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隆帝十分怜爱自己这个表妹,一直费心想为她张罗一门亲事,如今见她和阿图尔倒是颇为相投,心中竟是冒出个主意来,只是一时不好提及罢了。
到了宴席结束,便找来了萧正峰,说起此事,并着他打听大越王那边可有王后。
萧正峰本就有意促成大昭和大越结盟一事,如今听到这个,自然是竭力相帮,过去问了阿图尔,阿图尔一听大喜,忙点头道:
“我正需要一个王后!”
于是双方都没意见,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南锣公主听说这事儿后,自然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当年她和阿图尔一面之缘,心中格外敬仰他的威猛,怎奈大家行踪不定,当时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儿郎。后来父亲身亡,流落大昭,走入深宫之中,更是知道永生不能得见。
如今莫名成了这桩姻缘,还是在自己三十高龄之时,也觉得实在是人生幸事。
这边德隆帝因心中十分疼爱南锣公主,又请来了大越王,特意商议了迎亲细节,以及陪送嫁妆。他本有意和大越国结盟,如今看大越王正如看自己的妹婿一般,自然是万般盼着他能和南锣公主好,这样自己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终究是不辜负舅舅临死前的嘱托。
大越王对于迎娶这位大昭的公主,也是十分期待的,当下和德隆帝相谈甚欢。
而就在大越王和德隆帝谈起这门亲事的时候,萧正峰来到大牢,着实把那个沄狨好一番折磨。此人实在是恶劣至极,当年屠杀大昭百姓不知道多少,如今落到了萧正峰手里,自然不能让他好过。此时德隆帝已经下了旨意前去大蛮国,大蛮王知道了这事儿,也是气得脸上发青,慌忙又派了时臣前人送信,将这件事和自己择得一干二净,同时又说了沄狨可以任凭大昭皇帝处置。
于是这下子萧正峰毫不客气地将沄狨诛杀了。
就此永绝后患。
这一日,大越王要离开大昭燕京城了,他是要回去置办彩礼,之后再来迎娶南锣公主。
临行之前,他以私交的身份前来拜见大昭辅国将军萧正峰,感谢这些日子他的招待。
萧正峰将大越王请到了内室。
当时内室之中,阿烟在,依旧用锦巾包着头的糯糯在,“谨慎守礼”的双胞胎两兄弟也在,平日总是寡言少语的幺弟也在。
这边大越王先拜见了阿烟,口中称着嫂嫂,诚恳真挚。
三个人显然都有点纳闷,不过都没说什么,静静地等着他们父亲发话。
于是便听萧正峰命道:“你们三个跪下,来拜见你们的叔父。”
糯糯瞪大了双眼,茫然不解。
双胞胎兄弟左右看,叔父,叔父,在哪里?他们有太多堂叔堂伯还有堂弟堂兄堂侄子堂孙子的了……却没听说过不带“堂”字的家人呢。
幺弟默默地仰脸看向大越王,隐约仿佛觉得仔细看他和自己爹还真有点像。
阿烟柔声命道:“这是西越大越王,他就是你们父亲同母异父的兄弟,如今你们赶紧来拜见了。”
这边糯糯听了,心中虽然差异,不过依然上前,带着三个弟弟,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来拜见了叔父。
那边大越王忙将他们四个扶起来,感慨激动地望着这四个儿女,不免叹道:
“大哥好福气,不曾想我竟有了三个侄子一个侄女,要是母后见到,不知道该多么欢喜!”
