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老爷确实多年来都十分的疼爱四小姐。”
沈思曼脸色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那冷漠的面瘫脸,让人看不出丝毫她此刻的心情和心思,并忽然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个听说是被买通放了男人进我房中的丫鬟,现在哪里?”
奶娘一愣,然后脸色微变,说道:“当日小姐出事被老爷罚去了祠堂之后,我们也被关了禁闭,与外面隔绝以至于小姐上吊我们竟都被隐瞒,等到后来我们得到风声出来的时候,小姐你又活了过来,之后便是一阵忙乱,也没人注意多余的其他,等我反应过来再寻找的时候,那丫鬟已经不见了,至今没有找到。”
沈思曼听着,眉头忽然一皱,奶娘站在旁边清晰的感觉到了她身上突来的寒气,让她不禁有些心悸,连忙又说道:“小姐恕罪,我见小姐身子虚弱也不想打搅了你,便想自己先去查个清楚,等有了结果再告诉小姐,不想那丫鬟的踪迹至今没有被找到,小姐你这几日又忙碌起了其他的事情,所以便一直没有与你说。”
“既然到现在都找不到,那就不用再找了,那人怕早已不在这世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恨那卢氏和四小姐竟敢对小姐下手,此事定不能就此罢手,她们母女才是真正的不知羞耻!”
奶娘忽然间激动,显然有些事放在她心里,就是那一根刺,稍一拨动便是尖锐的刺痛。
她看到沈思曼似乎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神色稍缓轻叹一声,又说道:“小姐你这几日都不在府中,有件事你应该也还不知道。元帅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按路程和速度来推算,再过个四五天应该就差不多能到京城了,到时候,定能给小姐你讨回公道,元帅不会饶恕那些伤害了小姐的混账东西的!”
元帅?莫非是她那位执掌南菱三军之赤卫军的外公?
那沈仲文前后行为的反差,是否也有着这个的原因?
沈思曼不过略一思衬便将此事暂且放下,对于身边发生的那些事,她至今有种旁观的心情,而无法设身处地的将自己给代入进去,也就没法感同身受,对于那些事情做出什么反应来,最多,也就是如先前那样,沈仲文的言行实在让她觉得厌恶,便毫不避讳的指骂了过去,她其实压根就丝毫也没有将沈仲文当父亲来看待,更不要说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情。
因为本来,就是没什么关系的,她不过正好凑巧灵魂附身到了沈思曼的身上而已,事实上她就是她,来自异世的黑道女王,星曼。
所以她还是过她自己的日子,只关心她所关心的事情,至于左相府内的热闹,只要别到她面前来上演她便当做是什么都不知道,偶有不开眼或不死心的如沈思瑜跑到她面前来晃荡,也在被她多次攻击之后终于学乖,见着她都开始绕道走,倒是奶娘时常在她面前说相府内的各种八卦好戏。
如此又过去了三天,沈思曼为她的赚钱大计忙碌,又是有两天没有回去左相府了。
“小姐,出大事儿了!”
她正忙着,春儿便急匆匆跑了进来,脸色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进来之后便直接拉了她要往外奔,然而她一拉,竟没有拉动,不由一愣转头来看,才想起自己这个行为好像逾越了,连忙又放手,略显无措的说道:“小姐恕罪,奴婢唐突了。”
沈思曼淡然收回手,又低头看面前摊开在桌子上的图纸,声音比她的表情还要更加的淡漠,问道:“出什么事了?”
如此淡定漠然的模样,让春儿不禁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的叹息一声,竟也好像不急了。
“小姐,我听说老爷已经上禀皇上和太后娘娘,说那日是五小姐陷害的你才会让你遭受了那等苦难,现在五小姐已经被关进了天牢之内。”
沈思曼霍然挑眉,抬头看向脸色似有些忿忿的春儿,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尾音微微人上挑,让人的心也跟着莫名的忽然一跳。
春儿小心肝一跳之后连点头,说道:“小姐你这两天一直在这里忙着你的那个什么…什么设计图,都没有出去外面走走,不然也该知道了,现在外面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着这件事呢。”
沈思曼美眸之中轻轻旋起了一层黑雾,幽冷幽冷的,忽然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便往外走。
“哎?小姐,你去哪里?”
“去外面走走!”
第十六章 登徒子
南菱京城上一轮的热闹还没有过去,就被新一轮的热闹再次掀翻了天,刚昨天还在大骂着沈二小姐不知廉耻的人们,转头又在谩骂沈家五小姐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并有无数的人开始同情遭了大罪的沈二小姐。
“我就说沈二小姐一向矜持,沈夫人更是当年名满天下的闺秀,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简直是不敢置信,没想到竟是那五小姐心思歹毒,谋害嫡姐,实在是…哎!”
