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
过了半响后,她点头:“我明白了,我是亲生的。”
所以我活该。
彭氏叹了口气,温柔地抚摸着顾嘉的头发:“孩子,你的衣裙我已经命人尽快赶制了,过几天就能做好,再搭配上这些配饰,让七巧好好地给你打扮梳头,你长得像娘,打扮起来一定好看得很。等月末孟国公夫人那里有个家宴,会邀请燕京城的贵人过去游玩,到时候你也去,也好让人看看你。”
顾嘉还陷在那句“我是亲生我活该”的逻辑里,没太在意彭氏怎么说。
彭氏看顾嘉软糯无辜又迷茫的神情,不免心生怜惜,当下问道:“孩子,你这里还缺什么,记得给娘说,娘命人给你送过来。”
顾嘉淡声道:“缺的可多了。”
彭氏忙道:“那缺了什么?”
顾嘉:“我看今日阿姗姐姐给手底下丫头赏了一些铜板,她那几个丫头一个个感天谢地的,我的月钱什么时候发啊?”
她现在除了那个金长命锁和以前一些不顶用的首饰,简直是一穷二白!
额,不能说一穷二白,她从乡下家里离开前她乡下娘还给她塞了一百多个铜板呢!
那是她唯一的财产了。
彭氏听到这话,恍然,默了片刻后,才凑到顾嘉耳边,低声道:“等会我让牛嬷嬷过去一趟,给你取一些来,你先用着。”
——
彭氏说到做到,第二天就让牛嬷嬷取来了十两现银给顾嘉。
顾嘉拿到后,看着那光闪闪的银锭子,心情大好。她在这侯府里一个月二两的月钱,这就是将近半年的月钱呢!
爹亲娘亲不如银子亲,她喜滋滋地收起来放到妆匣里。
又过了几日,侯府里给她做的衣裳也送来了,一共六套衣裳,三套是当季春秋的,两套是到了夏天能穿的,还有一套是为了冬天准备的。
顾嘉只拎着那三套当季的来看,其中最惹眼的自然是那套草绿色素锦做的裙子了。
这布料看似简单,但其实做出衣裳来后却有别样的光彩,衣裳一上身就自有一番典雅气度,妆点的顾嘉都不认识自己了。
牛嬷嬷也颇为喜欢,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后,从妆匣里拿出来之前彭氏送的配饰,矬子里拔将军,挑出几个能配得上的给她搭配好了。
“七巧,你再给咱姑娘好好梳头,我看姑娘这一打扮,整个气度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七巧也是惊叹于顾嘉穿上这身衣裳的好看,从旁赞叹连连,听到牛嬷嬷这么说,忙拿着梳子要帮顾嘉梳头。
她手巧,立志要给顾嘉梳一个彰显贵气的好头,也好让人知道,她跟着这主子可不是大家以为的乡下姑娘。
七巧能在彭氏房中立足,那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待梳好之后,牛嬷嬷细细打量。
却只见眼前女子身形纤细,腰肢柔软,一身草绿色素锦的衣裙衬得她肌肤雪白清透如同上等的羊脂玉一般,莹莹泛着动人的光泽。或许是由于被这么打量着的缘故,她微微抿起嫣红娇嫩的唇儿,犹如一泓清水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羞意,清丽脱俗却又娇俏无双。
牛嬷嬷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姑娘生得好相貌,比夫人年轻时候还要好看呢!”
七巧和红穗儿连连点头:“依我看,姑娘比礼部尚书家那位王姑娘还要好看。”
礼部尚书家的王姑娘是燕京城里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了,但是如今一瞧,未必比得过自家姑娘。
顾嘉听到这话,不免笑了:“你们啊,今日莫不是吃了蜜,怎么嘴巴那么甜,哪有那么好看,我才不信呢!”