当下大越王从怀中掏出四个鸟鸽子大的棱角分明的东西来,上面闪烁着晶莹的白色光芒,只照的人眼花。
大越王道:“这个玩意儿是从北方边远之地得到的,据说极为稀罕,我也不太懂,只知道大昭人有人用千金来换,可我们也不稀罕换给他们的。如今我带了四个,就送给我侄女侄子,权当一个见面礼。”
阿烟见那物犹如珠玉一般,只是并非圆的,反而有棱有角的,那么大的一个,闪着耀人的光泽,晶莹剔透一看就让人眼中发亮,格外喜欢。虽她自己也没见过,可是却知道这必然时举世罕见的玩意儿。
萧正峰这边倒是没有客气,吩咐几个子女道:“这是你们叔叔送给你们的,就收下吧。”
当下几个孩子上前,纷纷接过来,并谢过了叔叔。
大越王当下真是越看这几个孩子越喜欢,不免笑说道:“将来若是有缘,定要把他们带过去,好歹让母后看一眼。”
萧正峰想起远在塞外的母亲,点头道:“这是自然。”
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怕是也极盼着能见这些儿女一面的吧。
当下萧正峰又让人传来了便饭,不过是些家常小菜罢了。
萧正峰道:“阿图尔过来,我这边也不大肆准备了,这是你嫂子一早下厨亲自做的,你好歹尝一尝。”
于是这一家人便围坐在那里,犹如平常人家一般,吃了这便饭。阿图尔虽这一段颇尝过了一些大昭燕京城的食物,知道这里的东西好吃,不过如今吃着阿烟亲手做的,自然觉得又别有一番滋味,不免夸赞连连。
糯糯等人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不过这几个孩子都是极为聪明的,很快便想明白了。既然是同母异父,那就是说自己姓萧的爷爷和那个大越太后生下了爹,然后大越太后又和别人生下了阿图尔叔叔,也就是如今的大越王呗。
想明白了这个,他们再看这个豪迈粗犷的叔叔,倒是觉得分外亲切。糯糯也是个能喝酒的人,这都是跟着孟聆凤练出来的,当下陪着这刚认的叔叔一番豪饮。
阿图尔喝得尽兴,不免竖起大拇指狠夸糯糯:
“这姑娘好,好啊!等以后你跟着叔叔回去大越,叔叔天天陪你喝酒!”
阿烟原本不喜欢糯糯饮酒,此时听得这个,不免脸上冷汗直流,无奈笑叹。
一时酒得了个七分醉,到了别离之时,萧正峰又让几个儿女跪下,郑重地告诉他们道:
“你们且记得,虽然你们生在大昭,身上一半血脉为大昭人,可是你们的奶奶却是昔日大越王室公主,如今的大越王太后,叔叔更是大越之王。你们永远要记住,自己身上流着一半的大越血脉,要维护大越和大昭之间的结盟,盼着两国永世交好,不起战端!”
糯糯和三个弟弟小脸上不满有了肃穆之色,郑重地道:“是,父亲,我们都记住了!”
此时大家喝多了,阿图尔更是喝得脸上泛红,他听到这话,不免热泪盈眶,上前抱住萧正峰道:
“大哥,你且记住,若是有朝一日大昭皇帝容不下去,你就随我回去大越都城,那里有丰草沃土,更有牛羊成群,咱们可以在那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过不尽的爽快日子!”
萧正峰重重地拍了下阿图尔的肩膀,眼中泛红:“好,大哥记住了!”
这边送走了阿图尔,萧正峰心间难免有萧瑟之感。
几个儿女依然守在那里,默默地望着神情间透出失落的父亲。
萧正峰招手,让几个儿女过来,握着阿烟的手,却是对儿女们道:
“有些事儿,还是早早地告诉你们,你们心里也好有所防备。”
当下他就将自己成亲之后发现自己眼眸为蓝色的事儿都一一说了。
最后却是道:
“你们虽身在大昭,生为大昭人,可终究是有着大越王室血脉。等你们长大成人,一旦成婚,或许就会和父亲一般。所以以后你们选择嫁娶之人一定要万万留心,不然一个不小心,泄露了身份,倒是为萧家引来大祸。”
几个儿女自然低头答应了,就连最小一向面无表情的幺弟面上也有了动容之意。
阿烟怕几个儿女心里有负担,又宽慰说:“这种事也并不一定的,或许你们一辈子都不会出现蓝色眼眸,你们父亲如今提起这个,不过是要你们小心而已,千万记得咱家不比别人家。”
糯糯想起这些日子父亲想来为此事很是忧虑,不免歉疚,低声道:“爹,娘,我们都懂的,以后定然越发谨慎行事。”
天泽和天佑对视一眼,想起自己贸然行事去害阿媹长公主的事儿,他们是没想到此时的父亲正处于可能的被看破身份的危险之中,不免羞惭,低头道:
“是,爹娘,我等以后一定不敢惹事生非。”
阿烟却很是感慨:“你们两个,素来都是听娘的话的,真是比你姐姐强!”
