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了。
大家说了一会子话,大少奶奶便推说去那边看看梅花,有说要去的,也有说不去的,最后要去的跟着大少奶奶过去看红梅。
也是巧了,不去的只有萧珩和那位左姑娘。
顾穗儿是要去的,她走出一会儿后,回过头,看向那凉亭,只见凉亭里,男子尊贵,女子娇美,两个人站在那里,好生般配。
“哟,小心,穗儿你这是怎么了?”大少奶奶眼睁睁地看着顾穗儿险些一头撞在旁边梅树上,唬了一跳。
“我没事,没事……”顾穗儿抬起头,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她摸着自己的额头:“我刚才一眼没看到。”
“你不要紧吧?”陆青怡关切地拉着她的手问。
“不要紧。”
刚才那么一恍神,她心里也明白了。
于她来说,好生讨好这位即将嫁入听竹苑的左姑娘才是正理。
她想了想,悄悄问陆青怡:“如果我给左姑娘绣个荷包,她会不会嫌弃,她会喜欢么?”
陆青怡面上有些为难:“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觉得这个左姑娘看上去温柔至极,却未必是个好说话的。
顾穗儿:“她人倒是不错的,刚才或许知道我饿了,特意让我吃糕点。”
陆青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个左姑娘,要有好心,才有鬼呢。
回去老夫人那边的时候,阿宸已经被抱过去了,正嗷嗷地哭着,挥舞着奶肥的小拳头,踢腾着两只小胖腿儿,发泄着他的小脾气。
老夫人一看顾穗儿来了,顿时松了口气:“救命的可算是来了,我的小阿宸啊,可真是受大委屈了!”
说着间,赶紧把小阿宸递给了顾穗儿。
顾穗儿接过来,由如意领着去了里屋给阿宸喂奶。
阿宸此时见了娘亲都是两眼放光的,几乎是如同小奶狼一样,扑过来,两手攥住衣襟趴那里就张着小嘴儿吃。
吃起奶来咕咚咕咚的,美滋滋的好生尽兴。
顾穗儿也松了口气,爱怜地抚摸着阿宸。
一边抚着,一边再次想起了陆青怡的话,关于怀璧其罪的,关于那位左家姑娘的。
“只盼着别对你我母子不喜,好歹有个容身之处,要不然娘亲算是对不住你了。”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日子怎么过也比以前在乡下强,就是心疼自己的阿宸。
他是这么好的孩子,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便凭空要面对渺茫的日子。
小阿宸嗷嗷嗷地好一通吃,如今吃饱了,红润润的小嘴儿嘟嘟着,圆滚滚的小身子咕噜一下翻了个身,然后趴在那里抬起大脑袋瞅他娘亲。
那眼儿亮晶晶的,好像会说话。
顾穗儿一下子忍不住笑了,摸着他的头发:“乖乖阿宸,我的小蝌蚪。”
就在这时,如意进来了,一见顾穗儿,便笑着道:“老夫人说,等你喂饱了,让你把宸哥儿抱出去给左夫人看看。”
如今府里小孩子不过是大房的哥儿,以及二房的姐儿,并不多,那两个都大一些了,自然不如阿宸这种软糯小婴儿好玩儿,于是老夫人三不五时就爱让顾穗儿把阿宸抱过去。
有时候来了客人,她也爱抱给人家看。
顾穗儿也没多想,当下抱起小阿宸了,跟随如意出去。
老夫人忙让人接到怀里,一看,小娃儿果然不像之前一般啼哭了,反而心满意足的,红润的小嘴里发出哼哼声。
她忍不住慈爱地点了下他的大脑门:“这孩子,馋馋馋。”
旁边的左夫人看到了,若有所思:“这是?”