上辈子的她打扮起来,也有不少人夸好看,但是可没夸到这个地步的。
谁知道七巧红穗儿牛嬷嬷纷纷表示,好看,好看,姑娘就是天下第一好看。
顾嘉听着心火怒放。
须知她虽然重活一世,但上辈子也不过二十岁罢了,且还有那么五六年时间一直生活在被顾姗各种打压的阴影之下。经常有人当着她的面各种夸赞顾姗,而她则是黯然神伤地立在一旁,默默无闻。
这辈子竟然得人如此夸奖,纵然是自己的丫鬟有卖乖讨好嫌疑,她自然心情大好。
牛嬷嬷见顾嘉面上晕红但笑不语,越发喜欢,当下心念一动,便提议道:“姑娘,今天侯爷在家休沐,这会子怕是正和夫人说话呢,姑娘干脆过去给侯爷夫人请个安吧。”
顾嘉听牛嬷嬷如此提议,倒是正合了心事。
她已经不太指望彭氏了,彭氏是个耳根子软的,便是对自己愧疚又如何,瞻前顾后顾念着她的顾姗呢。
依她看,这个亲爹虽然看着性情严厉,但对她倒是不错,至少大方,一出手就是个赤金长命锁,比彭氏给的那些东西值钱。
当下她点头同意,于是由牛嬷嬷陪同着,红穗儿和七巧跟在身后,出门去。
谁知道刚一出门,就见顾姗提着裙子前后拥簇地下台阶呢。
顾姗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莲花缠枝绣锦鹅黄裙,脸上敷了粉,头上也是插了珠钗,很是郑重其事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大事。
顾嘉正纳闷着,就听顾姗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嘉身上的衣裳。
“妹妹消息倒是灵通,知道贵客登门,眼巴巴地要出门呢。”


第11章 贵客南平王世子
“妹妹消息倒是灵通,知道贵客登门,眼巴巴地要出门呢。”
这句话不无讽刺意味。
顾嘉先是疑惑,之后便明白了。
是了,自己路途中曾经遇到过南平王世子,这位世子是来燕京城的太学中求学的。而昔年南平王和博野侯是有些交情的,而且是战场上并肩作战的交情。
南平王世子既然来了,安顿好后,就要过来博野侯府拜见父亲的故人。
上辈子这位南平王世子也来拜见过,顾嘉也曾见过。只是那时候她操心着自己在侯府的种种,根本无暇操心这南平王世子是来干嘛的。
如今听得顾姗这么说,她又瞄了几眼顾姗,突然就看明白了。
上辈子自己曾经对那莫三公子有些喜欢,后来顾姗也钟情于莫三公子,最后顾姗如愿以偿嫁给了莫三,而自己则被许给了孟国公府的齐二。
她一直以为顾姗喜欢的就是莫三公子,结果没想到,她也曾经对南平王世子有过向往。
是后来南平王世子没看上她,还是觉得莫三公子更好?按说南平王世子是世子,身份更为尊贵,模样也着实不赖。
只是可惜,命不好,早死而已。
不过此时万千念头浮过心头,顾嘉尽数藏下,面上绽放出温和的笑来,望着顾姗道:“姐姐,家里来贵客了吗?我并不知道,只是想着今日父亲休沐,便想过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对了,姐姐消息倒是灵通,倒是家里来了贵客,敢问这是什么贵客?”
说着间,她的目光故意扫过顾姗那张敷了粉的脸。十四岁姑娘的脸本是娇嫩至极的,便是不加修饰都明媚无暇,如今顾姗敷了粉,虽是比之前好看了,却凭空没了之前的稚嫩气息,反而像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了。
她年轻时候真傻,和顾姗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竟然不知道顾姗早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涂脂抹粉各种打扮了。
记得有一次她觉得顾姗嘴唇格外娇嫩,便问起来可是抹了什么东西,人家顾姗怎么说的来着,说是刚刚吃了一个油果儿蹭了油才显得亮。
她竟然还傻傻地真信了。
我呸。
更好笑的是,那什么李嬷嬷有康有平的,没一个告诉她真话,估计暗地里都笑话她傻没见识呢。
顾姗费了老大的劲打扮得美美的,本来是想着赶紧过去侯爷和夫人那边,好见识下那南平王世子的风采,也好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谁知道一出门就遇到这顾嘉,心里真是憋气,更让她不好受的是顾嘉穿上了用那匹素锦做出来的裙子。
想到本该属于自己的裙子竟然穿到了顾嘉身上,顾姗没来由地心痛,恨不得把那裙子撕烂了。
偏生这时候顾嘉竟然还笑了。
望着自己的妆容,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笑。
她对顾嘉的讨厌在这一瞬间犹如喷井一般爆发出来,就连脸上露出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你笑什么?”
