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公子的脸色不由得有些不好看,但他只是哼哼了两声,就又懒懒的趴回到桌面上。
而君修染则低头敛眉,交叠着垫在下巴下的双手微微收紧了些。
院子外有脚步声,王屠夫家的菊花阿婶和黑寡妇一起走了过来,身后还颠颠的跟着王通和虎子两人。
到了院门外,王通和虎子首先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一见院子里一躺一趴的两人不由一呆,忙窜了过来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昨天去山上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所以就这样了。”端木璟面不改色的睁眼说瞎话,又看到走进来的菊花和黑寡妇,便问道,“你们现在这个时候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吗?”
虎子抓了抓脑袋,嘟囔着说道:“我哪知道?是菊花阿婶来找我娘,然后她们就一起过来说是来找你爹,我们也跟着一起来了。哎,摔得不要紧吧?严不严重?”
“不要紧,只是皮外伤,看着严重而已,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总不能跟他们实话实说吧?这可是要吓死人的。
菊花阿婶和黑寡妇见这两人的模样也是一惊,忙询问了几句,得到端木璟云淡风轻的几句回答后,也没有多疑,安慰了几句。
之后她们自己搬来凳子坐下,两双眼睛忽然就齐刷刷的落到了宸公子的身上。
宸公子顿时心中一阵发毛,直觉的认为肯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两位…阿婶,你们这样看着我是要做什么?”
第三十二章 说媒?
两位阿婶并没有马上就回答宸公子的问题,而是用一种让人发毛的,就好像是在挑拣着什么货物一般的眼光将宸公子上下左右的全部都打量了一遍之后,两人转头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只有她们自己能懂的眼神,然后又忽然莫名其妙颇为神经质的笑了两声。
那笑声尖尖细细的,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至少宸公子是真的头皮发麻了。
终于,她们无声的眼神交流够了,这才又转头看向宸公子,脸上是笑眯眯的,看着似乎很和蔼可亲,但在宸公子的眼里,依然是让他很头皮发麻的。
首先开口的,是菊花阿婶,但她说话的对象,却竟然是端木峥。
只听她说道:“端木大夫,这个小伙子是你的弟弟?”
端木峥也是有些不明所以,但他那张木然没什么表情的脸依然是木然的,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黑寡妇于是又问道:“这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端木大夫还有个弟弟啊?”
“…”
难道告诉你们本人离家出走,一直都没有与家里有联系?
端木峥显然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于是就直接以最干脆的方式来对她们的这个问题做出了回应,那就是沉默!
怎奈,这两位阿婶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或者说早就对端木峥的木然沉默习以为常,转而又问道:“不知道你这弟弟今年多大了?”
这个问题可以回答。
“十五。”
“都已经十五了啊,那可不正好?不知可有婚配了没有?”
“…”
端木峥转头看向了宸公子,他好像有点知道这两位大晚上的跑到他家做什么来了。
宸公子也是悚然一惊,想到了今天白天与小璟侄儿一起出去时候遇到的那个对他含羞带怯的小姑娘,以及另外的几位目带审视的中年男女,顿时“唰”的一下,冷汗挤挤攘攘的布满了额头。
他也好像,有点明白这两位阿婶跑来做什么,刚才又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了。
尼玛!
开玩笑!
本公子的婚事岂是你等能够染指的?
端木峥瞥他一眼就马上又将视线收了回去,漠然说道:“小弟的婚事,自有家中母亲为他做主,还轮不到我来多嘴。”
“端木大夫,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可是听说了,你是他的亲大哥呢,这所谓长兄如父,你为他操心婚姻大事,也是应该的。”菊花阿婶说道。
黑寡妇也应和着,说道:“就是这么说的,十五岁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订亲了。我这里就有个好人选,是个温顺而且还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今天还特意和爹娘过来看了小伙子一眼呢,哎呦,回来的时候那叫一个面泛桃花啊。”
“是啊,这还得多亏我家那口子呢。上次在端木大夫家见了这小伙子,就觉得这人长得实在是俊俏,后来与人说起来就忍不住赞叹,结果一下子就吸引了人来,还是庆丰镇的刘财主,想要招赘个好女婿。”
“那刘财主可是庆丰镇上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小伙子要真能成,那以后可真是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
“就是就是…”
两位阿婶还是喋喋不休,端木峥很干脆的直接就两眼无光神态木然了,端木宸的脸色则越来越黑,眉心抽搐眼角轻扯面颊抖动,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的模样。
还特意跑来看了他宸公子?还回去的时候面泛桃花?还刘财主?还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还还…还招赘!
