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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王世子便也尝了几个。
他吃起来姿态优雅,果然不愧是王府里出来的世子。
吃了一顿后,大家心满意足,各自去湖边洗手玩闹,顾嘉也打算去洗,不过想到自己手上的伤,有些小不痛快。
正犹豫着,怀里突然多出来一个手帕,上等薄软白绸的手帕。
顾嘉接过来,毫不客气地用了,擦手。
擦完后,递还给南平王世子。
南平王世子嫌弃地看了一眼,并不接。
顾嘉意识到了,随手扔一旁,不过扔了后,又想起别人看到难免起疑,便只能暂且收起来,想着回头扔掉就是了。
刚收好,只听得身旁南平王世子一脸高冷:“今日之事,谢你了。”
堂堂南平王世子,竟然没吃过口虾蛄,不会烤虾的,也不会剥虾。
多亏了有人招惹了墨奴儿来剥虾,这才免除了他堂堂王府世子的尴尬。
顾嘉早就看破了他的窘迫,淡声道:“如此甚好,那从此后我和世子殿下算是扯平了,也望世子殿下不要记恨我往日鲁莽之事才好。”
南平王世子听得,却是转首,瞥了顾嘉一眼。
“顾二姑娘,我记性很好。”
那冰冷的眼神……
他这么记恨?
顾嘉觉得好笑,这个什么南平王世子根本和她没关系,她暂时也不想招惹这个人。那天她在法源庵无意中撞破了他的隐私,心中确实有些歉疚,再加上他也确实长得不错,看着养眼,是以行事间让他几分,甚至刚才顺带帮他掩饰了下窘境,不曾想他竟然一再这么针锋相对,也这是够了。
当下冷冷地回敬道:“世子殿下,巧得很,我记性也很好。”
南平王世子一怔。
他明白,她的意思是说,那件事,她也不会轻易忘记的。
顾嘉起身,道:“会不会忘记那件事,也是要看我心情了,我心情不好,不知道随便说点什么呢,到时候世子殿下看着办。”
南平王世子:“你——”
顾嘉回首,笑得无辜又无奈:“世子殿下要杀我全家吗?”
放马过来,爱杀哪个是哪个。
南平王一时无言,他还真没法杀她全家。
——
吃了几个自己烤的口虾蛄后,终于大家伙来到了花园旁边的雅舍中,这里已经摆放了雅致的饭菜水酒,当然也有庄子里厨子精心烤制的口虾蛄。
毕竟自己烤的那几个,也就是吃着玩玩,用顾嘉的想法就是贵族子弟玩个有趣而已,真正要填饱肚子还得是上桌吃饭。
只是顾嘉没想到的是,这里是每个人一个小案几,案几上摆放着各样精致饭菜,而在各案几之间,竟是环曲。
当下顾嘉就明白了,这是要玩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也叫曲水宴,就是众人坐在河渠或者弯曲的流水沟渠之旁,边吃边喝,同时在上流放置一盏酒杯,让酒杯顺流而下,那酒杯最后停在谁哪里,谁就要取起酒盏来饮,饮尽后还要作诗一首。
顾嘉看了这个,恍悟,这是吃饭都不让人吃清净啊!
