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不能醒悟,所以这桃花劫终究是少了几分韵味。
当缥缈的琴声如同浮云一般消散在湖水之上,唯有一片粉白相间的桃花娴静地飘落在水上,顺着那湖水的涟漪流淌。
静谧无声,凄婉哀绝。
在场所有的人在那琴声停下许久后,才恍悟原来已经曲终。
齐二手中攥着那鼓锤,沉默地望着顾嘉,仿佛入了定。
墨奴儿不敢相信地望着顾嘉。
莫三公子盯着顾嘉,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那个样子,仿佛看到了举世无双的瑰宝。
大家回过神来,纷纷叫好,掌声不绝。
世人只知莫三公子琴技无双,却并不知道这位顾二姑娘竟然有这等琴艺。
安定郡主抹着眼泪“听得我想起我年轻时候……”
顾嘉自己醒过神也是好半晌后,听着大家的喝彩之声,她轻笑了下。
她知道,自己今日能弹出这种琴声,是得益于上一辈子的苦练,也得益于最后花谢凋零的凄凉无奈。
唯有自己这辈子好好活着,才不辜负上辈子的那个顾嘉。
所有的人都以为顾嘉这次和莫三公子合奏会丢人现眼,可是谁能想到,她竟然大放异彩,竟然能弹奏出那么绝世无双的琴声呢。
安定郡主拉着顾嘉的手摩挲,半晌都舍不得放开“你比莫三的琴要好,比他强多了!他就是徒有虚名!”
旁边的莫三公子并没有因此而不悦,他打量着顾嘉,是那种猎人看到上等猎物的追逐和喜悦。
顾嘉别过脸去,只做没看到罢了。
一直到大家伙来到湖边,那莫三公子还跟在顾嘉身后。
顾嘉更加觉得无趣了。
之前还想着贬低一番算是为上辈子扯回来点面子报复下,但是现在看透了这个人,便觉得连报复下都没什么意思了。
当你终于看透了上辈子的人生,站在高处解读着自己的一辈子,又怎么会对一个自己一眼看到底的人有什么兴趣呢?
她快走两步,摆脱了莫三公子,来到齐胭身边“你哥哥呢?”
齐胭指指那边“喏,那里呢!”
说着喜滋滋地道“怎么样,我二哥哥厉害?别看他不会弹琴,但是他可懂得打鼓,谁和他过不去,他用锤子把谁敲死!”
顾嘉想起齐二那一板一眼的样子,觉得好笑,又觉无奈。
“厉害,确实厉害得很,我正说要谢谢他呢,若不是他,只怕我今日未必能落好。”
“哪里,是你自己弹的好,便是我哥哥不出面,你也能出彩,你都不知道,我听着你那琴声都忍不住想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想起我爷爷来……我爷爷对我可好了!”
说着间,齐胭竟然还擦了下眼泪,笑着道“你竟然比莫三公子琴技还要好。”
顾嘉听她这么说,倒是觉得这齐胭实在可爱得紧。
她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呢?
“咦,我还说你去哪儿来,原来在这边啊!”齐胭突然喊道。
顾嘉回头看过去,只见齐二正在那里帮着解开一搜小舟。
原来大家伙商议着要泛舟湖上。
齐二见顾嘉和自己妹妹过来,便放开了那小舟走过来。
“顾二姑娘。”
顾嘉冲他笑笑“齐二少爷,谢谢你。”
齐二抿唇,脸上顿时泛起微微的红“是我多事了。”
他也以为她怕是琴技不佳,这才想着站出来帮她,只是没想到,她竟弹出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琴声。


第43章 泛舟桃花湖
如果齐二不站出来,顾嘉也是可以自己解决这一场难堪的。
但是齐二站出来了,这让顾嘉心里感激。
她想了想,发现在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遇到齐二的时候,齐二都是很好的,也曾帮着自己化解过尴尬的场面。
每当这个时候,齐二总是会说“二姑娘客气了,我孟国公府和博野侯府乃是世交,我妹妹阿胭更是和府上两位姑娘相熟,举手之劳,本是应当应分的。”
顾嘉一听这个,心就凉了。
她就知道,又是顾姗。
齐二做什么都可以提到顾姗!
