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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惜晴恰好从屋子里出来,见容王如此,忙劝道:“殿下,妇人生产之地,有血腥污秽,殿下不可进去,免得冲撞了贵体。”
可是容王早就忍耐了这么半日,此时哪里是惜晴能劝阻的,当下淡道:“让开。”
说着,也不管惜晴,推门就进去了。
待走进去后,扑鼻而来的果然是血腥之气,他走到榻边,却见饱经折磨的阿宴此时歇歇地躺在榻上,一张脸也在锦被的衬托下显得苍白纤细,修长的眼睫垂着,挺翘的鼻子微微动着,睡得极为香甜静谧,就仿佛一个睡在摇篮里的婴儿一般。
他轻轻地坐在榻边,抬手试图去摩挲她那苍白的脸颊,可是在手指未碰到的时候,到底是怕惊扰了她歇息,便收回来了。
抬头间,却见侍女端来了食盒,里面是当归桃仁大补汤,惜晴见了,接过来那汤煲,就要叫醒阿宴。
容王见此,顿时皱眉:“她累了一夜了,这才刚睡着。”
惜晴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道:“殿下,这是补汤,欧阳大夫说了,产后最好让王妃喝一碗这个的。”
容王看看榻上睡得依然香甜的阿宴,虽然不忍心,还是俯首过去,轻声道:“阿宴,先喝点东西再睡吧?”
他声音实在是难得的轻柔,以至于阿宴继续睡着,根本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容王怜惜地帮她将额发抚到一旁,淡声吩咐惜晴道:“还是让她睡一会儿吧,先把这汤煲拿回灶房温着。”
惜晴这边只能答应着,一边答应着,一边又听容王道:“挑着素日王妃爱吃的都给备着,全部温好,待王妃醒来一并拿给她吃。”
惜晴忙点头:“早已准备好了的。”
容王却依然有些不放心,挑眉问道:“她以前不是爱吃那个蟹黄豆腐吗,今日可备了?”
惜晴见容王那神情,顿时有些头发发麻:“那个蟹黄豆腐,因想着蟹黄到底是寒性的,并没敢备。”
容王想想也是,只好不再说什么,重新坐回榻边看着阿宴。
一时又有嬷嬷过来回禀:“殿下,圣上就在花厅,那边太监过来传话,说是请殿下抱着两位小王子过去一看。”
惜晴从旁听着,越发觉得无可奈何,其实她一早也听说皇上过来的事儿了。按说容王府添丁,皇上亲自过来坐镇,这是天大的情面,好不容易生下来了,那就该是第一时间抱到皇上面前去,哪里有让皇上在那里干等着的道理。
可是这容王此时才想起那皇兄来,只好道:“好。”
当下容王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的王妃,命奶嬷嬷将两位小王子用斗篷包得严实了,这才带领两位奶嬷嬷来到了前面花厅。
仁德帝确实有些等得不耐了,此时正挑眉在那里翘首以待,此时见过来了,便忙让人抱过来。
揭开那盖着的斗篷,仁德帝看了看后,满意地点头:“倒是和你小时候长得极像。”
容王原本对这两个儿子并没有什么感觉,一想到就是这两个小魔头令得阿宴历经了那般痛苦,他便觉得还是不要的好。
此时听着皇兄竟然说自己小时候和这两个皱巴巴的肉团很像,顿时拧起了眉:“我怎么不觉得?”
仁德帝还能不知道容王的心思,当下呵呵笑着,将其中一个娃接过来抱在怀里,低头细看了,却恰好此时,那娃儿迷糊着睁开了一双细眸,那细眸清澈得仿佛一缕清泉一般,眸中能倒映出蓝天似的。
仁德帝顿时觉得仿佛心都化开了,他抱着那娃儿不松手:“我就说像你小时候,果然是一样的!”
说着,他瞪了容王一眼:“你不要觉得这孩儿生得皱巴,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未必比他好看。”
容王顿时不说话了,毕竟他刚生下来的时候什么样子,自己还真不知道的。
此时仁德帝抱着那娃儿,越看越喜欢,容王从旁,却是心不在焉。
仁德帝看了那娃儿半响,终于嗤笑一声,对容王道:“好了,你去看看你王妃吧。”
容王得了这令,忙又去了后院。
回去后,却见阿宴已经醒了,正躺在那里在惜晴的服侍下喝着羹汤,见了容王,忙问道:“我的孩儿呢?”