“我笑妹妹消息倒是灵通,知道贵客登门,眼巴巴地打扮好了要出门呢。”
原封不动地把顾姗说给自己的话还给顾姗后,顾嘉转身迈步扬长而去。
顾姗愣在那里半晌之后,摸了摸仔细打扮过的脸,脸红耳赤咬牙切齿,眼里都要冒出毒火来了。
——
顾嘉出了院子后,径自往侯夫人所住的正堂而去,谁知道经过那正堂外的小花厅时,恰好看到自家父亲正在那里陪着客人说话。
她只瞄一眼,便知道客人必是南平王世子。
南平王世子,高高在上的存在,和自己相比那是云泥之别。
顾嘉知道顾姗或许对这位南平王世子有些期许,盼着能够被相中从此攀个高枝,不过她却是没兴趣的。
至于为了报复顾姗的目的而特意去搅和或者勾搭南平王世子,也不是她能做到的。
于是她抿了下唇,不着痕迹地往后退,打算先躲在旁边花架子后面,等侯爷和南平王世子离开这里,再绕路过去彭氏那边。
可是谁知道南平王世子却在这个时候恰恰好地一个回头,然后望向了顾嘉这个方向。
冷漆漆的一双黑眸,淡淡地望过来,仿佛顾嘉只是这小花厅里不起眼的一株花草。
顾嘉心里一个激灵。
她不喜欢这位南平王世子,没有一点点人间烟火气,这种人适合放在庙里供着,远远地看看就行。
南平王世子往这边一看,博野侯自然也看到了,于是他就看到了自己女儿。
今日顾嘉穿着这一身打扮确实好看,身着一身草绿色素锦,柔桡轻曼,清透秀美,在这二月春光里明媚得仿佛刚刚冒出来的枝头嫩芽。
他心情大好,笑着招呼顾嘉:“阿嘉,过来这边见过贵客,这是南平王世子。”
顾嘉无法,只得上前,规规矩矩地拜见了。
这辈子她还没学过侯门的各种礼仪,上辈子学的也不敢十成十地照着来,只能模棱两可地福了一福来应付。
尽管如此,博野侯依然非常满意了。
他郑重其事地向南平王世子介绍了自己这个女儿,最后道:“只可恨阴差阳错,一直养在乡下,受了诸般苦楚,如今接回来,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要让她慢慢学起来。”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南平王世子的眸光又淡淡地扫向了顾嘉。
那是天上神佛投向凡尘的目光。
顾嘉不太喜欢这种眼神,不过她还是恭敬地道:“女儿谨遵父亲教诲,一定好好学的。”
——
离开那小花厅后,顾嘉只觉得南平王世子那目光仿佛羽毛一般,似有若无地就在自己衣裳上,怎么都无法摆脱。
那种高高在上仿佛别人都是尘埃的眼神,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她暗想了一会儿后,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此人高傲孤冷,目无下尘,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若是哪个歹命的做他妻子,还不知道每日要多少煎熬。顾姗如果对此人有意,并能勾搭上此人,那对自己来说,也是一大好事,只需要冷眼旁观就是,必要时刻,或许还能助她一臂之力!”
想明白这个,顾嘉径自前去彭氏处,到了彭氏房中,规规矩矩请了安。
彭氏看了她后也是眼前一亮,把她叫到近前好生打量一番,最后笑叹道:“到底是我的亲女儿,这模样长得就是好。”
说着间摩挲了她发梢道:“你爹已经请了西席来教你读书识字,另请了太学里的琴艺师傅来教你弹琴,明日就要开始了,你要好好学,方不辜负你爹的这番心思。”
这些东西顾嘉上辈子已经学过了,而且付出了许多心力的,如今重新开始学,自然是事半功倍,当下心中笃定得很,但是当着彭氏的面,并不露出半点,只是满面感激地道:“多谢父亲母亲为女儿操心,女儿定当全力以赴,方不辜负父母一片心意,给咱博野侯府丢人。”
彭氏大喜,搂住顾嘉:“你说的是,如今我们接你回来,有那和咱博野侯府往日有些间隙的,怕是都在暗地里看热闹,说我们堂堂博野侯府的嫡亲女儿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她们等着你出丑,看你热闹,你就要好好学,到时候模样才情各方面都要出挑,这样才能狠狠地打她们脸,让她们知道,我博野侯府的女儿,便是在乡下十几年,照样比她们家自小好生教养的女儿要强!”