此时此刻的顾嘉看着齐二,不免笑了。
“并不多事,齐二少爷想必也是为了帮我,而齐二少爷帮我,想必也是觉得和我博野侯府是世交,我姐姐又是极好的人,所以帮我是应当应分的,对不对?”
顾嘉把上辈子他曾经说过的话原封不对地还回去。
齐二眸中有一瞬间的疑惑,他显然是不明白顾嘉怎么提起了她姐姐,这和她姐姐有什么关系?
还有,她姐姐是长什么样子来着?说什么来着?在哪里来着?
齐二抿唇,还是礼貌地问道“敢问贵姐现在哪里?”
顾嘉“……”
突然想给他一锤子怎么办?
顾嘉胸口闷痛。
不过闷痛过后,深吸口气,罢了罢了,自己这辈子不会和这个人有什么纠葛,管他心里怎么想,又是为了什么。
他帮了自己,这是好心,必须感激,就不要想缘由了。
倒是齐胭,从旁白了她哥哥一眼“人家顾大姑娘在哪里,关你屁事?”
齐二严肃地望向齐胭“阿胭,女儿家不可出口成粗。”
齐胭“呸!不理你了,阿嘉,我们去划船!”
齐二待要跟上,谁知道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已经嫌弃地跑到另一边去了。齐二没法,只好站在那桃花树下看小姑娘们划船。
郡主府的船娘早已经准备好了数只小舟,见两个姑娘过来,便为她们解开缆绳,伺候她们上船,另有一位船娘帮着她们撑船。
顾嘉突然记起了上辈子自己也曾经在这里划船,不过后来那微风却大了起来,船又恰好撞上了藤蔓,以至于险些翻船。
当下想着,等下看到情势不对就得回来,免得躲不过这一个劫。
上了船后,顾嘉和齐胭坐在小舟上,再看湖岸桃花,却见娇艳盛开的桃花树下,齐二着时下燕京城男子流行的紫棠长袍地立在树下,英姿挺拔。
春风拂动间,桃花散落,面目俊朗的少年儿郎袍角微微拂动。
顾嘉望着那人,笑道“你哥哥这身衣裳怕是新做的?”
今年流行的样式呢。
齐胭“可不是么,往常从不讲究这些,如今倒好,突然要做新衣裳了,还是从徽记订做的好款式。”
说着间她感叹“其实我哥哥长得虽然不如莫三公子那么好看,但是模样周正,身形也好,随便穿个什么衣袍都看着特挺拔,可不像有些人那么文绉绉的,风一吹就倒。”
顾嘉颔首“是,齐二公子不像寻常读书人。”
齐胭“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哥哥小时可是伴读在三皇子身边的,又要学文学武,又要懂兵法吏治天下事,他可是个全才,都没有他不懂的,只是寻常人不知道罢了。”
她家哥哥可是个低调不爱张扬的,才不像某些人,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是举世无双的才子。
顾嘉当然是知道了。
以前是夫妻的时候,他每天都要早早地起来去练武,出了一身的汗。
当她迷糊睡着的时候,也曾经看到他练武回来,闻过去浓浓的男人汗味儿。
顾嘉想到了过去一些事,脸上便有些泛烫。
齐胭看个正着“阿嘉你怎么了,脸上这么红,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嘉猝不及防的被说穿,待要掩饰,恰好看到旁边的芦苇丛,忙道“我们去看看那边风景?”
齐胭瞧过去,只见那对岸风景和这边是截然不同的,这便是娇艳粉润桃花映在湖水水波荡漾,那边却是风吹芦苇沙沙作响。
其实现在是春日,那芦苇也没多长,新生的芦苇颜色鲜亮,上为白下为粉,布满了在湖岸旁。
更有抽出芽儿的细长柳条垂下,芦苇片片,微风瑟瑟,偶尔间还有个雀儿从芦苇丛中斜飞出来,掠过湖面,划起一道水痕。
“好,我们过去那边!”齐胭也是想过去看看,当下命船娘划船,两个姑娘的小舟划向芦苇丛处。
谁知到了那边芦苇丛中时,便见另外几只小舟也划过来,其中有一只正是顾姗莫熙儿并莫三公子的。
顾姗此时简直是恨得无法理解了,她不明白,好好的顾嘉怎么会弹出那样的琴?她明明应该什么都不会的,怎么突然连莫三公子都要夸她了?这怎么可能!!