好好的吃饭,还非要作什么诗,这是存心让她不好受呢。谁都知道,她乡下来的,一个月前还不识字,哪里能作下诗来呢。
顾嘉想想也是的,其实能有什么难堪呢,无非是拿着自己不会吟诗作对来做文章罢了。
如今见了,觉得无趣得很,这招式她上辈子早就领教过了,还以为能玩出什么新花样的,当下干脆随着大家坐下来,且看莫三公子接下来怎么玩。
众人坐定后,自然免不了寒暄几句,便开始动筷子吃了。
顾嘉也没客气,拿着筷子尝了桌上美食,这莫三公子果然是个知情趣的秒人,各样菜品都是文人雅客的最爱,比如取了时令槐花所做的槐花小饼,取了冬日存下第一场雪所做的绽雪饮,就连汤都是用面汤掺了梅花瓣做成的,淡雅清香,雅趣十足,也怪不得文人墨客都以能成为莫三公子的座上客为荣。
吃着间,却见那酒盏流到了南平王世子处,墨奴儿见了,亲自取了那酒盏,奉送到南平王世子手中。
南平王世子一饮而下,之后作诗一首,众人叫好。
南平王世子的诗用词简洁,而且作诗时自始至终脸色不变,就连喝下那盏酒后,也没有半点神情。
顾嘉从旁见了,都有点想笑。
太能装了,自己若是有他这本事,何愁不把那顾姗给整死。
也不知道莫三公子和南平王世子什么交情,竟然把这么一个扫兴的主儿请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南平王世子身份高贵,想必莫三公子还是存了讨好之心。
顾嘉正望着那南平王世子胡乱猜想着,突然就感到对面一道眸光在注视着自己,抬头看时,却是齐二。
齐二箸子中夹着一块梅花饼,却并没吃,只望着自己。
顾嘉纳闷地冲他扬眉,这是什么意思?
齐二低下头,缓慢地咬了一口那梅花饼。
顾嘉收回目光,正琢磨着这齐二,想着这人和自己上辈子认识的那个实在不太一样。
他可不爱这附庸风雅的玩意儿了,偶尔有一次她起到了,他还斥责,一本正经地说是玩物丧志,好像很是不屑。
原来他也曾经参加这种宴席。
顾嘉暗暗摇头,男人也是有趣,说是一套做是一套?
正胡乱想着,突然听到身旁的顾子卓低声提醒:“阿嘉?”
顾嘉抬头:“怎么了?”
她说完后,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望着她。
之后她又发现,墨奴儿手里捧着一盏酒,正笑盈盈地等着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这酒杯停到她面前了?
抬眼环视过众人,却见齐二公子剑眉微皱起,顾子卓眸中流露出担忧,齐胭瞪大眼睛,好像在等着自己如何应对。
至于那康孝风,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唯独南平王世子还好,好像这件事根本不入他的眼。
顾嘉又瞧了眼坐在主座的莫三公子,莫三公子依然唇边噙着一点笑,眼中满是趣味地望着自己,看来是在期待自己的反应。
就仿佛自己是那好玩的猫啊狗的。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的莫三公子仿佛也对自己流露出这种表情,好像是在她写了那什么花笺给他之后。
也许他知道了,觉得好笑。
如果是上辈子的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呢,不知所措,忧虑,害怕丢人现眼,是?毕竟当时的她也就十几岁,从小长在乡下,哪里懂得这些玩物丧志的玩意儿呢,更没有胆量敢去质疑这种玩法。
顾嘉很心疼上辈子的自己。
她跌跌撞撞,走入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陌生世间,在那里自始至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好在重活一世,重活一世看明白了的她,只觉得好无聊,这种招数她都懒得应对了。
接过来墨奴儿手中的酒盏,笑了下道:“我素来不爱饮酒的,这盏酒,就献给这自远山而流入的沟渠。”
说着间,她就要直接把酒给倒进沟里。
墨奴儿见了,眸中闪过鄙薄,口中却是笑道:“顾二姑娘,你这是何意,这是我家公子专门设下的曲水流觞,既然姑娘在玩这个游戏,那就要遵从游戏的规矩,姑娘拿到了这盏酒,请姑娘喝下,并吟诗一首。”
这话一出,别说那齐二齐胭等人,就是南平王世子都看过来。
墨奴儿的话明显是在为难顾嘉,但是人家为难得合情合理,顾嘉不喝这个,倒仿佛是瞧不起主人,也仿佛是没见过世面玩不起输不起。
你玩不起,那就不要玩,既然玩了就要遵守这个游戏的规则。
众人不免有些同情顾嘉,齐二甚至迈前一步:“既然顾二姑娘不喜饮酒,那就不饮。”
顾子卓却上前笑道:“舍妹向来不爱饮酒,顾某代舍妹饮了这盏。”
顾子卓自然明白这是莫三公子故意为难顾嘉。
虽说这只是果酒,寻常女儿家也能喝的,但是顾嘉显然并不爱喝,而最大的问题是顾嘉不会作诗。
这是在让顾嘉丢人。
顾子卓说完这个,上前就要接过那酒。
然而顾嘉听了,却是不给顾子卓的,她挑眉,笑望着墨奴儿道:“规矩?姑娘在和我说,这是游戏的规矩?”
