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学过空手道…
叶姑娘捕捉到威胁信号,心里突突乱跳,连忙用眼神暗示杜迟见好就收。
但她那自我感觉良好的男朋友,却在她连连使眼色的当口,以一记故作娇媚的媚眼来回馈她的焦灼。
真令人吐血三升——她可不是抛媚眼啊他礼尚往来个什么劲!
叶姑娘捂脸。
“谁耍你了。”那人还故作不知状,慢条斯理地叫来侍者添上两套餐具,强拉了惴惴不已的卓非凡坐下,这才抬头继续看向眼眸微眯的林潇雅,“一个网络里的泛泛之交,突然间发现是非凡,对你来说,不正是借机一刀两断的好机会么。”
“…”这种故作无知,不明内情的旁观者角度,句句在情在理,倒显得林潇雅她自己反应过激起来。她满腔怒气便在此解说下变成了无理由,若要辩驳,便得表明自己的真心。
叶盈盈悄悄地往远离林潇雅的方向移了移。
“老婆别怕。”杜迟微微扬眉,温言软语地安慰起一脸苍白的叶姑娘,“林小姐是讲道理的人。不会为难我们这种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
杵在桌上的两个粉拳已经开始颤抖——被气的。
“雅雅,坐下一起喝…”卓非凡不忍心上人内伤,出面当和事佬;但语未竟,便被那双目光中的凌厉眼刀切断下文。
“我不想跟你说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一扭头,林潇雅用鼻音吩咐叶盈盈:“我和你换位置,我不要坐他对面看这张脸!”
叶盈盈看看卓非凡的一脸无奈,再瞧瞧林潇雅满脸怒气的蓄势待发,决定屈从后者以求自保。
但她家夫君大人便仿佛完全没有危机意识一般,一径吐槽:“原来我的脸比非凡的好看。”
“你比他还要面目可憎!”林潇雅岂会让他占了便宜,“坐你对面一不爽了能直接打到!”
杜迟拍拍胸口,故作娇嗔状:“哦呵呵,原来你是舍不得打非凡才要到我这里发泄。”
“…”林潇雅终于认清事实,在此等牙尖嘴利专爱找空子的人面前,她说什么都会出问题;心头疑惑着叶盈盈怎么起来跟她换位置动作这么慢,便看到身边那个一脸苍白的受属性生物仿佛慢动作回放一样,缓缓倒下。
“受受!”林潇雅离得近,连忙一把扶抱住这个突然间人事不知的姑娘;刚才的一团火气瞬间消散,反而是异常冷静熟练地呵斥起旁边两个被这突发事件弄得措手不及的男子,“还呆看什么!去开车去医院!”
杜迟一贯的从容仿佛在这么一瞬间里被完全击碎,以至于林潇雅的咆哮都没能第一时间把他的镇定召唤回来。
她怎么了。
刚刚还在那里生气勃勃地说着话。
那样生动的表情。
那样背地里使坏的偷笑。
那一瞬间笼罩在阳光里虚幻般的美丽。
大脑不能思考一样。
但却伸过手去,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拥她入怀。
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有一刹那不能感应到她的微弱呼吸。
“你这样行不行啊?”