顾姗憋屈得难受,她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她就是想不明白。
乡下来的顾嘉不是什么都不懂吗,她怎么可以弹出那么好的琴音?
顾姗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刚才的那一幕。
竟然让她这么出了风头?那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
顾姗闭上眼睛,忍下心中对顾嘉万千的不喜,挤出笑来,对顾嘉道“妹妹,你怎么也过来这边了?”
莫三公子惬意地坐在船头,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看顾嘉,风吹过他的墨发,墨发和那柳絮一起飘散。
顾嘉笑着道“姐姐这不是也过来了。”
顾姗微微转首,看了眼那莫三公子,只见莫三公子望着顾嘉的眼神满是赏识。
她突然喘不过气来了。
莫三公子,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她仰慕的人,竟然用赏识的眼神望着顾嘉?
顾嘉何德何能?
顾姗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而在顾姗的咬牙切齿下,几只船儿凑近了,一起过来了芦苇丛旁,双方一起说话儿。
莫熙儿提议道“这边风景真好,如诗如画,若是不吟诗助兴,倒是可惜了呢。”
她这个提议自然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认可,就连齐胭都点头“你们吟诗,我来给你们记着,等回去给你们写下来。”
反正她是不要吟什么诗作什么对的。
她这一说大家都笑了,也就不提她,大家径自想自己的诗。
顾姗望了眼顾嘉,眸中泛起一抹恶毒,当下笑了笑,之后低头不知道在莫熙儿耳边说了什么。
莫熙儿也笑了,之后提议道“顾二姑娘的琴技实在是了得,堪比我哥哥,简直是不可思议,如此琴技,想必文采也定然出众,不如先请姑娘做一首诗。”
莫三公子听得,想起那天在自己庄子上顾嘉愤而拒绝作诗的事,便含笑望着顾嘉,仿佛在等着看她如何应对。
顾嘉心里是不惧怕这个的,但是却觉得无趣,她和齐胭一样不爱吟诗作对呢,特别是莫三公子那双打量的眼神,分明就是看一只猫儿狗儿耍弄的眼神,当下便道“你们先作诗,我先想想。”
她这一说,大家显然是有些失望,不过也没说什么,于是一群男女开始作诗吟对的,你来一首我来一首的,若是写的不好就要当众给大家唱一个曲儿,有那不怎么会唱曲的又吟诗不好,便颇有些哭笑不得。
待到大家都做了一遍后,那康孝风便把目光投到了顾嘉身上“顾姑娘,齐姑娘,你们两人好歹来一首。”
他这一说大家顿时想起来了,这两位姑娘乘坐一只小舟,但是两位都没作诗,顿时都起哄让她们做。
齐胭听着这个,有些想哭,小声对顾嘉道“这可怎么办,你也不会做,我也不会做,她们太坏了,故意让我们出丑,要不我们耍赖皮不玩了?”
顾嘉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简直是想笑。
她上辈子她和齐胭并不熟,只知道她嚣张跋扈的,又对自己颇为鄙视的样子,只以为齐胭不好相处,如今才知道,其实就是个小孩子嘛。
当下轻轻拍了齐胭的手“那我来写一首。”
齐胭颇为不信,缩着脖子道“若是写不好,怕是他们要让我们唱曲儿,可我更不会唱曲啊,你会唱曲吗?”
顾嘉很有把握地道“放心就是,左右唱曲儿也不会让你唱的。”
齐胭怀疑地瞥了她一眼“我看你也是文武不通的……不比我强。”
顾嘉“……”
就在这两个姑娘嘀嘀咕咕的时候,顾姗已经笑着道“妹妹,该你作诗了。”
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顾嘉身上,都想看看,这位莫名弹出那么好琴音的乡下姑娘,又会做出怎么样的诗?
看顾姗那样子,她应该是不会作诗的?
而且还听说学识字也就是最近几个月?
