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就把饼干什么的拿出来分给旁边的小孩子。
厨房外面还有一点点空地,小孩子在那里踢鸡毛毽子玩拉绳呢,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看过来。
她手里的万年青饼干也就算了,在本地供销社还是很容易买到的,可是那鸡蛋卷还有鸡蛋饼干,就少见了,黄澄澄的薄脆,看得人心里馋,就有小孩子直接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童韵手里的大玻璃瓶。
其他人家,有的和童韵打过照面,也有的干脆是同事,其中有一个陈月梅。童韵是财务会计部的主任,而陈月梅是总务办的主任。虽然同样是主任,可是情况却大不一样,财务会计部,你一听就知道这是管业务的,而且是银行的主营业务,而总务办是干啥的呢,是采购纪检纪律检查,还有安全保卫啥的,俗称的银行大管家。这个职位干的是杂事,算是后勤,好处就是认识的人多,上下都得接触,可以积攒人脉。
这陈月梅看上去是个热心大姐,这位热心大姐也有点自己的小算盘,她也想去财务会计部。谁都知道,这总务办虽然可以认识人,可是却不能往上升啊,没啥前途,她想去有前途的地方。
本来瞅准了这个财务会计部的职位空出来,她上蹿下蹦找关系,打算占住这个位置,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然让童韵得了去。
童韵,这是何方神圣,陈月梅早就打听过了,啥都不是,以前是农村的,后来成了个救灾英雄,去了公社里当会计。
一个公社里的小小会计,就把她这么好的职位给顶了?
她陈月梅心里不服气,哪能服气呢!
这个时候她看到童韵拿出那么一大瓶子的零食来,便笑了笑;“哟,童主任真大方。”
童韵一边笑着,一边拿出了蛋卷还有万年青饼干分给旁边的小孩子,还顺手给了陈月梅几个:“尝尝吧,这是我弟出差去上海,特意从上海寄过来的。”
小孩子们得了零食,一个个吃得别提多香甜了,连声说好吃。
特别是那个万年青葱油饼干,最大的特色就是里面的葱油香,别的品牌可做不出这个味儿。没办法,万年青饼干人家用料好,用的洋葱酥和进口奶油,做出来味道肯定比其他的好,其他的葱油饼干卖得便宜,成本上没法用那么好的料子,都是直接放洋葱水和人造奶油麦淇淋,味道自然就差远了。
果然,旁边几个尝了那万年青饼干的,一个个都夸:“真香哪,好吃,好吃!”
陈月梅笑:“其实这饼干,咱们供销社就有,都是一样的,昨天老王家不是还买了一大袋子!”
她说的老王就是王兴业,这个时候王兴业媳妇恰好端着菜盆过来,也捏了两个那饼干尝了尝。
“这没法比,我们就是买的饼干边角料,那个便宜,也不要票,味道比这个差远了!没法比!”
供销社里总有一些散装饼干,会因为运输之类的压碎了,当然也有是作废的饼干,或者其他的边角料,看上去不好看,但是便宜不要粮票,这种买来自己吃最实惠了。
陈月梅面上就有些讪讪的,在那里笑了笑说:“你啊,我就知道你这性子,总觉得别人家的东西好吃,也是,不花钱的,别人白送的,当然好吃!”
旁边有个女孩,年纪轻,才二十出头,是交通局局长的女儿,叫石冰冰的,因为不想在家里吃现成饭,自己也跑出来住宿舍。听到这话,便从童韵那里取了两块饼干,塞陈月梅手里:“得,你也尝尝,我觉得这个好吃,万年青是上海老牌子,和咱们当地食品厂做出来的可不一样!”
现在改革开放,饼干蛋糕这些副食品不再被国营食品厂垄断了,一些私人企业也开始做这个,五花八门的,不见得好吃。
陈月梅有点巴结石冰冰的,被她塞到手里,不好不吃,尝了两口,之后便不说话了。
你别说,还真挺好吃的!
