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花花本人也是微嘟了嘟嘴,还以为至少在左相府里的这一段日子,可以换一个更好听些的名儿呢。
瞧她此刻模样,本是张勉强算得上是清秀的脸,却因为那一双格外灵动的眸子而增色添彩,眼珠子溜溜的转着,就不见有一刻停顿的,可见定是个活泼不安分的人儿。
她蹦跳着凑到了香香的身旁,挽着她的手臂笑嘻嘻说道:“香姐姐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呀?小姐她定是有着万全准备的。不过是几个娇养闺中的闺秀小姐,还能翻了天去?”
香香无奈的摇头,这内宅的争斗凶险,怕是丝毫不弱于外头的明枪暗箭。
沈妍汐屈指在小姑娘的额头弹了一个清脆的脑崩儿,问道:“在这里待的可还习惯?”
她摸摸脑门,声音嘎嘣脆儿的说着:“这有什么习不习惯的呀?有小姐在的地方,不知要多辛苦、要打退多少绿幽幽觊觎着的豺狼虎豹才能抢得到过来的这个机会呢!”
闻言莞尔,又敲了下她的脑袋,然后转身进了另一件厢房,反正那被弄得又脏又臭又乱的闺房,她是再也不想住了!
进了厢房,大概的收拾妥当之后,她就示意两个丫鬟退下该干嘛干嘛去,随之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包裹着一块芙蓉糕的帕子。
因为事儿几乎不断,她到现在才有机会将这块藏在袖子里的芙蓉糕拿出来处理掉,也不知究竟是哪位贵人竟这般心狠的想要谋害她。
对方显然是想要让她在宫里出点儿事,这秽乱宫廷可是大罪,同时也是狠狠打了未婚夫的脸,到时候怕是也没什么人会为她求情,或许看在沈家的面儿上小命能保,其他的却是再不必多想了。
可惜出了意外,赏诗会竟提前结束,所有进宫赴宴的官员极其家眷们皆都出宫各回各家了,却不知那人是否还会有什么后续动作。
她将其中的药性解除,然后这已被碾压成了碎末末的芙蓉糕就化为了滋养土地的肥料,她瞧着房里的这一株长青小盆栽,绿油油的可是比外面那些个植株要精神多了。
看着精致芙蓉糕融入泥土,她算一算时间,这药性发作也就差不多在半个时辰之后,正是夜幕降临,享用晚餐的时辰。
虽已出宫回了相府,她却忽然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那一丝夹带着细微风声而来的气息,让她扬唇浅笑,眼皮一掀,不着痕迹的从头顶扫过,然后朝门外说道:“香香,去备些晚膳,今日在宫里都没怎么吃东西,且有些乏累想早点歇息。”
“是。”
天地逐渐昏暗,万家灯火随之亮起,尤其是那世间最尊贵最繁华的地方,宫廷深深,富丽堂皇,而隐藏在这富丽堂皇表象之下的则是这世间最阴暗最肮脏的魑魅魍魉。
皇后已享用了她的晚餐,海陆奇珍应有尽有,她不过是拣了几样沾一沾筷子就吃饱了。
此刻她正捧着一杯香茗斜倚在富贵软榻之上,身旁有三个宫女伺候着为她捏肩捶腿,并侍奉在旁听候她的随时吩咐。
夜渐深,凤栖宫内依然灯火通明,往日里这个时辰已是要上床歇息睡美容觉的皇后娘娘今日却是格外的精神,倚在软榻之上,就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慵懒眯起的眼眸之中时有精光闪烁。
终于,有匆匆脚步声从殿外传来,皇后蓦然精光一亮,就坐起了身子,看着那匆匆奔了进来的小太监,朝殿内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们挥了挥手。
所有的人很快就退下,殿内只剩下皇后和那名小太监,以及始终站在皇后身旁的一个中年嬷嬷。
“如何了?”