她这话刚说完,就见那奶娃儿在那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两只奶肥的小手握着拳头,嗯嗯地用着力气憋劲儿,同时伸出小拳头来,咿呀呀呀的,好像要打拳。
大家看到他这个样子,噗嗤一声全都笑了。
老夫人抱着阿宸笑呵呵地道:“这是阿珩房里人穗儿生的,如今已经四个多月大了,取名叫萧宸。”
左夫人听闻,看了半晌,终于笑着道:“这孩子生得可真好。”
她一说这话,可算是惹起了老夫人的兴致。
老夫人便开始说小阿宸的事,从小阿宸出生的时候就能看人了,到小阿宸月子里就能把脑袋抬起来,到小阿宸两个多月就能翻身,再到小阿宸这才不到四个月就能坐起来了。
老夫人之前说是随便养着,左夫人还以为老夫人根本不把这孩子当回事,如今一看才明白,说什么庶出不当回事,那根本就是试探自己的,人家提起这孩子,言语中疼爱满满,那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的。
旁边的左夫人,脸色就不太自然了,赶紧想想自己之前是否有轻忽了,又见风使舵地道:“这孩子真是了不得。”
大夫人感觉到了什么,轻轻地碰了下老夫人的衣角。
她感觉这样是不太妥当的,不过老夫人是她婆婆,年纪又大了,她不好直接阻止的。
老夫人却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
她太过疼爱小阿宸,就像许多疼爱自己孙子的老太太一样,她恨不得把自己孙子的“丰功伟绩”讲给所有人听。
只要你递给她一个引子,她能滔滔不绝地夸赞三天三夜。
所以当左夫人说那句“这孩子真是了不得”后,老夫人更来劲了。
“你瞧你瞧,他睁着眼睛看我呢,这鬼机灵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聪明的!”
左夫人脸上越发不自在了,勉强笑道:“是,是个聪明的。”
周围的人都察觉了左夫人的不快,都有些不自在了,萧槿甚至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顾穗儿也把头埋得越发低了,她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不过老夫人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
她抱着小阿宸,已经开始让人家左夫人瞧小阿宸的小胖手,瞧小阿宸的小脚丫,还让人家瞧小阿宸脖子里那块玉:“皇上见了,喜欢得很,特意赏的。”
话说到这里,左夫人的脸色已经泛绿了……
“皇上对这位小少爷,倒是宠爱得很呢……”
“是,宠着呢。”老夫人笑呵呵地道:“虽然是个庶出,不过到底是阿珩的血脉。”
左夫人默了片刻,干笑了两声,这时候也明白老夫人故意说反话,当下赶紧道:“不管什么庶出嫡出,都是阿珩的骨血,都是宝贝疙瘩,这是应该的,这是应该的。”
老夫人听了,面上颇为赞赏:“夫人能有这般见识,可见气度不同寻常。我往日跟她们几个说,作为女儿家,你们要学会宽容大度,万万不可学那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
左夫人现在满脑子被说得都是浆糊,尴尬又难受,只能是顺着她的话说:“老夫人所言极是!”
左秀妍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藏在袖子底下的手都在颤,嘴唇哆嗦着合不拢。
她当然知道,老夫人这是敲打自己呢。
她是头一遭来这睿定侯府,满心存着期望,不曾想,老夫人竟然给自己这般难堪。
晚间回到房中,顾穗儿先哄着小阿宸睡觉。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今日个翻来覆去的,还时不时嗷嗷几声,根本不好好睡。
顾穗儿没法,只能是抱着他来回在屋里走动,哄了半晌,总算是哼哼着睡去了。
任凭如此,睡梦中还时不时吭哧几声,好像在和人憋劲儿似的。
顾穗儿凝视着小阿宸,怔怔看了好久,最后起身,翻出来各样丝线,又搜罗平日积攒下的花样子,想做出一个可心的来。