容王拧眉道:“皇兄在花厅,他正抱着呢,你若着急,我便命人接过来?”
阿宴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摇头道:“罢了,等下吧。”
却说这边,仁德帝正抱着这一个,却忽听得那一个哭了起来,哭得可是震天响,他忙也抱起另一个,一手一个。
顿时那个也不哭了,两个娃儿都睁开了眼睛,迷茫而好奇地看着四处。
仁德帝望着这两个娃儿,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好一番比较,却见这两个竟然是生得一模一样的。正看着的时候,忽然他感到身上一股儿湿热,不由拧眉:“这是怎么了?”
一旁奶嬷嬷吓得不行了,忙跪在那里道:“小王子这是冲撞了皇上。”
仁德帝摇头:“不妨事儿。”
说着这话,还是把两个娃儿递还给奶嬷嬷了,口中吩咐道:“如今已是深秋,天凉,速去帮他们换了湿衣,以免着凉。”
奶嬷嬷实在是没想到这位天子是如此的仁慈细致,听那口气,竟然仿佛是对这照顾婴儿一事颇为通晓,不过此时也不敢多说,只一味地点头称是。
而阿宴喝完汤羹后,在容王的扶持下继续躺下,就在此时,却见外面抱进来一对婴儿,她忙命人抱到榻边来看。
一看,竟然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脸红通通的,知道这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儿,当下就是爱不释手。
容王从旁看着,一时却想着,这两个孩儿在阿宴肚子里时,那可是曾经用那小胳膊小腿儿卖力地踢过自己。如今他见这两个小东西躺在那里,倒是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
俯首过去,他凝视着阿宴怀中这两个娃儿,淡道:“看你们被裹成这副模样,还怎么踢我。”
阿宴忽有些哭笑不得,斜眼瞅着容王:“你难为你会记着这个!”
此时阿宴抱在怀里,对着那眉眼细细地看,越看越觉得甜蜜:“这眉眼,和你倒是极像呢。”
容王听到这话,也低头过去看,可是他却并不觉得像自己。
阿宴此时却想起来了:“因着之前不知道男女,也不曾备下名字,如今却是要好生想想了。”
容王道:“适才皇兄已经见过两个娃儿,我看他心里是极高兴的,抱着都不松手。过后我自会去请他赐名。”
阿宴听着,便笑点头道:“若是皇兄赐名,那自然是极好的。”
一时正说着时,那边传来消息,却是仁德帝赐了各样物事给两位小王子,有状元及第的黄金元宝、笔锭如意的紫金元宝以及吉祥有鱼的银元宝各十六个,还有香串儿、笔墨纸砚等物。除此之外,还特命人去打造一对足金的长命如意锁给这两位小王子。
又因容王妃生子有功,赐容王妃一品上用天山雪莲、鹿胎宝灵、雪珍珠玫瑰、龙骨炖等滋补之物,除此还赏金百两,并赐“惠容”的封号。
到了第二日,容王亲自进宫谢恩,谢恩后,仁德帝便拿出自己草拟的几个名字来。
容王拿过来看时,却见有益康益健、齐修齐治、骏雄骏伟、子轩子柯等。
仁德帝笑道:“这几个,你选一个吧。”
容王看了半响,道:“就这个吧。”
仁德帝看过去时,却见他指着那子轩子柯,便道:“这个我也喜欢。”
见容王没意见,仁德帝这就命人拟了诏书赐名,并商定百日之后在宫中举行百日宴,邀请皇室男女同来,为这一对双生子祝生。
容王本不欲这般张扬,不过见仁德帝兴起,心中揣度,顿时明白了。
其实早年在边塞之时,仁德帝就被人断言今生子嗣无望。这些年,容王请了欧阳大夫为仁德帝调理身体,仁德帝倒是无所无不所,可是容王却是希望这一世的皇兄能有一个子嗣。
之前凝昭容忽然有孕,他和皇兄其实都是喜出望外的,是以虽则这凝昭容百般折腾,皇兄也都忍了,不曾重罚。谁知道这凝昭容产下体虚之女,如今那小公主已经快两个月了,可是依然体弱,怕是难以养活。
如此之下,虽然皇后和那柔妃都陆续有孕,可是皇兄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吧?此时皇室之中,各郡王藩王,不知道正如何看着皇兄的热闹呢。
费尽心思,不惜和兄弟同室操戈,才夺得这帝位,最后若是子嗣无望,还不知道落入何人之手。
此时自己得了个两个儿子,皇兄难免觉得,便是皇兄不曾得子,只要自己得了,便可堵众人悠悠之口吧?