当下意外地瞥了童韵一眼,便又瞧了下童韵手里的,还有蛋卷啥的,看着也不错。
童韵看出她的意思,又拿出几个饼干和蛋卷:“陈姐,你留几个给家里孩子尝尝吧。”
陈月梅有些不好意思,刚她还嚷着说不好,现在就拿人家的,于是嘴里便说:“今日我们家做的肉炒土豆,回头你家也尝尝。”
童韵自然满口答应:“好,那先谢谢陈姐了。我这初来乍到的,好多事不懂,以后还得请陈姐多指教呢,我早就听说,陈姐是多少年的老员工,咱银行的热心肠。”
这句话把陈月梅恭维的心里颇为舒坦:“你说这个,看来还真是听说过我,我啊,没其他的本事,但是帮大家解决问题安排点事,那是再没啥好说的!”
靠着这一瓶子副食品,童韵算是搞定了这层筒子楼里的住户,大家伙热心地把原本放在那个位置上的锅碗瓢盆的拿走了,总算是给她腾出地儿来,放了自家的做饭家什。
这时候顾建国也来了,把自己家的煤球炉子扛过来,放下沉重的煤球炉子,恰好厨房里有个女人正提着半袋子米,看上去挺沉的,顾建国还赶紧过去帮忙提了。
童韵给大家伙介绍了顾建国,顾建国和厨房里的女同志都打过招呼,之后便忙着回去了,刚收拾东西,家里还得再擦擦窗户拖拖地。
厨房里的几个人,瞧见了顾建国,再看看童韵,不免问起来。
“你男人是在哪个单位工作啊?”
“看着挺实在的一个人呢!”
童韵一边利索地炒菜,一边笑着说:“他没啥单位,就是个农民,以前在家里种田,现在在砖窑上工作。”
砖窑厂是私人承包的,算不上啥正经单位。
这里的女人说的单位,那自然得是国营厂子,机关单位,或者是银行什么的国营地方,再不济也得是个百货大楼供销社什么的,总之得吃公家饭的。
“哟,是个农民啊?你这长得挺好看,怎么嫁了个农村的啊?”
说这话的是陈月梅,“农民”和“农村”两个字眼,她咬得特别重。
她倒不是故意埋汰童韵,而是实实在在惊讶,毕竟这年头公家粮铁饭碗太值钱了,农民算啥,农民苦着呢,啥都不是,差距太大。
“没啥,我以前也是农村的,后来慢慢地从生产大队支部农财员干到了公社会计,一步步走出来的。我们早就结婚了,总不能说我现在吃公家饭了,就不要他了吧。”
童韵笑吟吟地这么解释道。
其实她知道,他们一家子走到了县城里,她必然面对这种疑惑和好奇。以前的人在乎成分,现在的人在乎体制和铁饭碗,这些世俗的评判标准已经超越了这个人本身,人就这么被简单粗暴地分为了三六九等。
不过童韵不在乎,她想得很明白,顾建国对自己好,掏心窝子地对自己好,自己就是找个吃铁饭碗的,未必能找到像他那样对自己好的。
所以面对这些别人惊讶的眼神,她很平静,笑着向大家伙解释。
除了陈月梅,其他人也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这么好的一个人儿竟然嫁的是庄稼汉,不过后来看她那坦然的神色和含笑的眼神,也就不说啥了。
当然了,私底下议论叹息一番是免不了的。
童韵笑了笑,她当然不在意这个,做好了饭,端回自己屋里,只见蜜芽儿和她爹正在那里一起擦地呢,父女两个忙活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赶紧过去洗洗手,吃饭啦!”