这话一出,幺弟无奈地看了下娘,糯糯撇了撇嘴,天泽和天佑羞惭地把头低得更低了。
萧正峰冷哼一声,扫了那两小子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
第 314 章 江山和糯糯
因这一段西越和大蛮使者前来燕京城,孟聆凤这个大将军负责燕京城外的防守,是以一直不曾归家。如今一切安定下来,萧正峰顺利过了这一关,那个沄狨也被萧正峰折腾得丢了性命,孟聆凤总算是松了口气,当下回家来了。
回到家后,先看了夫君和女儿,成洑溪如今年纪大了,名声大,脾气却是越来越好,夫妻二人感情甚笃,至于女儿嘛,在阿烟那里被教导得自然是聪慧温良,她很满意,点头。
之后呢,她就跑过来看看好久不见的糯糯了。
听说糯糯受了伤,她还真有点担心,如今是马不停蹄地跑去了萧正峰府上。
谁知道一看到糯糯,便见糯糯头上包着一个锦巾,看上去脸上也不像以前那么好了,她一把将那个锦巾揪掉了,就看到了丑得要死长短不一的头发。
孟聆凤顿时怒了,气得鼻子都有点歪,挑眉问起来:
“这是那个阿媹公主害的?”
糯糯坐在窗前,默默地将锦巾重新拽过来,小心地包住了自己丑兮兮的脑袋:“嗯。”
孟聆凤摸了摸大刀,眉眼都要竖起来了,怒火冲天:
“这都什么玩意儿,这个贱人!平时里作践自己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欺负到我们糯糯头上来了?什么狗屁玩意儿,她以为她每天围着个沈越把沈越当宝贝,难道全天底下的人都该围着沈越转吗?以为谁能看得上呢!咱们才多大,小孩子家家的,还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家呢,竟然就把脏水往咱身上泼?她以为她自己心是黑的,就铁定天底下全都是乌鸦?我呸!”
“还有那个沈越,也真不是东西,亏我当初害拿他当人看,咱们才和她一起玩的,不曾想如今竟然和那个贱人蛇鼠一窝欺负人!”
说着这话,她拔出刀来,气势汹汹地就要去公主府找麻烦。
阿烟知道她就是要惹事,忙拉住她:
“别了,你真是和糯糯一样的,如今糯糯已经把她痛打了一顿,在床上也躺了好些天。”
天泽和天佑从旁道:
“是啊是啊,听说她还被马蜂蜇了呢,蜇得脸上可丑了,前几日皇上设宴,她都没敢出去见人!”