大家全都一脸看热闹的样子,莫三公子靠在船头,唇边噙了笑,凝着顾嘉不放。
齐胭哭“早知道咱们不把我二哥哥扔下了。”
齐二读书还是很不错的,年不过十七岁已经在解试中一举得了头名,还要参加明年的省试,那自然也是文采出众的,写一首诗不在话下。
顾嘉却老神在在,在各种精彩的目光注视下,她略一沉吟,缓缓地道“童稚情亲十四年,生死不知两茫然。更为后会知何地,忽漫相逢满席欢。不分桃花红胜锦,生憎柳絮白于绵。郡主府上风景好,触忤愁人到边。”
她这诗一出,大家开始时还不觉得,后来细想之下,不免觉得妙极了。
用词虽简单直白,却是既写了当下桃花柳絮的景色,又说出了她和父母生别十四年至今才能相会,融情于景,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佳句了。
莫三公子在听得那诗后,望着顾嘉的眼神却是更添了几分热度。
其他人等不免有些意外,谁能想到顾嘉竟然写出这么不错的诗,不是说这才识字没多久吗?
众人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顾姗。
顾嘉不识字,更不要提什么琴棋书画,这都是顾姗说的。如今可倒好,人家当众做出那么好的诗来?
说好的不识字呢?
还是说这顾姗是故意糟蹋自己妹妹名声?
顾姗也是无奈了。
这实在是没法相信,顾嘉竟然琴技高超了,文采也很好了?这怎么可能?难道说她在侯府里勤学苦练这些年还不如一个乡下来的顾嘉?
顾姗怎么也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拼命地找了找其中漏洞,或者哪里不好,但是却根本没找到。
突然顾姗想到了之前的猜测。
是了,一定是的,顾嘉是妖精,是邪祟,她自然会一些法术,她在迷糊众人?
想到这里,顾姗一个冷颤。
她小心翼翼地望了顾嘉一眼,正好看到顾嘉笑望着自己,那样子倒像是颇为得意,当下恨极,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能忍住罢了。
这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姑娘少爷,大宅门里混的哪个不是人精,看一眼都知道怎么回事。
如今见顾姗让顾嘉作诗,顾嘉做出好诗,顾姗眼神里的那颓然无奈失望简直是遮掩都遮掩不住,不免心中暗笑。
唯独那齐胭,简直是喜出望外,险些搂住顾嘉不放开“原来阿嘉你才情这么好,这诗我听着都极喜欢的!真好真好!哈哈真没想到!”
顾姗听着齐胭这么说,袖子下的指尖儿都掐到了肉里。
想起了邪祟一说,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她一定不是什么正经的顾家女儿……根本就是什么邪祟。
再次睁开眼睛,顾姗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把顾嘉赶出博野侯府的,留着她,早晚是个祸害。
正想着间,顾姗的眼角余光恰好看到旁边的一处藤蔓,那藤蔓看上去粗糙硬实,就在顾嘉和齐胭的船只旁。
她心中一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此时正是有风,且那风比之前大了一些,若是那船驶过藤蔓,被绊一下,有没有可能翻船?


第44章 少年的齐二
顾嘉被大家各样夸赞,自是心中舒畅,上辈子的付出没白费,上辈子没得的夸赞这辈子轻易就得了。
这时候,不免看向旁边的顾姗,却恰好看到了顾姗眸中那一丝恶意。
她意识到了什么,忙看向旁边,低首间,果然见小舟旁有藤蔓以及纠结的树根。
竟和上辈子一样的!
