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峰苦笑:“什么都没说。”
阿烟越发不解:“她不肯说?按理说她之前都认出你来了,此时你去问她,她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萧正峰摇头,眸中冷沉难辨:“她不说,是因为没法说了。”
没法说了,死了。
死了,怎么说话呢。
事实上萧正峰找到许三娘的时候,她身上还透着热气呢。
阿烟顿时毛骨悚然:“有人故意让你查不出来真相!”
萧正峰点头,神情凝重:
“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现在成洑溪估计还没回家呢,在这里查线索呢。”
阿烟沉思片刻,猜测道:“杀了许三娘的人,估计和撒布谣言的是一个人?也许对方就是从许三娘那里得到消息,然后现在要杀人灭口。”
萧正峰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记得,当年我母亲对那个许三娘其实极为信任的,也不知道如今这是怎么了。”
不过许三娘死了后,对方能够当做突破口的人证倒是又少了。
“没有了证据,对方就是在那里散步谣言,也不起什么用,有几个会信的。”
阿烟皱眉道:“现在的关键是,我们不知道对方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
第 301 章
第二日,阿烟早早地爬起来,给萧正峰熬了一点肉糜羹,伺候他吃了。萧正峰这边正要出门,便听到外面的侍卫来报,说是有个自称萧正峰故友的人来拜见。
萧正峰心中疑惑,倒是也接见了对方。
阿烟开始的时候并没在意,一直到后来随口问起侍女来,才听对方说:
“来的客人戴着斗笠,看上去很是奇怪。”
阿烟心里一顿,想着这必然不是寻常人,只是不知道这个关键时候来找萧正峰,是不是和那个散步谣言的人有关系。
当下她虽不好去东院,便干脆来到了跨院的花园,那里开了一个月牙门,可以看到通往二门的长廊。
一直等了好半天,果然见一个男子走出来,戴着斗笠,穿着一身劲装,身形特别高大,比起萧正峰来并无不及。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个人,她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仿佛这个人和萧正峰是同一类人。
正想着的时候,萧正峰过来了,却是直接道:
“等下我得出去下。”
说着,他拉了阿烟的手往东院正屋里去,神色凝重。
阿烟知道必然是有什么消息了。
少顷回到了房中,萧正峰这才道:“刚才来的是十几年前的一个朋友,来自大越国和大昭边境的阿依古部落,名叫纳达尔的,我之前给你说过。”
他这一说,阿烟总算想起来了:“是了,当初他那个妹子不是对你有意思么,还拿了你的巾帕呢。”
萧正峰原本沉重的心情被阿烟这么一说,倒是忍不住笑了:
“到底是女人家,心眼小得针尖似的,这么多年了,还记得这么点小事。”
估计那位妹子早已经嫁人生子了吧,阿依古部落的男女成亲早,说不定都开始定亲了呢。
一时阿烟自己也笑了,这边萧正峰继续道:
“纳达尔说,他们长老就要西去了,临终之前想见我一面。”
阿烟听了这个,默了下:
“按说他想见你,你正好趁机问问,或许这个老人家知道些什么。可是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前去西越部落,看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是落人口实?”