蜜芽儿应了声,跑出去外面洗手,筒子楼里面的水房兼具了洗手洗脸漱口和洗衣服的功能,她过去洗手的时候,还有人打量她,她就冲人家礼貌地笑了笑。
乡下一家人进城了,难免引起人关注。
他们一家人的县城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第80章 温锅开学
吃完了饭, 一家人又手牵着手出去外面夜市上逛了一圈,现在经济改革, 早就不再割资本主义尾巴了,外面街道上不少小商小贩的,卖各种小零食,顾建国买了三瓶子桔子水, 一人一个喝着, 又买了搅搅糖和爆米花。其实搅搅糖就是糖稀,麦芽糖,卖糖稀的给你用两个棍儿搅出一点来, 你时不时搅搅舔舔的。
正走着, 迎面过来一对父女, 童韵认出来了, 忙上前打招呼:“李县长, 你也出来逛街啊?”
李县长约莫四十岁, 穿着一身中山装, 看了看童韵,也认出来了;“这不是童韵么, 你也过来?这是搬来县里了?”
之前童韵好几次送公社里资料到县里, 所以认识。
童韵连忙说起自己的情况:“银行里分了宿舍住, 孩子也考上县里初中了, 就想着赶紧搬过来吧。”
李县长一听:“啥时候温锅啊,到时候叫我过去!”
童韵笑着说:“定了明天温锅,到时候李县长过去尝尝我的手艺!”
李县长摆手:“叫啥李县长, 就老李得了,喊我老李!”
两个人说着,又介绍了顾建国和蜜芽儿。
李县长连连点头:“你们一家子搬过来好啊,上班方便,上学也方便。对了,你说你这闺女今年考初中?”
说着这话,他望向蜜芽儿,只见蜜芽儿高高瘦瘦的,白净小脸儿,乌黑的头发,小姑娘一看就秀气好看。
童韵笑着说:“是,今年上初一,考上了,后天就得开学了。”
李县长听了这话也笑了:“那是赶巧了,我家闺女也是今年上初一,这可是同学了!”
李县长闺女叫李树桃,和蜜芽儿差不多高,一大把黑头发用皮筋扎着,嘴唇厚,鼻子也高挺高挺的,一双眼睛略有些深,仿佛有点少数民族血统。她胸部已经有点发育迹象,身材饱满。
双方听了,都有些意外和惊喜,自然打听起来你闺女考了多少分啊第几名啊,李县长听说蜜芽儿考了第三名,很是羡慕,忍不住多看了蜜芽儿一眼:“这不错啊,了不得,全县第三呢!你这小学还是在农村上的,竟然能考这么好分数,好好学,以后是上大学的料子。”
蜜芽儿大方地笑着说:“李叔叔,借你吉言,我以后可得考上大学。”
其实蜜芽儿知道,自己但凡好好学习下,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运气好点,清华北大也是没问题的,她上辈子就是名校毕业的。
她是那种,不是所谓的啥学霸,可是只好用功点,考运很好,过级从来没有不过的,考什么基本没有不成的。当初她高中三年,病休一年,复习一年,奋斗一年,直接上了北大。
所以对于李县长的话,她都没什么大感觉。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一家子初来乍到的,别人提起自己一家,都是重点强调一句“农村来的”“农村上的小学”,仿佛你农村人来到了县城,那就是沾了天大便宜一样。
这倒不是说人家歧视农村人,而是这县城里就这环境。
别看只是个小县城,人家那可是吃商品粮的,和农村就不一样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好好表现,争取多刷好感值,让自己一家慢慢地融入这个县城圈子。
李县长见蜜芽儿说话得体,更喜欢蜜芽儿了:“童韵,这姑娘像你,大方得体,以后有前途!”
童韵自然也顺便夸起了李县长家的李树桃:“瞧树桃长得多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以后我可得让蜜芽儿学着点。”
李树桃考了三十七名,远不如蜜芽儿,这种情况下说成绩略有些尴尬,童韵不能夸学习,只好夸长相。
过去的人经常挨饿,人都干瘦干瘦的,你如果长的胖点,大家都觉得好看。特别是年纪大的或者做父母的,看到孩子胖乎就觉得养得好,就会自豪。
于是人都喜欢夸别人家孩子胖乎,胖乎是个好词儿。
童韵一时找不出李树桃的其他的好,自然只能夸有福气长得好。
可是谁知道,这句话却犯了李树桃的忌讳。
为嘛?因为人家李树桃现在长身体了,提前青春期了,发育了,胸部都起来了。你看同龄女孩子有几个现在胸开始鼓的,就她一个。
前几天出去买衣服,试了好几件衣服都不是特合适,人家百货大楼的售货员不耐烦了,就说,小姑娘家的,哪有这么早就这么胖的!
