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得极是,就照你的意思。”萧杏花点头道。
其实这几日,佩珩偶尔过来陪着的时候,自己也说,她是什么事都听娘的,不想让娘操心。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就是,婚事上不想再违逆自己的意思了。
可是即便如此,萧杏花还是希望能让女儿遂心的。
“至于苏家,我之前听你说过他们家那德性,如今既来了,那只能先留在府里。可是若他们安分守己也就罢了,我自会给些银两打发了,但若不能安分守己,或者搅扰了你休息,我自是会让他们好看。”
萧杏花听他这么说,抬眼瞅了他一眼,只觉得他面上依然温柔,可是刚才说出那话,还挺冷的,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才多久,怎么你提起苏家人来,完全变了个样?”
以前还是根本不放在眼里,随便他们去吧的宽容,如今却是丝毫容不得半分他们的放肆。
“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他微微皱眉,缓慢地道。
“什么?”
“我若不为己,便是对不住你。”他这么说道。

霍家人也是白湾子县有头有脸的人,如今来到燕京城,便直接去投奔他家一门亲戚了。原来这霍六早年家里有个姑妈,还未曾婚配,就因种种缘由走失了,如今才打听得消息,知道当年她女扮男装入了军营,后来竟然立下赫赫战功,在燕京城里封侯了的。
如今恰好得了确切消息,又因霍六执意要娶那镇国侯家的姑娘,他们只能千里迢迢地上京来,一为了认亲,二则是为霍六提了这门亲事。
萧战庭开始听说这事,还觉得太过巧合,后来消息确切,知道霍家的那位走丢的姑娘,竟然就是霍碧汀。
于是他自然将这事说给萧杏花听。
萧杏花听了,倒是颇有些高兴的:“若这霍六是晋江侯的亲外甥,那岂不是很好,当你这镇国侯家的女婿也是够格,这下子看你再说什么!”
萧战庭倒是没说什么,依他的想法,够不够格当他女婿,可不是看是谁的外甥,总该看看这人品性,要慢慢考察。
这消息说给佩珩听,佩珩自然也是惊喜万分。
她心里明白,如今她和霍六之间,并不是她爹愿不愿意的事了。
霍六这个人,也是个倔强性子,当初他说要娶她,便要去和他父母提的,说无论怎么样都要娶她的。现在她家忽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双方的地位颠倒,她也怕他见了自己,反而犯了倔强性子,倒是不肯抬头娶妻了。
现在霍六能有个当女侯爷的姑姑,那真是再好没有了!
这下子,大家自然是分外满意,只是这霍家先去霍碧汀处落脚,倒是要第二日才能过来拜访。
反倒是苏家人,提着包袱,拎着娃,风尘仆仆地进了门。
萧杏花原本想着到底是亲家,也该给梦巧儿长点脸,便想着自己过去接的,谁知道萧战庭却道:“你在屋里好生休息,就让秀梅过去招呼声就是了。”
“秀梅招待?”萧杏花虽然如今身份和以前不一般了,可是到底是亲家,却没想着拿这个架子。
“是。秀梅招待,你如今身子不比以前,总不能阿猫阿狗的来了,都要亲自过去招待?”萧战庭语句颇为轻淡。
“这样说得也是……”可是,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这么定了,让秀梅过去招待下。”萧战庭其实是有自己的思量:“往日家里的事,我也并不太上心,如今冷眼旁观,这秀梅料理家中诸事,倒还算有条理。这次苏家人,就交给她去办,也看看她到底能办得如何。”
“好吧……”其实萧杏花如今怀着身子,况且那御医来了后说,毒性还没完全消除,还是怕会复发有妨碍,所以她还是得着意小心,想着不去见那苏家人正好,也省的闹心了。而萧战庭这意思,明显是要让秀梅锻炼下,这也是个好机会。若是秀梅处置不了苏家人,以后掌家,怕也是难以压住底下人。
而这萧战庭呢,在安抚了萧杏花后,便径自命人唤来了自己的二儿媳妇秀梅。
秀梅是个文静的妇人,微低着头,恭敬地拜见了自己的公公。
萧战庭多看了几眼,淡声问道:“这些日子,你娘身子不好,你跟着柴大管家操劳家里的事,也是辛苦了。”
“爹说哪里话,如今大嫂在军中拼搏,我是无能无才的,在家里帮着料理些家事,那都是应当应分的,怎敢说辛苦二字。”
“平日料理家务,可是有什么不如意的?”