孟聆凤挑眉:
“马蜂?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天泽上前,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将这件事说了一番,末了还叹了口气,纳闷地道:
“而且也怪这阿媹公主倒霉,听说那马蜂蜇了人,一般三五日也就消肿了,可是她却一直不好,想来是她这个人坏心眼,于是遭了报应。”
孟聆凤这才怒火渐渐平息,和阿烟说了一会话后,又陪着糯糯玩耍了一番。
而阿烟这边,听了这些话后,再联想起昔日沈越所做的种种,却是心中生疑,于是略一打听后,便明白了。她此时心中有了主意,便命人送去了一瓶药膏给沈越,让人传话,就说是消肿止痛的。
其实那不过是普通的药膏罢了,可是沈越看到这药膏,应当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这药膏送过去两日后,那边阿媹公主的病情就见好转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阿烟,坐在窗前发呆了好半响。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的那个夜里,自己那么固执地要求,甚至是求着沈越,不要前去燕京城。
然而一向听自己话的沈越,却固执而倔强地离开了。
她上辈子拉不回来那个前往燕京城的沈越,这一世,也拉不回来这个执着地要陪着阿媹长公主一生一世互相折磨的沈越。
在十二年前,本来她有一个机会去将他拉回来,只可惜,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她终究不去抓住。
萧正峰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比划刀法的孟聆凤和糯糯,便撩袍进屋来了。
进屋后,便见阿烟呆呆地坐在这里,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
他不免哑声失笑:“今日这么好的天儿,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阿烟抬头,见是他,猛然间竟是喃喃地道:
“答应我,若是有一日沈越出事了,便是他十恶不赦,你也要护他性命。”
萧正峰微愣,不过片刻后,他点头道:“好。”
他也没有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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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宫中几个皇子因陪着招待外来时臣一事,自有官员向德隆帝禀报了几个皇子的作为,其中特意提到了二皇子小小年纪,处事从容,颇有昔日德隆帝的风范。
德隆帝听了,分外满意。其实这几个皇子中,他最喜欢的也是二皇子,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性情沉稳,处事进退有度。
双鱼听说了这个消息,急得跺脚,想去见阿烟,可是阿烟那边却忙着,一时不得空,她不免心中焦虑万分。
而莫四娘听说了这个消息,却是分外宽慰。
她特意来看自己儿子,却见儿子这些日子也不曾外出,只在宫中苦读功课,练习武艺。听那师傅说,他最近这些日子上进很快。
莫四娘细看之下,仿佛他个子都窜出一截子呢。
她这辈子,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儿子了。
不过她今日来,却是有一件事要问他。
“你往日总是喜欢去找糯糯,如今糯糯就在燕京城里萧府里,怎么也不见你去找她了?”
二皇子此时正低首读书,听到这个,连头都没抬一下,淡道:
“她如今并不需要我去找她。”
莫四娘皱眉:“怎么,可是闹别扭了?”
二皇子笑:“谈不上。”
莫四娘诧异,觉得自己的儿子仿佛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挑眉,笑望着二皇子道:
“你不想去找糯糯了?”
二皇子却忽然抬起头来,安静幽深的眸子看向自己的母妃:
“母妃为什么想让我去找糯糯?”
莫四娘哑然,半响后笑了下:
“文瀚,母亲让你找糯糯,自然是觉得糯糯这个姑娘好,将来她若是能够嫁给你,母亲心里会很欢喜。”
二皇子却淡道:“母亲是看中了糯糯,还是看中了糯糯的家世?”
莫四娘万没想到儿子竟然问起自己这个,不免脸上有些尴尬,她默了一会儿,笑道:
“看中了家世,也是看中了人。你从小比较呆木,只有遇到糯糯后,这才跟在糯糯屁股后面跑,慢慢地活泼起来。这几年你渐渐大了,更是一心想着糯糯,母亲想着,若是你和糯糯成了好事儿,对你也是好的,母亲以后就放心了。”
二皇子垂目,望着手中的书,那是一本兵法书,以前糯糯挺喜欢看的,每每拉着他一起看。
他苦涩地笑了下,淡道:“不过萧家却未必看中了我,糯糯也未必就中意我。”
莫四娘闻言拧眉,低头想了一会儿,却是喃喃地道:“这个娘是早已料到的。”
二皇子看向莫四娘:“是吗?母妃能懂她的心思?”
莫四娘轻叹一声:
“想来是糯糯不想当皇家妇,萧夫人也不想让女儿当皇家的儿媳妇吧。”
二皇子将手中的书缓缓地合上:
“母妃觉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才是幸福?”
莫四娘微怔,其实往常并很少和儿子谈起这个,不曾想才十几岁的儿子,问出的问题却是如此扯心扯肺。
她坐在那里,闭眸想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
“其实要说起来,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萧伯母。我有时候想想,心里真是羡慕她呢。”
二皇子默默地望着母妃。
他的母妃三十多岁才生下他,如今已经四十有五了,比起双鱼等人,到底年迈了。不过这些年父皇对母妃一直敬爱有加,前年更是封了她做皇贵妃,俨然凌驾于双鱼之上,这当时让那个女人咬牙切齿,不知道恨成什么样子。
二皇子微蹙起眉:“母妃,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幸福吗?”