但是李树桃就哭了,跑着回家了,闷到棉被里哭了一场,和家里闹了一番。
这不是,依然没合适衣服,她娘揍了她一顿,她爹好脾气,说闺女我带你去买衣服,于是这才出来的。
出来了,恰好就碰到了没“胖”起来的蜜芽儿,又恰好听到了童韵夸自己“长得好”,她顿时不乐意了。
心说我咋就长得好了?我长得好人家售货员那么说我?
李树桃心里委屈啊,就哀怨地瞅了童韵一眼,要多不满有多不满。
童韵也是一愣,心想这孩子怎么了,干嘛噘着嘴看我,就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她虽然也是有些见识的,可是再怎么样也不懂提前青春期的小姑娘的那别扭小心理。
李县长看着自己孩子这样,面上就有些挂不住:“树桃,这是咋啦,不像话!”
李树桃本来出门前还在难受,听到她爹训她,顿时眼泪差点往下落,她面前憋住;“我就不像话,咋啦!你不喜欢,你别要我当你闺女!”
说完人就一转身跑了。
李县长又没面子,又担心女儿,着急得跺脚:“嗨,你说这孩子,咋这样啊?都是给她娘惯坏了!”
童韵连忙当和事佬:“没啥,小孩子都这样,我家蜜芽儿别看现在好好的,发起脾气来也大着呢!这大晚上的,孩子一个人跑不安全,咱们赶紧找找去!”
顾建国也说:“对,先找到孩子要紧!”
于是几个大人连同蜜芽儿去找李树桃,找了半天,最后才知道人家已经回家了。
李县长家是三室两厅的大房子,一个书房两个卧室,还有单独的餐厅客厅,家里那叫一个气派,屋子里竟然还装着空调。
李县长过意不去,让媳妇端上来西瓜,童韵看看时候不早了,哪能吃,赶紧推辞了,一家子回去。
路上难免说起李县长一家来,顾建国琢磨:“这李县长家闺女,和咱蜜芽儿比,衣服倒是也差不多。”
他说这话,是听说那个李树桃和蜜芽儿是同学,生怕蜜芽儿在农村来的穿着土气,被人笑话,现在看了李县长家女儿,觉得好像县长也就是这样,总算放心了。
童韵却疑惑:“我也没说啥,她怎么就一下子恼了,这小孩子的心思真是没法琢磨。”
蜜芽儿自然看出来了,知道这是开始发育的小女孩的烦恼,别人都没发育,她开始发育了,她心里肯定敏感,性子也就多变,一般等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
一家子就这么随便说着话,回到家里,顾建国和童韵两口子去睡了,蜜芽儿回到了自己单独的房间。
终于,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了。
尽管陈设简陋,尽管只是租赁的,可是这对于蜜芽儿来说,真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她每天都要用棉花团儿堵耳朵,她容易么她!