“那倒没有,其实咱家人少,就那么几桩子事,柴大管家又是个能干的,媳妇跟着他学,倒是受益匪浅。”
“嗯,那就好。”萧战庭满意点头:“还有福运居这边,你平时也多上心。”
“那是自然,最近娘病着,福运居这边,汤药膳食,媳妇每日都会自己过来查,虽说嬷嬷丫鬟们都是好的,可是就怕她们有什么疏漏。”
萧战庭再次抬眼看了下这二儿媳妇,想着她到底是读书人家出事,行事规矩,说话也有条理。也难为杏花,在那贫贱之时,能给千云娶了这么一房媳妇。
一时想起那苏家的事来,又道:“其实这桩事交给你,实在是不妥,说到底那是你嫂嫂的娘家人。不过如今,你娘病着,佩珩是个没出阁的姑娘,也只有你来办了。”
“爹,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是。”秀梅听闻,十分恭谨地道。
“其实原也没什么,只是我听说那苏家人颇为刁蛮贪婪,若是他们来到府中,贪图些银子也就罢了,怕就怕叨扰了你娘休息。”
秀梅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儿,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
“爹,我明白了,其实大嫂的娘家人,我以前也见识过,知道他们的性子。这件事娘确实不好出面,那只能是我来了。虽说是嫂嫂的娘家人,依我这妯娌的身份是不好说什么的,可是我和嫂子,向来是没什么藏着掖着,嫂嫂为人敞亮,也当明白我的心思。如今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将他们连唬带吓,赶跑了就是。”
萧战庭听着这二儿媳妇虽说话语间十分温柔,可是说出的话却有几分杀伐果断,不免有些意外:“你倒是能做得这恶人?”
秀梅笑了笑:“这个见多了,自然是做得。”
萧战庭点头;“好。”

秀梅从公爹处告退了后,自己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当夜无话,到了第二日,苏家人上门了,她板着个脸,过去迎了。
那苏屠户是带着自己的娘子并儿子苏成器一起过来的,搭乘的是霍家的车,一路上不知道冲着人吹了多少牛,最后好不容易风尘仆仆来到了燕京城,一瞧这侯爷府的大门,都是瞪得眼珠子出来了。
“我的乖乖啊,这简直是到了画里,梦巧儿那臭丫头也忒地福气,怎么嫁到了这等人家!”苏梦巧的继母连连摇头感叹,只恨不得自己儿子不是个女娃儿,要不然赶紧把儿子塞过去给那狗蛋儿当小夫人才好!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现在梦巧儿嫁到了这里,咱们就是这家的亲家了,以后咱进去,也得有人伺候着吃穿,也得吃香的喝辣的!”
这么说着,他们翘首以盼:“咦,梦巧儿那臭丫头,难道不知道她老子来了,竟不知道来接我?”


第85章
秀梅自然是知道苏家人已经到了,可是她倒是不急,还在慢条斯理地看着她嫂嫂一大早命人送过来的信。
因为她这嫂嫂吧,自小不认字,如今好不容易认识几个大字,又很快被征到红缨军去了,是以嫂嫂写出的来字,真是连写带比划。
信是这么写的:让他们回去,说我已死绝,不要记挂着(此处一个图)。
最后面是画了一个金元宝。
秀梅琢磨了半天,明白了嫂嫂的意思。
这是她最近担心着娘的身子,本来就烦,如今红缨军又训得狠,她也是一肚子火,便干脆对自己说,让她父母回去,不要想着来要银子揩油,若是实在赶不走,就说梦巧儿已经死了,剩的这做父母的还腆着脸惦记。
秀梅看着这信,不由得笑起来,她都可以想象大嫂眉飞色舞气势汹汹地说这话的样子了!
