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这纷纷扬扬的流言,竟是比昨日身临其境的一场好戏还要来得更精彩几分,尤其此事还能狠狠的打击太子,这是最让他乐见其成的事儿。
不过…
他小心的瞄了自家主子一眼,见其一如既往的淡漠沉静,不由眼珠子一转,就说道:“也不知是哪方势力把这事儿给宣扬了出来,本来昨日有皇后和太子的及时压制,这事儿好歹没传扬到百姓耳中,还合计着要散播出去在京城里搅上一搅,倒没想到竟被人抢先了一步。”
虽说有皇后太子以及侯府等诸大神镇着,但他们怎么也不愿轻松放过这能打击太子的大好机会,不过这还没来得及行动呢,竟有人比他们还要先行了一大步,还走得这般利落干脆。
是大皇子?还是另几位各有心思的殿下?
君殇对影三的话并无反应,让他又是转了转眼珠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有点点的担忧,道:“倒是左相府与靖平侯府关系亲密,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到王…呃,沈二小姐。”
七殿下终于有了反应,侧头看向窗外楼下的熙熙攘攘,目光却似透过了空间看向不知名的某处,语气平缓得不起半丝涟漪,“她不过是个深闺女子,又是离京多年初回,病弱不理世事,那些事儿与她何干?”
影三连连点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却不知是因为这话中的内容,还是仅仅因为主子一听到有关于沈二小姐的话就会有不同寻常的反应。
哎呦,抱小主子有望了!他最是喜欢那肉嘟嘟软乎乎的小娃娃了。
这八字的一撇都还没有能够划下的事儿,他倒是自个儿乐颠颠的想到了更远处,也不管他家主子刚在不到一个时辰前还被小主子他娘嫌弃的驱赶着呢。
君殇也不管犹自在那儿傻乐的属下,视线依然停留在窗外楼下,明明看着却又什么都没有看,俯瞰着下方人群如若无物。忽然目光一凝,刹那凝聚到了那楼下极其奢华的马车上,看着从那马车里出来的人,眸色深深幽然不见底。
那人似有所觉,也抬头望了过来,竟是与七殿下对视而分毫不落下风,还唇角勾起刹那笑颜如花,艳丽得如同罂粟,噬人心魂。
面对那个人,常年跟随在君殇身边的影三都不由感觉到身周空气的压力徒然增强,不由轻轻的抽了下冷气,“右相,他怎么来了?”
这位连每日早朝都时常缺席堪比他家主子,性子邪狞莫测,能跟你谈笑风生也能眨眼间就翻脸不认人乃至刀剑相向的大人,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上朝面圣之外几乎难得出右相府门,今儿怎么出来了?还这般巧的也来了这里。
右相楚离,年二十三,出身没落世家,然八年前以十五岁之龄高中探花,深得皇上的器重,且手段莫测,一路高歌猛进不过三年就位大员之列,又三年,位及国相,从此在朝中可谓是翻云覆雨,跟同为国相的左相斗得不亦乐乎。
此刻,他从他那亲手设计专门定制的华丽马车里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了二楼窗前的君殇,笑颜如花目光却深沉似海,遥遥朝楼上作了个揖,然后在八名俊秀侍从的簇拥下浩荡荡进了酒楼。
那架势,让路人侧目却不敢言,君殇也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哦?外面漫天都是金筱蓉的流言,难道就没有点别的?”
左相府,浮香院,沈妍汐躲在房里细细的捣着一株已看不出面目来的药草,听着香香汇报外面的动静,不禁眉头一皱,有些不满的说道。
照理来说,应该是时候发作了啊,难道药效还是不稳定,需进一步加强改进?
香香抿嘴一乐,觉得主子现在这模样又是另一种风情,反正她都喜欢。便说道:“侯府千金寡廉无耻放浪形骸与府中小厮勾搭成奸被捉奸在床是多大的一个八卦啊,足够将其他寻常小八卦驱赶焚灭不现半点渣渣。不过据说洪御史府和京兆府这两府之中有人忽然恶疾,府医们都束手无策,刚都派了人将京城的几位最有名的大夫都请去看诊了。”
沈妍汐顿时眼睛一亮,忙问道:“是谁生病了?现在情况如何?”