正翻着,萧珩回来了。
第62章
萧珩进来后,顾穗儿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把那堆针线什么的收起来,走上前帮着萧珩脱下外袍,换上里衣,又伺候他洗漱。
侯府里该有的这些规矩,男子的穿衣系带,她以前不懂,现在早就熟练得狠了。
萧珩也没言语,就抬起胳膊,任凭她伺候。
顾穗儿弯下帮他解开腰带的时候,恰看到自己绣的那荷包,一时摘下来放在床头的暗格里,心里却是想着,或许应该给那左姑娘绣一个差不多模样的,正好配成一对儿?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也说不上是难受还是不难受,不舒坦是肯定的。不过开解了一下自己,想着自己只是个妾,萧珩早晚会娶正妻,正妻才和他是一世的夫妻,自己如今能守在身边伺候着,又生出那么讨人喜欢的小蝌蚪,应该知足了。
萧珩换了衣裳后,过去隔壁浴房洗过了,顾穗儿又忙上前用软巾给他擦头发。
他沐浴过后,喜欢穿着宽松的白色里衣,松松散散的,一头墨发也披在肩头。他还喜欢自己过去帮他擦,把那头发一缕一缕地用巾帕吸去水分。
顾穗儿做这些的时候很用心,她喜欢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躺在那里的样子,也喜欢自己悉心地帮他打理这一切。
他好像不太喜欢丫鬟碰他的衣服和头发,这些顾穗儿都谨记在心,从来不让别人碰。
等终于把他头发藏了个七八分干,顾穗儿将刚才那些巾帕放在托盘上,让丫鬟拿下去,回过头来时,只见萧珩斜靠在榻上。微带潮湿的黑色长发顺着那宽松柔软的里衣逶迤而下,从床榻上一直随同袍角犹如流水一般垂下。
顾穗儿看着这样的他,微怔了下。
这样的他,让她想起山涧里高高立在巨石上的鹰,黑色的鹰,孤傲地立在那里,俾睨着下面的一切,懒散却又蓄势待发,仿佛发现目标后就会骤然出击。
“喂好阿宸了吗?”男人眸中颜色逐渐转深,凝着她这么问道。
“刚刚吃了好一通,哄了半天终于睡着了。”提起小阿宸,顾穗儿眸中泛起温柔。
“让桂枝把他抱出去吧。”男人垂眼看了下旁边的小娃儿,这么说道。
此时的小阿宸肉嘟嘟的小身子舒服地侧躺在榻上,两只小手握拳放在脑袋两旁,憨态可掬。
“……嗯。”
听话知意,他说这个,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的。
这些日子,自打开了禁,他便有些停不下,几乎每晚都会这样的。
顾穗儿叫来桂枝,抱起小阿宸。
小阿宸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在梦里哼唧了几下,小腿儿还扑腾了下,倒好像是在抗议。
顾穗儿赶紧在他的背上温柔地拍哄,同时嘴里发出低低的喃声,温柔至极。
小阿宸果然被安抚了,慢慢平静下来。
顾穗儿将他递给了桂枝,桂枝低着头抱了出去。
“今天睡得有些晚?”萧珩这么问道,他显然是在问阿宸。
“嗯,回来后一直哼哼,睡着了还哼哼,可能今天心里不太痛快。”
“这小人儿。”萧珩眸中泛起暖意:“他这么小,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顾穗儿听到这话笑了,别看还很小,但是人家能翻身了,知道好玩的好吃的了,还会耍小脾气了。
“他啊,可能今天饿了一会儿,憋出脾气来了。”顾穗儿眸中泛着温柔的光,笑着道:“我回来喂人家的时候,人家那个狠劲儿,跟个小狼羔羔一样,扑过来拽着不松开,这时候谁要跟他抢,他能直接挠人了。”
做母亲的提起儿子,总是难免话多一些。
“为什么饿了一会儿?”萧珩挑眉问道。
顾穗儿愣了下。
“这不是我过去那边看雪么,一时竟是忘记了。”
她本来以为他应该知道的,结果回过神一想,男人多半是不会注意到这种小事的,毕竟奶是长在女人身上,涨了难受,就知道自己孩子必定是饿了,做男人的,他哪能想起这茬。
如今也不愿意多说,就含糊着提了下。
“你不是说长时候不喂就涨吗?”谁知道萧珩却继续追问了。
“是……”顾穗儿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那为什么还会忘?”