笑了一会儿,她是越发打定了注意。
这坏人,看来只能是她来做了。
于是她先命人将苏家人请到了后院,然后自己穿戴整齐,带了嬷嬷并八个丫鬟,慢腾腾地过去了花厅之中。
苏家人在大门前等了老半响,看着那气派的朱红大门,却是不敢踏进来的,唯恐旁边的侍卫直接提枪赶他们。
待到好不容易被个管家模样的迎进来,先是换了轿子,之后又一路颠簸,最后终于来到了花厅,已经是战战兢兢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一路上侯府里雕楼画栋回廊环绕,都能把人绕晕,更不要说来到这花厅之中,却见亭台上那金贵的檀木家具,样式别致讲究的各样摆设,还有伺候在门前整齐划一的丫鬟们,可真真是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苏旺财的想法中,他应该是大摇大摆地进了这侯府,之后往那座位上一坐,和那位当侯爷的亲家说说自己养大女儿的不容易,再把自家小子苏成器拉到侯爷面前,夸一夸他的资质。侯爷一瞧,说这小子天生当官的料啊,大腿一拍,就赏了一个官!
谁曾想,如今折腾了半响,别说侯爷,就是个侯夫人都没见到,反而是那个牛蛋的媳妇说是要过来?
牛蛋的媳妇,不就是那个秀才家的女儿吗?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小媳妇?
就她,能顶个屁用!
等会子那小媳妇过来,他先给她拉个脸,让她赶紧回去,把她家公公叫出来是正经!
正想着呢,就见外面有个嬷嬷说声:“二少奶奶过来了。”
一时便见香风袭来,门帘儿轻动,两个俏生生的丫鬟帮着挑开了帘子,接着就是一个妇人含了轻笑走进来。
苏旺财和苏旺财娘子仰脸看过去,却见那妇人黑油油的发髻,周边一圈儿镂空金丝小簪儿,旁边斜插着一朵样子分外别致的金簪花。身上穿了月白大袖衫儿,下面是碾绢纱百褶裙,腰边一点金坠儿看得晃人眼。
更兼身后还跟了八个两溜儿齐整的丫鬟,一个个毕恭毕敬地跟在身后。这么乍一看,几乎不认得这是谁,只觉得富贵之气逼人眼,还当是哪家的金贵夫人忽然降落在眼前。
半响,那苏旺财娘子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就是之前牛蛋娶的那小娘子,秀才家不爱说话的小姑娘!
秀才其实也是落榜的秀才,家里穷酸,不曾想,有朝一日,竟是如此锦绣模样,看得人都不敢认了!
苏旺财娘子的屁股这个时候是再也做不得那杌子了,忙站起来,陪着笑来到了秀梅跟前:“哟,我当是谁,却原来是咱秀梅啊,这才几个月不见,看着倒是不敢认了!”
秀梅是早打定主意的,如今见了这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也只能是鼻孔朝天,白眼看人了,要不然怎么好赶走这死皮赖脸的?
当下她微微昂起头来,淡笑了下:“原来是苏夫人,适才家里有些小事,倒是耽搁了,勿怪。”
她这一不出口也就罢了,一出口,便充满了矜持和高傲,又因素来是文静的性子,如今那矜持中,又别有一番淡定气派。
只这么一句话,那苏旺财并苏旺财娘子顿时不太敢做声了,什么“落榜寒酸秀才家的小女儿”,“不怎么爱做声的小媳妇”这些言辞是再也不敢说出了。
如今唯剩下小心赔笑了。
“哟,这如今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如今是二少奶——”
话还没说完,就见几个丫鬟鱼贯上前,有的抱着织锦垫儿,有的抱着暖手炉,一并铺陈过去,把秀梅要坐的那座椅给收拾妥当了,秀梅才上前,尊贵万分地坐下。
苏旺财和苏旺财娘子,并那苏成器,都看得目瞪口呆,想着果然是侯门之地,好大的气派啊!
只是个二少奶奶罢了,就如此乖张拿势,还不知道当了侯夫人的萧杏花是如何威风凛凛!一时这两夫妻面面相觑,都分外眼馋,心中不由自主地想着,若是自家能跟着谋个一官半职,岂不是日后也能得这许多丫鬟伺候?