“可不是,沈二小姐何等尊贵的身份,一个小小庶出之女竟也敢谋害她!”
“哎?这可奇怪了,我刚先前还听说沈二小姐不知廉耻不甘寂寞与男人私通苟合被捉奸在床,简直是淫妇荡娃,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变成是那沈家五小姐谋害她?这是为何?那五小姐为何要如此害她的嫡姐?”
“还不是因为沈二小姐与睿亲王自幼定亲,她便嫉妒在心,不惜做出那等胆大歹毒的事来坏了沈二小姐的清誉,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可真正是太过分了!女子的清誉何等重要,沈五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比杀了沈二小姐还残忍?”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也不瞧瞧她自己什么身份,即便当真喜欢睿亲王,当真坏了沈二小姐的清誉毁了那一桩先皇定下的婚约,她一个庶出之女难道竟还能有资格问鼎睿王妃之位不成?”
“就是就是,真是不知好歹心思歹毒痴心妄想!要我说,她若真喜欢睿亲王,倒不如好好跟沈二小姐相处,兴许二小姐出嫁时还能带她陪嫁呢。”
“只可怜了沈二小姐,竟被自家妹子因为嫉妒而谋害坏了清誉,更可怜睿亲王,无辜受累受辱。”
“哎~”
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斥着此类的话语,千万百姓在顷刻间话锋一转,从唾弃沈思曼变成了同情怜悯,转而将人所有的矛头直指向了那恐怕是这件事中最最无辜,冤枉受害的沈思倩。
沈思曼坐在附近一座酒楼内,听着周围那些宾客们的议论纷纷,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然是那么淡淡的凉凉的,只有眼眸底下的黑雾愈浓,只看得身旁春儿忍不住小心肝乱颤,直觉的以为小姐此刻的浑身气息都让人心悸。
她分明只是坐在那儿,安宁沉静,脸色清淡凉漠,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可就是让人觉得莫名心悸,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的放肆行为,下意识的就在她面前低下了头,愿俯首听命。
如此相比较起来,以前的那个小姐温柔多了,可要说让她们这些下面的人觉得欢喜的,还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小姐。
就该如此,才没人胆敢欺负了她!
沈思曼并没空去关心春儿的小心思,坐在酒楼内听了会儿之后就又起身离开,外面的流言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再听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收获,至于那件事情究竟如何,也不是这些热衷于八卦的民间百姓所能够清楚明白的。
“除了刚才我们听到的,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补充?”
她一边走出酒楼,一边随口询问紧跟在身侧的李春儿。
几天的时间,她便已经察觉到了沈思曼虽是左相府二小姐,但身边却似乎还有一股并不属于左相府沈家的力量,为她这些天的行事提供了许多方便,而若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当初她母亲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并一直忠诚于她。
从某些偶尔显露出的痕迹来看,那位已经在三年前死去的沈夫人,骆家小姐似乎有些秘密,比如沈仲文的态度,比如奶娘的言行,比如那一股目前正在为她效命但她却还没有能够在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全然接收且并不属于沈家的力量。
而春儿显然知道的要比她多得多,有些事情却是应该只有奶娘才知道。
这种感觉在奶娘说起她那个死去的娘和沈仲文之间的事情时尤其明显,不过沈思曼倒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一定要挖掘出被隐藏的秘密的想法,她只想做她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
而现在,她突然有了点兴趣,对左相府内的那些事情有了点兴趣。
沈仲文的行为实在是让她不齿,即便她自己本身也曾是个无恶不作的女霸王。
春儿跟在她身侧摇摇头,说道:“我知道的也跟外面传的这样差不多,老爷是昨日将此事禀告了皇上,因为这就如小姐你先前所猜测的那样,所以也就没有特意告知你,不想今日便忽然传遍了整个京城,而且五小姐还被抓进了天牢,我刚听说陈姨娘当时便昏倒了过去,也不知有没有事。”
沈思曼脚步一顿,想到了那天她回去左相府时候遇到的那个女人,那个满脸绝望悲伤,对着她磕头求饶的女人,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拖着伤痛之躯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对着那一群比冰冷还要冷的黑衣人用力磕头,脑袋磕在雪地上,一点点将那一方积雪磕得坚硬,并被她的鲜血浸染。
那年,她刚好五岁,那天,正是她的生日,妈妈的身体好了些,还亲手给她做了一碗鸡蛋面,又韧又滑是她至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她却只来得及吃了半碗都没到便被那群人给毁了,然后不顾她的挣扎,不顾妈妈的哭求强行将她抱走了。
最后的画面,是妈妈无力的瘫倒在雪地里看着她远去,然后一辆不知从哪里飞驰而来的汽车将她恶狠狠的撞飞上了天空,飘洒出一片艳丽的红。
那一片红格外鲜艳,如烙印般烙在她的灵魂深处,十六年来都无法祛除反而越发妖艳。
到现在,她其实已经记不清妈妈的模样,却始终无法忘记那一片飘洒的鲜红色,在满目雪白中格外醒目。
后来,她把那些人,全部都给杀了,一个不留!
