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
此时绿绮和青峰几个也是恼了,上前就要和那李庆辉理论,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团粉嫩却忽然冲了过来,举着肉团一般的拳头就凿向了李庆辉。
众人还来不及看清楚,却见那肉团子已经跳将着劈头一拳,正好打在李庆辉鼻子上,一时之间那李庆辉脸上仿佛开了花一般,红的黑的都往外淌。
大家定睛一看,却见那粉团竟然是小公子顾清。
原来顾清这几日早就看着这一大家子不顺眼,他又是平日里听母亲絮叨,知道这舅舅如何不成器,如何逼着母亲要银子,以及姐姐又是如何帮衬着把这舅舅打发走了。
如今呢,这一大家来了,挑剔这个抢占那个,最后这舅舅竟然胆敢骂到了自己姐姐头上。
顾清此时是再也无法忍耐,憋了几日的气一下子迸发出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这些日子在武师那里学到的看家本领都尽情施展在李庆辉身上。
却见他,一拳得手之后,马上扑了过去,紧接着第二拳狠狠凿下,只把李庆辉打得哭爹喊娘,狼狈不堪。
那边李老夫人一开始都看呆了,后来反应过来,顿时哭天喊地起来,而一旁的李家媳妇并一堆孩子,自然也跟着哭嚎。
李氏看出是自己儿子打了弟弟,痛哭一声,忙过去拉住儿子,可是这顾清人虽小,最近却是颇有了些武艺,锻炼得力气也大了,竟不是她能拿得住的。
而一旁的蓝庭,本打算冲过去拿下那李庆辉的,见此情景,便忙止住了脚步。
其他一众丫鬟,见这李庆辉挨打,一个个心里也是暗呼痛快,于是明面上惊叫着,其实心里都乐得跟什么似的,等着看好戏呢。
一直等到顾清打了李庆辉十几下,那边阿烟才拧眉冷斥道:“阿清,早说过让你不要这样撒野,你把舅父大了,这成何体统!”
阿烟这么一发话,那边蓝庭才跑过来,仿佛刚过来的样子,急匆匆地将顾清拽住。
被按压住的顾清冷哼一声,不屑地呸道:“什么玩意儿,也敢到我左相府中撒野!”
李庆辉被打得头脸已经是面目全非,此时嘶声喊着道:“小兔崽子,我是你舅舅!”
那边李老夫人哭喊着上前,抱着她儿子心肝啊宝贝啊一顿乱叫,疼得跟什么似的。
李氏也是懵了,一边拉过儿子来痛斥,一边就要去劝她娘和弟弟,可是她娘正哭得厉害,又哪里是劝得住的。
正说着间,那边蓝庭却过来了,俯首对着阿烟道:
“姑娘,那边王掌柜已经过来了,说是这生意没法干了,衙门里已经派人过来查这件事了,弄不好也许就要坐牢。”
这话一出,比说李庆辉,就是李老夫人那群人也都惊到了:“坐牢?”
蓝庭绷着脸道:“是的,衙门里的人已经在店铺里等着了,咱们还是请掌柜过来说一说吧。”
一时那边有个小厮把那位王掌柜请了来,王掌柜年纪也不小了,四五十岁,留着胡子,平日里看着很是精明,可是此时一进院子,便泪流满面,竟然是跪在那里哭道:
“姑娘啊,咱们这店铺怕是要关了,县衙里的人已经过去,拿着封条,说是要带了我去审,把我问了一番,可是我哪里知情呢,又不敢把小舅爷给招出来,只好大把地银子使了,偷出一个空来见姑娘,求姑娘你做主啊!”
旁边还有两个伙计,也是连连点头,唉声叹气,垂头丧气。
这一番话,愈发听得李老夫人等人惊诧不已,脸都白了:“这,这怎么还和庆辉有关系?好好的,怎么惹上了官司?”
李庆辉原本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头发散乱,嘴上脸上都是血,如同一个斗鸡一般气怒交加地要和顾清理论,如今听到这个,先是疑惑地看向王掌柜,倒是有些吃惊。只因他做的那个事儿,自以为十分周到严密,万万不会被人抓住把柄的,这才放着胆子捞了一笔银子,怎么如今竟然被发现了?