“据说是两府中的两位姑娘,主子也应该认识,就是昨日靖平侯府中与金四小姐一起闯进房里惊吓了主子的另两位姑娘。至于两位姑娘现在的情况如何,倒是还没有能探听到。”
香香睁着眼睛一脸无辜的巴巴说着,说得沈妍汐频频点头,眉眼也不可抑制的弯了起来。
她昨日在靖平侯府选中的两只小白鼠,正是跟金筱蓉一起闯进房里扰了她休息,还刻薄羞辱打击她的那两位姑娘,两种新药,不同的药效,不同的反应,一个满嘴生疮发脓散恶臭,一个浑身发疹流脓形如天花,均是沾染上身之后约十到十一个时辰才会发作。
她对那些个即时发作或是潜伏过个几天这等无法准确确定时辰的药效已经没兴趣了,目前正在研制能精确到时辰甚至是时刻发作的药物,不然,她就只要去研究那剧毒诡异之药了,那实在是有点危险,上辈子就是被自己给毒死的!
想到这儿,她捣药的动作不由一顿,暗自思衬着,这难道是前世留下的阴影,不然她这些年怎么尽想着研制一些药效乱七八糟却不会致命的毒药呢?
什么?砒霜之流?
摆脱,那是寻常毒药,根本就不需要她去认真研制好不好,而且,一般般能毒死人的毒药在她眼里并算不上致命毒药!
她干脆放下了正在捣的药草,托腮沉思,喃喃说道:“这样可不好,岂不是埋没了本姑娘的绝世天才?那家伙的体内倒是有些奇怪的东西,不如把他研究研究再顺便赚一笔钱?”
越想越觉得好,眼前都似乎已铺设出了一条全由黄金打造的康庄大道,那金光闪闪,简直闪瞎她的钛合金…眼!
“小姐,我们都不知道那位公子是谁,要去哪里寻找他!”
“哗啦啦”一盆凉水从头顶浇灌而下,一下子就把沈妍汐浇了个透心凉。
我勒个去!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的赶他走了!
她狠狠一咬牙,又拿起捣锤“砰砰砰”的捣了起来,“哼!你让人继续关注着那两府的动静,我倒要看看这口生恶疮满身流脓的,还要怎么嚣张跋扈尖酸刻薄!”
“…是!”
第三十六章 左相来了
转眼又过了三天,这三天来,金筱蓉的事情依然在京城里闹得纷纷扬扬,各种流言蜚语铺天盖地,任是侯府乃至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都颇有些无能为力。朝堂之上对于靖平侯府的弹劾奏章几乎堆满了皇上的御案,与靖平侯关系密切的左相也多少受了些影响,却在这个时候,他竟忽然有了空闲来见一见那个多年未见,回京也有多日的病弱女儿。
外面的漫天流言沈妍汐自是了解的,朝堂之中的事她虽不清楚但多少也能有所猜测,不过那些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也向来都不喜欢那些个事,若非无法,她都不想待在这左相府里!
哎,这有时候出身太好也是一种负担啊,这所谓的家,权势太大,不得不让她忌惮,想做点什么都要思索再三小心谨慎,更不要说是脱离出去了。
她坐在花厅里,正襟而坐、低眉垂眼,似乎连悄悄抬头瞄一眼坐在上方的那位父亲都不敢,只手指拉扯揪缠着帕子直将这精美绣帕拧得跟麻花似的。
沈之诲坐在上座,年近不惑的他并没有如沈妍汐想象的那般身材发福挺起一个溜溜的肉肚子,而是依然身形修长气质儒雅,着一身青蓝色寻常袍子,倒想个书生儒士,再有那常年身居高位的尊贵,更有着让女子炫目追捧的成熟魅力。
他捧着茶盏浅抿了一口,抬头来看那坐在下首的女儿,神情莫测,也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那眼神,漠然毫无感情,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倒像是在审视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沈妍汐察觉到这眼神,并不为所动,坐在那儿一派胆怯小女儿的姿态,心里却思衬着这终于露面的父亲今日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他应该挺忙的吧,靖平侯府出了那样的事儿,不可能没影响到身为侯爷妹夫的他,乃至他所在的那一派系,那他不去忙着处理大事,跑这里来看望她做什么?而且这眼神可真不让人喜欢。
花厅里气氛沉凝,他不说话,她则不敢说话,且坐在下方逐渐的越来越紧张,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为父忙于国事一直也没能抽出时间来看望你,身子可是好些了?住得还习惯吗?”