你妹!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宸公子忽然“砰”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吓得正说到兴起,喋喋不休口沫横飞的两位阿婶刹那噤声,转头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他站了起来,难得脸上竟还有笑容,虽有些僵硬但也不难看。
他看向她们,扯着嘴角说道:“多谢两位阿婶这么关心我,不过我还小,没想要这么早就订下婚事。”
见他如此说,两位阿婶又齐齐松了口气,然后菊花阿婶说道:“你这话可不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已经十五岁了,再不找个好姑娘赶紧定下,往后年纪大了,想要再找好姑娘可就难了。”
端木宸当即又是嘴角一扯,眉头一挑,脸上的笑容又僵硬了几分,道:“即便真要找媳妇,也自有我母亲为我操心,两位阿婶就别费心了。”
“哎,你这话是在说我们多管闲事了?”
“不敢不敢,两位阿婶也是好心,我怎么敢怪你们多管闲事呢?只是这终身大事,可不能就这么草草就决定了,必定得经过我母亲大人的同意。”
“这话在理,那不如就去请你母亲过来一趟,商量商量这个事?”
“我母亲忙得很,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点事跑到这里来?”他脸上的笑容已不见了,再保持不住了。
“这怎么会是小事呢?”
“在我母亲看来,这就是小事,因为她绝对不会同意我入赘出去!所以来不来都一样。”
“呃…”
他又嘴角斜撇,眉梢轻挑,说道:“两位阿婶在这中秋之夜这么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里还抽出时间来给我说媒,真是太让我感动了,不过今天真不是一个说媒的好日子,两位阿婶还是吃个月饼,赏赏月亮吧。”
“月亮有什么好赏的?不就那么一个?”黑寡妇不满的挥了挥手,又转头看向端木峥,不死心的问道,“端木大夫,你对这事有什么意见没有?”
端木峥眼皮都不动一下,敛眉看着桌子,说道:“我这弟弟脾气不大好,恼了就喜欢打人,偏生还从小就力气大,也不知道那刘财主家的小姐能不能经受住他这样的一巴掌。”
就好像是在回应着他这句话一般,刚才被端木宸拍了一巴掌的桌子忽然“哗啦”一声,散落了一地。
两位阿婶顿时“噌”一下跳了起来,看着散落在了地上的桌子,顿时就傻眼了。
半饷,黑寡妇干笑着说道:“看来真是我们多管闲事了,我就说,这小伙子一看就跟我们这些平凡人不一样,婚姻大事哪里轮得到我们来操心?”
菊花阿婶也是满脸讪讪,说着:“我还以为这该是段好姻缘,那刘小姐也是温顺的好姑娘,没想到反而是你们不稀罕了。”
黑寡妇扯了她一下,又笑着说道:“那我们也不多打扰了,今天可是中秋呢,理该一家人在一起才对。”
说着,拉着正蹲在旁边看了场好戏的自家儿子离开了。
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然后忽有“噗”的一声,谁人终于忍不住的喷笑了出来。
宸公子当即猛转过头,便见一向清清冷冷没太多情绪的小侄女,此刻竟笑得花枝乱颤,双眸之中,一片水光盈盈。
他黑了脸,伸手便在她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子,怒道:“不许笑!再笑,信不信我揍你?”
端木恬瞥他一眼,根本就在意他的威胁,伸手抹抹笑出来的水光,继续颤着肩膀笑。
她就觉得,这事儿当真是好玩极了。
本来以为这事到这里也该是结束了,然而却谁也没想到那刘家的小姐竟会亲自找上门来。
那是第二天上午,端木恬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带着个差不多岁数的小丫鬟出现在了她家院子门外,红着小脸轻声问道:“请问,端木公子在家吗?”
第三十三章 刘小姐
这姑娘看起来十三四岁,细皮嫩肉白里透红,就像…君修染昨天晚上喝的那碗狼筋草米粥。
她站在那里,低垂着头,手绞着秀帕,一副惴惴不安含羞带怯惹人怜爱的娇弱模样。
十三四岁,还才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可以嫁人了。
尽管说女子十五及笄之后才算成年,之后嫁人,但实际上,十三四岁甚是十一二岁就嫁人的女孩子比比皆是,尤其是在小城小镇小村落中,或者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端木恬坐在躺椅上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娇羞的小姑娘,不禁暗叹一声古代的人真早熟啊,在她的前世,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部分连小学都还没毕业呢,这里却都已经直接上门找男人来了。
只不过她一直低着头,似乎是不敢抬头来看,也让人看不清她的具体模样。
对面,宸公子满脸黑线,扯了扯嘴角本想至少扯个笑容出来,但无奈努力了很久还是没有能成功。
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他已经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个正是昨天他和小璟侄儿出门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夹杂在几个中年人之间,偷偷打量他的小姑娘,也就是…那个刘财主家的女儿?
