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大臣对此竟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随后君皇帝也登上了御辇。回头,对端木峥说道:“阿峥,你便先回端木王府去,好好的与老王妃说说。这些年你不在京城,小宸这混账小子又只知道吃喝玩乐,根本不管王府里的事,老王妃怕是也很辛苦。随后你再进宫来商议北疆之事吧。”
身为帝皇,竟如此与一个臣子说话,若不是十分看重的根本就不可能。旁边已经有大臣开始面面相觑,互相传递眼色。
端木峥闻言眼神微凝,缓缓点了点头。
另一边,端木恬坐在马车听着老王妃的喋喋不休,此刻的老王妃再不是城门外那个威严的老太太,也不是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朝端木峥冲过去的母亲,而是拉着多年没有能见面的孙儿孙女似有着说不完话的祖母。
她伸手摸了摸端木恬的脸,说道:“可惜了,多漂亮的一张小脸啊,全被这胎记给破坏了,不过没关系,咱端木王府的郡主根本就不需要倚靠美貌来吸引人的注意!”
如此直接的讨论她脸上的这个胎记,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情,便是爹爹和哥哥也从没这么直接的说过,似乎是怕引起她的伤心。
不过此刻听着祖母如此说来,她却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感觉,还能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摇头说道:“我并不是很在意这个。”
这个回答却是让老王妃意外的,毕竟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会不喜欢自己长得如花似玉,比这世上的任何别的女子都要漂亮?
老王妃看着她怔忪,又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好了,咱不说这个。你快跟祖母说说,这些年你们都是怎么过来的?可有受苦?有没有人欺负你?”
“我们过得很好,在三石村,很宁静,并没什么好受苦的,村民也都和气,不欺负人。”
“哎,你这丫头,跟那小子说得差不多。”
那小子自然是宸公子。
顿了下,她有问道:“那这十年来,你们就一直待在那个小村子里面?”
“爹爹一直在村子里,我和哥哥出去外面走了走,看了看。”
“哦?可有看到什么好玩的?”
“看到了这世界千奇百怪,好玩的不好玩的事都有…”
马车在他们的谈话中一路朝端木王府驶去,端木恬与老王妃轻轻的说着话,端木璟则安静的坐在旁边听着,偶尔插个嘴也说上几句,一时间气氛异常的融洽,丝毫也不见初见长辈时的那种尴尬不自然。
“祖母,您可知道凤楼?”交谈声中,端木恬忽然问道。
“凤楼?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只是有些好奇,这次我们回来他也是与我们一起的,觉得此人甚是…”
“奇葩!”老王妃利落干脆的用两个字概括了凤楼那个人,随后又问道,“那恬恬你可知道凤家?”
“凤家?祖母说的莫不是那随大炎开国皇帝打拼天下,被封为世袭罔替亲王,与端木家齐名的凤家?”
祖母怎么突然提起凤家?莫非那凤楼竟是凤家的人?可他分明是个…太监!
老王妃点了点头,道:“凤家与我端木家一样,都是从开国皇帝一直到现在,世代替朝廷镇守边疆,家里的男人可是越来越少了。凤家的上一代王爷年纪轻轻就战死在了疆场,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那人,就是凤楼。”
“怎么会?这么说来,那他岂不应该是凤王府的王爷?怎么竟会…”
老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凤楼自小就聪明,文韬武略,只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喜欢女孩子的东西。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毛病,高门富贵中的公子有事没事总爱擦个粉抹个胭脂的也不在少数,他母亲虽有些不喜,但念他自小就没了父亲,府上又全是女子,身上沾染了些脂粉气也可以理解的,便没有再管他。本来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就在他十五岁时,也就是十七年前,皇上遇刺,他当时就在皇上身边,替皇上挡了那一剑,却是伤在了下体。也不知道他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竟说如此可算是一了百了了,从此以后就是女儿身,可以名正言顺的抹胭脂擦水粉穿漂亮的花衣裳,后来还跑进宫里去当了太监。皇上念他的救命之恩,而凤家世代忠良到了他这一代又因此而注定是没有了传承,便由着他在宫里闹腾。”
端木恬有些怔愣,想起那个一路风骚的人,断然没想到他竟还有着一个王爷的身份,可却偏偏又当太监当得风生水起,似乎乐在其中。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没有错。
祖母的这一番话不断的在耳边回荡,忽然心中莫名一动,道:“十七年前?”