如此一想,顿时将那腰又弯了几分,一脸谄媚地望着秀梅。
秀梅心里是有成算的,自然对他们不能和颜悦色,当下便径自坐在那最上首的座椅上,淡声道:“二位如今来得正好,其实有件事,我正想和二位说道说道。”
一听这话,苏旺财和苏旺财娘子面面相觑后,心中不免有了猜测,该不会是什么好事轮上他们了吧?
“二少奶奶,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我常在家里和成器他爹说,说若轮起来,萧家最是这位二少奶奶知书达理,可比我们家梦巧儿要强一百倍!”
秀梅听说,心里不免叹息,想着这当父母的,为了眼前一点子好处,竟然把自己女儿贬,也真真是可悲。
不过面上她却是不露声色,淡淡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家长里短的事,这当嫂子的,倒是每每言语间欺凌我这当弟妹的,也幸亏家里公婆是明理的,如今已经打发了大嫂出去军营里罚着。”
啊?
苏旺财大惊:“什么,那梦巧儿惹了祸事?”
苏旺财娘子跺脚:“我就说么,就你养大的这小杂种,从小不是省油的灯,还是老娘费了死劲才让她嫁给这等好人家,如今好不容易飞黄腾达了,当了豪门少奶奶了,却来惹下祸事!”
苏旺财忙又对秀梅施礼:“二少奶奶,你好歹说说,梦巧儿这死丫头,到底是做了什么,得了如此处罚?”
秀梅哪里说得出什么呢,再说了,她生性柔弱,又对这位大嫂其实是十分敬重的,张口编排瞎话更是不好,当然也怕这苏旺财回去宣扬什么。
于是心中一动,干脆板下脸来,看看左右丫鬟,示意她们下去。
丫鬟们是事先早已经被嘱咐过的,此时连忙恭敬地拜了拜,便退下去了。
于是秀梅冷着脸,淡声道:“大嫂自然是性情顽劣,惹下事来,如今侯爷知道了,只说不但要罚大嫂,还得请苏伯父,苏伯母过来,要一起理论理论,实在不行,就看看做个和离书,就此离了!”
啊??
苏旺财听这话,吓得都不太站稳了。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若是真让梦巧儿赶出家门,那以后我的成器怎么办呢?”
秀梅冷笑一声,却是问苏旺财:“苏伯父,我听人说,如今你在白湾子县,仗着有个当侯爷的亲家,可是捞了不少好处?怕只怕,等大哥将大嫂休了,你带着大嫂回去,不但再没有半分好处,从此后还落得众人白眼!”
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了苏旺财心里去了。
其实自从萧家人一下子飞黄腾达去了燕京城,苏家,还有秀梅的秀才爹,可是颇受人敬重的,就连县太爷见了他们都点头哈腰的。
梦巧儿在这边险些被休了的事传回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奚落笑话!
这件事,可怎么也不能让白湾子县的人知道。
苏旺财娘子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此时拼命地给苏旺财使眼色。
苏旺财很快明白自己娘子的意思,当下主意已定,轻咳了声,上前对着秀梅赔笑说:
“二少奶奶,其实梦巧儿那臭丫头做错了什么,你们该罚的就罚,该打的就打,怎么也不能休了不是吗?要不然你帮着通融通融,看看能不能见侯爷一面,我会亲自和侯爷说的!”
秀梅听得这话,只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可怜她那已经威风凛凛的大嫂的,竟然被亲爹说成臭丫头,这戏她几乎都要演不下去了。
不过也得硬着头皮演。
于是她很是矜持地咳了声:“这个嘛,侯爷那里忙得紧,每天不是去宫里见皇上,就是和其他侯爷啊王爷啊谈公务,实在是没时间。”
侯爷自然是很忙,忙着陪婆婆,哪有闲心去应付这白湾子县来的苏旺财!