有声音在耳边质问。
“脸色都快跟受受一样了。”
“行的。”他整顿心神,声音却不若以往的淡然,“行的。”
他会保护着她的安全。
在他的怀里,不会让她再有危险。
纵然此刻,他亦六神无主,方寸大乱。
一路尽力专注开车,一边要关注路况取最快速度到达医院,一边又总放不下心想要回看后排座上的她。
意外来得太快,他无法冷静。
耳边充斥着的是林潇雅打电话的声音。
那些支离破碎的字句,断断续续地入耳。
“…她又晕倒了…”
“刚刚掐了一下脉搏,是早搏…”
“…昨晚睡得不好,大概…今天我吓到她了…”
“我们现在去第一医院,让小林医生来看一下…”
“…我还没告诉她爸妈,怕把老人家又吓到…”
越是多的信息收集,越让他惊恐。
终于在心头焦灼到达临界点的时候,医院已驶入眼帘。
抱着她一路冲进医院大门时,还听见身后林潇雅似乎在叫着什么,但他无法停下倾听。
有在大厅里等候着的护士,仿佛久候一般,看清他怀里的人儿,再轻车熟路地安排去楼上的病房。
轻车熟路地。
将他这个帮不上忙的人赶到一旁。
他没有隔岸观火的镇定,反而有爱莫能助的惶然。
“小林医生,麻烦您了。”林潇雅客气且熟练地口吻,让他混沌的意识仿佛看到了光。
“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
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竭力说服自己他们的从容是来自于她健康状况未危及生命,但他声音里的微颤仍是博来林潇雅不明深意地微笑。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目送医生进入病房,她好整以暇地坐到走廊内的长椅上,切中时机地以牙还牙,“原来你也有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时候。”
“请说重点。”他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因为那急匆匆赶来的卓非凡显见着是用一种惊恐的保护者姿态介入到他和林潇雅之间。
“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心悸,早搏,血糖不稳定——老毛病了。”这会儿万事交托给医生,看着玻璃窗的另一边小林医生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她的心便踏实了;便有了十分的闲情来回报眼前这位。
她林潇雅可不是好相与吃闷亏的主。
看起来眼前的这位仍一副不甚清楚的模样,她冷笑的表情更是浸入了十足十的“行内人”式的优越:“简单来说呢,就是一种往小了说会不宜过激运动,往大了说突发时会有机率会死掉的心脏疾病。”
满意地看到眼前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越来越阴暗的瞳孔,她拍拍膝上没有的灰尘,正准备加大渲染。
就听得这脸色已经堪比病房内躺着的那位的家伙,幽幽地看着她,眸光里带了奇异的光泽,轻轻吐出一句:“你想吓我。”
林潇雅没料到这个杜姓青年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识破她故意夸大的回答,下意识地应了一个字“靠”。
这个字让那个她想要吓唬一下的混蛋居高临下地露出鄙夷神情,轻嗤一声,施施然踱开去,将林潇雅被识破计划后的恼羞成怒留给正待负荆请罪的卓非凡处理。
“休息一下就没事了。”那个林姓医生看了一眼脸色青灰守在门口想进去又怕不妥的男青年,镜片后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微诧,“可以进去看,不过别喧哗。”
“嗯,谢谢。”杜迟很有礼貌,虽然——那句谢谢是伴着后脑勺一并送给小林医生的。
急性子的年轻人。
他微微眯眼,合上手里的记录本,回过头来,对着走廊里杵着的另外两只浅浅一笑:“想吵架,请下楼右拐,停车场旁边有空地,动起手来也方便。”
林潇雅的薄怒在这位久识的医生面前,便被这极轻的嘲弄惹成了满脸红晕:“小林医生…”
卓非凡面皮一紧,狐疑地打量起眼前这个被林潇雅亲昵地称为“小林医生”的青年男子。
后者淡淡瞥来一眼,波澜不惊地:“嗯?有男朋友了也学得礼貌了?”
林潇雅的脸恨不得滴出血来,一转脸看到卓非凡如释重负并且不知不觉咧到耳根的笑容,立时暴起:“我们下去说!”