其实这些年来,除了玉妃总是会试图挑衅母妃,其他时候,母妃几乎是事事如意。
莫四娘低头间,却是一个叹息。
“身为女人家,有时候这些荣华富贵并不是那么重要,心里头总惦记着一个情字。”
她苦笑道:“这些年,说起来你父皇实在是待我极好,纵然我年华逝去,容貌不在,你父皇却依旧尊我敬我爱我,或许可以说,他这辈子最心爱的人就是我吧。”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这辈子却不可能只有我一个。我是他最初的刻骨铭心,以至于多年之后他依旧不能忘,可是逝去的齐王妃陪着他十年风雨,却是他最敬重的原配发妻,是我不能比的。而玉妃娘娘年幼,又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平日里最得她怜惜,这也是我不能比的。”
她默了下,想起了李明悦。李明悦自从被送到庵子里去后,整个人就呆傻了,每天不吃不喝也不睡的,就在那里发傻,听说别人问她什么,她嘴巴动一动,却发不出什么声响的。
就这么过了些年,如今皇长子也大了,倒是个孝顺的,亲自去看过后,特意请命,说是想开府后把她接过去,也好照料。此时的德隆帝见自己儿子一片孝心,再想起那个李明悦这些年又聋又哑又傻的,也就允了。
莫四娘叹了口气后,轻声道:“明妃娘娘,是你父皇最不喜欢的,不过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后宫封妃,还不是一样为你父皇生下了皇长子,如今皇长子孝顺,她其实也算有福的。”
她含笑闭上眸子:
“这些都是我的痛,其实说出去,别人会认为我太过伤风悲月,享受着天子的宠爱和锦绣荣华,却来想这些有的没的,简直是如同一个怨妇般面目可憎。这些话我也永远不可能在你父皇面前提及,可是呢,我心中终究是意难平。”
二皇子无声地望着他的母妃,其实他从来不知道他的母妃心中有这般苦楚。这么多年来,他的父皇多母妃最为宠爱,甚至母妃和父皇的故事都传为佳人,流传于民间,那是一个动人深情的版本,十几年等待,矢志不渝,在多年后登上皇位,不忘旧人,册封贵妃,同享荣华。
可是没有人看到,这个美丽动人的故事背后,却是一个深宫女子隐藏在心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
莫四娘依旧是在笑,只不过眸中却是苦涩:
“所以我说,这世间最幸福的莫过于你萧伯母,她今生得一良人,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你萧伯父爱她疼她,两个人之间再无其他。只是我没那个福分罢了。”
她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声音却依然柔美动人,此时略显沙哑的声音说到最后,仿佛一声余韵袅绕的嗟叹。
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她所期望。
若可选择,她甚至宁愿做乡间妇人,只一个人陪在自己夫君身旁。
二皇子低头,声音萧瑟:
“是的,糯糯自小看萧伯父和萧伯母十分恩爱,萧伯父位高权重,可是这些年来从来不看其他女子一眼。糯糯耳濡目染,所期望的自然是夫君的独爱,万万容不下他人的。”
是以那一日她听说沈越的事儿后,才会十分不能接受,因为这在糯糯看来,已经失却了一个男人做他人夫君的资格,是无法容忍的。阿晋
二皇子一言不发地在那里坐了很久,一直到了光影慢慢地挪移,夕阳西下,他才陡然仿佛醒来。
他握了握拳头,低声对自己道:“可是我只想要糯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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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糯糯这边呢,脑袋上的头发也长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快过年了,她又长了一岁,都十三岁了。
十三岁的糯糯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阿烟想想也是,经历了不少事儿了,再不是原来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了。
不过左看右打量,总觉得小丫头没以前活泛了,一时阿烟有些心疼,倒是怀念起那个把她气得恨不得跳起来的小捣蛋了。
阿烟帮着糯糯梳理那已经齐肩的头发:
“这几日是不是在家里闷得慌啊,要不出去玩玩?”