她悠悠询问,语态轻缓,面上却浮现着一抹阴冷之色。
小太监跪在她脚下,本该是很好回答的一个事情,却不知为何他竟迟迟没有作答,且身形轻颤,灯光映照出他额头上的点点水光晶莹。
皇后不由得心中一突,更坐直了身子,神色中的悠然浅淡,更多了一份凌厉和紧张。
她忽然有很不妙的感觉。
本来,他不该到现在这个时候才来回禀的,而且,那个人出去之后就到现在也不见其回来。
先前没多想便也不觉得异样,此刻想来,却不禁觉得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她用力喘了喘,平复下心头忽然涌起的不安和压抑,冷盯着跪伏在脚下的小太监,再次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的整个身子都禁不住颤了颤,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下,将那一方地毯都给浸透了。
“回…回娘娘的话,刚有消息传来,说…说靖平侯…侯府的三…三小姐与府中侍卫私…私通,被捉…奸在床。”
一句话,他说得磕磕巴巴几乎连接不上,说完之后已是满脸的死灰虚脱之色。
而这话落在皇后的耳中便犹如是那当空惊雷猛然炸响在耳边,震得她耳中嗡鸣,脑子里更是一片颤栗混沌,双眼大睁,脸色僵硬,身子一晃就软倒了下去。
身后的嬷嬷一惊之后回神却见皇后倒下,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回头便朝着那小太监怒斥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三小姐何等金贵,向来也是最守礼懂事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小太监抖如筛糠,“砰砰”的磕起了头。
这种事情他哪里敢胡说八道?嬷嬷这么说也不过是在安慰皇后娘娘罢了,而他这个蝼蚁贱命,又是否能够活过今晚?
那可是皇后娘娘悉心调教,专为太子殿下留着的太子妃,甚至皇上都已经着钦天监择吉日,要为两人婚配。
皇后毕竟并非常人,不过一瞬的失态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看向脚下小太监的眼神徒然凌厉,道:“今晚本宫分明是让你注意着左相府的动静,你却为何跑到靖侯府去了?”
小太监抖得更厉害,额头抵着地面不敢抬起一点,说着:“左相府与侯府相距并不远,侯府闹出的动静极大,奴才…奴才便是想不知道,也难啊!”
动静极大?那岂不是说那附近的人都知道了?
皇后的眼角厉芒直飞,她不相信月儿会做出这种事情,况且那奸夫还只是个卑贱的侍卫,就是昏了头也不可能会舍太子而委身给一个侍卫!
这分明是遭人陷害了!
“本宫让你注意左相府的动静,可是有什么发现?”
“回…回娘娘的话,左相府内甚是平静并无任何不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侯府那边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左相和夫人。”
身侧捏紧了拳头的手猛的颤了颤,皇后娘娘那一张保养极好几乎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也禁不住的抖了抖,抖出了眼下的两条极深的褶皱。
甚是平静?怎么可能甚是平静?
她分明看着沈妍汐那贱丫头吃下一块芙蓉糕,不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反而靖平侯府的小姐竟又闹出了这样的丑闻,这一次还是月儿!
那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太子妃人选,眼看就要入东宫为正妃,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太子也跟着没脸?
“什么?金筱月与人私通被捉奸在床?”
左相府浮香院,沈妍汐正在低调审问黑夜里闯进她闺房的采花贼,乍然听闻这个消息也是不由惊讶的抬起了头,看向模样清秀,一双眸子却亮晶晶格外明动的小花花。
似遇到了什么极高兴极激动的事儿,她一双眼睛都快要闪出花儿来了,面对主子的惊讶她连连点头,连声说着:“现在靖平侯府可热闹了呢,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事儿传得极快极热闹,当时太子殿下也正好就在侯府,小姐你是没看见太子殿下那张脸。哎呦喂,真的是太精彩了!”