这小舟颇小,不过一叶轻舟罢了,湖上的风果然比之前大了一些,这个时候如果绊那么一下,再有人使坏,说不得真就翻船了。
翻船的话,纵然船上有熟识水性的船娘,也未必救得及时。
只这么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上辈子自己划船险些落水,这都说不得是背后有人使坏,心中了然,不免想着这次要让她自己落水,也得个教训。
若是能让她落水,便是自己冒一次险也没什么,左右自己是会洑水的。
嫁给齐二后,齐二非教她洑水,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在齐二这个严师的威逼下,她总算是学会了。
当下心中笃定,就等着看顾姗怎么使坏。
总是要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结果她听到顾姗笑着道“阿嘉,瞧你那边船头的小花儿,可真好看。”
她这一说,大家都看过去,果然见粉白芦苇中间有一朵小花儿,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儿,花瓣层层叠叠,颜色粉润,很是好看。
齐胭和顾嘉瞧过去,果然是好看的。
齐胭兴致勃勃“来,阿嘉你扶着我,我去摘来。”
顾嘉忙拦下“你别动,我来摘。”
齐胭“罢了罢了,我可不放心你,我来摘,你扶着我的胳膊。”
顾嘉见此,只好听了,不过一边扶着齐胭,一边注意着顾姗的动静。
就在齐胭伸着胳膊去摘的时候,半边身子已经离开了小船,却见那边顾姗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小花上,伸出手来,轻轻地一推。
她力气并不大,但是这小船太轻,那小船接着风势和那一推之后的些许力道,自然会一个顿挫,之后便撞在藤蔓上。
本来这一下子也就是让人猝不及防地晃悠一下,可是齐胭的半边身子可是在船外边的,如果一个踉跄,自然是眼瞅着就要落水。
顾嘉眼瞅着顾姗伸手过来,心中冷笑,当即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顾姗的手,之后狠狠地一拽。
她这么一拽,自己的船自然是顺势往下一滑,但是顾姗所乘坐的船却在这一拽之下竟是一个顿挫,之后撞在了藤蔓上。
那藤蔓是颇为结实的干藤,位置又恰好在船头处,如此一撞,真是恰恰好撞在了七寸关键处,小舟摇晃,莫熙儿和顾姗花容失色尖叫不已,莫三公子也唬了一跳,连忙起身要稳住船身,可是哪里稳得住。
各小舟上的船娘吓了一跳,纷纷护着各位姑娘少爷的,撑住了船,生怕有任何闪失。
这船上的都是贵人,哪个有了闪失,她们都担当不起的。
谁知道正焦急间,却听得顾姗身子一个晃悠,尖叫一声,竟然就此跌落水中。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叫道“快救人!”
现场乱作一团。
顾嘉给顾姗下了绊子,自己的船自然也摇晃起来。
齐胭身子一个趔趄,重重跌在船上,不过顾嘉抓住了她,并拉着她一起趴伏在船上,并没有跌落下去。
小舟遭齐胭那么一跌,更加动荡起来,偏此时风又强了几分,小舟在湖上越发飘荡,便是那没震荡起来的船只,也有些不敢近前,生怕遭了连累。
齐胭和顾嘉抱做一团稳住了,不过如今风大了,怎么把船靠岸却是个问题。
正在这时,却听得身旁水花四溅,一个声音沉声道;“你们别乱动!”
顾嘉诧异地抬首,只见齐二洑水过来,伸出有力的胳膊牢牢地攥住了船头,稳住了小船。
她知道他素来是强悍有力的,身子强健,又会洑水,这个时候看到他,简直是比看到一千两白花花银子还要喜欢。
齐胭险些哭了“哥哥!”
顾嘉心里明白这船只是被风吹得厉害,又经那么一推而晃悠下,不像顾姗那只在船头处冲撞了藤蔓,她知道这船应该是不会翻的。
不过到底还是感动的。
抬眼间,望向那个用自己的双臂牢牢握住她们船头的齐二,隔着那溅起的晶莹水花,她看到了洑在水上紧攥着她们船头的齐二。
薄软的布料在湿润后紧贴在略略贲起的胸膛上,胳膊上的肌肉因为用力的缘故微微纠结,彰显出少年郎体内蕴含的强大而年轻的力量。
被打湿的黑发垂在额间,深刻的眉眼越发清晰,这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了那双黑眸中涌动的关切。
“阿胭,二姑娘,你们坐稳了,别动。”少年低沉的声音在周围人的喧嚷中传入耳中。
顾嘉冲他笑了笑。
有齐二真好。
在齐二的护卫下,顾嘉和齐胭的小舟算是安稳下来,两个人都不由望向顾姗那边,却见几个船娘总算把顾姗给捞了上来,又给她披上了大髦,总算是保住了她性命。
顾姗靠在小舟上,瑟瑟发抖,眼泪哗啦啦往下落。
莫三公子是不懂水性的,好不容易看顾姗被救了,又看她浑身湿冷瑟瑟发抖的样子,不免有些不自在。
纵然本朝民风开放,但是她到底是刚刚落水,乌发黏在颈子上,男子却是不好这么看的。
谁知道就在这时,他恰看到顾姗的乌发散乱,而就在那散落的乌发间,仿佛有一处是没有头发的,看样子是一个疤?