卓非凡依旧近乎无危机感地微笑:“嗯好的。”复又迟疑,“可是…叶小姐的爸妈要是来了,没人接他们——”
林潇雅摆摆手:“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受受专用的病房。而且我只叫了阿陌过来。”叫受受那对爱女成狂的爸妈搞不好要惊慌失措成什么样子了——鉴于过去的数次惨痛经历,她决定低调处理。
遂,下巴一扬,颐指气使着那个温雅的青年下去PK去了。
真是。
刚刚进入冬天,居然就已经是恋爱的好时节了。
小林医生背手,望着窗外的晴空万里,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近似于狐狸一般的笑来。
病房里。
叶盈盈沉沉地睡着,呼吸均匀。
身边是杜迟。
没有胡子拉碴满眼血丝,也没有神情憔悴双目含泪,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
看着她。
心头掠过的数个可能将他的情绪调动得一片混乱。
但那医生的镇定与林潇雅的安然离去已经说明了眼前的人确认安全无虞。
他还能说什么呢。
那种毫无预兆的打击扑面而来的刹那,他几乎要怀疑那个机械地听着林潇雅安排的人是不是自己。
一路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仿佛很多年前,当最初的爱恋被宣判终结时,那种意识游离于身体外的感觉。
行尸一样。
只会听从,无法思考。
她的手还是微凉的。
他的手心冷汗一片。
冷汗…
支离破碎的片段悉悉索索涌入脑海。
她顽皮却克制的微笑,她常也捂不暖的手心,她选择了摩天轮却对着过山车流连的目光,她从不问津的菜肴——甚至,她今天宣称睡眠不足但显然超过太多的苍白脸色…
手心猛地攥紧。
他觉察到自己的无知和粗心,心口一阵发凉。
她从来没说过。
但他又何曾问过。
如果今天…
这样向来与数据为伍的头脑不允许他胡思乱想,然而情绪里的懊恼却让他一步一步地陷入更深的自我责难。
没有如果。
今天已经发生的一切,便是之前所有暗示的一次暴发。
——也许,还只是小暴发。
叶盈盈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杜迟近在咫尺虎视眈眈的表情。
“哎呀!”她一声低呼,直觉地往后一躲。
“怎么了?心脏…心脏有没有不舒服?”本在深刻反省中的男人看到刚醒过来的姑娘如此表现,手忙脚乱地握住她的手,扶好她的肩,一脸愧色。
叶盈盈眨了眨眼,四下一番打量,目光再回到眼前愧意明显的青年脸上时,已经将本来心头那点隐瞒病情的小忐忑完全抛弃到爪洼国,复以一种仿佛开恩般的恃宠而骄来轻声哼道:“没事儿。”探出脑袋去看走廊里,“我爸妈没来吧?”
“没…”他记得好像林潇雅打电话时提到没叫他们。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如获大赦,“他们要是来了,就说我睡觉了,没事!”
“…”杜迟有些疑惑,但思及这也许是叶盈盈怕父母担心的说词,便点头应了。
叶盈盈见他答应了,便继续平铺在床上,开始考虑要怎么跟他解说——
“林潇雅说,你是心悸,早搏,血糖不稳定。”
她扭过脸来,看看他,看到他一副等她补充的样子,不禁奇了:“雅雅就说了这些?她…唔,她没趁机再编些要死要活的来吓你?”
闺蜜这么多年,她可不是白当的。
他微微勾起唇角,可叹刚刚被内心折磨得极其难看的脸色凑不出一张好看的笑容:“她还想说,被我诈住了。”
“…”她远目,叹为观止,“幸亏你够镇定…真聪明。”
他低头把玩她的手指,依然是捂不暖的微凉,声音轻地仿佛羽毛落地:“其实…我是不敢再听…”
“也幸好,她只是想吓我。”终于心安地慨叹,柔柔软软地,落在她的唇边。
第四十九章
他的声音很轻,轻地就像此刻落在她唇边的亲吻。
“我还是不够关心你,抱歉。”
她的手有些抖,他的掌心很温暖,但还残留着之前的冷汗。
他的呼吸和她的混在一起,让人的心头像被羽毛拂过一样,微微地痒。
她没有来得及计划,却在心里盘旋了好久的吻,就在这个让人虚惊一场的午后,在这阳光满屋的病房里发生。
唔。
有些甜,是心里。
有些烫,是脸上。
呼吸有些急促,却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被吻的无法呼吸。
于是小漫画作家叶盈盈便在这边晕头转向地被掠夺去初吻的时候,心里默默吐槽起以往言情小说与电视剧给教给她的理论有多么地不可靠。
同时也小小质疑——难道是自家男友的吻功不到家?