莫三公子看着自家侍女挑衅顾嘉,并不发话,只是眸中兴味之意越发浓了,含笑望着。
一旁的众人见顾子卓出来,都觉得这样顾嘉有个下台阶了,就连康孝风都上前劝说顾嘉,让顾子卓饮了得了。
然而顾嘉显然是不肯的,她笑着道:“我是莫三公子请来的客人,是座上宾,姑娘又是哪个,竟然要和我讲规矩?在我们顾家,能和我讲规矩的也只有父母恩师了。”
她这话一出,墨奴儿脸色微变。
顾嘉显然是把她当丫鬟看待了,之前就是这样,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又是这么说?
墨奴儿低首,并不吭声。
她在等着自家主人莫三公子为自己说话。
众人听得这话,也有些意外,要知道墨奴儿虽然是个丫鬟,可在燕京城颇有些名声,甚至也有身份地位良好的子弟想向莫三公子求墨奴儿的。
这种情况下,顾嘉竟然直接对着墨奴儿说这种话?这就是说出来就得罪人啊!
大家也都看向莫三公子,等着他怎么说。
莫三公子呵呵笑了,轻声斥责那墨奴儿道:“还不退下。”
墨奴儿一听,眼中含泪,不过还是垂眸忍下,盈盈一福,退下。
那姿态那风情,好生惹人怜爱。
在墨奴儿退下后,莫三公子对顾嘉笑着道:“姑娘,墨奴儿确实是不懂规矩,赶明儿我自会教她规矩,不过今天这曲水流觞,酒杯停在何人处,何人就该饮酒做诗,这也是这个游戏的规矩,还请姑娘遵循。”
顾嘉听闻,毫不客气道:“莫三公子,你也真是有趣,是你下了请帖,请我前来,我既然是客,你是主人,你合该招待我,是不是?”
莫三公子颔首:“那自然。”
顾嘉又道:“你招待我吃饭,于情于理,可是你拉我玩游戏,可没事先告诉我一声?我不懂什么曲水流觞,你也不要用什么规矩吓唬我,你若是早讲明,吃了你的饭就得被逼着喝酒,我是打死都不敢来你这什么曲水流觞,更不敢来吃你家饭的。”
莫三公子脸色微变。
顾嘉叹,连连摇头,又转首对顾子卓道:“哥哥,咱们来这里,吃了多少钱的虾,又吃了多少钱的饭,麻烦你都给莫三公子结清了,免得吃了人家东西,被人家逼着喝酒作诗,故意给我难堪来羞辱我。”
顾子卓此时听顾嘉这么说都听呆了。
这意思是把莫三公子的庄子当黑店了吗?
偏生此时顾嘉又应景地来了一句:“全都给双倍的钱,免得让人家说我们顾家小气。”
……
众人惊呆,一时半刻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大有全体目瞪口呆之感,就连那南平王世子都微微蹙眉,望向顾嘉。
顾子卓则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呢,自己妹妹这嘴皮子真厉害,说的莫三公子怕是一段时候羞于摆宴了。
齐二上前打圆场:“顾二姑娘,这想必是有所误会——”
顾嘉直接打断了齐二的话:“那是什么意思?想必齐二少爷也知道,我顾嘉根本不会作诗,我连字都不识几个。”
她扬眉,笑望着莫三公子:“莫三公子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又何必请了我来,给我安排这什么曲水流觞,这不是故意让我难堪是什么?还要我作诗?也是好笑了呢。”
其实如今的她,让她作诗,自然也是可以的。
可她就是不想,连应付一下都不想。
就是想质问下,这摆的什么局,又是要给谁下脸面?