彭氏这一番话,慷慨激昂满怀期待,听得顾嘉都头疼。
这担子太沉,上辈子的顾嘉真得挑不起来。
也幸好,如今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心里有底了。
彭氏却不知道顾嘉心中所想,又问起她吃食可习惯,住得可好等等,最后甚至问起来:“你姐姐阿姗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顾嘉早就想和她提顾姗,只是怕她起疑而已,如今听得这句,正中下怀,当下笑道:“我出门的时候,姐姐还在忙着,好像是脸上敷粉,唇上抹脂,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打扮得模样倒是好,像是我们乡下大姑娘出去赶集相亲。”
她这话一出,彭氏面上顿时变了色。
彭氏低头沉吟一番,拧眉:“阿嘉,这件事不可声张,也不可对外人说,免得别人知道反而笑话你姐姐,知道吗?”
顾嘉一脸茫然:“什么话?”
彭氏无奈地看了一眼顾嘉:“关于你姐姐涂脂抹粉的话。”
今日有南平王世子前来府中拜访,自己女儿涂脂抹粉,传出去别人必然说自家女儿行为不端有意高攀南平王世子。
顾嘉不在意地道:“这个啊……好,我知道了!”
最后她还狗腿地点头道:“我虽不懂这些事,但是我都听娘的!”
彭氏听这话,原本些许的小不喜顿时烟消云散了:“还是你能体谅娘。”
——
顾嘉因不想看到南平王世子那种供在庙里神仙一般的脸,就干脆躲在彭氏这里没出去,一直到贵客离开博野侯府,她才施施然回自己宅院去了。
这时候牛嬷嬷已经先行回去院中,唯独红穗儿和七巧跟着而已。
那红穗儿原本是顾姗房里伺候的,对顾姗多有不满,如今来到顾嘉房中,自是有投效顾嘉之意,只是平日有牛嬷嬷看着,不敢明目张胆地嚼舌根子而已。
如今见牛嬷嬷不在,便趁机对顾嘉道:“姑娘,刚才我出去已经打听过了,原来大姑娘先去找了二少爷,二少爷陪着她一起去见了侯爷和南平王世子。听说侯爷在咱后花厅里摆下茶水招待,大姑娘也跟着过去了。你说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知羞,分明是男人家的来往,她非要把着脸往上凑。”
顾嘉听着,不免笑叹,这顾姗真是个聪明人儿,还知道让顾之青一起陪着过去,确实这样更能顺理成章地和南平王世子更多接触。
毕竟如果只是博野侯和南平王世子在,她一个晚辈没理由留在那里。
上辈子她没太关注过这位顾子青,只是知道顾子青对顾姗很好,如今细想这件事,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二哥哥对大姑娘倒是真好,他们兄妹感情从小就好吧?”
红穗儿听着,抿唇笑了笑,那神色间就别有意味了:“他们只差了两三岁,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比起寻常兄妹原本就好些。后来出了姑娘和大姑娘的这事儿,大家伙都知道大姑娘不是侯爷和夫人的血脉,本来还想着大姑娘该不会从此不受宠了吧,谁知道,其他人不说,二少爷对大姑娘却是更上心了,每每都要过去安慰她,免得她多想。”
顾嘉听着,微怔了下,细想之后,突然笑起来。
“妙啊妙,还有这等事!”