他终于放下茶盏看着她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例行询问一般,但也并不见严厉,沈妍汐却还是像受了惊吓一般的颤了下肩膀,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如果身子没那么“虚弱”的话。
“还…很…很好,劳父亲挂念,已经…呃,身子也已经…已经好许多了。”
沈之诲看着她这怯懦柔弱胆小如鼠的模样禁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声音也低沉了些,道:“你在怕些什么?难道为父还会吃了你不成?就你这般性子,若是往后嫁入了祁王府为妃,如何当家,如何协助七殿下掌管内院?”
沈妍汐适时的抖了下身子,缩着肩膀越发的胆怯不敢动了,睫毛轻扇隐有晶莹水光闪烁,端的是泫然欲泣摇摇欲坠好似收到了天大的惊吓和委屈。
只这模样,就让沈相爷越发的皱紧了眉头,怒道:“这般娇弱小家子气,如何当得了王妃?又岂能讨得七殿下欢心?别以为有婚约在身你就真能坐稳了王妃之位。殿下若不喜欢你,便是王妃也没用!”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终于“啪嗒”一下有泪珠低落在沈妍汐的手背上,她慌忙擦干净却浑身颤颤小脸儿发白神色发虚,似乎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似的,顿时让沈相爷喉头一哽,胸口一窒,生生的将怒气闷到了肚子里,发泄不出更觉难受。
这个女儿怎地这般无用?他不过是才说了几句话而已就吓成这般模样,好似他如何虐待责打了她似的。就这性子,怎么能入七殿下的眼?又是个体弱的病秧子,简直废物!
不过…
他看着这吓得颤颤的女儿,逐渐压下了心头怒火,神色变换满满的都是算计,沈妍汐小心的抬头看他一眼,刹那就对上了这满眼沉思和算计,又慌忙垂下头来之后却眯起了眸子,眸子深处倏然划过一点深思,以及彻骨寒芒。
也不知他都想了些什么,神情莫测之后也忽然没了要继续训斥教育的意思,脸色语气皆都缓和了下来,轻叹一声,道:“罢了,你自小生长在外,身子又不好,我不该对你太过苛责。”
沈妍汐顿时抬头看了过去,眼中水汪汪的充满了欣喜与感动,更有着深深的孺慕之情,“父亲…”
这演技,连她自己都想要为自己拍手叫好了,就可惜这里没有那什么奥斯卡最佳演技奖。
而她这一番倾情演出显然还算是让沈之诲满意的,他似乎是找到了这个废物女儿的价值,也似乎找到了应付的办法,脸色也就更舒缓,目光更显温和了,又一轻叹,道:“你也别怨父亲刚才说话重,实在是你本就与其他人不同,怕是再过不了多久便要嫁入祁王府了,身为王妃,如何能如现在这般小家子气?”
沈妍汐更“感动”了,心里怒骂着“啊呸”,嘴上却说着:“我知父亲是为我好,怎那怨怪?只是…只是我…我自小便是如何,实在不知该如何才好,恐怕…配不上七殿下。”
沈之诲的脸色更温和了,说道:“你也不必担忧,怎么说也是我沈家的嫡小姐,又是皇上钦赐的婚姻,如何会配不上七殿下?有娘家在背后支撑,想必到时候七殿下也不敢苛责冷落了你。”
这是什么意思?给她打气鼓励燃起她嫁入祁王府配得上七殿下的信心?他不是坚定的太子派吗?太子不是与七殿下势同水火吗?不是该对她这个未来的祁王妃心怀不喜,甚至是见了就膈应得慌吗?