一时李老夫人也是担心,擦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庆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庆辉见母亲问起,顿时没了刚才的那般气势汹汹的架势,只好嗫嚅地道:
“我,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帮着进了一批布料而已,我看那些布料也是好的,又便宜,便做主了!我也是为了给你们省钱啊!”
王掌柜是早已得了嘱咐的,见此情景,如今便赶紧开始胡诌了起来:
“当时舅爷一心要做主买那批布,我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答应着,可是后来才知道那批布是瑕疵品,这才便宜,刚糟心的是,那布的来路不正呢。如今人家衙门里查起来,好像是和一桩偷窃案有关,还说这批布为了卖给舅爷,可是给了舅爷一大笔银子呢,现在人家已经画押招供,只等舅爷过去审问,到时候我们也要连累进去了。”
这下子李庆辉几乎要瘫倒在那里,捂着淌血的脑袋,傻眼地看了看自己母亲李老夫人,再看看自己姐姐,可怜兮兮地道:“姐救我,我不想坐牢的!姐夫不是左相吗,我是左相的小舅子,他们也敢抓我?”
顾清见此,越发鄙视这个小舅舅了,攥着拳头,冷哼道:“父亲刚正不阿,从不徇私枉法,便是天子犯法也要和庶民同罪,你若做错了事儿,怎么可能包庇于你呢!”
这话真是听得李庆辉彻底慌了神,李老夫人也是吓坏了,睁着满是泪花的老眼惊惶地望向自己的女儿李氏,而一旁的李氏,到底是有些见识,疑惑地望着那王掌柜,不过到底是没声张。
就在此时,却听得小厮急匆匆地过来道:“姑娘,不好了,外面有两个衙门的衙役过来,还带了一个叫冯兆才,一个叫涂存亮的证人,说是查出来舅爷牵扯到一桩偷窃布匹案来,说是要抓舅爷回去问审。”
阿烟听此,淡道:“既如此,就请人家过来吧,发生了这种事,也是没办法的。”
李庆辉原本只是怕了,如今听到冯兆才和涂存亮这两个名字,顿时知道这事情败露了,当下觉得身子骨都是软的,仿佛身上也遭受了一番痛打,噗通一声跪在了阿烟面前:“阿烟姑娘,你定要设法救我啊,你不是认识太子吗,还认识燕王,求你帮我和他们说话!”
阿烟也并没搭理,只是叹道:“这个我哪里能说得上话呢。”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两个穿着衙门衣服的人果然过来了,腰间还悬着一把剑,黑着脸道:“请问哪位是李庆辉李公子?如今我们奉命要来抓捕归案的,知府衙门里的冯兆才和涂存亮都已经招供画押了,人证物证俱在,如今还得请李公子务必跟随我们走一趟,到知府衙门大堂上,请咱们知府大人好生审问一番。”
而一旁的冯兆才和涂存亮此时灰头土脸地道:“李公子,你可招了吧,这事儿我们既招认了,你也脱不了干系的。进去三十大板打下去才招,那就亏了。”
李庆辉见这二人如此说,真是整个人犹如抖糠一般,此时想起刚才自己对着阿烟的叫嚣,悔得肠子都青了,吓得痛哭流涕地往地上磕头:“姑娘,我错了,刚才是在不该那样说你,求你想办法救救我。”
李老夫人也是被吓到了,这个儿子虽然向来不争气,可到底是她的儿子,当下她也瞅着自己的女儿,擦了刚才的泪,收起了原本的嚣张气焰,低声道:
“你看着过去求求你这闺女,让她想办法救救你兄弟吧,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呢,总不能真让他去坐牢。”
李氏见此,也是没办法,只好过去:“阿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母亲和兄弟都是不懂事儿的,没什么见识,可是她到底是嫁给顾齐修多年,知道便是犯了事儿,也断断没有直接上左相府就拿人的,说不出的蹊跷。
阿烟无奈地道:“母亲,这你也看到了,衙门的人来拿人,我也没办法,你说我一个女娃家,又不认识这个衙门的人,难道还真能去求太子不成?这不是平白让人家看了父亲的热闹吗?偏生父亲如今又病着,因为这事儿去骚扰了他,若是他一气之下这病重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李氏一听这话,想起重病的顾齐修,顿时头疼:“是了,你父亲病着,可不能为这事儿去搅扰他。”
正说着,偏生旁边那两个衙役又拿出了一个盖了红印的文书:
“这是我们燕京知府大人亲自印上的逮捕文书,今日我们是一定要抓住这位叫做李庆辉的回去交差的,这位姑娘,还请行个方便吧。”
阿烟看看地上跪着的李庆辉,李庆辉本就是个酒囊饭蛋,此时哪里有什么胆子呢,哆嗦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银票,却是一张三百两的票子,在那里哀声哭道:
“母亲,姐姐,我也不过是得了三百两银子而已啊,人家说要让我卖这一批布,给我这个好处,我也就听信了,哪里知道这其中还有这种门道。”
说着便将那三百两的银票捧着要交给那个衙役,可是衙役哪里肯接,没奈何,他只好跪着要给阿烟:
“阿烟姑娘,你定要设法救我!”
李老夫人见此也是怕得两腿一软,幸亏李氏在那里扶住。李老夫人拽着李氏的胳膊哭道:
“我不管,这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也得想个法子啊!”
李氏此时也看出点门道来,只好上前,求着阿烟道:“姑娘,你好歹给想想办法吧。”
阿烟见此,这才上前:“母亲,你既这么开口了,我自当设法为母亲分忧解愁。只是如今既是衙门找上了门,两个官爷也是有任务在身的,咱们总是要从长计议。”
那边李老妇人和李庆辉听着,连连点头:“姑娘说得对,一切都听你的吩咐就是。”
第 56 章
当下阿烟开始调度一切,上前对那两位衙役道:“两位官爷,这知府大人的红印文书虽然发了下来要抓了我们舅爷过去,可是今天时日尚早呢,能否容许拖延片刻,也好让两位官爷歇歇脚,润润口。”
那两位衙役面面相觑,为难地道:“我们手上还现成地带着这两个人证呢,只为了抓这位李庆辉,此时若是跑了,我们必然没办法回去交差的。”
阿烟听此,便扫了眼一旁的李老夫人,李老夫人会意,上前哀声哭道:“官爷啊,我本有两个儿子,如今外面那个出去挣银子,好生生的摔死了,只剩下如今这一个,你就让我和他说一会子话吧。”
这话一出,一旁的李家大媳妇听着顿时黑了脸,不过如今形势严峻,也并不敢说什么,只好忍下。
那边两个衙役勉强同意了,当下阿烟却是让蓝庭请了两位衙役下去,又让李氏的陪房李宗宝家的过来,对那李宗宝家的叮嘱一番后,才让她离去。
这李宗宝家的也是个能说会道的,是昔年李家想着女儿到底是嫁给权贵人家,不能就这么孤身一人去,这才舍财买了这么一个丫鬟跟着过来。
李宗宝家的在陪嫁过来前,也在李老夫人跟前伺候过,是以何她倒是熟稔的。当下李宗宝家的再把一些道理说给李老夫人,连吓唬再说道的,把这进了监牢会如何如何都说了一遍。
最后又道:“咱家这小公子简直是被宠成了个混世魔王,他既然铁了心恨舅舅,岂不是还要闹腾起来?若是小公子哪一日记了恨,把这个事儿捅出来,那都是有的。咱们想住在顾府里,怕是都不安生。”
只不过半盏茶功夫,便得了消息,只要李庆辉这一次能保住,李老夫人愿意带着李庆辉并一家人离开,免得再惹是生非。
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呢,这边阿烟就派了蓝庭过去,蓝庭又吓唬了一番,绷着脸道:“为了能保住舅爷,这一次可是使了银子的,说尽了好话,这才算是把事儿给瞒了下来,知府大人那里也撤回了文书。以后万万小心不能再犯,若是再犯,怕是再也没办法救了。这件事也不能走漏了风声,不然让人知道了,外人一个知道老爷徇私枉法官官相护,二则到时候你也保不住了,知府大人那里必然拿了你去。”
当下只把李老夫人一家吓得不轻,到底没什么见识,当夜带着一家老小拎着包袱回家去了。
自始至终,李氏这边只是默默地帮衬着,一句话都没说。
后来她偷偷地在房里叹了口气,私底下说道:
“三姑娘这个手段虽是狠了点,可是我母亲我是明白的,竟是真要用个法子吓一吓,从此后让他们得了教训,长了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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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顾清随着阿烟进到屋里,顾清拜见了顾齐修,顾齐修半坐在那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一时之间顾清倒有些忐忑,虽说那个舅爷不对,可是自己到底打人了。
顾齐修眯着眸子,望着这个自己素日不喜的儿子,淡问道:
“怎么好好的打起你舅父来了?”