舒服地瘫倒在床上,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后,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起来拉开电灯,过去放开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萧竞越写给她的,经过自己娘检查后,交给了她。
她一直说抽时间给他回信,因为最近忙着搬家,都没来得及,现在大事已定,她换了新环境激动,也轻易不能睡着,干脆就给他写回信吧。
她忍不住再次打开了萧竞越的信。
信纸是那种上面一行红色方正印刷字,写着“中国科技大学”,下面则是规规矩矩的红字横线。十六开的大信纸,萧竞越足足写了三页纸。
他先如同以前的惯例一样,讲述了他在中科大少年班的生活。这个少年班年龄是有差异的,有的比他小好几岁,他算是里面比较大的。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舍友吗,他当时上大学,还是带着红领巾,滚着铁环,他最近又出了一件事,竟然通过心算发现国外的一个广谱数据结论有问题。”
“在这群少年天才中,我实在是最普通的,他们让我意识到我的普通,我想我以前看上去好像还算平和,其实到底是骄傲了。”
“很快就要毕业了,我可能会离开中国,去美国吧。我周围的同学也有不少要去美国的。”
“你初一马上要开学了吧?需要什么学习参考书或者课外读物,我在这里给你买。这里书店的书比我们县城要多,文具也很多花样。”
萧竞越刚劲的笔迹向蜜芽儿诉说了他的大学生活。
当初和他一起入学的,最小的11岁,最大的16岁,所以15岁的他在清水县这个县城实在是惊世骇俗,可是到了中科大少年班也不过尔尔。他在一群天才中,就显得普通起来了。
不过蜜芽儿通过他讲述的那些生活小趣事也多少意识到,在那群人中,论起智力和天才度,他肯定不是最优秀的,可是论起生活的阅历以及为人处世的情商,他必然是最好的。
人这一辈子,走到哪一步,有时候和智力水平关系不大,性格,心态,以及大家说得情商等等,更能决定人生的去向。
萧竞越这辈子,或许拼的就是性格见识心态等。
至于他说到了要去美国读书,蜜芽儿沉默了片刻,想起了关于中科大少年班后来的传说。
后来中科大校友基金会和少年班校友曾经共同做过一个调查,调查中显示,约莫百分之七十的人活跃在企业和金融界,约莫百分之二十的人担任教授,但是担任教授的人才中,一多半都在美国。
以至于后来有人说,这不应该叫中科大少年班,应该叫美科大少年班。
萧竞越原本的人生轨迹应该是正常考上清华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先进国企,之后从国企离职自己创业,创业后合并美国同类公司,成为民族产业的一面大旗。
可是现在,他竟然去了中科大少年班,又要出国了。
蜜芽儿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就此留在美国,不回来了?
想了想,她还是提笔回复了。
先说了自己现在的生活,搬到县城来了,估计别人会觉得她农村来的不太看得起,不过这倒是没什么,蜜芽儿不在乎,再说慢慢来总是能融入县城的圈子的。
接着说了现在他们的房子,特别是重点强调了她搬进新家的喜悦,单独一个房间,从此后终于可以舒服放心地睡大觉了。
最后,她提到了去美国读书的问题。
“其实去美国的高校进修也挺好的,人家国家的科技水平比咱们高,估计各方面也比我们先进,你去美国学习下人家的好,这个我特别赞成。不过我觉得,美国到底是美国,你是中国人,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你到了人家社会,如果你特别出色,人家可能高看你一眼,如果你一般般,人家就不太瞧得起你。咱们作为一个中国人,无论到了哪里,哪怕看着混出个人样,人家怎么对待咱们这个群体,也是看咱们中国的情况。”
“中国如果贫穷落后,人家看你就像逃难过去的,觉得你来人家国家沾了大便宜,就会施舍的心态看你。中国如何先进富足,人家可能看你就觉得你是来交流的,就觉得你是中华大国过去的,会比较尊敬你。所以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其实我们的命运都是和祖国息息相关的。”
“我现在来县城里,别人一听说我是农村来的,就觉得我来县城真是不容易,沾大光了。你说如果农村人特有钱,他们还能这么想吗?”