萧正峰拧眉道:
“确实容易引起人疑心,不过我小心些就是,不让人知道我的行踪。我今晚出发,你在家里,只扮作我就在家中就是了。”
阿烟点头:“这样也好。”
一时吃过晚膳,那边萧正峰去了,阿烟想着身边的丫鬟虽然忠心耿耿,可是既然想隐瞒,就瞒个彻底,于是便对齐纨道:
“今日将军有些疲惫,我们就早点歇息,你们也各自休息吧,不必再跟前伺候。”
这种事儿倒是常有的,当下齐纨答应了下去。
待齐纨走后,阿烟便关上门窗,随意拨弄了下琴弦。这个琴应该是知军大人给特意准备的,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琴,如今不过胡乱拨弄一番罢了。
拨弄一番后,她看到了一旁的床榻,坐上去,只觉得咯吱有声,原来这床榻应该是多年的物事了,如今已经有些陈旧。
她心中一动,想着要做戏就做个全套吧,干脆跳上了床榻,在上面练起了九禽舞。
就在她这么练着的时候,只听得床榻咯吱咯吱,动个不听。
外间的侍女们自然隐隐听到了这声响,不免脸红耳跳。
将军和夫人一向恩爱,她们都是知道的,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有时候听到声响,还是会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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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峰穿上了一身紧身黑衣,悄然无声地出了这宅院,又一路飞纵,直奔城外而去。就在城外,早已经有人为他备下快马一匹。对方乃是心腹,对他忠心耿耿的,此时只是送马,也并不多问。
萧正峰骑上快马,星夜之下策马疾奔,只驱大昭边境阿依古部落。
此时此刻,他不免想起是十四年前,他初到锦江城,彼时功不成名不就,一腔热血,只想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如今人到壮年,大志已成,同样的他却依旧奔驰在这星夜之下,只为了一个不知出处的流言蜚语。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阿依古部落,在那里纳达尔早已等着他了。
两个人也是多年挚友了,当下彼此看了一眼,便心领神会,纳达尔带着他直接前往部落中长老的房间。
萧正峰路过那些帐篷和小屋的时候,不免再次多看了一眼。
那是他幼时所熟悉的。
一时来到了长老那个古老而陈旧的帐篷,他低头走进去,却见里面的桐油灯点着,一旁有个略显臃肿的中年妇人正伺候在长老身旁,将古老的羊皮被盖在长老身上。
萧正峰走上前,拜见了长老。
此时的长老比起十四年前他见到的那一次更显垂老,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了,就那么耷拉着,脸上的肌肤皱得一层层地挤在那里,犹如风干的树皮一般,牙应该是全都掉光了,头发也稀拉拉地一点白。
长老此时应该是勉力撑着的,听到了动静,勉强撑开了眼皮,瞅了他一眼。
萧正峰半跪在他的榻前,沉声道:“听纳达尔兄弟说,长老有话要对萧某讲?”
长老抬起手,动了动,于是纳达尔便低头退出去了。
长老又动了动嘴,嘶哑地道:“林姑,你也出去吧。”
他这么一说,萧正峰不免抬眸看了一眼,却见那个乍看上去年纪足有四十岁的臃肿妇人,确实有些眼熟,正是十几年前他见过的那个林姑,纳达尔的妹妹。
一时不免涌起感慨,两次前来阿依古部落,不过十几年功夫,娇俏调皮笑语嫣然的姑娘家,转眼已经生了白发芳华逝去。塞外风沙大,西越部落的人生活粗糙,难免人就老得快。
林姑想来也是记起了萧正峰,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
不过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然后就点了下头,径自走出去了。
或许她在看这么一眼的时候,依稀记起了曾经心底的那点情动,也许她也只是随意地看那么一眼,什么都没想。
待到林姑出去后,长老才费力地拍了拍身边的羊皮毡,示意萧正峰坐下。
萧正峰半坐在那里,恭敬地道:“长老。”
长老这才勉力点了点头,用那仿佛从破败风箱里拉出来的声音道:
“其实十四年前,你来到这里,我见你时,心中早已经有所怀疑,如今听到外间有些流言,我越发不安,想着总该是弄个清楚。”
萧正峰点头,对着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此时也不再隐瞒,便坦言道:
“萧某幼时双眸为蓝色,及到六岁之后,竟逐渐成为大昭常见的黑色。只是——”
他略一停顿,想着该如何说出接下来的话。
谁知道长老那原本无精打采的昏花老眼却突然一亮,问道:
“是不是当心绪动荡时,可能会转为蓝色?”
这倒是一个委婉的说法,萧正峰点头承认:“是。”
长老见他承认,又端详了他好半响后,忽然双唇抖动起来,看起来十分激动。他老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这么一激动,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萧正峰忙上前帮着他捶背,并将两手搭在他手上命脉,轻轻用内力帮着他缓解。
长老渐渐平静下来:“我听说你还会九禽舞?”
