她也跟着过去。
过去后,趁着别人不在,她抬起手,轻轻擦拭了下眼睛。
萧槿见她眼圈都是红的,扬眉道:“秀妍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眼睛都红了。”
左秀妍就等着萧槿这话呢,当下面露哀切,无奈地道:“阿槿,你我虽然认识时候不长,可我最喜欢你了,只是以后我怕是没法和你一起玩儿了。”
萧槿纳闷:“为什么?”
只是不想让她嫁给三哥而已,又没说不让她来她们睿定侯府。
左秀妍垂下眼来,长叹一口气:“怕是我这个人生来惹人厌,你们都不喜欢我,以后我还是少来的好。”
说着间,两串眼泪落下,委屈可怜。
萧槿微惊,眨眨眼睛:“是吗?没有讨厌你啊!谁说大家讨厌你?”
左秀妍低低地哭,小声道:“阿槿,你也别瞒我,我知道你定是厌烦了我,你如今和以前对我可是不一样了。”
萧槿听着,觉得无奈,跺脚道:“真没有!”
左秀妍偷眼看她,见她是当了真,便趁机道:“我和你素来情同姐妹,我知你并不会厌烦我,但是我也怕老夫人和大夫人哪里不喜我,毕竟那日小阿宸坠床,怕是大家有些误会。”
萧槿连忙道:“那倒是没有,我娘可没这么说,只是,只是——”
她犹豫了下。
左秀妍见此,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拉着萧槿的手:“阿槿,若是谁对我有哪里不满,你好歹告诉我,我也好知道怎么改,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素来没什么心机,也是我自己傻,往往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萧槿哪里看得别人眼泪,当下叹口气,只能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娘说,咱家和你家的婚事,怕是没戏了,听说是老夫人的意思。”
左秀妍听得这话,这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呆在那里。
若是萧珩不娶她,那她应该去嫁谁,她这个年纪,一时半刻又去找谁?
就算是真找到了,又有哪个比得上萧珩的身份地位还有气度?
左秀妍紧紧攥着萧槿的手:“真的?是大夫人这么说?老夫人也这么说?你确定?”
萧槿被攥得手上生疼,哎呦一声:“你放开我手,疼死我了。”
左秀妍这次赶紧放开。
萧槿摸着自己泛红的手腕,有些不高兴地道:“这我哪知道,我就是听了一嘴,反正我娘这么说的。”
萧槿回屋去后,左秀妍呆呆站在那里好半晌,最后才茫茫然地回到屋内,这时候她再看大家对她那态度,心里便明白了。
原来是指望着她来当萧珩的媳妇,现在把她放弃了,所以言语间对她是疏离和客气了。
这人就是这么势力,一下子就不搭理她了。
左秀妍感到自己被羞辱了,不甘心,又觉得恨极,便想着该怎么来挽回这一局。
她要让她们所有的人后悔。
可是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候,她恰好看到了外屋那里,萧家的几个兄弟在喝酒。
看样子萧珩是不喝酒的,每每只是浅浅抿一点便放下。
酒过三盏,萧珩好像有事要出去。
左秀妍一个激灵,便有了个破天荒的办法,她连忙随口找了个理由,也跟着出去了。
却见萧珩出去后,先是去了净房,之后便在旁边花厅坐下歇息。
他显然是不想喝酒的,只是兄弟会面,不喝又不好,便趁机出来透透气。
左秀妍抬起手,轻轻拢了下自己头发,又用手拍打几下脸颊,让自己的脸透出红润来。最后低头审视一番自己的衣裙,犹豫了下后,用手扯了扯衣襟,露出脖子那一小段白嫩的肌肤来。
准备妥当了,她走上前,柔声道:“三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萧珩是自打那次在徐山脚下客栈里中了招,便不怎么喝酒了,刚才几次推不过,浅尝了几口,如今干脆出来一会躲躲。
不曾想,左秀妍却过来了。
他凝着这左秀妍的面容,想着这皮相确实是像极了自己母亲的,但是骨子里终究不同。
他娘是倔强的性子,要不然也不至于当年明明怀下当朝帝王的骨血却固执地不肯前来求助,以至于贫病交加而死。
“左姑娘有事?”他声音冷淡。
“没什么。”左秀妍细声细语地道:“我也是最近才听我娘提起三少爷的事,心里难免有些替三少爷难受……我还想起,在我小时候,我爹经常和我提起我姑姑的事儿。”
她知道萧珩的母亲必是他的薄弱之处。
果然,萧珩听到这话后,脸色微变,抿紧唇,淡声道:“你爹都说过什么?”