蜜芽儿写到这里,钢笔没水了,就拧开墨水瓶,轻轻地给钢笔吸饱了水。她想起了后来的农村开始变好,城里人都盼着有农村户口呢。
饱蘸着新的墨水,她又继续写道:“所以我想着,竞越哥哥,哪怕你在国外如何深造,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回来,报效我们的祖国。也许国外有更好的科研环境,也许国外可以给你提供更优渥的生活条件,可是永远不要忘记,先有国,后有我们。那一天我看一本书,上面就写着,皮已不存毛将焉附。国若是皮,我们则是毛,离开祖国,我们将成为无根之萍,四处飘零。”
写完了后,她小心地折起来,放进信封里,打算明天让自己娘帮自己寄出去。
其实这种信,由自己娘寄出去,她心里多少是有些羞涩的。不过没办法,她还没上初中,在父母眼里年纪小,也没有属于自己的零花钱,没办法自己寄信。
捏着那封信,她开始琢磨着,以后上初中,中午吃饭就在学校吃,这样子可以和父母谈谈,适当得到点零花钱。这样以后就让萧竞越给自己写信到学校里,自己从零花钱里节省出来买信封和邮票。
写完信后,她关了灯,躺在了床上。
也许是换了新的环境,她还是睡不着,心里有些激动,又有种说不出的骚动。
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其实今天晚上的李树桃,因为身体的发育,被别人鄙视和奚落,心里充满不痛快,这种感觉,她能理解,也能明白。
她已经十二岁了,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其实多少能感到,身体中有一些什么在萌萌而动。有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总觉得被子太轻,身体需要什么来轻轻地压一下。
她躺在床上,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怎么想起了那一年,家里闹雪崩,她正蹲在那里烧火,萧竞越突然从旁边的雪堆里爬出来,挺拔高瘦,刚硬地立在她面前。
她最近时不时想起他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明明总是冷静幽深的眼睛,她却感觉到了将她烧炙的火热。
想到这里,她忽然脸上火烫,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了。
起身把风扇打开,又把窗子半开着,她深吸口气,躺在床上,努力地让自己睡去。
这个晚上,因为住进新房子有了自己单独房间而兴奋难耐的,显然不只是蜜芽儿一个。
隔壁的顾建国和童韵两口子也是。
能不兴奋么,这么多年了,自打生了孩子,就得和孩子一个屋住,平时动静大点都不敢。
顾建国搂着童韵,两个人就往床上倒。
童韵也有些兴奋,不过还是顾忌着怕被人知道,提醒说:“小声点,隔壁听到就坏了!”
顾建国粗哑声音:“怕啥,我特意敲过墙,老厚老厚的,隔音效果好,趴门外面都听不到。”
童韵这下子放心了,轻轻咬住了顾建国的肩膀。
她喜欢咬他肩膀,她甚至觉得,自己越咬,顾建国越来劲儿。
顾建国:“前些天,砖窑认识个老板,人家去南方,弄回来一套录像机。”
“录像机,那是干什么的?”
顾建国笑了笑,在童韵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童韵顿时涨红了脸,抬起手掐顾建国的腰:“你这就是不学好!你开砖窑就开砖窑,哪里认识这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顾建国见媳妇恼了,连忙解释说:“当时大家伙累了,都过去看了,也不只我一个,我也就跟着人家瞧瞧稀罕。”
童韵还是不痛快,咬他掐他:“我不管,反正你以后不许看了!”
顾建国最怕啥,最怕媳妇不高兴了,娇滴滴的媳妇他哪舍得她有半点不高兴:“好,我听你的,以后别人去看,我就在厂子里干活。”
童韵这才舒坦了。
顾建国压低声说:“不过看都看了,不能白看,我得让你试试——”
后面的声音就更低了。
童韵越发咬紧他的肩膀:“说啥呢,不要!”
顾建国:“乖媳妇,别羞,咱好不容易自己单独睡了,可得好好试试。”
……
好久后,顾建国:“咱这床咋这样,老出声!”
童韵正吊在半空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指甲几乎掐进顾建国后背里:“你别管床,我难受,正难受着,嗯,你,继续。”
可是顾建国不依了,木床总是响,不如老炕实在踏实,他干不下了。
于是他下了床,拽着童韵,让她两只胳膊拄着床沿,半趴在那里。
很好,这样就不响了。
他又低声说:“媳妇,再翘高点。”
“媳妇,不行,再往后撅。”
“好,好,再低点,低点,对。”
他一手掐着前面,一手扶着后面,痛痛快快起来。
一时之间,潮水涌动,万马奔腾,其中滋味,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