众人呆住,说的……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呢。
这时候齐胭却突然站起来,噼里啪啦鼓掌:“顾嘉,你说得太好了!你才从乡下来,如今刚刚要识字,诚心招待客人难道就不能有个眼力界,别揭人短,非要玩什么作诗?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齐胭从小不爱读书,作诗也作不好,正愁呢,结果出来个顾嘉,真是正对她下怀。
说完,她再次鼓掌:“说得好说得好!”
她是被宠着长大的,孟国公府的人在燕京城里除了宫里的皇上皇后也没什么好畏惧的,所以齐胭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她这话一说完,众人全都无言以对了。
莫三坐在主位,脸都有些黑了。
他眯起眸子,望着顾嘉:“顾姑娘说的是,是莫三考虑不周,竟然强人所难。”
说着间,他取来一盏酒,亲自走到了顾嘉面前:“我给顾二姑娘赔礼了。”
须知这位莫三公子可是恃才傲物的绝世才子,这样的人,何尝向谁低过头,结果现在竟然过来给顾嘉这么一个据说不大识字的赔礼道歉。
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想必在莫三公子的人生中,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而且今日之后,这件事必然传遍燕京城。
在场的不光是少爷姑娘的,还有站在后面的奴仆丫鬟,全都瞪大眼睛支棱着耳朵听着看着这一幕,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啧啧啧,明日燕京城头一号的大八卦呢!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顾嘉却阻止了莫三公子。
“莫三公子,你给我赔礼的心意我领了,可是饮酒我看还是算了,毕竟我也不爱喝酒,看不出饮一杯酒算什么赔礼。”
众人一怔,俱都呆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莫三公子亲自给她道歉,她还拽上了?
这这这,这位顾二姑娘,可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呢!
可顾嘉就是含笑望着莫三公子,眨眨眼睛,一脸认真。
莫三公子艰难地举着杯,有些无法理解地望着顾嘉:“姑娘要我怎么赔礼?”
顾嘉道:“实不相瞒,前几日我顾嘉曾经登门造访,有事相求,无奈遭遇恶狗拦门,根本无缘见到莫三公子,今日还指望着能面见公子,说起那相求之事。”
恶狗拦门?
旁边的墨奴儿气得眼泪直往下淌,恨不得伸指甲掐死顾嘉。
莫三公子苦笑:“这件事我们可以回头细说……”
顾嘉:“不不不,必须当面说清楚。”
说着间,她咳了一声,朗声说起这件事来,从她家的庄稼没有水灌溉,到沟渠在莫三公子的庄子内被堵塞,再到她家求助无门缺水灌溉。
当然了这里面还改变了一下小细节来加强效果,比如把百亩良田说成了几百亩,把略缺水说成了完全无水,反正莫三估计也不管这些琐碎杂事,后面也不会有人和她对质。
她一番话说下来后,大家恍然,颇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莫三。
原来是莫家庄子把着上游的沟渠水源,结果却不疏通也不允许别人疏通,生生逼得人家顾嘉的沟渠无水,庄稼无法灌溉,年年欠收。
这……简直是恶霸行径了。
众人全都用同情的目光望着顾嘉,而对莫三也有了些许谴责。
这种事不该干啊。
齐二更是皱眉,上前一步沉声质问道:“泠之,这可是真事?若是这样,也难怪顾姑娘对你心有不满,农田为天下之本,灌溉方能使农田产物,你这样做,岂不是欺负顾二姑娘?”
莫三公子是约莫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不在乎什么农田少收多少,所以也就懒得管。
他懒散,他爱清净,爱风雅,不喜欢别人来他的地盘动什么沟渠,所以他一直拒绝。
或者应该说没有人能跑到他跟前来劝说他这件事,所以他还没机会拒绝。
但是现在,这么一点事,竟然被人摆到了台面上来说,还是当着这么多京中好友贵客的面说。
莫三公子咬牙,再咬牙,无奈地望着顾嘉,最后终于道:“顾二姑娘放心,我会查明此事,还顾二姑娘一个公道。”
第35章 齐二和帕子
莫三公子在顾嘉面前颇丢了一些人,之后赶紧让底下人去查,果然是那沟渠堵塞了,少不得派了人前去修整疏通,那山庄陈管事听得此事,简直是不敢相信,惊喜得直跺脚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可是不知道多少次为这事上门求过,煞费苦心绞尽脑汁,不曾想姑娘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在陈管事的心里,顾嘉一下子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望着顾嘉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甚至于连那没事非要种棉花的事,他也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了。
姑娘说的想必也是有些道理的?