糯糯却没什么兴致,摇头道:“没劲!”
阿烟噗地笑了出来,打量着她道:“那什么事儿有劲儿啊,要不让二皇子过来一起玩?”
谁知道糯糯听到二皇子,马上一蹦三尺高:“才不要呢!”
阿烟诧异:“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竟然彻底不搭理人家了?你昨天不是才偷偷向天佑问起二皇子吗?”
糯糯低着头,将桌子上的什么绣花的花样子拿在手里玩耍:
“他一定是嫌弃我头发短了,丑得要命,这才不来找我玩的。”
阿烟纳闷,故意挑眉道:“当初是你不让人家来找你,赶人家走,说看到人家心里就觉得压得慌啊。”
糯糯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却很快想到了道理。
“以前我也说你别跟着我,怎么他都没往心里去呢?怎么我受了伤没有了头发,他一听就往心里去了呢,还是嫌我头发难看!”
阿烟无奈笑,这几天她偶尔间以言语试探,倒是觉得糯糯其实心里还是记挂着二皇子的。只不过这心思到底是深是浅,她这做母亲的也不好说罢了。
于是私底下,她和萧正峰商量起来:
“若是糯糯真得想嫁二皇子,那可怎么办?”
她是明白的,自己这女儿那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若是真嫁给二皇子,那怕是根本看不得二皇子有别人的。
萧正峰听到这个,回答倒是简单明了:
“糯糯嫁二皇子,可以。”
他面上有些泛冷,却是又继续道:“不过如果那样,二皇子只能当一个亲王,这辈子也只能有一个王妃。”
当了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时不时还有人奉上美人,是没办法只守着他女儿一个人的。
他是不会让自己的糯糯受什么委屈,在那深宫里消耗自己。
阿烟听了却是拧眉:
“怕只怕,二皇子这个人野心极大,眼里看着看着那个位置的。”
萧正峰嗤笑:
“既如此,那就放弃糯糯吧。糯糯和江山,他只能选一个。”
第 315 章 蓝眼睛
二皇子最近半年一直潜心读书练武,倒是颇有些长进,就连德隆帝每每都夸赞他呢。
不过德隆帝这两年身体日渐不行,夜晚的时候总是咳嗽,太医看过好几次,只说要慢慢调理,还说是早年行军打仗落下的病根,这些年一直没能调养好而已。
二皇子知道这个,每每在德隆帝跟前侍疾,他平日话语不多,不过做事却细心周到,这让德隆帝很是感念,只说自己得了三儿两女,一个阿媹公主算是废掉了,另一个小公主年幼不懂事,说来说去竟是享了儿子的福。
这个事情一出来,双鱼让自己的儿子过来跟前伺候,不过却徒徒召来了德隆帝的不喜。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萧正峰这边面色凝重。
其实德隆帝这几年身子渐渐不好起来,他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如今更是每况愈下罢了。
他想起早些年,阿烟便要为自己调理身子,他其实并不当回事,只觉得自己强健得很,哪里需要那个呢。阿烟让他吃药,他倒是乖乖吃了,但也不过是不忍让她失望罢了,其实心里不以为然。
如今想来,倒是有些后怕,若说在沙场上征战卖命,他受的伤吃的苦卖的力气绝对不比昔日的齐王要少,自己这个年纪了倒是没病没灾的,应就是阿烟调理的功劳了。
想起这个,看看年过三十,依旧贤惠雅静的妻子,不免心中感激万分。
今生能得她相伴,实在是自己的福分。若不是她,自己此时或许已经病魔缠身了吧。
不过此时的阿烟倒是操心起另一桩事来,却是糯糯的婚事。
糯糯如今头发已经长好了,十三岁的小姑娘,性子比以前沉稳了许多,纤纤身段犹如初长成的小树儿一般,高挑优美,眉眼好看得正如多年前的自己。她是像足了自己的,只除了身段比起寻常女子要高挑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