这疑问又被自己心头的另一种恶狠狠地吐槽声扑灭:开玩笑,都不是初恋了怎么可能不会接吻!
所以都是小说里面骗人的!
感觉到她的呼吸略嫌不稳,贪恋于怀中温香软玉的某男立即见好就收:“没关系吧…抱歉。”
她的脸红红的,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在红晕与阳光的衬托下,益加显出肤色透明娇俏。
让他心尖酥软。
但还是克制住亲吻的念头,只是抱着她,下巴贴着她的额。
叶姑娘脸上的火辣被阳光晒得愈发明艳,她迟疑着提示:“这个…没事的。”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他显见着又收错了讯号,依然是轻言轻语,“你好端端的就最重要。”
——她根本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说实话好不好。
初吻被正常的脸红所干扰的叶姑娘气闷,进而闷声道:“那搞不好以后毛也不能做了。”
说完脸又一红。
这仿佛有点在暗示什么…
可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
“那也没关系。”
那个人的声音温柔得不得了:“你陪着我,比什么都好。一辈子,就这样。”
一辈子。
她突然间听到心之所系的这个人说出这三个字,心上仿佛被浇了一壶热茶一样微烫膨胀。
尽管他现在的反应过激,尽管他所设想的是一个其实还没有达到的严重状况。
但他说他愿意。
这样一辈子,小心翼翼地,连亲吻,都要十分克制。
所有的幸福只源于她一直存在,她活着,便是他所要求的一切。
如此卑微。
仿佛那时候猜不中他心思的自己。
“怎么了?”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他低头询问。
她把脸往他怀里埋,瓮声瓮气地:“鼻子对花粉有些过敏而已。”
他扭头,果然发现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白玫瑰:“我去把它丢掉。”
她低着头,用力点点,还仿佛为了阻止花粉进入,用手捂着鼻子背到一旁。
他起身,帮她掖好被角,拎着花瓶走出去。
她的手心湿漉漉的一片,眼睛里面也是一片水汽。
真丢脸。
她骂着自己。
一边流着眼泪,唇角却还是上扬的姿态。
从小到大来医院也来得不少,当同龄小孩还会为了打针而哭闹不休的时候,她早已经能平平静静地坐下挨针。
偏偏和他在一起以后,她好像很容易掉眼泪。
他随随便便的话,就可以让她哭。
但是,幸福。
她哭,泪水汹涌中还是无法克制笑容。
一边上扬嘴角,一边泪眼婆娑。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真心真意。
在这样一种让他绝望的猜测里,给予他承诺,视如珍宝。
他所承诺的不离不弃,他所担当着的卑微,经历过那样心思纠结的她,当然明白。
那个一辈子,比那人人都在高喊着的“我爱你”还要珍贵,还要郑重。
“哗啦。”
一束娇艳的白色玫瑰被毫不怜惜地倒进垃圾筒,花瓶里倾出的水淋头而下,为这美丽的花朵洒上璀璨的珠光。
执行此等暴殄天物任务的青年,犹自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地,将花瓶在一旁的水龙头下稍稍冲洗,便打算回去女友的病房。
一回眸,迎面而来的便是徐徐走近的陌清菀。
“…你干嘛呢?”她有些看不明白他的举止,给花换水的话也不至于把花也扔了啊。
杜迟礼貌地点点头,仿佛往日的锋芒因着今天的突发事件统统敛起:“她说她花粉过敏。”
“哦…”陌清菀心想受受的病房里从来摆的都是处理过的无粉鲜花,几时打理的人这么不上心了,“她现在醒着么?”