萧正峰点头道:“是,这是幼时我的母亲所教。”
长老听得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问:“你母亲现在何处?”
萧正峰回道:“母亲早已逝去多年。”
长老显见得有些失望,半响后,才缓缓地道:“孩子,若我猜得没错,你确实是大越王室虓家的人,我阿依古部落时代为大越虓氏的母族,我的四个女儿,全都嫁给了虓氏子孙,又分别生出过十二位公主,七个皇子。你的父亲既是大昭将军,那么你的母亲应该是虓氏的女儿,也就是我大越国的公主。”
他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萧正峰的眉眼:“你的母亲,应就是我的外孙女吧。”
当这个老人那枯树皮一般的手抚摸过萧正峰刚硬的脸庞时,不知为何,萧正峰心里竟然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
胸臆间有点发酸,他的血在四肢隐隐沸腾,仿佛感觉到了一种血缘上的召唤。
他咬了咬牙,心里明白,这个老人家应该说得没错,他的母亲确实来自虓氏,是大越的公主,如果这样,那眼前老人就是他的重外公?
七尺男儿,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生死,此时忽然眼中发热,脑中浮现起一幕幕,而最深刻最让他永生都不能忘记的,是在晨雾之中早早地起来,裹着羊毛毡裙弯腰去为牛马挤奶的女人。
他其实是喝着羊奶长大的孩子,是望着那辽阔的原野长大的孩子。
那个被风沙吹拂渐渐臃肿渐渐老去的女人,其实正是他的母辈。
一如刚才看到的林姑一般。
若他不是因为一个机缘改变了这一生,今日今时,他就是另一个纳达尔,就是那个拿着长矛背着弓箭巡逻在草原上的汉子。
萧正峰喉咙哽咽,噗通一声跪在长老的榻前,咬牙道:
“是,您老人家是我的长辈,重外公。”
垂老的长老抬起手,紧紧握住了萧正峰的手,颤声道:
“孩子,我那么多外孙女,并不记得哪个曾嫁给大昭人,也更不知道哪个为大昭人生下血脉,也你自己去找找吧,终究是我大越王室的血脉啊……”
第 302 章 囘朰
萧正峰一直到了凌晨时分才赶回来锦江城的老宅。
当他脱掉外袍,跳进了锦帐的时候,一伸手,摸到的是软绵绵的身子。
这个女人陪了他那么多年,总是在他一转身的时候就看到她温软的笑容。
有时候萧正峰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在护着她,还是她在护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如今对这个女人的依赖,有时候简直犹如孩子对母亲那般,他看不到她心里就不安。
外人只道萧大将军无坚不摧刚硬威严,可是他们不知道,萧大将军在锦帐里就是趴在他家女人脚底下的一只家犬,一头被驯服的野狼。
一夜没睡的萧正峰将棱角分明的下巴埋首在女人柔软馨香的肩窝里,胡乱地磨蹭着。
阿烟抬起手来,怜爱地摸了摸萧正峰的头发。
他刚从外面回来,外面风沙大,夜里凉,他的头发根里都是寒气。
于是她忍不住伸出胳膊来将他的脑袋搂住。
萧正峰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哼”声,在她怀里蹭了蹭后,才哑声道:
“我见到阿依古的长老了。”
阿烟其实明白的,这个男人往常是何等的威严从容,可是现在看他钻进被窝里偎依着自己蹭啊蹭的样子,可不就像是个心绪低落的小野狼么,就差摇着尾巴咧着嘴巴嗷嗷嗷地给你要奶吃了。
这一定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