她心思转了转,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低垂下头支支吾吾、唯唯诺诺。
随后又听沈之诲说道:“皇上很是关心七殿下的婚事,说不得再过些天就会有圣旨下来,到时候离你出嫁也就不远了。你不用怕,虽说七殿下性子难免孤僻了些,但你出嫁之后,这家中长辈甚至是整个沈家都将会是你的后盾,若有人敢让你受委屈,只管回来与爹娘说!”
“是。”
开什么玩笑,她都还没有想出退婚的法子呢,皇上就又急着连婚期都要定了吗?
她在心里一阵阵哀嚎,到时候可以逃婚吗?
是否会连累沈家她倒是真一点负担也没有,可会不会遭千里追杀,甚至是连累了那群伙伴,她还是很有些担心的。
毕竟,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皇家,
如此看来,还是得另外想个法子,比如,偷偷的去把那狗屁七殿下给“咔擦”了?
第三十七章 夜闯祁王府
待得夜深人静,整个天地都被笼罩进黑暗之中,左相府内也早已安静沉寂了下来,唯有廊下的几盏灯笼还在随风轻轻摇晃,晃得周围一阵光影恍惚。
今夜无月,星光倒是格外璀璨,一道黑影忽然从浮香院里飘然而出,就如那暗夜里的精灵,刹那摇曳便消失在了原地,再看已掠到远处屋顶,又眨眼间隐匿无踪,没入到了无边夜色之中。
这人除了沈妍汐之外,似乎也不会再是别人了。
白天的时候,那位左相父亲的出现以及那一番话让她也没法再懒怠的窝在沈家后院慢慢的想法子毁了那一场婚约,今晚见月黑风高忽然就心血来潮打算去那据说戒备森严犹如铜墙铁壁的祁王府里去逛一逛,暂时能想到的最快捷简单的方法就是去给那七殿下找点儿麻烦让他没工夫去想娶亲的事,最好能一次解决直接把他给“咔擦”了!
逃婚的话,目标太明显,暗杀七殿下,回头继续藏在左相府后院,谁能联想到她这个娇弱得风吹就能倒的病秧子身上?
越想,她越觉得这个法子好,向来也是无法无天的她当即就收拾妥当,出了左相府,直往祁王府而去。
夜深人静,早已是宵禁时分,街上也是安静得很,除了偶尔巡逻过去的卫兵,就连个醉鬼也没有,却有辆金灿灿堪称艳俗也无比奢华的马车悠然行走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从巡逻卫兵们的眼皮子下慢悠悠走过,那些卫兵们不说阻拦抓捕,反而还一个个恭敬的退让到一边以防挡了这位大人的路。
隐约中,听到有人在说着“右相”。
右相?
沈妍汐蹲在街旁屋顶,看着那大摇大摆过去的马车,金灿灿的几乎闪瞎了她的眼,恨不能够扑上去狠狠的抠几块下来。
听说右相大人敛财有术,喜各种金银财物奇珍异宝,自他入朝为官,就连国库都丰盈了许多,难得出现国库空虚钱财短缺的情况,最是得皇上嘉奖,更信任看重,以至于对他将自个儿的府邸都装扮得金碧辉煌简直俗不可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追究。
这家伙肯定很有钱!
沈妍汐盯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手指在脚下瓦片上用力抠了抠,好不容易才忍下跑到右相府去打劫一番的冲动。
嗯哼,她又不是窃贼强盗,怎能入室盗窃?咱要银子,有的是法子光明正大的赚!
唔,不知那右相大人有没有身染疑难杂症或者身中奇毒什么的。
毫无节操的诅咒着右相大人最好病重或中毒,她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那金灿灿的马车上收回,身子忽然拔高,轻若飘絮般从空中飞掠而过,再次消失进黑暗夜色中,没有惊起下方卫兵的半丝警觉。
却不知,就在她从街道上空掠过的时候,奢华马车内正闭目养神的右相楚离忽然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某处,竟正好是她消失的方向。
沈妍汐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停在另一处屋顶转头望来,但见身后夜色浓重,除满天星光之外早已连那大街,那金灿灿的马车都看不见影子了。
“大人,怎么了?”