这种好事,上辈子的她竟然不知道,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扫雷:这是一个无脑爽文,还是个很苏的文,就是女主美啊美,几个男人喜欢啊喜欢……


第12章 上学的事
顾嘉上辈子是个好人,哪怕是后来彻底不喜她的彭氏都说,你是个心善的孩子,但是叭啦叭啦叭叭啦……反正说话开头一般都是你是个心善的孩子。
顾嘉重活一辈子,她不想当个好人。
她想明白了,当好人有什么好?这世道,这深宅大院里,你是个好人可能就意味着是个别人眼中的傻子。
当好人让别人舒坦,当坏人当自己爽快,那她当然要当坏人了。
坏人顾嘉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那秀苑走,心里却在盘算着顾子青和顾姗的事。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啊,曾经以为是嫡亲的兄妹啊,一母同胞的兄妹,自小感情要好。这份情感一直都是兄妹情,却终于在得知妹妹不是自家出产后,忍不住了,想歪了,开始干柴烈火燃烧起来,啧啧啧。
狗不狗血,精不精彩?这剧情要是朝着这个方向,那才叫大快人心,那才叫一出上辈子的憋气。
下定心思当坏人的顾嘉,摸着自己的小下巴,盘算着顾姗和顾子青这曲折隐晦的一桩情该怎么才能大白于天下。
谁知道走到院门外花荫处葡萄架旁,就听到旁边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仿佛是一男一女。
筹谋着大事的顾嘉,听得这种声音,顿时敏感地停下了脚步。
红穗儿和七巧儿也机敏地随着停下脚步,两个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泛起兴奋的光来。
三个女孩儿躲在暗处,侧耳倾听。
“阿姗,我已经说了,你不用在意她就是了,父母亲把她接过来也是为了那血缘亲情,这是没办法的。但是在父母心里,还有在我心里,你才是博野侯府当之无愧的大小姐,这是没有人能代替得了的。”
顾姗却是低声饮泣:“二哥哥,你从小就疼我,当然是向着我的,可是父亲母亲怕是心里暗暗责怪我的,是我占了父母真正女儿的位置,如果不是我,怕是不至于让她流落在外这么多年。父母亲如今还念着这十几年的情分,对我还好,再过一两年,怕是慢慢也就忘记了。”
说着间,她委屈幽怨地瞥了顾子青一眼:“二哥哥也不必哄我,如今说话好听,还不知道明日如何呢!”
她这一句话,哀婉柔软,可算是把那顾子青说得脸红气喘的。
“好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哥哥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为了你,我便是掏心挖肺都乐意,又怎么会舍弃你,却去认别人做妹妹?你才是我妹妹,你要我做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又何必这样让我难受。”
两个丫鬟听到这里,已经是羞得面红耳赤。
这些话并不涉及什么风月,看似只是兄妹情,可是那言辞恳恳,那掏心挖肺,早已经超越了兄妹之情应该许下的范畴。
顾嘉听着,却是冷笑连连,想着今日先不撞破他们,等哪一日惹急了她,给他们把这些话抖擞出来,看他们如何自处。
顾姗自己听着这话,也是闹了个大脸红,咬着唇低低地说:“二哥哥,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是做妹妹的,也不敢太过连累你,要不然到时候惹了父母亲,还不是父母难受。不说其他,就说那一日家宴,你竟然为了我去惹怒父亲,父亲为了这个,倒是好一番恼怒。”
顾子青听到这个,忙表示自己错了,并再三保证以后小心行事就是了。
这兄妹两个人,细细碎碎的,不知道说了多少。不过顾嘉听着那话里意思,无非是顾子青拼命向顾姗表示自己对她的一片“兄妹情”,而顾姗避重就轻,既吊着顾子青让顾子青继续对自己好,又不敢把话落到明处,只一味地拿兄妹情当遮羞布。
她待到这两个人终于散了,这才领着两个丫鬟往回走。
路上自然是小声嘱咐:“此事万万不可外泄。”
两个丫鬟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七八岁,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当下脸红耳赤地点头,都说听姑娘吩咐而已。
走到院子时,恰见顾姗手底下的鲁嬷嬷带了小丫鬟绿绫儿在廊前候着,听到动静,就要上前迎,谁知道一看是顾嘉,马上就失望了。
“时候不早了,鲁嬷嬷怎么还没伺候姐姐歇息?”