顾清跪在那里,握了握拳头,终于咬牙道:
“他就不是什么好人,自然该打。”
顾齐修“哦——”了一声,声调拉得长长的,最后却是问道:“为何?”
顾清想了想,终于道:“他不学无术,好赌成性,不知道挣钱养家,却只知道对我母亲耍赖要银子,分明是蛀虫败类。这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趁着父亲生病,家中无人做主,竟然欺上门来,对着姐姐辱骂不止,后来又贪了咱家店铺里的银子,实在是可气可恨。”
顾清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父亲,却见病痛中的父亲脸上依旧没什么神情,在帐帷的阴影中,脸色很是晦暗。
他的心便慢慢往下沉去,跪在那里,低声道:“父亲若是要责罚孩儿,孩儿也是认了,但是打了这等败类,清儿是绝对不后悔的。”
这样的人,就该将他打出去,若是留在家中,以后还不知道又惹出什么事来!
谁知道他心里正忐忑着时,顾齐修忽然道:“说得好!”
顾清不敢置信地抬头看过去,却难得看到自己父亲对自己露出笑来。
顾清听着这话,开始都是不信的,后来明白过来,忽而间便觉得心里涌起说不出的喜欢,浑身都充满了兴奋,原来父亲竟然是赞同自己的,原来父亲竟会夸赞自己的。
他心间发热,跪在那里,怔怔地望着父亲,眼眶里甚至开始有了水气。
他长这么大,父亲还未曾夸过自己呢!
阿烟从旁看着,见顾清清澈的眸子里闪着泪花儿,忽而便有些怜惜这个弟弟,当下走过去,亲自将他牵起来,柔声道:
“这么冷的天,还跪在那里做什么。”
顾清自己也笑,低头不好意思地抿唇:
“姐姐,父亲不怪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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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这韩大夫医术实在是高明,还是赶巧了,反正这韩大夫来了三四次,开了房子,这边照着他的方子抓药,顾齐修按时吃了药,这病果然渐渐好了起来,待到十几日后,顾齐修已经能由小厮扶着下榻走动几步了。
阿烟见了,总算是松了口气。一时那韩大夫要离开了,阿烟忙命人包了重重的诊金,谢过了这韩大夫。
这韩大夫却洒脱地笑着道:“我也是受人所托,如今既然顾左相逐渐好转,也算是不负所托。”
一旁绿绮听到,眼睛滴溜溜地转,低着头不敢说话。
阿烟扫了眼绿绮,却是并没说什么,只是淡笑道:“辛苦了韩大夫。”
这韩大夫当下告别了,上了马车就此离去。
阿烟转过身来准备回去,却见一旁自己两个大丫鬟,一个青峰一个绿绮,都仿佛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阿烟不免觉得好笑:“怎么了你们两个,韩大夫走了,你们两个却跟丢了魂似的?”