“是啊,十七年前,那之后没过几个月,你爹娘也出事了。”
端木恬忽然转头与哥哥对视了一眼,兄妹两皆若有所思。
马上缓缓停下,有吵嚷声从外面传进来,端木恬微讶,老王妃却徒然沉下了脸,用力握了下她的手,说道:“恬恬,你要记住,你是长房嫡出的大小姐,更是咱端木王府的郡主,除了祖母,你爹爹、小叔和哥哥之外,谁都不得对你有丝毫不敬!”
一怔,然后点头。
老王妃便又转头看向端木璟,道:“小璟,你也要记住,你乃世子,即便是你小叔,也不得对你无礼。”
“是,祖母。”
然后她才拉了这兄妹两走出马车。
一出马车,就看到前方高门之前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人,一眼望去,清一色的女子中点缀着少少的几个男丁,端木恬忽然眼一晕,眉头就一点点的皱了起来。
在这豪门大院内,如此多的女人,就代表着一个意思,那就是是非多!
看到这么多的女人,她忽然有点后悔跟爹爹回端木王府里来了。
那群人见老王妃拉着两个人从马车上下来,马上就挤挤攘攘的迎了上来,有盈盈下拜也有拱手作揖,都朝这边行礼道:“拜见老王妃,恭迎世子和大小姐回府!”
郡主是要皇上封赐的,端木恬现在并没有被正式的封赐,便只能被称为大小姐,不过大家都知道,她被赐封郡主是迟早的事情,人都已回到了京城,那赐封的圣旨恐怕明天就会到端木王府了。
“都免礼吧,世子和大小姐赶了几天的路,都已经累坏了,厢房可都已经准备好了?”老王妃面无表情的说道,又是恢复到了她那威严老太太的模样。
有管事打扮的人从人群的最后面辛苦的挤了过来,恭敬的说道:“回老王妃的话,世子的流云轩和大小姐的出云阁都早已经收拾妥当。”
“世子和大小姐这是走了多少天呀?我听说先前你们是住在很远的一个小村子里面,哎呦,那种地方怎么能是世子和大小姐这样尊贵的人儿能够待的呢?一早就该回来了才是啊!”有人娇声说着。
“是啊是啊,我们可一直都在盼着世子和大小姐能早日回来,今天可算是盼到了。”又有人迎合着说道。
“先前巧儿可还一直嚷嚷着要见世子哥哥和郡主姐姐的呢,这见着了怎么反而害羞不说话了?来,快去给世子哥哥和郡主姐姐请安,世子和郡主可都是神仙一般的人儿呢。”有个夫人推了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出来,笑着如此说道。
“可不是?我都还没见过如世子和大小姐这般俊俏的人儿呢,简直就是天上的仙童仙女下凡来了。”又有个夫人捂嘴轻笑,说道。
“小弟先前曾有幸得见了三殿下一面,便觉得三殿下真乃是神仙之姿,今日见了世子才发现,世子与三殿下相比亦是毫不逊色。”少少那几点绿的其中一点,开口说道。
三殿下?
端木璟眼中微微旋出了一点黑色,哼,君修染!
端木恬也应声转过了头去,然后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
先前她一直都是侧着脸面对着祖母的,所以他们都只看到了她右半边脸,那真是冰肌玉骨国色天香风华绝代,然后此刻她忽然转过头露出了另外半边脸,顿时就吓呆了所有的人。
忽有“哇”的一声响起,那被母亲推到前面来给世子哥哥和郡主姐姐请安的巧儿张开嘴就大哭了起来。
被,吓,哭,了!
端木恬顿时有些默然无语,任是她再不在意自己脸上的胎记,然而面临如此情况,总还是会感到不痛快的。
端木璟眼底的暗色亦是更沉凝了几分,然后牵了妹妹的手,直接绕过他们进入了王府之内。
身后老王妃眼中有一抹赞许,先前在城外,孙女阻止了皇上的责难,免除了刚回京城就得罪人的情况发生,就让她甚是满意,此刻孙儿的这个举动,在所有的人面前,护着妹妹进了王府,也让她觉得满意。
然后她冷冷的瞥一眼面前这群人,转身进入了王府大门。
而此刻在南方离京城几千里远的花城内,君修染正站在客栈房间的窗前,遥望着京城的方向,面上的笑不再虚浮。
“恬恬已经到京城了吗?”
身后,那青衣侍卫正在龇牙咧嘴的揉着青紫交加的脸,他觉得他真倒霉,这次就不该争着抢着的要随主子出来,结果不但鼻子遭罪喷嚏不断,还因为那么一点点小错误而让主子记恨至今,他的脸哦,一定被毁了!
不过听到主子的话,他又马上回答道:“根据传来的消息,端木王爷是在七天前动身回京城的,如果路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君修染眼底涌动着一丝迫切,然后又被他缓缓的压制了回去,转身看着基本上已经面目全非的随从,甚是迷人的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该加快速度了,尽快把事情结束好回京城。”
“呃?”