说着话儿,她自个儿倒是先“咯咯”的乐呵了起来,明眸一转又说道:“据说双生子很有些奇特,有些还会命运相连,我原先是不相信的,不过现在么…咯咯,这金四小姐才刚出了事儿,外面的流言都不过才刚稍微有些平静而已,转眼间身为双生姐姐的金三小姐就又出了同样的事儿,这京城又要热闹好长一段日子了。”
那金三小姐看起来温柔大方的,比她那任性骄纵的妹妹不知好了多少倍,可实际上,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甚至是个更深沉更阴险的。
花花的神态言辞中不乏幸灾乐祸,沈妍汐见了也只是莞尔一笑,转眼一看,竟是没见着香香的人影,不由问道:“香香呢?”
提到了,她才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事情,连忙说道:“差点儿忘了!香姐姐让我先回来跟小姐你说一声,说什么金三小姐与四小姐身中同一种媚药,她觉得有些不妥,就找玲姐姐处理些事儿去了。”
未了,她又嘀咕着加上了一句:“有这个必要吗?真真是麻烦得紧!”
沈妍汐不禁无语,什么差点儿忘了?这丫头这分明是确确实实的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记了!
如果不是她多问这一句,怕是要等到香香回来,她才会知道还有这事儿呢。
金筱月和金筱蓉中了同一种媚药?只要不是她们姐妹两有一同嗑药的习惯,那这件事就耐人寻味了,而她也得赶紧把那种药给处理掉,不然留着就随时都有可能会变成个祸害。
一脚将地上那“采花贼”踢到一边,对花花说道:“好好的审问,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派了他来意图毁我清白。那人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就不知道要挑个摸样好看些的呢?”
花花顿时双眼冒绿光的将这男人拖了下去,至于小姐最后的那句话…哦,她什么都没听见!
沈妍汐独自站在空荡的房里,总觉得金筱月的这个事儿透着古怪。
她怎么会中了媚药的呢?而且还那么巧的跟当日金筱蓉,今日宫中她遭遇的是同一品种。
价格可不便宜呢,而且也绝对没有泛滥到谁都能买到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她在金筱月的身上下了新药正在观察药效呢,如此一来岂不是生生打乱了她的计划,破坏了她的研究?而且这两种药糅合到一起是会发生化学反应的,到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一种怎样的新药,或者是…毒药!
这是哪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魂淡,扰乱了她的计划啊?难道就不能等她试验结束再去下药吗?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她越想越不放心,十分的想要现在就去看看金筱月。
当即也不再耽搁,开了窗就飘了出去。
然而!她才刚飘出窗外,跃上了屋顶,还没调整好去往靖平侯府的方向呢,就被又一个不速之客给生生阻断脚步了。
她看着眼前这白衣飘飘、气质清华,浑身上下都淡漠得几乎感觉不到人气的男人,不禁狠狠拧了下眉头。这魂淡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她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异样!
这魂淡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她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异样!
060 登徒子
“你说是皇后下药想害我?”
沈妍汐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一脸平淡的说出这么个事实的男人,就仿佛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件无足轻重并不值得多留意一眼的小事儿,甚至若非她好像很想弄清楚这件事的模样,他是不屑于出口的。
然而,沈妍汐在惊愕之后却又不禁心中一动,一句话就这么都没有经过脑子多加思索的出了口,“该不会金筱月中媚药,还被捉奸在床直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闹出那么大动静,让靖平侯府想遮也来不及遮的这个事,也是你动的手脚吧?”
语气询问,神情却是笃定,而君殇在看了她一眼之后,淡淡的点了头,承认下来。
沈妍汐不由得眉梢轻扬了一下,他这是因为皇后意图谋害她进而连累他也跟着一起丢脸,所以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那东西回敬到了她最中意的未来儿媳妇身上,狠狠的抽了太子殿下的脸面?
她一直都以为,就他这孤冷的样儿,应是不屑于做这种卑劣之事的,却原来,是她看错他了。
却,感觉甚爽!
唯一有点不爽的就是她新药的试验被搅乱毁坏了,也不知会跟那媚药一起发作结合成怎么样的奇怪症状,倒也是很值得好好研究一番的,就是可惜金筱月身在侯府,她想要时刻关注很有点不方便。
她侧目斜睨着他,将他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不管他本身目的为何,就凭他这行为就让她原本心里的那一口郁气消散了许多。
然后,她伸手指了指外面,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夜已深,你若是没其他事的话,就请快些离开吧。若还有事,也请等明天投了名帖经我同意之后再说,七殿下!”