青峰脸上微红,看向绿绮,却见绿绮抿着唇不说话。
于是青峰摇头笑道:“和这个韩大夫有什么干系,不过是想着如今老爷好了,那李家的一大家子也走了,总算可以过几天清静日子了。”
阿烟心思本就敏锐,如今望向自己两个丫鬟,绿绮也就罢了,和那韩大夫是亲戚,可是青峰却不是的。
一边往内院走着,一边想起,这几日韩大夫过来,青峰多有接触,那一日带着去下脚处,就是青峰前去办理的,莫不是青峰情窦初开,竟然喜欢上了这韩大夫?
掐指一算,青峰其实都已经十六岁了,二八年华,正是思春的好时候,而那韩大夫虽然三十多岁,年纪是大了些,可是看着也算干练爽朗,若是她自己喜欢,也不失为一个良配。
看来赶明儿自己倒是要和青峰好生谈谈,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心思。若是真有意,总不能让她错失好姻缘。
一时这么想着,走到了西厢房,先和青峰说了几句话,加以试探,看着那意思,果然青峰是有意的。当下她不免想着,该是寻个时候问问那韩大夫的意思。
待青峰去灶房取今日的晚膳去了,阿烟便问起绿绮关于那韩大夫的身家背景,想着打探下。可是谁知道绿绮一听这个,越发不自在起来,支支吾吾的,竟然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绿绮只好道:
“原也不熟,不过是见过两面罢了,他这个人性子又怪,实在是不知道他是否娶妻。”
阿烟眸中含笑,心中已经隐约有所感觉,并不点破,却是道:
“多亏你帮着找了这么一个韩大夫,才让父亲的病情好转,倒是要好好赏一赏你的。你跟着我这些年,虽说也不曾缺了什么,可是到底这谢礼不能少。”
说着时,便打开一旁的七宝如意匣子,从中取出一个翡翠贵妃玉镯,笑道:“这个就给绿绮吧,你好好留着,以后当嫁妆。”
绿绮一看那贵妃玉镯,却是微惊,只因那玉镯子值什么银子,她是知道的。这个镯子价值非常,玉镯通体圆润,颜色墨绿,流光溢彩,价值不菲,是以前重金从流浪四方的逯人手中购置的。
阿烟笑着将这玉镯塞到绿绮手中,淡道:
“咱们年纪尚小,自然不喜这物,戴了之后平白显得老气几分。可是你却要知道,这个翡翠玉镯,却名为善润,取自上善若水,润物不争。当年母亲在世时曾说过,佩戴此物,一则能强身健体,二则能修身养性。如今这个,你便拿着吧。”
绿绮怔怔地那沉甸甸的玉镯子握在手里,只觉得那镯子冰得手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阿烟见她这样,越发笑道:
“今日你也累了这么许久,先回去歇息吧。”
绿绮手里捏着那贵妃镯子,慢慢地踏着雪回到自己房中,刚一进门,便见屋子里有人。外面又开始飘飘洒洒地下起了雪,屋子里被照得半明半暗,而就在那半明半暗间,一个人用质疑而冰冷的眸子盯着她看呢。
她唬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玉镯子掉在地上,幸好抓紧了,忙放到衣袖里。
可是屋子里的那人却是蓝庭,她的亲哥哥。蓝庭目光落在自家妹子的玉镯子上,微微挑眉,问道:
“你这玉镯子哪里来的?”
绿绮低哼一声,扭身过去,来到茶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装作不经意地道:
“姑娘赏的。”
蓝庭皱眉,望着绿绮问道:“无缘无故,姑娘为何要赏你这个?这个玉镯子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绿绮原本心里边觉得堵了什么似的,并不舒坦,如今被哥哥这么追问,无奈地道:“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好,绿绮,我不问这个,如今且只问你,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远房表舅,我怎么不知道?”
绿绮的谎言被哥哥拆穿,顿时有些尴尬,想起大夫的事儿到欺瞒了姑娘,当下嗫嚅着道:
“左右是那个韩大夫把老爷的病治好了,管他是不是咱们的远房表亲呢!”
蓝庭眸中泛起一丝无奈,望着绿绮:
“绿绮,你这根本是在欺骗姑娘,你到底瞒了姑娘什么事?”