主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的这个笑容又是怎么回事?您想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第六章 王端木王府
端木璟直接拉了妹妹就走进端木王府的大门,将那群因为乍然看到他妹妹的脸而有些呆滞反应不过来的人给扔在了身后,脸色一如既往的柔和薄唇却微微抿紧,眼底有点点暗沉在幽幽的浮动。
刚才的那个管事眼见世子拉了大小姐进王府,当即连忙就跟上,跑到前头去带路,道:“世子,大小姐,这边请。”
他朝他们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激动,还隐隐泛着水光,在端木恬瞥了他第三眼之后,他终于还是颤巍巍的开口说道:“世子,您离开了这么久,再回来老奴差点都要不认识您了,这些年您过得可好?可有受什么委屈?外面可有谁欺负了您?”
这话问得,怎么跟祖母她老人家一样呢?
端木璟看着他若有所思,然后莞尔一笑,道:“你是福爷爷?”
他一愣,然后满脸的激动就不自觉的爬满了那张沟壑交错的脸,激动道:“世子,世子您竟还记得老奴,老奴实在是…实在是…”
端木璟眼中的暗沉稍去了些,笑着说道:“模糊中有点印象,看到你就马上想起来了,福爷爷,十七年不见,你看起来并没有太多变化。”
“世子您这话说的,老奴已经是大半只脚踏如棺材里的人了,哪里还能跟十七年前相比?”说着,他又将目光移到了端木恬的身上,神色激动莫名,似还有那么点急切。
端木璟转头看着她,轻声说道:“这是从外祖家随母亲陪嫁来端木王府的福爷爷,我小时候都是他在照顾我。”
从外祖家随母亲陪嫁过来的?
端木恬微有些诧异,然后朝他行了个礼,唤一声:“福爷爷安好。”
他慌忙摆手,说道:“大小姐万万不可,老奴不过是个奴才,哪里能受您的礼?”
“你是追随我母亲的长辈,受得起这礼。”
这话清冷,面无表情语气平静,老人家听得一愣,然后眼中忽的泛出了水光,伸手抹抹眼睛说着:“看到世子和大小姐都已长大成人,王妃泉下有知也定会深感欣慰。哎,世子大小姐恕罪,老奴只顾着与你们说话,都差点忘了正事了。赶紧这边请,老奴这就带你们去你们的院子,那可是老王妃亲自选定的,王府里最好的两个地方。”
随后他转过身去继续在前面带路,端木璟看着他若有所思,忽然道:“福爷爷,你与我们说说如此王府里的形势吧。”
虽这些年一直都有刻意的多多关注,但总也没有生活在这王府中的老人来得更清楚具体局势,他们刚回来,势必很快就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果不能视线把情况都大概的摸索清楚,往后的行动恐怕也会处处受制。
毕竟这王府里面,可不仅仅只有祖母和小叔而已,刚才在门口就看到了,满满的好几大家子呢。
老人家闻言忽然神色一正,然后就开始小声的将他所知道的王府中的情势都说了一遍。
很显然,他早就有准备着的,就等着端木璟和端木恬回来,能帮他们更快的熟悉王府中的事情。
兄妹都安静的听着,并在心中与他们先前也有所了解的情况互相印证联系,很快就对这端木王府内的情况有了个基本的了解。
他们端木家自大炎开国以来,便位居城北端木王府,与东城凤王府一起辅佐每一代皇帝戍守边疆,乃是大炎国中一等一的尊贵,比之皇族子弟也是不遑多让。
而这种家族,几百年下来势必盘根错节,相互之间的关系那是理也理不清的,就单单只是现在就住在王府里面的直系子孙就有许多。
端木家的男人普遍死得早,能在家里寿终正寝的极少,基本都战死在了疆场之上,如端木恬的爷爷,叔爷爷,以后祖爷爷太祖爷爷们。这些男人们一死,留下的就是一屋子女人和孩子,聚集在一起就是一盘大杂烩,相互之间表面和睦,私底下却不知道都斗成了什么样子。
反正她们都闲得很,又享着富贵荣华吃穿不愁,若不找点事情来做,未免也太无聊太寂寞太空虚了。
而且在彼此的争斗中,某些野心总是会越发的一点点膨胀。
端木家的再上一代男人基本都已经死光了,就还剩下一个五爷爷,此刻正在北疆,并且将妻妾子女都带在身边,没有住在端木王府。端木峥的那一代,长房有端木峥和端木宸这两个嫡子,另外还有三个庶出的公子少爷,二房有三子,一嫡二庶,三房有二子,一嫡一庶,四房没有留下儿子,但有一个待嫁的小姐。
而到了端木璟和端木恬这一代,那人可真是多了,除端木璟是长子长孙之外,端木恬竟还不是长女,那密密麻麻的一串人名下来,端木恬忽觉眼前有些发黑。
她为什么觉得理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地位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比她在外面奔波十年都要辛苦?