此时容王默了片刻,看着皇兄这般高兴,便点头道;“一切随皇兄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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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因阿宴得了双胎,且都是男娃,又听说皇上要办百日宴招待文武百官并皇室各人,一时之间,消息传了出去,燕京城各人自然是反应各异。
如敬伯爵府的那一家,老祖宗自然是嫉得跟什么似的,念着佛叹息:“怎地没让我的阿凝得了,倒是让她这么好运。”
如今敬伯爵府日渐寒酸,虽则皇后有孕,可是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并没有为这个侯府带来什么赏赐,反而是越发被皇上疏离了。
大少奶奶如今怀了身子,偏生前些日子又小产了,因为这个,身子一直不大好,据说是有落红,淅淅沥沥的不曾干净过。如今她的夫君无法出仕,敬国公的封号被贬低为伯爵,偏生连这个封号都是没办法承袭的。
此时的大少奶奶想着往后的日子,顿时觉得终身无靠,便时常感叹自己命苦,把往日那些攀附抢夺之心都去了大半。因为她体弱,家里的事儿也不大上心了,于是敬伯爵府就越来越乱,甚至出现了半夜奴仆聚众赌博吃酒,并偷偷拿了府里的东西出去变卖这等事儿来。
因为这个事儿,大太太对这个儿媳妇逐渐不满起来。想着她便是小产,那又如何,总不像自己的阿凝那般凄惨吧,阿凝身上那伤,大太太一想起来就心疼,一直感叹说阿凝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
大少奶奶素日是备受老祖宗宠爱的,如今老祖宗只知道念佛,不管事儿了,说是越看越心酸,倒是不如眼不见心为净。于是大太太就开始掌权,每每都要把大少奶奶责备一番。
大少奶奶原本就病着,又受了这么一番窝囊气,可真是没处说理去。只能暗地里掉眼泪,这个家,她开始觉得实在是呆够了,要说起来,自己也是侯门之女,怎么竟然嫁到这样一个人家,又受这般凄凉呢!
其实大太太实在也是心里不好受,最近因为阿凝生了后体弱,放在宫外角落一个院子里养胎,明里说是养胎,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那就是被逐出宫门外了。
不然你见过刚生完孩子的妃子就这么放到宫外头养着的吗?
敬伯爵府无奈之余,大太太对这个女儿是心痛得不行了,每日里都要坐着车马过去,将自己做的各样补汤送给凝昭容补身体。
凝昭容自从那日听说皇后和柔妃都有了身孕后,整个人躺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怎么吃饭,就知道在那里躺着哭。
大太太每每劝她,这么哭也没用,反而是把自己身子哭坏了,可是她也听不进去。
一直到这一日,大太太又去看她,偶尔间提起来,说是阿宴一下子得了双胎,都是儿子,如今皇上还打算特意为这两个孩子举办百日宴呢,要把满朝文武都请过去,好好地热闹一番。
凝昭容的眼睛一下子瞪直了,瞬间她整张脸都扭曲了:“我便是生了个女儿,那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那她的算什么?又不是皇上的亲儿子,怎么有脸这么张扬?”
大太太听到这话,忙捂住她的嘴巴:“你少说句吧,你如今在这里养病,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如今满燕京城谁不知道,这容王妃一举得了双子,不但容王把她宠得跟什么似的,便是皇上,都是把那一对双生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听说是每几日都要命嬷嬷进宫一次,详细地回禀两位小世子的情景。为什么称为两个小世子呢,你要知道这王位只有一个,只因皇上就是这么叫的,大家看那意思,这两位小世子,那哥哥自然是承袭王位,那做弟弟的怕是也要跟着封王的。”
大太太叹了口气:“要说起来,这阿宴如今可算是盛宠一时,风头正尽呢,咱们现在可没法和她争,你便是再怎么憋屈,也要忍下这一口气。”
凝昭容几乎要把一口细牙咬碎,她不甘心地扭曲着一张脸:“这个阿宴,总有一日我会让她把我尝过的痛苦一个个都尝一遍!”