最后的那一声“七殿下”说得颇有点缭缭绕绕,一字一顿的出口,神态语气都轻且软,落在人耳中却觉得很有些咬牙切齿。
她还想要溜去靖平侯府看望金筱月呢,可没工夫站在这里跟这个魂淡浪费时间。
被很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君殇倒是并没有一丝的不悦,唯有的也就是在听到“七殿下”这三个字的时候嘴角轻微的扯了一下,也明白定是他对于自己身份的隐瞒让这丫头心里不痛快了。
只是想到先前她在他面前的表现,眼底禁不住的浮现一丝笑意,刹那波光潋滟,直晃得人眼晕。
沈妍汐好想一巴掌将这张脸给拍飞出去!
咦?不对!她何时竟变得这么暴力了?
她眯眼瞅了瞅他,然后也懒得再跟这魂淡殿下浪费时间,脑袋一甩当即又从窗户飘了出去,只是在侧转身的刹那,指尖微动,一点几不可见的粉末状物品朝他飘了过去。
他似有所觉,整个人忽然往后平移了三尺,正好避过那不知名粉末袭身,喉间响起一阵轻笑声,如琴音悠扬,似美酒醇厚,再带点神秘的磁性,直教人禁不住的心肝轻颤,神魂颠倒。
沈妍汐却是小脸一黑,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魂淡,他的出现就是专门为了来克她的吧!
刚才就不该让他进房里来,直接把他从屋顶踢落,或是将侍卫惊动来追捕这夜入左相府后院的登徒子,才是最好的!
如此的话,还能省得她浪费了这许多时间!
当即又“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消失进浓浓夜色之中。
君殇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眼中那一抹浅浅的、柔柔的笑意竟是始终不曾消散,冷漠遁去,神情温柔,若是被那些爱慕他的姑娘们瞧见,怕是更要丢了魂去!
隐在暗处的影三被主子这笑意温柔的模样给狠狠震惊了一把,差点失控的从半空掉落下去,随之抓着头发很捉急。
主子啊,王妃都不知跑哪儿玩去了,你还站在这里笑个什么劲呦?赶紧追上去呐!
沈妍汐一路飞掠,直接从各家屋顶踩踏而过,很快就到了与左相府仅隔着两条街的靖平侯府。
此刻的靖平侯府已稍微平静,但相对于此时的夜深人静,各家都基本上早已灯火熄灭、歇息安眠,这里依然还是很热闹的。
不仅热闹,还有些混乱,所以她很轻松的就避过了府中人的视线,直朝着那最热闹的方向奔去。
身旁白影一晃,熟悉的气息袭来,沈妍汐不由脚步一滞,侧转头拧眉不满的盯上了他,嫌弃又不耐烦的说道:“你跟着过来做什么?”
在她以为他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并不回答她这问题的时候,他却一反平日的沉默寡言,竟开口回答道:“你来做什么,我便来做什么。”
沈二小姐当即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若非想到他可能看不懂,她还想冲他竖一竖第三根手指。
“我来看美人,你也是吗?”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淡定的点头。
沈妍汐绝倒,总觉得他所表达的和她所指的并非同一目标,不过嘛…
她摸摸自个的脸,甚是赞赏的瞥了他一眼,道:“还算你有点眼光,不过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少收你钱,或是轻轻揭过了你故意隐瞒身份来看我跟个傻瓜似的蹦跶这个事儿!”
他眼角轻扬似有莞尔,忽然伸手拉着她往一旁避让,就看到有两个丫鬟匆匆的从前方走来,神情慌张不安,丝毫没发现与她们擦肩而过的两位不速之客。
“巧姐姐,我有些害怕。”绿衫圆脸的丫鬟对身旁的另一个高瘦的丫鬟说道,声音都带着些无法抑制的颤抖。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别的不必多想!”高瘦丫鬟轻声叱喝,话虽这样说,双手却在身前相握,不自觉的交缠揪紧。
圆脸丫鬟往她身上挤了挤,又说道:“可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听说还是被人给陷害的,我们是小姐身边的人,如何能逃得过去?”