“……”顾穗儿没话说了,眨眨眼睛,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三爷,早点歇息吧。”
轻轻软软的,若是平时,萧珩早禁不住了。
不过此时他凝着她,忽而道:“在凉亭上,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
顾穗儿微楞,抬眼过去,只觉得萧珩的目光聚在自己眼睛上,那样子,好像要看穿自己的心。
她别过脸去,抿唇,没说话。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也不记得的当时他曾经看过自己,明明当时是看着左姑娘的啊。
就在这时,萧珩突然靠近了,他的指尖触碰在她喂过阿宸的地方。
“这里,很涨是吗?”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呢喃低哑。
“不涨了……现在不涨了。”她忙辩道。
“我知道,现在不涨了,可是当时我记得这里鼓鼓的。”
涨得鼓鼓囊囊的,外面穿着的大毞都被撑着鼓起来。
“你——”顾穗儿惊讶得睁大眼睛,她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这个。
萧珩闭上眼睛,指尖轻碰。
顾穗儿咬唇。
开始还能忍住,后来渐渐地便忍不住低叫出声。
萧珩陡然间一拽,将她拽到了榻上。
犹如雄鹰展翅,一击便中,几乎是毫无阻拦地,他破空而入。
躺在那里的顾穗儿猛地攥紧了锦被。
“小穗儿,阿宸饱了,我还没饱,你忘记了吗?”他在她耳边这么说,低哑到仿佛一场梦。
顾穗儿如同坐在小舟上,巨浪滔天,怎么都坐不稳当。
其实她应该习惯了的,自打开了禁,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明明白日里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一个人,仿佛世间万般事都不曾放在心上,可是到了夜里,竟是如此生猛,让她每每觉得受不住。
也不知道多少癫狂,一个大浪之后,总算骤然平缓下来。
她勉力起来,忍着下肢的打颤,给他收拾擦拭。
他慵懒地躺在那里,仿佛吃饱了的鹰,闭眸养神,眉目间都是满足。
“刚才你在翻那些丝线,是想绣东西?”他突然问道。
“嗯。”顾穗儿温柔地帮他盖上锦被,虽然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还是应道:“我想再绣个荷包,正想问问三爷有什么好的花样子。”
她的花样子,平时看着还好,拿到吟诗作对的小姐们面前,到底是俗了。萧珩的不一样,萧珩的画,都好生清雅。
“想绣什么?给谁?”他依然闭着眼睛,却追根问底。
“……我瞧着今日来的左姑娘不错,听那意思,大姑娘邀了左姑娘过两日来家里住一段日子,老夫人也是同意了的,我便想着,到时候绣个荷包什么的给她,也算是个见面礼。”
“也好,明日你自己去找找,我给你钥匙。”
“好。”
“你很喜欢左姑娘?”萧珩突然这么问道。
顾穗儿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萧珩。
她觉得这不是应该她问他吗?
“她……人挺好的,应该比较温柔善良,也有才气。”说着间,她低头看他一眼,见他依然闭眸养神,忍不住问道:“三爷呢,三爷觉得左姑娘如何?”
萧珩没言语。
顾穗儿等了一会儿,便不再说什么了,她躺下,偎依着他。
等以后左姑娘嫁过来,在身边伺候他的怕就不是自己了,一时倒也有些贪恋。
萧珩抬起臂膀搂住她,口中却喃喃道:“……确实像,很像,虽然我记不太清,但我知道像,我刚看到,差点以为——”
她并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他不说话了。
她想,也许是睡着了。
但是她却睡不着,她忍不住问道:“三爷,怀璧其罪是什么意思啊?”
他果然是没睡着的,抬起掌来摩挲着她的脑袋:“怎么好好地问起这个,这是一个故事。”
说着间,他便给她讲起了怀璧其罪的故事。
“……意思就是说,本来没事的,虞叔却因为有这块玉,而招致了一堆的麻烦事?”顾穗儿是个好学生,听完故事后,忍不住总结了下。
“对。”萧珩继续讲道:“当时虞叔说,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顾穗儿这下子彻底睡不着了。
怀璧其罪,那她本是农家女出身,她哪里来的璧?