说着这话,她一皱眉,问道:“那皇后呢,她如今怀了身子,怎么也不来看看我?难道竟然是狠心地把我给忘记了?”
大太太将一碗汤递给女儿,安慰道:“这个事儿,你也不必怪她,她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胎,如今是多走一步路都怕稳不住这胎,哪里还顾得上你呢。以后但凡她好了,自然有提拔你的时候,你也不必多想。”
可是谁知道凝昭容却全然不这么以为:“当日若不是她一直以姐妹之情来说事儿,我又怎么会把那法子告诉她?若不是我那办法,她如今怎么会怀了皇嗣!”
这话一出,大太太可是吓得不轻:“你这孩子,那本是禁药,不该吃的,如今你和你姐姐都吃了,这才怀下子嗣,这事儿你可万万不能再提,若是提了,怕是咱们一家都要受连累的!”
凝昭容低头在那里,也不说话,良久后,她抬头,对着她母亲惨然一笑:“我都懂的,母亲放心就是了。”
大太太看着女儿的那一笑,却是傻了,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啊,往日里都是骄纵的,何曾见她这般笑过,那笑是说不出的渗人。
看大太太呆在那里,凝昭容却是道:“母亲放心便是,我没事儿的。”
说着,她伸手道;“母亲把汤给我吧,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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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阿宴月子做得也倒是舒坦,容王几乎是不上朝地陪着自己也就罢了,周围还有数个嬷嬷,那都是宫里挑出来的,一个个经验丰富,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更有欧阳大夫特意开出的产后滋补的药膳。
如此过了这么一个月,待到阿宴出了月子后,头发黑亮柔顺,脸上米分嫩莹润,浑身肌肤冰肌莹彻,如珠如玉一般,整个人比原来丰盈圆润了,可是并不显得胖,反而隐隐透出一股子富贵雍容之态来。
偶尔伸出手来,被容王握在手里,只见那手真个是腕白肌红,细圆无节,握在手里软绵绵的,都不舍的放开。
偏生因在月子里,她也未曾理妆,每日里鬓云乱洒,酥胸半掩的,躺在那里,真个是娇嫩丰盈妩媚天成,只让人一看,便觉得丢了魂。
容王每每看着她,便觉得浑身燥热。
若说以前的阿宴,纤弱柔曼,自有一股少女清丽,可是如今,生过孩子后的她,却养得是一幅慵懒的妩媚,米分腮红润,秀眸惺忪,顾盼之间,一笑一颦,便要撩人心怀。
有时候容王情不自禁地躺在榻上,挨着她抱着,便觉得那浑身犹如凝脂一般的肌肤,仿佛散发出淡淡的幽香,那香气儿不同于少女时的馨香,反而有一股让人浑身燥热的魅意,让他几乎无法克制住自己。
此时此刻,他搂着阿宴,心中却是想起,前朝亡国之君,传闻素日淫乐,可是到了后期,他却不爱那处子馨香,反而专门挑臣子之妻下手,且最爱那生产过的妇人,说是什么徐娘半老风味犹存。
彼时容王读史书看到这一段时,只以为这前朝昏君有些怪癖罢了,并不曾在意,如今抱着阿宴,却是想起这一段,不免脸红,却是觉得,或许前朝昏君自有其道理。
世间男儿,无论何等心志,若是搂抱着如阿宴这般一个绝色尤物,闻着这蛊惑人心的幽幽之暗香,又有哪一个能克制得住?也幸得阿宴乃是他后宅王妃,自己自然会将她这等媚态深藏,万万不会让外人看了去。
这一日,才出月子的阿宴,刚试探着理了妆容,却听到外面有侍女进来禀报,说是敬伯爵府的大少奶奶过来看两位小世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当下阿宴也就命人过来了。