绿绮无奈,只好将萧正峰托她隐瞒请大夫一事都说了,一事又道:“我也是看姑娘不喜见他,他既有自知之明,我便帮着他瞒了姑娘。”
蓝庭默了半响,皱眉道:“绿绮,你我在顾府为奴,姑娘一直待我们不薄,便是情有可原,你也不能自作主张帮着外人隐瞒姑娘。萧正峰和姑娘之间的事儿,不是你我能插手的,无论姑娘想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有权利知道真相。”
这一日,阿烟踏着积雪回到了书院。因为这一段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许久不曾来了,如今重新回来,看着这古朴大方的五进院落在那皑皑白雪之下,透出静谧而雅致的气息,不免觉得亲切。
此时她素日要好的几个同窗也都过来,围在她身边,以话语开解,言辞间自然是对阿烟颇为同情,对那孙雅蔚十分的不屑。
待到周围人渐渐散去,阿烟才拉住何霏霏的手,悄悄问起孙雅蔚的事来,何霏霏却颇为不屑地道: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就闭门不出了。她如今怕是也没脸见人了,除非太子娶了她为太子妃!”
第 57 章
阿烟点头,轻笑道:“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霏霏冷哼:
“这世间,怎么能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分明是你要嫁给太子的,她却私底下干了这种事!”
阿烟唇边泛笑,拉着何霏霏的手道:
“何必呢,都过去的事儿了,当初我难过得跟什么似的,如今也觉得没什么。你看我父亲大病一场后,我算是想明白了,任凭什么好姻缘,也不如看着自己父亲身体康健得好。”
何霏霏见了,这才放心:“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了。”
一时两个人说着话儿,难免提起宫里的事儿,何霏霏有门路又消息灵通,当下悄悄地道:“听说皇上把太子禁足了,好生训斥了一顿呢。”
这倒是在阿烟意料之中的事儿,不过是高高提起轻轻放下罢了,说什么禁足训斥,那都是给外人看的。其实永和帝能解决了自己和太子的那门婚事,自然是极为喜欢的。
至于孙雅蔚,自然也是无缘太子妃之位了。
这太子妃的位置,最后是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侯门千金身上了。
阿烟想起后来孙雅蔚的下场,一时也有些凄然。其实后来威武大将军在自己父亲死后,也曾显赫一时,可是很快便被燕王打压下去,落得了个抄家问斩,而孙雅蔚呢,青灯古佛长伴一生了。
说话间,却是到了骑射的课程了,阿烟和何霏霏都换上了骑装,各自去挑了自己惯用的马。
等到了马场,却见李明悦也在,见了阿烟,笑着招了招手。
何霏霏牵着僵硬,见阿烟也和李明悦打招呼,于是她也对着李明悦点头微笑,然后就招呼着阿烟离开了。
今日教骑射的是昔日一个女将军。原来本朝因曾有过三位女皇,是以不要说女官,便是女将也曾有的。如今这些旧制虽则渐渐名存实亡,可是军中却是有一个红巾营的,里面都是红妆女儿家。
而这位女将军,昔日便是红巾营中最为出色的一位,官至妌婍将军的,后因牵扯齐王舅父投敌案,得罪了永和帝,这才从红巾军退出,无所事事之下,被打发过来教习女学生。
这妌婍将军如今五十多岁,生得严肃,素日不爱说笑,对于她们这群大家闺秀,也是不假辞色的。
阿烟素来于这骑射之上并不在行,上一辈子她也没用过功,是以骑射功底很是一般,不过是勉强应付罢了。
如今重活一世,她再不是昔日那个娇弱的大家闺秀,性子里自有一股韧性,于是倒是比往日用功起来,认真听着女将军的讲解。
这女将军素来是不喜阿烟这等柔弱女子的,如今见她倒是颇为用心,也并没在意。
马上骑行了几圈后,又练习箭法,或许是用了心,也或许是福至心灵,阿烟倒是成绩尚可。
何霏霏一向骑射功夫极好的,如今见阿烟仿佛开始感兴趣,便从旁和她一起练习箭法。
正练着的时候,阿烟想起李明悦一事,便随口问何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