她有什么呢……
顾穗儿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小阿宸。
她顿时觉得,自己后续不止应该给左姑娘绣一个荷包。
当时在老夫人房中,老夫人夸了小阿宸好多话,当时左夫人的脸色是不太好看的,左姑娘的神情,那更是不好说。
“除了绣个荷包,我还能送她点什么?怎么让她知道我的心思?”顾穗儿苦苦思索,她急于向这位左姑娘表明心迹。
萧珩终于睁开眼睛。
他是不在意她送给谁一个荷包的,左右也不会太费工夫。
可是她现在这样,却是有些奇怪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讨好她?”他皱眉,这么问道。
“左姑娘不是以后要嫁进来吗,她以后是少奶奶,我总得让她明白,我没其他心思啊。”顾穗儿犯愁:“今天老夫人说的那番话,若是她心里不痛快了,那可怎么办?”
萧珩猛地睁大眼睛。
屋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稀薄的月光之下,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榻上的女人,脸色铁青。
第63章
顾穗儿顿时感到不对劲了,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是谁说做过左姑娘要嫁进来,嫁给谁?”萧珩声音缓慢,一字一字地这么问道。
“这,这……”顾穗儿不懂了:“不是说,不是说左姑娘要,要过来……”
在萧珩幽深逼人的目光下,她声音越来越弱了……
难道,难道不是吗?顾穗儿睁大眼睛,有些不明白地望着萧珩。
萧珩抬起臂膀,指尖轻轻点在了顾穗儿的眼睛上。
“所以,你今晚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一直以为我会娶左姑娘?”他挑眉,淡声问道。
“嗯……也没有一直惦记着,就是想着,若是左姑娘嫁过来,我该怎么做。”她把自己的心里话一五一十说出来。
萧珩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唇边绷紧:“你以为我会娶左姑娘。”
他这句话说得很缓慢,一字一字的。
“你竟然一直这么想的?”
顾穗儿被他陡然的冷意给吓到了,忽而打了一个激灵,而就在他那幽深眸子的注视下,以及感觉着那逐渐压迫过来的躯体,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不要……”她几乎窒息,硬着头皮这么道。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是由不得她了。
乌云压顶,纤细的顾穗儿被整个覆盖住。
狂风暴雨以着前所未有的力度袭来。
桂枝抱着小阿宸轻轻拍哄着。
“本来从小夫人那里抱过来的时候已经熟睡了,谁曾想这一折腾,又醒了,哼哼唧唧的,一直不睡。”
桂枝抱着小阿宸,对过来的安嬷嬷说。
“没事,多拍拍也就睡着了,应该是喂饱了的。”说着,她看向这小东西:“咱家小少爷是个娇贵的,天生的嘴刁,精贵人儿都这样,得小心伺候才是。”
“那要不要让小夫人再喂喂?”
若是以前,桂枝自然不会轻易地搅扰小夫人,她是恪守本分的,做事一向有分寸。
“罢了,还是别惊扰小夫人那边了,三爷在房里呢。”
安嬷嬷这么一说,桂枝就不吭声了。
她虽然没嫁过人,可也约莫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嬷嬷,说句不该说的,我看那位左姑娘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今日在后花园,她分明是有意给咱小夫人下个脸儿。若是真进门,那以后小夫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安嬷嬷却老神在在:“放心好了,以我看,咱家小夫人虽然是个傻的,可她命好,生了这么一个小少爷,咱家小少爷可是福气大的,讨老夫人喜欢,也讨宫里头那位喜欢,你没看今天老夫人在那位左夫人跟前说的那话?”
她心里笃定的很:“这位左家姑娘,到底是生嫩了些,以为应该先打压下小夫人,好给她以后立个威风,她也不想想,有小少爷在,老夫人怎么也得考虑考虑这事儿。今天老夫人在左夫人跟前说的那话,就是在下左家姑娘的脸。这左家姑娘也好掂量掂量,若是真容不下,那就干脆不要进门了!”
毕竟如今这婚事八字没一撇,反正三爷房里就是这情景,能容下就嫁,不能容下就别嫁,谁也没坑蒙拐骗隐瞒什么。
桂枝也听说了今日的事,想着老夫人那话,以及当时左夫人和左姑娘那脸色,她冷笑了一声:“这也是真真活该了,便是要立规矩,用得着这么急吗?她还没进门呢!”