这大少奶奶一进屋,阿宴倒是吃了一惊,却见大少奶奶脸上蜡黄,人也削瘦了许多。
大少奶奶勉强笑了下,先是见了礼,然后才道:“今日特意过来看看王妃,也看看两位小世子。”
当下阿宴命她坐了,两个人坐在这里说话,其间阿宴难免诧异:“大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大少奶奶听到这话,苦笑,打量着阿宴的神色,却觉得她仿佛浑身都散发着照人的光彩,皮肤柔亮细腻的跟打了脂米分一般,眼眸更是清澈水润得像一汪山泉。此时此刻她悠然坐在榻前,一旁数个嬷嬷丫鬟小心翼翼地俯视着,那就是一朵光艳照人的娇花儿,浑身不染一点尘埃,没有一丝一毫的烦恼。
她叹了口气,羡慕地道:“阿宴,如今你比起当姑娘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乍这么一看,真个是通体的气派,这果然是当了王妃,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她低下头,黯然道:“你或许不知道,如今我和你大哥,正闹着要和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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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
阿宴听着这话,不由蹙眉。
本朝虽则风气尚算开放,可是但凡女子和离,再嫁的话总是不如第一次的结发夫妻,是以倒是少有愿意和离的女子。
大少奶奶再次叹了口气:“如今府里光景一日不如一日,没个指望。前些日子我又小产,身子也没养好,如今断断续续的有落红,老祖宗不管事儿了,大太太埋怨我,二太太体弱不管家,如今府里真个是仿佛没人管一般,乱作一团。家里库房的东西,前几日又遭了下人偷窃,竟然拿出去变卖,如今报了官,也没个音讯。”
而还有一桩事儿,是大少奶奶不敢说的。
那便是在凝昭容进宫后,老太太曾去一个庄子的稳婆那里,去求了两个药,一个是要女子喝了后一辈子不得生产的,一个则是但凡行房,必然会怀上身子的药。
当日老太太将这药给了凝昭容,并千叮嘱万嘱咐,这药怕是有后患,万一坏了身子,也怕出个什么岔子,不到万不得已,可是不能用的。
这事儿原本只有老太太和凝昭容两个人知道的,谁知道这凝昭容一进宫,便用上了这药,并凭借着这药有了身子。
老太太自从凝昭容有了身子后,其实多少也有些担心,后来凝昭容生下一个二斤多的早产女胎,她越发忐忑了,偶尔间说漏了嘴,便把这事儿说给了大太太。
因为这事儿,大太太和老太太就吵了起来。
后来的事儿,大少奶奶便多少猜到了,皇后也有了身孕,估计是皇后把这药也给用了。
大少奶奶得了这个消息,就偷偷地去打听了那个药,一听之下,可算是吓坏了。想着皇室宫闱之中,凝昭容生出个二斤多的女胎,那都是万万的大幸。
若是再有个其他,怕是全家都要受连累!
如今大少奶奶也是想清楚了,赶紧和离,从此后这家的富贵和落魄都和她没关系了,也免得受这牵累。
阿宴虽然不知道那药的事儿,可是听着这事儿,到底是和自己没关系,也就不多话了。
一时大少奶奶看阿宴神色,又故意提起那凝昭容来,把凝昭容的惨状一一描述过了,这才道:“昨日个我才跟着大太太过去看过了,看她那个可怜样儿,明明才十七岁不到,却生生折磨得跟个三十岁一般。这女人啊,月子里没养好,处处不顺心,可不就是一下子老了,”
阿宴如今想起那凝昭容来,只觉得恍如隔世。人说一孕傻三年,生孩子的时候经历那番疼痛,生完孩子又每日沉浸在幸福和甜蜜之中,此时的她对于那凝昭容,还真是没什么感觉了。
她好也罢,坏也罢,和自己又有什么干系?