阿烟也没问,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略显冷硬的长发,安静温顺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萧正峰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在那股馨香温暖柔软中放松下来,他伸手紧紧揽着阿烟的腰,开始说起了自己在阿依古部落遇到的事情。
说完了后,他停顿了下:“其实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原本也不必找什么,可是——”
默了下,他皱眉道:“可是我总是不能忘记,就好像想寻找本源一般,我想知道我来自哪里,我的母亲是什么人,还有什么亲人。”
阿烟偎依在他怀里:
“我懂的啊,人活在世,不可能只为了功名利禄吃穿住行,也不可能只满足于生儿育女男欢女爱,你既然已经得了这么大的线索,知道你的母亲必然是那十二位公主中的一个,有时间总是要找一找的。或许你还有什么表兄弟姐妹呢。”
虽然萧家人丁繁茂,萧正峰并不缺了堂兄弟姐妹,可是母亲那边的,对于他来说到底意义不同吧。
阿烟的温言柔语渐渐抚平了萧正峰原本澎湃的心绪,平静下来的他,看了看怀里的女人,不由得亲了亲她的额头。
阿烟搂住他的颈子,反亲他的额头。
其实她明白,有时候刚硬坚强的他也有脆弱的一面,虽然那个脆弱的一面别人未必看得到,可是她能看到。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恨不得将他搂在怀里,用自己的所有去安慰他。
现在的他,脆弱中甚至带点迷茫,倒像是一个走丢了的孩子。
他想找到那个记忆中的家,那她就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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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经快到天亮了,萧正峰依然搂着她轻轻动了一番。
到了这个年纪,在奔走了一夜后,这种事情不像是激.情的燃烧,反而像是疲惫至极后的安慰,以及彼此相依相存的爱恋。
当他骨子里燃烧着那种来自血缘的召唤时,当他对自己的过去产生迷茫时,他就是需要用这种身体的方式来感受她的存在和爱抚。
这一次的床榻,动得并不剧烈,和风细雨,润物细无声。
她发现自己开始爱上这样的他。
充满了对自己的依赖,这让她知道,他们两个互为彼此的一部分,真的是谁也离不开谁。
这件事一直持续到了日上三竿,院子里的丫鬟们早已经伺候在那里,将昨夜里阿烟吩咐的汤羹温了一遍又一遍,粗实丫鬟打来的洗漱水也换了好几次了。
阿烟终于伸了一个懒腰,搂着萧正峰撒娇:“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了。”
吃饱喝足的萧正峰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哑声道:“我抱着你来?”
阿烟脸红,推他:
“这都多大年纪了,你赶紧起来。”
萧正峰笑,凝视着阿烟那细嫩的肌肤以及依旧精致的眉眼:
“看看外面和你同龄的女人,你才会知道你多有福气。”
那个林姑和阿烟其实差不多大吧,那都成什么样了,只有阿烟,有时候乍一看还跟个少女似的,带着一股子清冽的妩媚,勾得人一把年纪了总也放不下。
他真怀疑,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非得把命葬送到她手里。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阿烟跟个小女儿一般赖在他肩窝里不动弹,此时见他笑,笑得宽阔的肩膀起伏,不免软声问道:
“你笑什么?”