关于他娘的事,其实他知道的并不多。
他娘当年不在的时候,他也不过五岁罢了,关于他娘以前当姑娘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听左秀妍这么说,忍不住想听更多。
“也没什么,就是说姑姑当年在燕京城里可算是首屈一指的才女,安国公府的嫡长女,模样才情都是一等一的,说姑姑小时候就爱读书,还爱弹琴。”
事实上左秀妍并没听她爹提起多少关于她姑姑的事,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自己编一下。
反正国公府的大小姐,又是和当时的太子订过婚的,那各方面自然是好,随便编一编总不至于露馅的。
若是以往,萧珩必能识出这伎俩,奈何现在事关他亲娘,他一听,竟是真信了。
“我娘从未和我提起过这些。”
她记忆中的娘,只是每日操劳,为了生计奔波。
在他爹出现在他面前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丧父的寻常贫家孩子。
左秀妍见萧珩听得入神,知道这是时机,错过这个时候,她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下凑过来,挨着萧珩坐下,柔声道:“表哥,我和你,也是同病相怜了,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说着间,身子微微靠过去。
她见萧珩专心于这个故事,竟没有发现的意思,当下越发大胆,抬起手来去触碰他的胸口处。
“表哥——”说着间,身子一歪,就直接要倒在萧珩怀里。
萧珩本是沉湎于自己的心事之中不能自拔,猛然间见左秀妍凑过来,一个抬手,直接攥住了左秀妍的手腕。
他的力道何其大,这么一来,左秀妍便被他困住根本动弹不得。
左秀妍被识破伎俩,手腕又疼得只掉眼泪,当下哭喊道:“三少爷,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啊?啊救命啊,三少爷你这是干嘛?”
她这一哭喊,呼啦啦一大伙人都听到了,纷纷过来。
萧珩看她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冷笑一声,直接一把将她摔倒了地上。
左秀妍区区一个弱女子,被萧珩那么一摔,这下可是不轻,头晕脑胀,屁股生疼,只觉得自己仿佛要死了一半。
周围人等过来,便见左秀妍趴在那里一脸狼狈,衣襟处甚至微微扯开露出里面的雪白来,倒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
左秀妍见此,越发乔模乔样哭泣:“没想到三少爷竟是这等人,竟然这般欺负我,我一个闺阁女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说着间,还以手捶地,又要死要活地想撞柱子。
这种情态,若是哄别个,那或许真被哄住了。
可惜站在她面前的这群妇人,为首的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妈,是昔年见识过不知道多少场面的盛平大长公主。
她望着眼前这撒泼的女子,自是厌恶至极。
堂堂国公府的孙小姐,竟做出这般情态?怕是辽北苦寒,把骨子血脉里的尊贵早就给磨灭没了吧!
老夫人眼中带着嘲讽的笑意,也不言语,只看萧珩怎么处置这件事。
萧珩望着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子,淡淡地道:“我怎么欺负你了?”
左秀妍以为有了希望,掩面哭道:“我本是好心,过来问问三少爷可是有哪来不舒服,谁知走到近前,三少爷突然,突然就要非礼我……我,我这下子可是名节尽毁!”
说着间,已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哭得好不伤心。
萧珩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看她那挂满了泪水的脸。
那张脸极美,是像极了自己母亲的。
幼年时的许多印象随着年纪增大逐渐模糊了,就是这张脸,让他重新记起了自己母亲的模样。
他凝视着这张脸,微微抿唇。
左秀妍见他那模样,以为自己有了希望。
说到底,她确实是像自己那死去的姑姑的,只要萧珩还记挂着那姑姑,自己就有指望反败为赢。
萧珩终于开口了:“以后,我不希望看到有人顶着我娘的面相做让我作呕的事,不然,我会把这张脸给毁掉。”
一字一句,彻骨的冰寒。
左秀妍听着这字句,整个人血液都仿佛凝结成冰,她怔怔地看着他那眼眸,一时之间,背脊发凉。
这个人,好生可怕。


第75章
左秀妍勾搭萧珩不成,就干脆直接躺倒在地上撒泼打滚,甚至还自己把自己衣襟给扯开了。
所有在场的睿定侯府上下人士,全都看出了这一点。
侯府里的奶奶姑娘少爷的,便是知道了,颇为鄙薄看不起的,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未必会说出来,毕竟要给左家留个体面。
然而侯府里的那些下人却不好说了,一个个的不敢往外传,偶尔间丫鬟仆妇的私下议论议论自然是有的。
慢慢地这事儿就传得有鼻子有眼,这位左姑娘是怎么挺着胸扯开衣裳要去勾搭三爷,三爷怎么言辞拒绝,这位左姑娘还是紧紧扒拉着不放,三爷一气之下直接把她给摔地上了。
“摔了个稀巴烂屁股开花,头发都散了,衣裳也乱糟糟的,鼻涕眼泪地哭着,说是如果三爷不要她就去撞柱子!”
“我呸,她也忒把自己当回事了。她也不看看,三爷是怎么冷心冷情的人,就连皇上赏赐的那两位侍妾,他都一直扔在旁边不管呢,更别说一个外来户!”
“其实这位左姑娘倒是有些姿色,只是忒没有公府千金的样子了,平时看着温柔优雅的,其实都是装的,一肚子坏水,骚浪小贱货一个!”
侯府里底下做事的人,说话间没遮拦,自然是许多难听的话。
左秀妍本来已经是没脸了,匆忙间要回自己家,不曾想竟然无意中听到这一番话,当下气得眼泪直往下落:“我这下子是没脸见人了,我干脆一头撞死好了!我,我,我可怎么办!”