当下阿宴也只是笑了下,并不多言。
大少奶奶原本过来将这阿凝的惨状一番说道,原本以为阿宴会喜欢的,谁知道也不见她如何落井下石的高兴,当下也就只好讪讪一笑,并说起自己做了什么什么小衣服给两位世子,便告辞了,告辞前又说起以后会常来看阿宴的。
惜晴待她走后,进来嘲讽地笑了下:“往日也不见得和我们多亲近,如今倒是要当一个亲戚走动,这可真是迎高踩低。”
说着,她淡声道:“吩咐下去,适才大少奶奶拿过来的这些物,全都扔了吧。”
容王府金贵的两位世子,那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容王妃的眼珠子,哪里缺了那点东西呢。况且这来路不明的,反而怕有什么差池呢。
阿宴也觉得这大少奶奶的嘴脸不太喜欢,往日她和阿凝,那可是一口一个妹子,看那样子把阿凝当做亲妹子一般看待。虽则阿凝这个人有种种不是,但如今看着阿凝落魄,就拿了她的惨状来讨好自己,这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寒。
一时不由想着,若是今日落魄的是自己,还不知道被她怎么嫌弃疏离呢。
当下想起这个,便吩咐道;“传下去,以后这位大少奶奶过府里来,不必传禀,就直接拒了吧。”
阿宴话这么一出,下面的人自然是照办,从此后那大少奶奶也就没能登上容王府的门。
这大少奶奶的事儿刚过去,谁知道阿宴那二姐姐就登门了。
原来自从那一日后,这顾绒因为暗害阿宴的事儿,连累得夫家从此仕途无望,于是她在夫家是百般遭受唾弃,就连她的夫君都再也不曾登门,反而纳了两房良妾,甚至还把那她那两个孩子接到了祖母身边照顾,可算是把她彻底扔到了一旁。
顾绒无法,和夫君哭闹一场,谁知道那夫君竟说:你干出那等丧尽天良的事儿来,如今容王不曾罚你,已经是你的万幸。我念及昔日夫妻情分,不曾将你休了,这也是你的万幸。你还能求什么呢?如今我把孩儿带离你身边,也是希望他们不要学了你去,或者受你连累。
顾绒听到此言,真个是肝肠寸断,如此煎熬了大半年后,整个人头发便大把地往下掉,很快便不剩下多少头发,便是有,那也是花白的,简直如同老妪一般。
这一日,她听说阿宴生了双胎,思量想去,便找了五姑娘,这五姑娘此时嫁给已经一个小官宦人家的公子,已经被称作孙少奶奶了。
孙少奶奶见了这二姐,颇有些看不上:“你这个人便是个不长眼的,落到这般地步也是活该!”
顾绒听此,千求万求,便求着孙少奶奶去阿宴那里为自己说几句好话。可是那孙少奶奶素日就是个刁钻的,她能巴结上阿宴,那也是自己得意之处,此时哪里肯让顾绒沾自己这个便宜呢,死活是不答应的。
最后顾绒没办法,哭着诉说,那孙少奶奶这才道:“因为三姐姐生了双胎,前几日我才去看过,她如今正心情好着,你现在去府里跪着求她,或许她能原谅你的。”
顾绒得了这个办法,便茅塞顿开,第二日便跑去容王府,矢志要见阿宴,说是若是不能见到,那就不走了。容王府的人要赶她,她就哭天喊地,把昔日老祖宗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这个消息传到阿宴耳朵里,难免皱眉,想着你当日打算帮着阿凝害我,如今便是跪在那里,就要我原谅你,还要我帮你?
虽说出了月子,可是欧阳大夫也说了,产后六十日都要是好生休养的。当下她听着这个,难免闹心。
她自己如今刚出月子,实在是不想见此人,便吩咐道:“让她走吧,我会原谅她,但是我这辈子是没办法把她当姐妹看待了,也不想见她,请她离开。”
这话传到这二姐姐耳中,这二姐姐陡然想起曾经的阿宴借给自己珍珠钗的事儿,一时陡然醒悟,其实原本她和阿宴是可以当做姐妹一般的,昔日阿宴也真得曾自己好过,一切都是被自己毁了而已!
她捂着胸口在那里哭得嘶声裂肺的,边哭边想着,若不是自己胆怯眼拙,竟然听从了那四妹妹的话,今日个把这阿宴当做亲妹子一般来往,还有哪个敢如此对她呢!
她正哭着呢,此时容王带着两个儿子从宫中见了皇兄回来,又得了许多赏赐,此时浩浩荡荡的,又是奶嬷嬷又是侍卫的,好生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