一看就不是好笑,说不得有什么坏心思。
萧正峰眸中深暗,凝着她道:
“我在想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
他说到后面,声音低下来,低得暗哑。
这让阿烟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不免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他:
“你啊!真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萧正峰捏着她软绵绵的小手,只笑,没说话。
看着她如今爱娇的样子,再想想平日里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呵护和照料,他真觉得,自己这辈子有个阿烟就够了,足足够了。
有时候她就好像自己的母亲一般,有时候呢,就像是趴在怀里撒娇的女儿,当然了,更多时候就是自己那个相濡以沫的妻子,是那个相互扶持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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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起得再晚,总也得离开那个床啊。
日上三竿,太阳高照,萧正峰和阿烟洗漱过后开始用膳了。
外面侍卫过来禀报说,几个心腹求见,有要事,大门口等了一早上了,请示传到了二门外就不敢再往里面传。
都知道将军和夫人正在屋里热乎着呢,谁敢去打扰呢,无奈只好在那里等着。
萧正峰听见这个,便让阿烟先吃,他自己过去看看。
几个心腹过来禀报了,果然是出了急事。
原来这几日因为萧正峰过来,成洑溪开始彻查流言来源一事,同时命一群乞丐以及逯人在锦江城传播,说是有人挑拨离间想害萧正峰,从而使得萧正峰失去君王信任,趁机进攻大昭。这个消息一传开来,大家都恍然大悟。一时想着,说咱们萧大将军是外族人,那不是胡扯么,如今看来,果然就是个阴谋诡计,于是流言便分崩离析了。
可是这没消停几日,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儿,是今早传过来的。
却原来是城中几个富户,早上的时候忽然被发现死在了家中炕头上,周围的人都没发现异样,是家人早上见他们迟迟不起床,特意去喊,这才发现的。
那心腹禀报道:“成大人已经去查探现场了,特意着属下过来向将军禀报。”
萧正峰一听,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是城中偶有命案,也多为打架斗殴,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实在是诡异,不像是普通人干的,对方的功夫必然了得,甚至不在自己之下。
当下他也不敢耽搁,连忙更衣,匆匆和阿烟说了一声,便径自出门去了。
到了现场,成洑溪早已经查了半响,尸体都检验过了,此时正在和当地的知军大人守城将军站在那里,不知道商量什么。
他们几个见萧正峰来了,忙过来拜见了。
成洑溪便禀报道:“应是半夜被人潜入,一刀毙命,伤口干净利索。”
萧正峰点了点头,又问了许多事项,这才知道,死去的富户其实是逯人。以前是走南闯北的,生活无依无着的。后来萧正峰登记流亡之人,给逯人当地的户籍和身份,又开放了变卡,打通了从锦江通过大越前往阿拉国的买卖路线,这几个富户都开始跑商旅。十几年过去了,如今也积累下不小的财富,俨然是锦江城里颇有名望的富人了。
成洑溪皱眉道:“开始的时候我还想着是不是有人嫉妒成恨,或者他们经商中得罪了人,这才导致了寻仇杀人。可是我查了一查,这几个人在锦江城口碑相当之好,为人和善,行事仁义,平时也经常接济穷人,这样的人,在锦江城也算是德高望重,按理不应该有人痛恨他们。”
更何况,就是有一个偶尔得罪了人被杀,总不能三个都一起被杀了啊。
萧正峰默了半响后,终于缓缓得出结论:
“这是针对我来的。”
就在流言被瓦解后,又出了这么一招?
可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又是谁在背后给他玩这种花招?
第 303 章 囘朰
面对如今越来越奇怪的局面,萧正峰和成洑溪都陷入了沉思,阿烟想起了许三娘的死,也觉得分外的诡异。
晚间阿烟伺候奔波一天的萧正峰洗脚,一边蹲在那里轻轻帮他揉捏脚底,一边道:
“许三娘,还有那几个富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呢。”
萧正峰坐在床前,感受着女人温软适中的力道按捏自己脚底穴道的舒适感,满足地眯着眸子,脑中却在不断地思索眼前的局面:
“是的,无论是许三娘还是那几个富户,都是逯人,都有大越的血脉,都和当年的阿拉通商一事有关联。”
阿烟仰起脸,看着皱了眉头的男人:
“该不会是和通商的事儿有关系?不想让这条线路走下去?”