忍不住额头冒出了几滴冷汗,他觉得他再没有遇到过比这还要更为难的事情了。
骂她吧,她一个小姑娘,还如此一副娇柔羞赧的模样,他实在不好意思出口。
不骂吧,他自己心里不痛快!
简直是作孽啊!
他皱了皱眉,又摸了摸下巴,抬头望天作沉思状,又低头看地继续思索,心里已经将那罪魁祸首王屠夫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如果不是那人多嘴乱说话,会给他惹来这样的麻烦事吗?而如果他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那天就根本不该出现在王屠夫那混账东西面前!
说媒?订亲?拒绝之后小姑娘现在竟然还找上门来了?
尼玛啊!
本公子的婚事岂是这么简单就能决定的?本公子的媳妇又岂是能由别人来决定的?开玩笑!
院子里始终安静得好像根本就没有半个活人,连旁边正在等着看戏的那几个混账小子小丫头都在下意识的放轻放缓放慢呼吸,努力降低他们的存在感。
宸公子在心里大骂,并在想了好半饷之后突然抬头看她,道:“这位姑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端木恬顿时嘴角一抽,刹那无语。
小叔,你这是想要装不认识,并同时把难以启齿推到了人家小姑娘的身上?
那刘小姐听到这话果然是一愣,抬头看向他却在接触到他视线的时候又马上低下了头,脸越发红了,支吾着说道:“小女子…小女子刘…刘氏念如,见过端木公子。”
“哦,刘小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呃…”
她以为他该是知道的,可他如此一副似乎根本就不认识她的反应,却叫她如何是好?
她越发的绞紧了秀帕,期期艾艾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倒是她旁边的那个丫鬟,似乎有些生气,对着宸公子便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分明是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做什么还摆出这样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端木恬在旁听了不禁再次暗叹一声,这自古,就有许多的丫鬟要比小姐出色许多啊!
琴棋书画有个屁用?知道如何为人处世与人相处交流并能有着至少一种谋生之道,那才是正途啊!
宸公子听到这丫鬟的话,顿时就剑眉轻挑,说道:“这可新鲜了啊,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们是以前见过还是曾经是旧识啊?”
“哎你…你昨天不就见到过我家小姐的吗?”
“昨天啊?”他微抬头,皱眉思索,道,“昨天确实好像远远的看到过什么人,不过真没看清楚也没记得那些人长的什么模样,哦原来竟是你家小姐吗?那不知你家小姐这巴巴的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那刘念如小姐的脸顿时“唰”的一下就白了,身为待嫁闺中的女子却竟跑去偷看男子,这可是十分不知羞耻的行为,这端木公子莫非是在指责她吗?
她于是又眼眶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宸公子也有些被吓到了,她要真哭出来,他可真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那丫鬟一见自家小姐如此模样,顿时也慌了,当即便将矛头指向了宸公子,道:“你这不知好歹的混账小子,我家小姐愿意嫁给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不领情也便罢了,竟还这样欺负我家小姐!说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不过是个乡下小子。”
宸公子再没脸没皮那也是在面对特定的某些人某些情况的时候没脸没皮,归根结底他依然是豪门贵公子,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气,容不得人随意挑衅,尽管他一向不轻易与人计较,但此刻被一个小丫鬟指着鼻子骂,也不禁来了脾气。
端木峥昨天晚上曾说过,他这个弟弟的脾气不太好,当时端木恬他们都认为这不过是一句用来搪塞那两位阿婶的借口而已,不过此刻却忽然发现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宸公子忽然就冷了脸色,冷冷的盯着这不知好歹的小丫鬟,上前一步,“啪”的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那小丫鬟当即被巨大的力道作用在脸上然后尖叫着飞了出去,他却还嫌不够,紧跟着上前几步,又一脚踹出将刚落了地面的丫鬟再次踢飞到半空中。
“你算个什么东西?真当本公子脾气好不成?”他又往前走几步,抬腿一脚踏在了她的后脑上,徒然用力,便又是“砰”的一声直将她的脑袋踩进了地底下。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端木璟飞快的跳了起来冲过去就抱住他的腰,想将他给拉回来,说着:“小叔,你这是做什么?她不过只是个丫鬟而已。”
宸公子冷笑,站在那儿纹丝不动,道:“不过只是个丫鬟而已,竟也敢指着本公子的鼻子大呼小叫?小璟侄儿,你知道以前敢这么对本公子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吗?”