一个姑娘家,竟然头上秃了一块?
莫三公子是爱好美物之人,就连丫鬟都是天底下少有的大美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想到竟然有闺阁女子头上秃了一块?
当下也是脸色微变,连忙别过脸去,只做没看到。
顾嘉和齐胭面面相觑,两个人眼里都是幸灾乐祸。
齐胭低声道“这事儿传出去,丢人丢大了,怕是要毁名节的。”
顾嘉“不怕,安定郡主何许人也,肯定会将这件事瞒住,不过——”
她瞥着那莫三公子。
只怕这次莫三公子是逃不掉了,既然这件事多少和莫三公子有关系,顾姗怎么可能放过,怕是越发盼着嫁给莫三公子了。
顾姗上辈子为了嫁给莫三公子,那是要死要活的呢。
她顾嘉可以坐看顾姗再次嫁给这莫三公子,和那墨奴儿斗个死去活来了!
旁边的齐二翻身上了她们的船,从船娘手里接过撸浆,有力地划着船靠岸去。
很快大家的船也都陆续靠岸了,丫鬟仆妇的纷纷上前伺候,也有小姑娘吓得都哭了。
当然了最惨的是顾姗了,一众人围上来问东问西地关心。
安定郡主也来了,听说了这事儿,自然是不敢大意,连忙让人熬了姜汤给顾姗,又给她请了御医过来看望,一时之间,这安定郡主府也是忙乱一片。
一场桃花宴,算是不欢而散了。
顾姗回去后便生了一场病,稀里糊涂地烧了好几日,又请大夫又用名药的,煎熬了日总算退了烧,不过整个人身子消弱了许多。
彭氏提起这件事来,恨得咬牙切齿“好好的你非划船做什么?上次去那孟国公府也是,划船,去什么岛上,结果撞上了邪祟跌落下来头上好好的多了一块疤,这次呢,又要划船?这还没够了!”
骂完了顾姗,她又开始埋怨那安定郡主“竟然在她府上出了这等事,以后是再也不敢登门了,再也不敢登门了!”
顾姗听着,一呆,之后只顾一径地哭,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本只是伸手去推一下那顾嘉的船,怎么就被她拽住船反手推了下?顾姗心里憋屈,想和人说这都是顾嘉害的自己,但是又怕说不清楚这件事,只能是憋屈地忍着,忍得心口都泛疼了。
这边彭氏骂女儿埋怨安定郡主的,那边安定郡主自然也是知道人情世故的,帮着请了御医,又送了珍贵药材,甚至还把御赐的一个什么药送过来说是要顾姗服用。
彭氏见安定郡主为自己这事儿如此操心,觉得自己面上有光,也就不骂了。
顾嘉旁观这一番变故,真是看得津津有味,看彭氏伤心落泪,看顾姗又气又病,看得她舒心顺意的,每天都忍不住多吃一碗粳米饭。
而另外一桩让她顺心如意的事则是绫布。
她特意过去看了自己和顾子卓的绫布铺子,那才叫一个生意兴隆,外头来卖绫布的都排到了对面店铺,掌柜正在那里愁眉苦脸地交待“我们这里也是断货了,诸位明日再来,明日若是能进了货,到时候自然给各位一个交代。”
愁啊,愁这一天只能卖三十匹,卖多了根本没有,眼睁睁地看着白花花银子赚不到!
众人见此,没奈何,只好看看其他布料花样,倒是为店铺里生意又添了一大笔。
顾嘉看了半晌,盘算着自己赚的这一大笔银子,该去并州哪里哪里开什么铺子,如何如何置办田地,都计算得清楚,心里美滋滋的。
抬首间,恰好路过那宝和楼,想起了上辈子最爱吃的玫瑰酥,不觉有些嘴馋,便对红穗儿道“走,我们过去买些点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