“我们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小姐会出这样的事儿又不是我们造成的,怎么就逃不过了?大不了,就是陪着小姐青灯古佛,那些主子们的事儿又怎会牵扯到我们这些奴才的身上?”
怎么就牵扯不到了?主子出事,奴才能好过得了吗?
两人渐说渐远,躲在一旁阴影中的沈妍汐正要走出来,眼角忽瞥到一点寒光闪过,刚走过去的其中那个圆脸丫鬟忽然惊呼尖叫了起来。
“啊,巧姐姐你要做什么?”
沈妍汐转头看去,正好就看到那高瘦的丫鬟手上出现了一把寒光涔涔的匕首,一把塞进了惶恐慌措的圆脸丫鬟手中,然后狠狠抓着那被强塞进了匕首的手,朝着她自己的小腹部用力刺了进去。
圆脸丫鬟顿时就瞪大眼睛傻了,低头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匕首刺进了对方的肚子里,一时间脑袋空白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在圆脸丫鬟发呆的时候,高瘦丫鬟却是一把推开了她,伴随着鲜血飞溅无力的倒在地上,并扯开嗓子厉声惨叫了起来:“救命啊!杀人了!救命…”
圆脸丫鬟一激灵醒过神来,看着地上在血泊中挣扎的、可说是自小就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手一抖,匕首就落到地面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声响,她眼神空茫一瞬间就惨白了小脸。
“巧…巧姐姐,你为…为什么…”
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的脸上闪现一丝怨恨,她继续在地上挣扎着爬行,并凄厉呼救。
圆脸丫鬟眼神逐渐有了焦距,又听到有一大群的脚步声在朝这边靠近,她不禁惊慌无措,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似的冷静不下来亦理不出半点头绪。
然后她看了看血泊中的高瘦丫鬟,又看了看正有许多脚步声在飞快靠近的那个方向,忽然转身就跌跌撞撞的逃跑了。
很快就有一群被惊动的侍卫出现在这里,看到捂着流血不止的肚子倒在血泊中的高瘦丫鬟,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更快的跑了过去慌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用那沾满了血迹的手用力抓着其中一名侍卫的衣角,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竭力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奄奄一息的说道:“秀儿…是秀儿,她被人收买,给…给小姐下…下了药,害了小…小姐。方才被我识破,她要…要逃,我不过是阻拦了一下,她竟是要杀我。若非侍卫大哥及时赶到,我…我怕是已经…已经…”
话未说完,她就终于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
而她那一番话,就是一阵“轰隆隆”的惊雷,炸得在场侍卫们皆都脸色大变,其中两名侍卫想到刚才出现时确实看到有个丫鬟朝远处逃跑,当即就执剑朝那个方向追了上去,另有一名侍卫则往回跑,去向主子们禀报这件事去了。
沈妍汐和君殇隐在暗中,将这事儿从头到尾的看了个清楚分明,倒是真没想到竟还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那叫秀儿的丫鬟完了。”
她幽幽开口,看着那叫秀儿的丫鬟逃跑的方向摇了摇头。
这姑娘怎么能逃跑呢?本不是她要害人,本是尚有辩驳为自己洗刷冤屈进而指认高瘦丫鬟的机会,可这一跑,就一下子坐实了她与人勾结、谋害主子、杀人灭口的罪名!
她这一跑,便是事后再如何的辩驳为自己喊冤,早已经憋了满腔怒火,心烦意乱的侯府主子们是不会相信她的任何话的。
也就是说,她死定了!
区别也就是最后要怎么死的问题。
只是这高瘦的丫鬟为何竟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她狐疑的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那位殿下,问道:“这难道也是你安排的?那丫鬟是你的人?”