顾嘉心知肚明,却故意这么问道。
“我们家姑娘正在屋里歇着呢,倒是二姑娘你,这么晚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顾嘉笑道:“我是从母亲那边过来,今日母亲留我,多说了一些话。对了,姐姐在屋里歇息呢?那正好,我还有事要找姐姐说。”
说着间,她迈上台阶就要进屋。
那鲁嬷嬷顿时唬得连忙上前,拦在门前:“二姑娘,不早了,大姑娘要歇下了,你也早点歇下把,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就是。”
顾嘉依然笑,不慌不忙地避开她,就要推门:“鲁嬷嬷,时候还好,也不算太晚,再说了,我们是好姐妹,挑灯夜谈岂不是也很有趣?况且今日母亲说了,让我多和姐姐亲近,多和姐姐学,我心中有些困惑,正想向姐姐讨教呢。”
鲁嬷嬷看她推门就要进去,顿时心慌得跟什么似的。虽说顾姗只是和自家哥哥去说话,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错。但到底不像小时候那样了,如今长大些,便是亲兄妹,说话说到这么晚传出去也不好。
鲁嬷嬷慌张张地硬把自己发福的身体挤在门口,而旁边的绿绫儿并一个小丫鬟也都赶紧挤上去。
顾嘉笑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姐姐不待见我这妹妹?母亲不是说了吗,要我们住在一处,就是为了我们相亲相爱,姐姐也说,有什么事让我都过去和姐姐商量。”
她这些话步步紧逼,鲁嬷嬷急得脸都绿了。
“姑娘,实在是今日大姑娘身子不适,你看看,等明日再见吧?明日让大姑娘过去你那里,你姐妹一起说话。”
她语音中都有些哀求了,简直是要哭出来了。
顾嘉其实也没打算现在就给顾姗一个没脸。
她和顾姗的斗争来日方长,多得是机会。况且顾子青和顾姗如今也不过是多说几句话而已,便是嚷嚷出去了,无非是兄妹情深,彭氏也会帮着隐瞒,可能达不到伤敌的效果。
当下她故作怔楞,拧眉沉思。
鲁嬷嬷从旁千求万求:“大姑娘今晚头疼,是不是?”
说着还给旁边绿绫儿使眼色,绿绫儿也慌得连连点头。
鲁嬷嬷赔笑:“大姑娘头疼,二姑娘就改明天吧,免得惊扰了大姑娘休息。”
顾嘉好一番吊着鲁嬷嬷胃口,待说不说的,一直到那鲁嬷嬷急得满头大汗了,她才松口:“那就明日吧。”
回到自家屋子里后,牛嬷嬷正在帮着打理她的衣服,还有案头摆放着的一些书。
见她进来,自然问起:“刚才听你和鲁嬷嬷在外面说话?”
顾嘉对牛嬷嬷虽说敬重又感激,但却知道,牛嬷嬷在彭氏身边多年,自然是效忠彭氏的。
自己要对付顾姗,却是不好让她知道,便随意搪塞过去了。
一直到牛嬷嬷出去隔壁抱厦歇下,顾嘉才带着两个丫鬟,贴着纱窗听外面动静。
那顾姗想必是得了信,在外面不敢出来,一直到很晚才蹑手蹑脚地回屋,真跟做贼一样。
红穗儿搓搓手,兴奋得声音都在颤抖:“这想必是真有什么了!姑娘,我们怎么办?”
顾嘉倒是很淡定了:“捉奸捉双,这个不急忙在一时,你们好好盯着,若是有什么可疑的,赶紧告诉我。”
红穗儿连连点头。
七巧红着脸也点头。
顾嘉又取出来之前彭氏给的那十两银子,如今她已经托牛嬷嬷给换成了碎银子。
她捏了捏,从中捏出两块来,每一块约莫有一两银子大小,分别塞给了红穗儿和七巧。
“别看我是个主子,但手底下也没什么东西,想必你们是知道的,这十两银子还是母亲前几日给我的,我自己也花用不着,如今你们每人各拿一两,买些脂粉来用吧。”
红穗儿和七巧连忙推辞。
她们的月钱每个月不过三钱罢了,顾嘉出手大方,竟然一人给一两,等于多了三个月的月钱。
况且顾嘉自己也没什么压箱子底的银子,这就更显得顾嘉对自己大方了。
顾嘉却不容她们拒绝,直接塞给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