端木璟闭嘴,一点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宸公子却无视他的沉默,冷漠着近乎无情的说道:“都活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他可以对端木峥腆脸谄媚,因为那是他大哥,他可以由着端木璟和端木恬对他各种无礼蹂躏,因为这是他的侄儿侄女,他也可以不计较那天去镇上时黑寡妇对他的指责,因为她并无丝毫的恶意,反而还带着一股子的亲切随和。
可眼前的这个,算什么东西?还敢来指骂他宸公子?
刘念如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忙转身跑过去,看到脑袋都被踩进了泥土地里面,正在拼命挣扎着的丫鬟,顿时眼泪就“唰”的一下掉下来了。
“端木公子,你…你放了青儿吧,她不是有意冲撞你的。”
端木宸同样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但终于还是将脚收了回来,冷哼一声转身就进了屋。
端木恬坐在那儿安静的从头看到了尾,看着刘念如伸手扶起了她的丫鬟,眯了眯眼,淡然说道:“刘小姐还是快回家去吧,我家小叔对入赘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刘念如一顿,转头看她。
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的看向端木恬,尽管在先前的时候就早听说过这位被人暗中称作是鬼娃娃的女孩,可真实见到她脸上的那个鲜红胎记,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忙收起了视线,嗫嚅着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我今天来,就是想说,我爹他…他并没有要招…招赘的打算。”
忽听屋内“砰”的一声,似有什么摔落地面,然后宸公子又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刘念如问道:“刘小姐这莫非是在说,想要嫁给我?”
她脸一红,下意识摇头,觉得不对,点头,也不对,她便直接低下了头,嗫嚅着说道:“我…我先告辞了。”
然后扶了已站立不稳的丫鬟,转身离开。
端木恬转头看向站在堂屋门口一脸沉思的某人,道:“小叔,那刘财主好像巴巴的想要把女儿嫁给你呢。”
端木宸目光一寒,勾着嘴角冷冷的笑了声,道:“刘…财主!本公子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着,身影一闪便已出了院子,不知道是打算要去干什么。
第三十四章 就不告诉你
宸公子还没回来,刘念如却又出现在了端木恬的面前,跟她一起的,除了那个被宸公子那样一顿蹂躏现在已经站都站不稳却依然被强拖着来的丫鬟之外,还有一个中年的山羊胡男子,以及几个身材健壮的看似家丁的男人。
看到这些人,端木恬不由得轻挑了眉梢,漠然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刘家小姐一如既往的低垂着脑袋,跟在那中年山羊胡男子的身后,听到端木恬的话抬头怯怯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犹有泪痕,显然是刚哭过。
端木恬不禁有些囧然,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那山羊胡男进了院子后就左右张望,一副正在找人的模样,最后才将目光落到懒懒的斜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端木恬身上,温和一笑,道:“这位就是端木小姑娘吧?不知道你小叔他在不在家?”
“他出去了。”
“那不知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知道。”
端木恬基本上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目光从那丫鬟的身上扫过,若有所思。
“你们这是来为你们家被打的丫鬟算账的?”
山羊胡一怔,忙摆手说道:“不不不,这事分明是这死丫头不懂规矩,冲撞了端木公子,就是被打死,也是她活该。我们这是特意来向端木公子赔罪的。”
端木恬忽然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越发懒散的窝进了躺椅里面,目光也更加的木然无神,就那么淡漠的看着他,道:“这事真新鲜,你们可是庆丰镇上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我们却不过只是犄角旮旯里的乡野农户,哪里敢当得起你们的赔罪?”