“侯爷自然是忙着国家大事的,不过怎么说,我们也是亲——”苏旺财刚要提起自己的亲家身份,便想起自己女儿眼看就要被人赶出去了,顿时噎了一下。
最后他苦笑一声:“好歹二少奶奶帮着通融通融,我也好在侯爷面前说几句好话。”
秀梅一听,拧了拧眉,仿佛分外为难:“罢了,既然苏伯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就先在府里住几日吧,若是侯爷有时间,我自会去娘跟前禀报,看看有没有时间见见苏伯父。”
苏旺财听了,自然是感激万分,点头哈腰,又着实奉承了秀梅几句,倒是把秀梅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似的。
秀梅这边打发了苏旺财去个客房,那客房里外都有侍卫把手的,以及伺候的丫鬟都事先说好了的,不许透露风声。若是对方万一提起大少奶奶,只说大少奶奶得罪了侯爷被罚了。
这苏旺财一家子,当下就住在那院子里。
吃喝的话,若论起来,也不过是寻常,且菜里竟然烧肉无盐的,汤水也颇为寡淡。
他有心要求好点的饭食,却被告知府里就是这样。
再说求见侯爷的话,自然是无望,如此煎熬了几天后,别说求见侯爷,就是再求见个二少奶奶,都仿佛是登天般难了。
“成器他爹,我瞧着这丫鬟们一个个对咱不客气得很,那些侍卫也都防备着咱,该不会梦巧儿得罪了侯爷,倒是把咱们也拿来出气吧?”
这侯门的富贵自然是好,可是若真得罪了他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可是清楚记得,当初牛蛋儿是怎么在街头得罪了公主,差点被人家咔嚓了。
“这个……倒是不好说。”苏旺财心里也有点怕。
总不能求富贵权势不成,还把身家性命搭进去啊!
而更让人糟心的是,眼瞅着这都要进十一月了,天越来越冷,他们当时来燕京城时,满心想着投靠亲戚,自有荣华富贵可享,却不曾想是这等境遇,以至于身上衣衫单薄,天若再一冷了,可真是不能御寒。
而就在这对夫妻愁眉苦脸地商议着这事的时候,秀梅已经把当初如何见苏旺财夫妇,以及最近指使丫头侍卫如何对待他们夫妇的事,都一一说给了杏花听。
萧杏花听得几乎笑出来:“你啊,往日脾性好,不曾想还能干得了这事!”
秀梅想想,也是笑了:“如今他们终究存着希望,还不舍得走,总得再想个法子,把他们吓一吓,到时候赶紧收拾包袱走人,咱们再送点银子,也算是仁至义尽。回去后,他们为了自己,断断不敢在白湾子县胡说八道的。”
“对,你说得是,这确实得想个法子!”萧杏花坐在那里,略一沉吟:“既是千尧的丈人来了,便是千尧忙着,总也得见见,就让千尧过去吓唬吓唬他们吧。至于梦巧儿——”
她想着秀梅所说的关于那老两口的话,话里话外,真是恨不得把女儿卖了换荣华富贵呢,便叹了口气:“让你大嫂好好地在军中,先暂且不必回来了。你写信给她。”
秀梅从旁,自然是答应着。
一时又问起来萧杏花今日的身子。
其实这些日子,萧杏花胃口大开,吃什么都香,偶尔间有点古怪念头,底下那厨子是萧战庭特意请来的,只一心给萧杏花料理膳食,自然尽心尽力。
再者这段日子,萧战庭都不怎么出门的,每日都在房中陪着自己夫人,不是牵着手一起在后院散散步,就是亲自揽着她在书房里教她认字。还在那里草拟了几个名字,想着若是男孩叫什么,女孩儿该叫什么。
那个什么蛋的自然是不能在承继下去了,都是随着千尧千云,从千上开始取的。
萧杏花摸着还没太鼓起来的肚皮儿,看看那些萧战庭悉心选取的名字,只觉得整个人都浸润在蜜汁里一般,甜滋滋的。
其实这已经是她第四次怀孕了,虽说那毒在身上还没有清除,依旧十分凶险,可是她总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她这肚子里的娃,若是个福大命大的,自能闯过这一关去。
说话间,恰见萧战庭回来,秀梅见了,忙站起来,恭敬地见过了公爹。
萧战庭间秀梅在,便问起那苏家的事,秀梅自然一一说了。
“极好,再让千尧过去,吓一吓,直接赶走就是,莫要因为这事搅扰你娘。”
“是,媳妇知道的。”
一时秀梅退下,因说起来,萧战庭道:“秀梅平日看不上不声不响的,遇到这种事,倒是也能处事果断。”
萧杏花闻听这话,比夸自己还高兴,当下笑道:“我早说过,我挑的儿媳妇,自然都是好的!这些日子,我病着,梦巧儿也不在,家里许多事都是她亲自料理,我看着,和那自小侯府里养大的儿媳妇丝毫不差的,她又是知书达理的,再好没有了!”