“嗯。”他应着,两个人往同一个方向走。
看来她应该没事。
陌清菀略略宽心,林潇雅这家伙来医院前打完一通电话就不再打电话来关照后续,这种不符合她一贯作风的行为,让陌清菀十分之忐忑——其实她不知道林某人已经和卓某人PK去了。
但眼下看到杜迟还算平静的表情,她便推敲出本次事态并不严重。
相顾两无言地前进过程中,陌清菀终于心一横,进入正题:“受受说,你认识那个夙怀。”
杜迟瞥来一眼,仿佛很惊讶:“只是知道名字。”
陌清菀和杜迟的碰面次数并不多,此刻腆了颜来问那个人的八卦,便已经鼓足了十分的勇气;但没料到对方是这种回答,一时语塞。
杜迟却在她沉默的时候,极其反常地主动补充完整那天对叶盈盈说的版本。
陌清菀点点头,更加沉默。
等到了病房,陌清菀看着躺在床上确实无恙的叶姑娘,除了恶形恶状地责备一番此姝如何不知道珍重身体害得她浪费担心以外,便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
“你怎么了?”躺在床上的人开始慰问起杵在身边走神的妞,“没睡好?”
“我又不是某人。”陌清菀凉凉地瞥她一眼,暗示她不自量力的熬夜行为。
叶氏某人假装没听出来,扯扯她的衣角:“想男人了?”
无心的一句玩笑话,怎知恰恰踩着她的痛脚,她一下子弹立起来:“切,你们两个在谈恋爱了就代表我也要到发情期吗?”
“…发情期…”叶盈盈嘴角抽搐,阿陌这词用得真是鬼斧神工,让她吐槽无门。
“我去买点吃的来,你刚刚没吃多少。”有陌清菀来陪,杜迟主动申请去做后勤。
“嗯好的。”没心没肺的某人决意来挖闺蜜的八卦,便毫无留恋地把上一刻还巴不得形影不离的男友打发出去了。
杜迟纵容一般地微笑,向陌清菀招呼一声后,自觉退场。
“阿陌,你有喜欢的人了?”受属性生物星星眼靠近。
被采访的对向微勾唇角,笑容凉薄又坏心:“你想你爸妈知道你今天入院了么?”
“…你这是威胁!红果果的威胁!”她好伤心,她这不是挖八卦,是关心闺蜜!
“我是啊。”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哦…”气场不够强大的叶姑娘重新躺倒回去装病人——要是挖八卦的代价是她爹娘知道今天的事——唉、唉、唉…
陌清菀不理会她,继续走神。
“对了!”叶盈盈在枕头下面摸索摸索,把自己的宝贝手机拿出来,献宝,“阿陌,我今天有拍到好东西哟。”愉快的上扬音。
“什么?”兴趣缺缺。
“雅雅的街头八点档剧情!”她打开存储的片段,开始得意洋洋地描述今日所见。
阳光灌满整个走廊,他浸在这层淡金色里前行。
要去帮某个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笨蛋买东西吃,若是往日,一定考虑着她的喜好去乱买一通;但今天偏偏知道这家伙的身体并不能配得起她那有时粗得让人发指的神经——他轻轻叹一口气,决定还是去问这位看来对付叶姑娘病情十分老到的医生比较合适。
向经过的护士询得那位医生的所在,走到办公室门口,举手欲敲门的一刹那,他仿佛感应到什么,看向走廊的另一头。
纵然浸沐在阳光中,那个青年的神情仍然没有被暖出多少温度。
杜迟转过头,继续不为所动地敲门;似乎并没有因着对方周身散发出的好战信号而有所动摇。
连敲了好几下门,都不见有人来应,他略有些失望地停手,思忖着是不是应该觅个人来问这位小林医生的去向。
转身想要往电梯走,就听见身后那个孤高清傲但仍然被他的无所谓态度击败的青年冷冷道:“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叹气,他扭头,一贯的嬉笑语气:“你要追到什么时候?”