山羊胡的脸色顿时有些讪讪,搓着手说道:“端木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不管怎么说,咱说不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个丫鬟却竟敢责骂端木公子,真是混账之极。所以我现在将人又给带来了,听凭端木公子的处置。”
那丫鬟闻言顿时浑身一颤,端木恬不过淡漠的瞥她一眼,然后对那山羊胡说道:“你似乎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如此热衷于讨好我小叔,还想要将女儿嫁给我小叔。”
“呃,这个…不瞒端木姑娘,在下在年前曾去过趟京城,有幸在街上见到了端木公子。”他忽见端木恬眼中厉芒一闪,忙又说道,“端木姑娘放心,在下绝不会将你们在这里的事传扬出去,也不会就此事对任何人提起。”
这人,果然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如此眼巴巴的凑上来。
端木恬目光游离,瞥了眼一直很安静的在旁边自顾自打坐的君修染,想起了他当初对爹爹行的那个大礼,还有那一声“王叔”,不禁目光闪烁。
其实她至今也不知道端木家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在京城甚至是在朝堂之上,有着怎样的权势地位,只是从这零碎的片段中能猜出个大概。
王叔?莫非爹爹他竟还是个王爷不成?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王爷,不然可当不起皇子殿下的大礼以及那一声王叔。
思索着,她又转头看向山羊胡,道:“既然你知道我小叔的身份,就应该明白,他是不可能会娶你的女儿为妻的。”
他一怔,竟连连摆手说道:“不敢不敢,端木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想让我这女儿能服侍端木公子,已经是三生有幸。”
这意思是说只求能当个小妾?甚至小妾当不成,当个侍妾当个暖床丫头也成?
端木恬轻皱了皱眉,完全理解不了这些人的想法。
她越发的冷峭,连看都不再看这些人,说道:“你这人真奇怪,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却偏要送女儿去当个丫鬟,那虚妄的荣华富贵就那么好,都让你连唯一的女儿的幸福都不顾了?”
“呃,端木姑娘…”
“你们回去吧,这事你对我说没用,我小叔也不会答应的。与其想着把女儿送出去当个丫鬟小妾,还不如认真的去找个实在的,会一心一意对你女儿的普通人。”
在旁边闭眼打坐的君修染忽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了她,紫光闪烁,似若有所思。
刘财主有些傻眼,他也算是在商场沉浮拼搏了多年,却怎么也没想到竟还应付不了一个七岁的小丫头。
他们又在院子里磨蹭了会儿,之后才终于有些不甘不愿的离去。
端木恬窝在躺椅上,冷冷的轻哼了一声,“无聊!”
打坐中的君修染,忽然缓缓的绽开了一抹笑容。
(喂,三殿下,专心打坐,当心走火入魔!)
端木宸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才回来,神情悠悠一派轻松写意,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之后,摸着下巴说道:“查清楚了,那刘财主名叫刘戚,从祖上开始就是做茶叶生意的,积累了些许的财富,在这庆丰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为人滑溜有点奸诈,但人缘却似乎不错,很多人即便稍微吃点亏也愿意跟他做生意。另外,家中有一妻三妾,四个妻妾却多年没有任何子嗣。”
说到这儿,宸公子忽然“啧啧”了两声,道:“本公子觉得,这人就是人品太差了,才会生不出孩子。”
又是摇头晃脑了一阵,随后说道:“不过后来经多方求医问药,终于在十三年前正房夫人有了身孕,十月后为他生了个女儿,就是那刘念如。他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甚是宠爱,一直养在深闺之中,也养成了其懦弱胆小的性格。其他的,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就巴上了本公子呢?难道本公子当真如此的魅力不凡风采迤逦,让那老家伙一见之下就认定了要我当他的女婿?”
端木恬听着他在那里自吹自擂,未了说道:“因为人家在年前曾在京城大街上见到过你,也知道你端木宸公子的大名和身份,现在没想到竟又在这个犄角旮旯里遇到,如此好的机会自不肯错过。”
“呃?小恬恬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那刘戚财主在你刚离开没多久就又带人过来了,对我说起了这件事。”
“哎?那后来呢?”
“我把他们打发走了。”
眨眨眼,然后宸公子忽然朝她扑了过来,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无视她徒然转黑的脸色,贴着她的脸用力蹭了蹭,欢喜的说道:“小恬恬,干得好!”
“…小叔,你有订亲了吗?”
“那些庸脂俗粉哪里配得上丰神俊逸的本公子?”
“祖母她老人家难道都没有给你安排?”
“小恬恬,你必须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祖母,我的母亲,她老人家从来也不干随意为人牵扯红线这种事情。”说到这儿,他忽然放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就如当年你爹和你娘,那也是郎情妾意两情相悦甚至是私定了终身之后,你祖母她才跑去你外祖家把你母亲给要到了咱家。”
“哦?小叔,你给我说说我爹和我娘的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