——虽然依然觉得,怎么可能呢?
陈管事又开始纠结了……
不过这是后话了,顾嘉当下是大获全胜,既小小地让这莫三公子出丑了下,又把沟渠给疏通了,当下心中真是舒畅无比。
顾子卓跟在顾嘉身边,看着这一番情景,实在也是无可奈何,到了后来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想着这妹妹实在是好手段,也怪不得把顾子青气得龇牙咧嘴。
回到自己庄子里时,顾嘉悠闲自得地望着自己画好的舆图,想着这庄子按照自己的布局修建,等到明年春夏之际该是怎么样的景象,绿树成荫,小桥流水,花草萦绕,夏天过来乘凉,那才叫好玩呢。
顾嘉打着这美滋滋的算盘,又想起庄子里种着一些桃花,此时正是桃花盛开之际,倒是可以摘些桃花过来沐浴,做个桃花浴。
她左右在庄子里也没什么事,便说过去自己摘。
此时桃花正是季节,小小的一片桃花林犹如傍晚时的红霞一般点缀在庄子角落,略一走进便能闻到沁人的芳香,伸手摘下一枝桃花时,只见那花瓣层叠成片,娇艳娇美,不免心情大好。
“待我赚了大笔银子,离开这尔虞我诈的燕京城,随便寻这么一个世外桃源般之所在,把乡下爹娘兄弟接过去一起过日子,岂不是大好?”
她抿唇轻笑着,倚靠在桃树下,不免畅想着未来美好的日子,越想越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上辈子太傻,一心只想着讨好别人,却辜负了自己的大好年华,也错过了世间多少美事。
正想着间,却听得有脚步声,伴随着的是两个男子说话的声音。
顾嘉看过去时,却见顾子卓正陪着齐二走过来。
那齐二换了一身藏青长袍,应是新做的,样式也是今年燕京城里流行的款式,布料做工都是上乘,包裹着那十七八岁少年结实匀称却又微微贲起的身体,浑身充满了年少男子特有的勃发生机。
一如这青翠的春日般,能让人嗅到青草的气息。
顾嘉微微垂下眼,轻笑了下,上前一福。
顾子卓带着齐二过来和顾嘉打了招呼,这才解释起来,原来齐二也是一起凑了那购置绫布的本钱的,所以今天和他说起这事儿来,便说一起过来玩耍,顺便在庄子里落脚。
齐二望着顾嘉,神情中竟有些少年的拘谨“二姑娘,打扰了,按理应该先和二姑娘说一声的。”
顾嘉本来想回敬他一句,既然按理应该和自己说一声,那干嘛还要不问自来,不过想想他也是金主儿,是帮着出了钱买绫布的,也就把这话咽下去了。
齐二出了钱呢,她不和钱作对。
“齐二少爷也太客气了,既然过来了,那就让哥哥带二少爷过去看看绫布。”
顾嘉眼皮都不抬,连看都懒得看齐二一眼。
齐二凝着顾嘉,多少感觉到来自顾嘉的不待见,他浓眉微微皱起“不必,这事一切麻烦二姑娘和子卓就是了。我也只是出了些本钱而已。”
那他来干什么的?
顾嘉很想开口问,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随意编了一个借口,便让顾子卓好生招待齐二,自己开溜了。
待到顾嘉走出老远,齐二还站在那里看她。
顾子卓眉毛微耸,无奈地笑了笑,拍拍齐二的肩膀“逸腾,我妹妹性子就是那样,嘴巴也毒,她不是故意的,也没有不待见你的意思,她就是……”
齐二点头,用力地点了下头“我明白的,二姑娘自是没别的意思。”
顾子卓看他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免暗暗笑叹。
自家这个妹妹,可真是了不得,要知道齐二可不是那种轻易为女色所动的,如今竟然仿佛失了神志一般在这里傻看。
他摸着下巴,开始琢磨了,到底要不要帮齐二这一把呢?