“比一场。一切就结束了。”他面色微霁,以为他终于有了商量的兴致。
但杜迟到底是气死人不偿命的高手:“不会结束的。对追求顶尖荣誉的你来说,肯定会跟我比到你赢的那天。”
他下巴一紧。
岂会听不出他这句话中的机锋——杜迟在笑他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来取得胜利。
而他并且说对了:他沈翌,对于第一的执著,绝对不会以失败一次就甘心放手。
杜迟的自负,和对他的剖析,让他的自尊倍感挑衅。
瞧着眼前青年如罩冰霜的脸色,杜迟反倒笑得有如窗外骄阳附体:“所以我何必浪费我的精力来陪你玩一场永远不会让你心满意足的游戏。”抬腕看看表,总觉得在外面磨蹭的时间太久,那个笨蛋会饿坏,“失陪了。”
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回眸:“我记得…你好像还修了一门医学专业?”
“…”上一刻被压制到死气压极度跌低的青年,面色不善——一是为着杜迟那肆意差遣的语气,一是为着自己仿佛已被他洞察的全部资料。
“那,心脏不好的人…唔,心率不齐,偶有早搏之类的,吃东西需要忌口什么?”突然发现小学弟有这点用途,他颇为欣慰。
但身为学弟显然为着一刻这个人自大到欠揍的拒绝比试言论而不爽,语气结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唔…”他低头作出一副郑重思考的样子,“这样…学弟你人际交往十有八九是不及格。你不卖我个人情,我怎么会答应你比试?所谓求人呢,最好就是先放低自己的态度…”
“…”这个人!
这个人明明是在找他帮忙,反倒能弄出一副施恩一样的嘴脸,真真教他无语凝噎。
“而且相识一场,你总不忍心我家殊小沐出事吧?”
听到那个熟悉的ID名字,他眼底寒冰稍融,声线仍然不带情绪起伏,机械一般:“忌口不多,多半是低盐低脂多吃蔬菜少吃肉,尤其是炸、烤、熏、辛辣的不吃。清淡为佳。”
“了解。”无良学长点点头,确认消息接纳完毕,极吝啬地丢下一个单字的“谢”便扬长而去,丝毫不提上一刻对学弟循循善诱的回报。
“切,就这点?”完全鄙夷的语气。
“是啊…”炫耀完所见所悟后反而被鄙夷的人,口气也顿时弱化。
“你…真是服了你了,只有你没有发现他们的进展了。”鄙夷的语气里又添入无奈之因素——毕竟对一个自己恋爱都摆不平的笨蛋来说,能关注别人的进展实在是强人所难。
“…”阿陌言之有理,受属性生物沉默。
“对了,我这周看过你的‘初贱’了。”冷不丁地,冒出一个新话题。
“嗯?”她有些转换话题不能。
“你觉得…大红人真的喜欢殊小沐吗?”犹犹豫豫地,她终是问出。
“呃…”被问的一方愣了几秒,终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回复,“你不会把漫画当成我的游戏生活写实了吧?”
陌清菀没来得及陡然变色暴起施虐,那受属性生物的敏感触角探知到了山雨欲来之势,连忙剖析:“漫画里我是这样YY的啦。但是游戏里面,我和大红人又没发生什么。”
“求婚,帮你杀人,加你入会,带你练级,刷套装。”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跳,陌清菀把从前陪着受受经历的这些时没有的异样感受此刻全部拿出来反思。
她、醋、了。但那得了便宜犹自不觉的女孩子还是一脸坦荡地像个君子:“游戏里面就不能有这样的友谊吗?”
第五十章
陌清菀无语凝噎。
她几乎有欲望拿一把小刀剖开叶姓盈盈的脑袋,研究一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你不能这样。你还是个搞创作的,怎么可能迟钝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