萧战庭看她眉眼间的得意,也是笑了。
前一段日子,她因中了毒,又怀着胎,吃不下药,孕反得厉害,整个人被折磨得憔悴了许多,如今慢慢调理着,虽说毒性未消,可是气色却渐渐好起来,脸颊上也泛着红润,这才让人放心了。
她既好了,再其他什么事,仿佛都不重要了。
“这几日天寒了,你素来怕冷的,我已经吩咐下去,有那上等的貂皮,取来做几件皮裘大髦。”
“其实柴管家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家里的冬衣,不过你既要做好的,我不拦着你就是,可总别忘记给媳妇们也做几件。”
萧战庭闻听,越发笑了,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倒是知道疼她们。”
正说着,丫鬟们奉来了食盒,见了萧战庭,微恭了下后,便将食盒里的吃食取出,一一放在旁边的矮几上。
这是萧杏花午后的茶点。
萧战庭看了眼,只见有奶皮,鲍螺,还有脂麻灌果,并牛乳等,都是些小零点心。看着她如今胃口好,他倒是也高兴,便坐在那里,陪着她用了些。
吃着间,萧杏花却又想起佩珩的事,当下到嘴的鲍螺下不了口了。
“那个霍六,几时过来咱这里?到底说定了吗?”
这可是关系到女儿终身的事啊,只是他们到底是女儿,不好说催着人家上门,要不然倒仿佛他们巴巴地上杆子嫁女儿似的。
“我刚要和你说这个,才收到帖儿,说明日过来。”
“那敢情好。”萧杏花摸着肚子,松了口气:“到底如何,你好歹过过眼,不行的话,咱大不了让佩珩死心,再找其他的去,强似现在,把人心悬在那里!


第86章
明日霍家一行人来访,萧杏花自然是要见的,当下便命手底下人开始准备明日行头,并让人去知会秀梅和佩珩一声。
如此操心半响,也觉得累了,她如今身子乏,嗜睡得很,天一黑便要睡的。谁知道正要躺下,就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萧杏花听着,仿佛是说起什么亲家的事,便命人进来:“刚才可是说的大少奶奶娘家的事,到底怎么了?”
那嬷嬷听见这个,也是唬了一跳,连忙跪下了:“原本什么,只是有事要请二少奶奶示下,却听说大少奶奶娘家那边出了点茬子,二少奶奶过去了。”
萧杏花听了,倒是没什么,便道:“既如此,待二少奶奶得空了,让她过来一下。”
嬷嬷得令,连忙下去了。
稍等了片刻,秀梅那边料理完了,听说婆婆要自己过去,自然不敢懈怠,连忙过来回话。
“娘,其实原本什么要紧,不过是苏成器打碎了一个窗台上摆着的琉璃瓶,因事先我交待过,他们屋子里并没敢摆什么好的,不过十几两银子的货色罢了。只是他们打碎了,我便故意吓唬了一番,只说侯爷若追究起来,怕是事情不得了了。我又说那个可能是宫里赐下来的,是皇家御赐,都登记在册的,若是就这么没了,皇上追究下来,那更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噗,你倒是能使坏的,如今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他们其实早就有离去的心了,如今更是煎熬得厉害,唯恐我把这事说与爹娘听,到时候要他们赔!更怕惹上杀身之祸,只怕今晚都不得安眠!”
“那样极好,赶明儿,再让千尧去说说,总之赶紧把他们送走就是。我瞧着你爹,心性和以前可不同,对苏家人断然不会客气,若他们真得闹到你爹跟前,还不知道你爹发什么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