萧正峰摇头:“也只是猜测而已,还是得查。”
阿烟低头继续帮他按压脚底,他的人生得高大,脚自然也不小,几乎是她的两倍呢。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她的脚本来就比寻常女子小上一点,生得玲珑。
萧正峰想了一会儿,有些累了,低头看下面,却见女人纤细柔白的小手就那么捧着自己的脚按压,一点也不嫌弃的样子。
萧正峰眸中溢出温柔来,默了一会儿才道:“今早还说以后七老八十的事儿呢,等咱老了,我帮你按,你帮我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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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城中富户被暗杀的案子还没头绪呢,那边萧正峰又接到一个消息,说是阿依古部落的长老病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萧正峰,正拿着筷子在那里品着阿烟亲手做的几道菜,当时筷子就僵在那里,半响没动弹。
其实上一次见这位长老,这个应该是自己重外公的人,心里便明白他的日子不多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萧正峰皱眉,起身,就要出去。
如果他们之间真得存在这样的血脉关联,那么自己没办法在他死前看守在身旁,在他死了以后,总该去吊唁的。
谁知道那心腹又上前禀道:
“听说这位长老其实在大越国德高望重,他的数个女儿都嫁给了虓氏王朝,如今的大越王虓修便是他的重外孙,是以这一次大越王会亲自过来进行吊唁,参加他的葬礼。”
萧正峰听到这个,却是心中一动。
想着这位大越王是大越九公主卡路娜的儿子,据说当年大越王室内乱,虓氏家族多少公主王孙就此丧命,只有这位卡路娜公主大难不死,招赘了漠翰亲王,生下了如今的大越王虓修,继承了王位。
这么一算的话,自己的母亲应该和现如今的这位大越王太后是姐妹或者堂姐妹了?
于是大越王应该是自己的兄弟辈?
这边萧正峰稍一犹豫,便命心腹先退下去,他拧眉和阿烟说起这事来。
阿烟也听得眼前一亮:
“如果这样的话,按理说来的不应该只有大越王,还应该有王太后啊,因为王太后是长老的外孙女。按你所说,大越王室人员凋零,这位王太后应该更为重视自己的母族才对,如今外公去世,亲自来吊唁,也在情理之中。”
萧正峰也深以为然:
“这位王太后年纪应和我母亲相仿,若是真是姐妹,应该极为熟悉,我若是能见到这位王太后,有机会加以询问,自然能知道我母亲到底是何许人也。”
阿烟点头:
“是的,但只是你要去参加长老的葬礼?”
她也是担心外人怀疑什么,本来之前就有风言风语的,如今去了,怕别人疑心。
萧正峰却笃定地道:“当年锦江城通过阿依古部落前往阿拉国的线路,还是我来促成的,这件事当时为齐王的德隆帝也是知道的。他也明白我和阿依古部落的人有些交情,若我贸然前去,自然有些奇怪,可是如今阿依古部落大长老寿终正寝,我既和他们相交,于情于理,并无不妥。”
说着,他黑眸望向阿烟:“不光是我,你也去吧。”
阿烟微诧:“我也去?”
萧正峰点头,凝视着她道:“这位大长老既是我的亲人,而你是我的妻子,一起去看看吧。”
阿烟低头,想想也是:“好,那我随你同去。”
萧正峰这段血缘的牵绊,她是无缘参与,既然这位本该为他长辈的老人家去世了,她也就去尽一份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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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金秋时节,燕京城的郊外应该是金黄落叶漫天飞舞的时候,可是塞外的秋季,已经是寒风渐起,苍茫辽阔,眼前是一条蜿蜒曲折跌宕起伏的小路,掩映在黄绿相间的荒草之中,静谧而深远。
阿烟骑在马背上,跟随着萧正峰行走在通往阿依古部落的路上,不免望向萧正峰道:
“这里实在安静得厉害!”
萧正峰点头:“大越一带,地广人稀,咱们再往前走几十里,到了阿依古部落就能看到人了。”
他的声音沉着而洪亮,因为风大,传到阿烟耳朵中时依稀带着扑簌的味道。
约莫一个时辰后,两个人来到了阿依古部落,远远地便看到苍茫的天穹之下,一群聚集的人们,中间是一个个犹如馒头一般的帐篷以及棚屋,棚屋旁边堆积着日常所用的锅碗瓢盆还有炉灶等物,周围是散养的牛羊,有两个脸蛋晕红的小孩儿裹着羊毛毡做的衣服在放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