是选择朋友谊还是兄妹情,这是一个问题。
顾嘉寻了个理由,离开那齐二和顾子卓,回去屋里,不免有些好笑,想着自己问心无愧,干嘛像做贼一般躲着那齐二。
这是自己的庄子,可不是齐二的!
自己在屋子里辗转纠结了一番,最后安慰自己,哼,看到那齐二就厌烦,躲着他也是为了自己心情好。
上辈子对着那张脸四年,看腻了,这辈子实在不想多看一眼。
想明白这个道理,当晚用膳的时候她干脆让红穗儿取过来送到房里,然后出去吃了,免得碰到那齐二看了白白惹自己不痛快。
谁知道吃过晚膳后,她好不容易出来散步透个气,刚经过庄子里那片麦田旁时,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人仿佛在朝这边望。
“姑娘姑娘,那不是齐二少爷吗?”红穗儿惦着脚尖看“他怎么来这边了?”
“谁知道!”顾嘉想了想,故意道“说不得是为了贪咱们的饭菜!”
借了银子,努力在庄子里吃个够本?
其实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不过顾嘉心里不太痛快,就是想把他往坏里踩。
而就在这主仆二人说话间,齐二已经金刀大马地迈步过来了。
“二姑娘,你怎么在这边?”齐二打着招呼,一脸偶遇的意外样子。
“我看看自家的麦子。”说着间,顾嘉瞥了他一眼,笑道“齐二少爷该不会是过来找其他人的?”
只是她姐姐顾姗可没在庄子里呢。
“对!”齐二认真地点头“只是不曾想,竟然偶遇了二姑娘。”
顾嘉拧眉,看着他,突然特别想拍死他。
齐二显然并不知道顾嘉的心思,指着旁边的湿地道“姑娘小心这里,别踩到了。”
他这么一指,顾嘉下意识看过去。
谁知道她这么一看,本来站得稳稳当当的她竟然脚底下踩到了那湿滑的泥,于是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在地上。
齐二见了,一个箭步上前,伸出手来,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胳膊。
男子的力道,便是没有觉得自己用力也比寻常女子大很多的。
那双结实有力的手握住顾嘉纤细的胳膊,顾嘉疼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二姑娘,你没事?”齐二关切地问道。
“我……我……”顾嘉疼得说不出话,含泪望着自己的胳膊,指指胳膊,示意齐二放开手。
“你的胳膊怎么了?”然而齐二显然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才是顾嘉的痛苦之源,竟然还疑惑地这么问。
“疼……好疼……”顾嘉眼泪这下子真是落下来了,一边落泪一边挣扎着。
他怎么这么大力?!
齐二唬了一跳,赶紧放开了。
红穗儿终于冲了过来,一把将齐二扯开“喂,二少爷,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抓着我们家姑娘的胳膊不放?你这是要非礼还是怎么着啊?”
非礼?
齐二冷峻的脸庞上隐隐透出红来“二姑娘,你别误会,我看你刚才险些摔倒了,我——”
红穗儿此时看着齐二不顺眼极了“二少爷,若不是你在这里叽叽歪歪的,我们姑娘怎么可能险些摔倒?”
齐二想想刚才情景,好像很有道理,当下只好抱拳道;“是,是我的错,我给二姑娘赔不是。”
顾嘉哪需要他这样,忍着痛,摆摆手“罢了,二少爷,你不必多说,我先回去了。”
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一遇到这个人就没好事呢。
齐二一个人站在那里,他觉得自己肯定做错了,可是做错了什么呢……谁能告诉他?
他就这么看着顾嘉略显狼狈的单薄身影在红穗儿的扶持下往远处走去。
一直到根本看不到顾嘉的身影,他终于要离开,却在那麦田旁看到一白色锦帕。
齐二犹豫了下,捡起来。
却见那白色锦帕应是用过的,上面有些许污渍,而就在那洁白锦帕一个角落,竟然绣着一个“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