旁边陪着的是侯府的嬷嬷,听到这话,斜觑了一眼,颇有些瞧不起,心道你可别撞死,撞死在我们睿定侯府,反倒是给我们惹出麻烦来呢!
派了丫鬟仆妇嬷嬷的陪着,总算是把这左秀妍送出了睿定侯府,大夫人又下了禁口令,严禁这件事往外传,总算是好歹瞒下了。
至于安国公府怎么看待这回事,她也没办法了。
毕竟是他们家女儿想勾搭人没成,谁也没欺负她不是。
而对于顾穗儿而言,她也是亲眼看到了这场景的,其吃惊不可谓不小。
虽说之前小阿宸的事让她对左姑娘起了疑心,总觉得她这个人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可是亲眼看到她像村里泼妇一般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萧珩是什么样人她是清楚的,萧珩是不可能这么非礼这位左姑娘的,所以说来说去,自然是左姑娘勾搭萧珩而不成了。
顾穗儿想起这件事,都觉得恍惚,不敢相信,堂堂一个公府大小姐,怎么干出这种事,便是寻常乡下姑娘,也未必这么豁得出去脸啊!
不过她也就自己想想罢了,萧珩对这事儿膈应着呢,每日都是阴着脸,她都不太敢问,只是温柔小心地伺候着。
一直到这日,小阿宸正在床榻上玩着一只红毛绒球儿,那毛绒球儿还是大少奶奶送过来的,小阿宸很喜欢,抱着那球不撒手。
就在这时,萧珩进来了。
他一进来,顾穗儿便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他敛着袖子,看样子倒像是揣着一个什么?
“猜猜我带回来什么?”男人的神情依然是冰着的,这几日他都是这样。
“扑扑扑扑扑……”小阿宸看到了他爹,欢快地抱着小红绒球对他爹打招呼,小嘴里还噗噗噗地,友好又欢快,就差屁股后头插一根尾巴摇晃摇晃了。
这事儿也是奇了怪了,最近萧珩明明对谁脸色都不好,可偏偏小阿宸开始喜欢他爹了。
顾穗儿看着他的袖子,鼓鼓囊囊的,想了想:“红毛绒球?”
他胳膊抱着的样子,和小阿宸抱着红毛绒球不撒开的样子是完全相同的。
萧珩挑眉,眉眼间颇有些鄙视。
顾穗儿知道自己猜错了,想了想:“难道是好吃的糕点?”
萧珩无奈,不言语。
顾穗儿发愁了,还能是什么?她正在那里费劲地继续想,突然间,便听到了一声“汪汪汪”的叫声。
那是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狗才有的叫声,清脆稚嫩动人。
“小狗?”顾穗儿惊喜不已,盯着萧珩的袖子这么喊道。
萧珩这才放开了袖子,只见他怀里果然揣着一只小奶狗,白白软软的毛儿。
小阿宸看到了那只小奶狗,整个人都兴奋了,坐在榻上,像忽闪翅膀一样挥舞着胳膊,两眼发亮,对着那只狗发出兴奋地叫声。
他不会说话,只能胡乱地喊,一会儿是奶声奶气的“噗噗噗”,一会儿是激动难当的“咿咿呀呀呀”。
那只小奶狗听到了小阿宸的叫声,口中发出狗狗特有的呜鸣声,然后从萧珩怀里探出脑袋,黑而湿润的眼睛瞅向小阿宸。
它这么一探头,顾穗儿看得真切,不免赞叹一声,这狗是真好看。
小鼻子湿润精致,狗眼儿清澈见底,毛发白亮得犹如上等缎子,两只长了白绒毛的耳朵挺挺的。她在乡下颇见过一些狗,不过那是土狗,那些土狗和眼前这只比,根本没法提。
萧珩将那只小奶狗放到了榻旁,低首问道:“阿宸喜欢吗?”
小阿宸自然没有回答,他那肥嘟嘟的小身子打着滚,两眼放光,欢快地扑向了那只狗,口中还嗷嗷嗷地叫着。
顾穗儿:“这狗不咬人吧?”
萧珩:“还没长牙。”
顾穗儿听了,这才放心,见这只狗也是干净得很,便让小阿宸和那小奶狗一起玩儿。
无论是狗还是人,都是喜欢玩伴的,特别是同龄的玩伴。小阿宸才出生几个月,小奶狗也才出生没几天,一人一狗看起来倒是彼此喜欢,亲近得很,彼此对着嗷嗷嗷地叫,一个是奶声奶气的“啵啵啵”,一个是欢快激动的“嗷嗷嗷”,一个是用小胖手拍着床榻,一个是用小尾巴摇来晃去的。
顾穗儿看着这情景,都忍不住笑出来。
“你怎么好好地弄了一只狗?”
“那天看着阿宸很喜欢狗,不过如今院子里养着的几只狗都大些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好的,恰好今日我看番邦给宫里进贡了一只这样的狗,想着阿宸应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