安嬷嬷点头,之后突然想起了刚才屋里的情境,不由笑道:“说起来,咱家小夫人实在是个可人疼的,模样长得好不说,那一身好皮肉,啧啧啧,三爷便是个冷人冰心,怕也是被化开了。”
适才房里用水,她想着过去添置添置的,谁曾想,无意中却看到了。
虽是隔着两层纱窗一层帐子,朦朦胧胧的,并看不太真切,不过约莫也是能猜到的。
那细弱柔美的小夫人跪在榻沿上,被三爷掐着那一片白,前前后后跟开船似的晃晃悠悠的,弄得个头摆尾颤,好生惹人怜爱。
想起这情境,她不由喃喃道:“这男人啊,不开荤也就罢了,一旦开了荤,便戒不了。如今三爷的瘾头正大着,一时半刻的,怕是吃不够。”
翌日,萧珩一早便去拜见老夫人,问起左家的事,老夫人坦诚的把自己的打算说给萧珩听。
“你到底是需要一门正妻的,这事儿我也和皇上提过,皇上的意思是,亲上加亲,也算是帮扶左家一把。”
萧珩心中虽憋着一口气,不过到底是面对着养大自己的祖母,当下还是沉声道:“只是我目前并没有娶妻打算。”
老夫人听闻,叹道:“什么叫目前并没有娶妻打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打算?你已是弱冠之年,你看看燕京城里有几个没娶妻的?”
萧珩:“我房里不是已经有穗儿了,穗儿也生下了阿珩,我也不是非要娶一个正妻。”
老夫人摇头:“那不一样的,以后你怕是要单独出去开府的,终究需要一个出身大家的来给你撑门面,掌管家中诸事,总不能堂堂王府,就只有一个妾吧?”
萧珩却是反问道:“为何不可?”
老夫人无奈了:“你若只是睿定侯府的一个三少爷,娶个什么样子的正妻,有没有正妻,倒是并不什么要紧,也不至于非要被逼着如何。可是安国公府被平反的事马上就要大白于天下,一旦圣旨下了,你的身世也将大白于天下,到时候必是要入宗庙并赐府邸的。堂堂一个皇子府邸到时候无人打理,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萧珩面色冷淡:“让穗儿去打理就是。”
老夫人看他那神色,又道:“其实穗儿若是家世稍微好一些些,仗着生了阿宸,便是扶正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她这出身也忒低了,你又是那样身份,终究不行的吧。”
萧珩听了这话,皱眉。
他并不是一个非要讲究身份的人,别人讲究身份,他也无可无不可,但是老夫人这么说穗儿,还是让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穗儿就是穗儿,无关身份地位。
老夫人招呼萧珩坐下,慢条斯理地道:“阿珩,我素来知道你的性子,你是认死理的,性子也单纯,平日里对女子并无上心,也是命里该有的缘分,竟和穗儿有了这般纠葛,又生下了阿宸。阿宸那孩子,不是我说,实在是太可人疼了,怕是命里福气也大得很,一时半刻,你这心思都被这母子两牵挂着,要让你再娶正妻,怕是你也没那心思。所以我想着,干脆取个折中法子。”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想必那位左姑娘以前的事,你也查过,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也着人打听过,知道她之前在辽北订过一门亲,还是当地的大户人家,那户人家颇给他们提供了一些便利,这门亲事她家也满意。只是如今,左家总算要平反了,沉冤昭雪,说到底是公府之家的女儿,却不好这么委屈嫁给一个白身,这婚事也就作罢了。但是她年岁也不小了,十七八岁,搁燕京城里,这年纪都已经说定了亲事的,她又是辽北长大的,一时半刻,怕是难寻到什么好亲。怎么说都是你娘家的人,是至亲不过的侄女,你娘如果活着,想必也希望她有个好归宿。你倒是不如成全了她,好歹给她一个名分,这日子也能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