马车内,随侍在旁的小厮轻声询问着。楚离转回头懒懒的斜倚在榻上,红艳的薄唇轻抿浅勾,轻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一只过路的小老鼠而已。”
顿了下,他又问道:“那靖平侯府中,可是有什么最新出炉的好戏没有?”
“那与金四小姐私通被捉奸在床后口吐白沫而死的小厮被查出是因纵欲过度又逢突然受到惊吓而亡,死后体内还积有大量的催情药物,经查,金四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曾偷偷购买大量媚药。”
“哦?一个丫鬟,到哪里去买的那些东西?”
“说是托付侯府的一名侍卫,那侍卫时常出入花街柳巷。”
“这有点儿意思,那丫鬟和侍卫呢?”
“死了。”
“嗯?”
“这事儿被查出之后,那两人还没有押来审问就双双跳入荷花池中没了性命。”
“那岂不是越发坐实了金四小姐耐不住寂寞遣丫鬟购得媚药与府中小厮通奸的罪名?”
“大人以为金四小姐是无辜受害?”
楚离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摸着下巴,笑意莫名,似乎觉得这事儿很是有趣。
旁边侍从不明所以的抓了抓头发,犹自小声的嘟囔着:“这还有什么需要怀疑的,那两人若非自知罪无可恕,又怎会跳水里去自尽?而且那丫鬟本是金四小姐身边最得宠的,若不是主子吩咐,她去买那许多媚药来做什么?总不能她自己用吧。”
楚离瞥一眼自家这智商明显不跟他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侍从,越发懒散的靠坐进了软榻之中,伸手勾起侍从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动作十分温柔,神情却眯着眼像是只慵懒的鬼魅,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森凉的魅惑。
“爷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愚蠢的奴才呢?”
手指从他脸上、脖子上一点点抚过,激起他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但却意外的没有与其他任何人一般的对这位生杀予夺到近乎任性的爷露出半点畏惧惊怕,只是扯着嘴角似乎被恶心到了,心里骂一句“你才奴才”,嘴上却说着:“不然怎么能衬托得出大人你的惊世之才呢?”
“嗯?”这话怎么像是在骂他?
敏锐察觉到这位爷的气息变化,他小心的后退尽量脱离他的掌控,眼珠骨碌碌一转便说道:“哦对了,太子今日送来了两位公子任大人差遣享用,听说很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细皮嫩肉呢。”
“哦?比春儿你还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细皮嫩肉么?”
“…”你妹!你才是春儿,你全家都是春儿!
右相大人似乎看出了他正在心里骂着他,红艳艳的唇一勾,伸手忽然“咔擦”一声,竟是直接将这侍从的手臂给卸了下来。
“唔!你这个混…嘶——”
这边,可怜侍从正承受着变态主子的蹂躏折磨,另一边,沈妍汐也终于到了祁王府外。
祁王府占据极广,是所有皇子亲王的府邸中占地最广阔、布局最精致、宫殿房舍最奢华的,乃是当今圣上专门为七皇子亲自督建而成,可谓荣宠无比。
难怪其他皇子们一个个的都把他当成了眼中钉。
沈妍汐站在王府外抬头看着那比左相府高了许多的高耸围墙,一边诽谤一边寻找着合适的位置,搜了一圈发现还是东边那一段围墙最隐蔽最安全,当即也没有多做迟疑,纵身飞跃,轻松的就翻上了墙头。
她趴在墙头仔细观察了会儿,只见祁王府内黑沉沉的,连廊檐之下都不过少少点着两三盏灯笼而已,整个王府都沉浸在黑夜里,宛如狰狞的凶兽俯卧,正仰头张着巨口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这感觉很是不妙,沈妍汐趴在墙头不由皱了下眉,眸子在黑暗中闪烁,似夜空中的两点星芒。
目光闪闪,她似眯了下眼,然后利落的翻过墙头进入了祁王府内。
在她翻墙进了祁王府的这个时候,右相大人的华丽马车也进了右相府,风吹过,吹起沉沉幕帘,却见马车内只有那侍从正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早不知右相大人去了何处。
第三十八章 缠斗
夜深人静,祁王府内更静,沈妍汐一路走来竟是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看见,静悄悄仿似这王府早已经空寂多时,不见人影却到处飘荡着人眼不能见的幽魂鬼魅。又仿似行走在凶兽口中,随时等待着被吞吃入腹连点渣渣都不剩。
她蹲在墙角,黑暗笼罩着全身正好为她遮掩了身影,而她蹲在那儿用力的挠了挠墙。
那叫君殇的七殿下,他到底是住哪儿呀?