若果真如此,倒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却不想,君殇竟摇了头,“不是。”
她歪着头很用力的看了他一会儿,撇嘴道:“倒是成全了你的好运气,莫名其妙的就替你担下了这罪过,狗屎运!”
这丫头怎么还是对他如此大的怨气?
很快就又有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并伴随着一大群人“呼啦”的就出现在了此处,当先的靖平侯爷看着那已昏厥过去的高瘦丫鬟,脸色极阴沉极难看,朝着旁边的侍卫说道:“把她带屋里去!”
正好都不用专程去请大夫,因为大夫现在就在府里。
沈妍汐和君殇跟着人群后也往那灯火通明最热闹的院落走去,进去后便发现里面济济一堂几乎是侯府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此处。
形容憔悴的老夫人,脸色阴沉的太子爷,眉头紧蹙的侯府世子,隐含气怒的长公主殿下,以及其他一干脸色各异的人们,却惟独没有发现金筱月的身影。
哦,还有侯夫人也不在此处。
沈妍汐秀眉轻蹙,又扫视了一圈。
这里似乎并不是金筱月的香闺小院,而且她本人也并不在这儿,难道是已经回去休息了?
手心里一紧,引得她转头看去,然后猛的发现君殇竟是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松开,顿时就怒了!
冲他狠狠一瞪眼,张嘴以口型无声的说着:“拿开你的爪子!”
他盯着她粉嫩水润的小嘴儿,目光暗了暗,然后默默的撇开了脸。
唔,看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沈妍汐有些傻眼,话说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还想继续抓着本姑娘的芊芊玉手不放?
登徒子!
她用力扯了扯,却反而被他握得更紧,也引得他又转回头来目光幽幽的看她,忽而薄唇一抿,松手,却在下一秒环上了她的腰,并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搂着她飞离此地,至始至终不曾惊动那满屋子的人。
“松手!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收拾不了你?”
远离人群,她也不用再顾忌,当即恶狠狠开口道,手上也不闲着,随手就是一大把药粉直朝着他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扬撒了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是避无可避。
她的一双眸子已开始闪闪发亮,那其中的期待激动彰显得明目张胆光明正大,让七殿下不禁很是有些无奈。
但他可不想真的接了这纷纷扬扬的不知有什么效果的药粉,搂着她,身子以超乎物理惯性的速度在瞬间停顿并侧转往一边倾斜,同时宽大的衣袖轻扬,扬撒了漫天的药粉就尽都被他或避开或挡下。
扬起的大大笑容刹那凝固,她盯着他,目光幽绿幽绿的。
这是挑衅,绝对的!
七殿下更无奈了,揽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然后继续朝前方飞掠。
这丫头,她怎么会以为她收拾不了他呢?收拾不了还从他手里得了那么许多黄金去,祁王府的库藏都快要被她给搬空了。
她难得安静的待在他怀里由着他带她往前,微微鼓囊着腮帮子,既幽怨又不甘,也不管他这是要带她到哪里去。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远远的看到那一座隐在夜色中的小院,唯有一点昏黄的灯光从窗纸透出,隐约还听到了女子的轻泣抽咽声,似乎是…金夫人?
离得近了,听得也就越发清楚,沈妍汐从殿下怀里钻出来到窗外一阵扒拉,就看到了屋内那个坐在床边哭得伤心的女子,果然是侯府夫人!
这个地方视野不大好,她换了另一个位置,终于是将此时房内的情景看了个完整仔细。
房里的陈设华丽非常,但却并不十分的精致,看起来不像是金筱月的闺房。不过她今晚想要看望的金三小姐倒是正躺在那大床上面,也不知是在沉睡还是昏过去了,金夫人则坐在床边看着这遭了害的又一个女儿,默默垂泪,轻轻抽泣,形容亦是十分的憔悴,竟似好像比前几天见面时更苍老了许多。
不过沈二小姐向来就是个冷心冷肺的,见到这情景并无丝毫的歉疚或是怜悯同情,只是在苦恼着要怎么才能在不惊动守在床前的金夫人的情况下,去查探金筱月此刻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