“不是说端木家人丁不旺吗?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的人?”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如此说道。
老人家一愣,道:“确实不旺啊,传承了几百年的家族,到现在也不过才这么几个直系子孙,已经是极少极少了。”
端木恬顿时无言以对,这话确实,可她还是觉得太阳穴已经在“突突”的跳了,想到刚才在大门口见到那一大群人,那其中的大部分还不算端木家的子孙,而是媳妇。
她忽然就神情淡漠了,暗道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没想要去染指王府中的事情,只要那些人别来招惹她,她自然也不会主动的去招惹别人,如此相安无事最好。
端木璟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轻勾,露出了一抹轻笑。
难得能看到妹妹如此激动的反应。
此时又听福老人家轻叹一声,说道:“这些年来,王爷不在府中,宸公子又不管事,这府中的大小事务都有老王妃掌管着,实在辛苦,她最近身子也有些不大好,前些天跟老奴提起世子和郡主就要回来,还说要让郡主来接手府中的事呢。”
端木恬刹那悚然,随后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沉凝,漠然说道:“可以。”
这下,端木璟也不由惊讶的看向了她,刚才还一脸头疼的,现在就说可以了?
只听她有说道:“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算什么?我看不如干脆点分开住算了,相信以端木王府的能力,给他们每一房每一家都安排一个住处还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大家都清静,还没有那许多的麻烦事。”
老人家顿时一惊,转头来看着她道:“大小姐您这是要分家?”
秀眉一挑,然后冷冷道:“确实是这么一个说法没错,难道这不是一个可以免除争斗,让大家都清净的好办法?”
“这…这恐怕是不行。”
“为何不行?你是怕他们会不同意不愿意?这有什么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向来分家这件事都是由一家之主说了算,现在端木家的一家之主就是我爹爹没有错吧?我相信他会同意我的做法的。”
“呃…”
“福爷爷,你还有什么问题?”
“这…大小姐,难道您竟不知道咱王府里还有一位老祖宗吗?若是她不同意,恐怕即便是王爷,也不能把这家给分了。”
“老祖宗?什么人?”
“是王爷的祖母,您的曾祖母。”
“…曾祖母?她还活着?今年多大了?”不是说这古代的人都短命吗?怎么这老太太竟然还活着?
福老人家顿时冷汗就冒出来了,连忙左右张望了一阵,说道:“大小姐,您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若是传到了老太太的耳中,怕是有麻烦的。”
“祖母在刚才下马车前对我说,在这王府里,除了她老人家,还有爹爹小叔和哥哥这几人之外,谁都不能对我不敬。”
“呃,老王妃她可能大概是不小心把老太太给忽略了吧,毕竟老太太早就已经不管事,一直就在她自己的院中吃斋念佛。”
“那她还来多什么事?要管我分不分家?”
“…”
端木璟此时也轻轻皱起了眉头,好像在想些什么,随后轻声说道:“这位老祖宗手上有着端木家第一代家主的印信,凭着那个东西,即便是家主犯了错,也能责罚,甚至是剥夺家主之位。”
“端木王爷是能随她一个老太太决定的?”
“王爷和端木家的家主不一定要是同一个人。”
眸中一抹异色,随之又漠然问道:“那我端木家历代先祖,可有谁曾被因此而剥夺了家主之位?”
“这倒还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毕竟这是会动荡整个端木家的大事,不到万不得已是决然也不能发生的。”
“是啊,将王爷和家主分离,端木家也就等于是分裂了,最早死的保证是空有个庞大繁杂的家族却无权无势的家主。”端木恬冷峭说道,丝毫也不见对那第一代家住印信的敬意。
端木璟不禁无语,福老人家也伸手抹了抹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大小姐她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端木恬显然是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她一向就喜欢干脆利落些的,弯弯绕绕的事情比较适合她哥哥。
想着,她不由侧头瞥了身旁的兄长一眼。
端木璟微笑挑眉,被她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那老太太为什么会不同意分家?难道是不明白分家是任何一个家族繁衍之后都势必会发生的事情吗?”