该死的皇帝,没事把这王府建得这般大做什么?不要钱的啊!
还有该死的君殇,大晚上的就不能多点几盏灯笼么,好好的一个王府偏要弄得这般黑漆漆鬼气森森的,你是从小缺爱导致心理阴暗扭曲就爱这乌漆抹黑阴森森的调调,还是你堂堂一个王爷竟抠门得连多点几根蜡烛都舍不得啊?
到处都黑漆漆的,也不怕半夜起来放水踩空绊倒,最好摔你个头破血流满脸开花!
她心理无比阴暗的将从皇帝到君殇再到这王府里的侍卫奴仆全都咒骂了个遍,蹲在墙角拧眉想着按这王府格局君殇最有可能在的位置。
话说,这王府是什么格局来着?刚才走了一小段路,好像跟左相府的不大一样。
而且不得不说,看着黑沉沉静悄悄连个巡逻的侍卫都没有,暗中却遍布着眼睛,就她走过的那一小段就至少暗藏着十名以上暗卫,且到处都是陷阱,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暗卫的警觉。
幸亏她轻功了得又甚是善于隐匿身形潜伏而行,但即便如此也是好悬没被发现,就顾着闪避陷阱和暗卫了,至今找不到君殇的所在。而且,估计,他所在之处定是更加的戒备森严,难以接近。
这人,咋滴这么怕死啊,还是他藏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妍汐大力诽谤着某殿下,害她潜入进来颇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真是太不干脆了!
有人说,祁王府比皇宫还难进,不管是走明道还是通暗路。沈妍汐原先是不怎么相信的,现在信了。
一直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小心的从暗处探出了头,打量四周围的情况,仔细感受着暗藏的气息,发觉前方那棵桂树上藏着一个,头顶十点钟方向的屋顶藏着一个,右侧石柱的阴影里也藏这一个。
该怎么在这三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离开?她该不会正好倒霉的踏进了不该进的地方吧?不然这百米之内就藏有三名暗卫,哪怕祁王府当真铜墙铁壁也实在是太夸张了点。
其实她还真是猜对了,当日后明里暗里无数次的进入祁王府并将整个王府都踏遍了之后,她才发现她就不该从那段看似最隐蔽最适合翻墙而入的围墙进来,哪怕是从大门上方飞掠入内,也比那个地方来得更安全!
也幸好她现在不知道这一点,不然怕是当场就要吐血三升并将君殇视为她生平最大的克星,说不得还要为七殿下往后的追妻之路更添几分障碍和困难呢。若真如此,恐怕到时候要吐血三升的还得再加上一个七殿下。
沈妍汐探头看一眼,又很快缩了回去,觉得往前已是行不通,她只要一踏出这一片阴影就势必会暴露在那三人的眼皮子底下,惊动三人等若是惊动了正祁王府,到时候她除了逃跑再没有第二条路能走。
难道今晚的行动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她摸了摸袖子,那里面藏着一些特殊物品,各种药效,堪称*,不过用毒药开路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于是又往外瞥了一眼,开始小心的后退。
此路不通,自有另外的通道可行走。
然而就在她小心后退的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呼哨,惊得她小心肝猛的一跳,刚抬起的一只脚生生停顿在半空僵在了原地。
一瞬停顿之后她霍然转身,就看到随着那一声呼哨,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忽然冲天亮起了一片火光,从四面八方激射而起的身影在火光摇曳中微微扭曲,留下一串串的虚影,直朝着那火光移动的方向扑去。
刚还沉寂幽暗如空城的祁王府,顷刻间灯火通明、人影流窜,亮白的刀光剑影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森冷的匹练。
那边的动静也引起了这边暗藏的三人注意,沈妍汐侧身,后背紧紧的贴在身后墙上,整个人都隐没进了这一小片阴影之中,悄然连呼吸都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