“这个…”福老人家又是左右张望了下,然后对端木恬小声说道,“因为老太太一直都不满老王爷继承了爵位,不喜欢长房,又偏爱二房和三房?”而这一旦分了家,那被分出去的几家可就没有如在王府里这么好的日子能过了。
“为什么?据我所知,二房和三房都是庶出,难道那老太太并不是正经的王府女主子,而只是个小妾?我祖父并非她亲生,所以她自然不喜欢,不过好像二房三房的那两位叔祖父,并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啊。”
我的大小姐啊,别把这事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啊,当心隔墙有耳啊,还有还有,您其实可以说得委婉一些的。
端木璟在旁边忍不住轻笑了出声,摸摸她的脑袋说道:“那老太太倒也不是小妾,而是正经的八抬大轿抬进王府里来的,不过是继室。她嫁入王府之后就只生了个女儿,并无另外的子嗣,又与咱祖父相处得不融洽,曾祖担心他不在后祖父会亏待她,便将那第一代家主的印信交给了她来保管,以作傍身之用。”
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其实我们跟她压根就半点关系也没有,是吧?”
她忽然勾唇清浅一笑。
你看啊,既没有血缘关系,又跟她的亲爷爷关系不好,似乎还有可能给她制造麻烦,这样的人,可不就是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吗?完全可以无情灭杀之!
端木璟轻轻笑出了声来,点头道:“确实是没什么关系的。”
福老人家一个人在旁边发囧,没有关系吗?那可是你们曾祖父的妻,便是没有血缘关系,也理该喊一声曾祖母的,怎么会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兄妹两并没有理会他的心情,就这件事他们自己达成了某种共识之后,便再没有提起,抬头,就看到前方一座精致的楼阁,上有匾额写着“出云阁”三个飘逸大字。
“大小姐,这里就是出云阁,是咱王府后院最精致的楼阁,先前二房茹公子家的月小姐喜欢这里,请二老夫人来向老王妃讨要,老王妃都没有允了,说这是给大小姐您留着的。”
“那岂不是说,那二房的月小姐要对我不满了?”
“呃?”
大小姐,您能不能别这么煞风景?
端木恬抬头看着眼前的精致楼阁,这是一座二层的小楼,极精致,有白色的墙,在阳光照耀下竟还反射出淡淡的粉,与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座楼阁的样式都不同,似乎是不属于大炎的建造风格,但落在此处却又与周围的景色浑然天成。
只一眼,她就觉得这真是一座让女孩子都会忍不住喜欢的楼阁。
然后她迈步踏入了进去。
进去里面,敞亮的花厅,里面并没有太多的装饰,不过软榻桌椅而已,皆都是由象牙木所制,没有上漆,只将表面打磨得很光滑,触手温润,如玉石一般。旁边墙上挂着几幅画,画的是…尼妹!怎么竟会是仕女图?
要是清雅秀美的吧,那还勉强能说得过去,偏偏竟还是浓妆艳抹的,甚至是带有几分春色的,更有…唔?这好像是春宫图吧?虽然它画得十分含蓄。
端木恬霎时双目无神,只觉得这是谁挂的画,什么品味?
福老人家一看到了墙上的那几幅仕女图,一愣,然后“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想要将墙上的画给取下来,并转头皱眉对站在旁边随侍的丫鬟们怒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画都是谁换的?混账,大小姐的闺楼之内岂能挂这些东西?”
丫鬟们面面相觑,然后有一个低头小声说道:“是…是宸公子。”
“呃?”
又一个丫鬟说道:“今日一大早,宸公子就带着这些画过来了,说原先挂在那儿的太寻常太普通太没有风格,大小姐的闺楼里怎能有这种平常东西?便硬是把这些给换了上去,还不许我们说出去,更不许取下来。”
端木恬不由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这是小叔的一片心意,那就继续挂着吧,确实是挺有风格的。”
“大小姐,这怎么可以?若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对大小姐您不好的流言出来呢。”
“无妨,既然这里是我的楼阁,那要如何摆设如何布置自由我自己高兴的来,不必去管别人怎么说。”
“大小姐…”
“好了福爷爷,就这样决定了吧。”
端木恬后退了两步,仔细的看着那墙上的仕女图,看久了竟也发现似乎挺好看,与周围的布置摆设也挺搭。
另类的风格。
至于被人看到了会有流言什么的出现,她并不在意,况且就凭她刚才在城门口的那么一出现,已经可以预感到接下去的京城里,将会出现怎样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端木王府的郡主,其丑无比!
她微仰头回想了一下,当时城门口出来大小官员和守卫的士兵之外,可否有普通老百姓?
嗯,好像是有的吧,而且貌似还不少的样子,只是都被阻拦在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