她就站在酒楼门前陷入到了沉思,站在她身旁的春儿忽然打了个冷颤,不禁有些担忧的看向她。
此时,有一队人马忽然从街头飞奔而来,眼看着就要从她们面前奔过去,那当先一人眼角一瞥忽然神色一怔,然后猛的扯动缰绳于飞奔中强行停止了下来。
马儿嘶鸣着人立而起,然后“啪”的一声落回到地面,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更没有因为这骤然的停止而感觉到什么压力。
这些人就停在了酒楼门前,沈思曼正在恍惚,猛的惊醒过来却只看到眼前人影一晃然后她就落入到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她美眸蓦然一睁,抬手便朝这个竟敢轻薄她的登徒子拍了过去。
“砰”一声,对方根本就没有防备以至于被打了个正着,接连倒退了两步才止住,手捂着胸前抬头满脸震惊的看着她,怒道:“小曼!你在做什么?”
到这个时候,沈思曼才看清楚此人长相,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穿藏青锦袍,满身的威严气质却让人不禁想到驰骋疆场的百战老将,狭长的丹凤眼此刻被瞪成了铜铃眼,又急又怒又不敢置信。
沈思曼不禁眉头一皱,眼眸之中寒光倏然划过,一句“你是何人”就要冷冰冰的出口,身旁春儿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行礼道:“奴婢拜见元帅!”
完了又伸手来偷偷的扯她裙角,轻声说道:“小姐,这是元帅大人啊,您的外公。”
嘴边的话当即便被强行堵住咽了回去。
啥?外公?
第十七章 汇聚京城
骆松听闻远在京城的外孙女出了事,当即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连夜飞奔而来,这一路可谓是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奔赴京城。
此时他刚入京城直往左相府而去,没想到竟会在街上看到他那个日思夜想的宝贝外孙女儿,那通身的冷冽睥睨让他几乎不敢相认,又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春儿之后才最终确定,便当即勒马停止后就冲了过来,却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竟被宝贝外孙女拍了一掌,以及她看向他时的那个眼神,如此清冷陌生,仿似根本就不认识他一般。
这驰骋在南菱东南海域上的老帅一瞬间也不禁有些懵了,心中涌上的情绪无比复杂,又急又怒又气以及还有深深的震惊不敢置信。
他自然是了解自己这个外孙女的,虽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也知道这外孙女性子软绵又不轻易与人亲近,说到底就是胆儿小,跟人说话时连抬头都不敢,简直是比她娘还要更温顺软绵,真是让他十分的挂心,可尽管如此,她对他这个外公,至少还是愿意亲近的,去年他还特意千里来京城看望她,并亲自教导了她武艺。
然而现在,不过短短一年没见,她看他的眼神如此陌生,陌生中还有更多的冷漠清淡,仿似根本就不认识他一般。还有她那满身的气质,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或者是他认错了自己的外孙女?
他站在那儿看着这个让他感觉到陌生的外孙女儿,脸色好一阵变幻不定,然后又将目光落到了跪在她旁边的春儿身上,张嘴想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又忽然也问不出口。
春儿恭敬的跪在地上,沈思曼依然站得笔直,眼眸中依然清冷一片但刚才的那种冰冷却消散了些,看着这个脸色变幻,神情复杂的男人,传说中的那位外公。
他今年也不过五十四岁,看上去却比实际年纪要更年轻些,长得甚是俊朗,再加上长年累月的身居高位而自然散发的威仪更让他浑身都充斥着一种魅力,说是外公,沈思曼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叫唤。
叫不出口,她便干脆也不叫了,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如他打量着她那样的也打量他。
春儿悄然抬头偷眼看了看这两人,然后看着骆松轻声说道:“元帅请勿恼怒,小姐遭逢大变,对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性子也有所改变,所以…所以才会…”
骆松闻言又是脸色一变,也顾不得被外孙女打了这件事,当即又走上前两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他那双好看的满是威仪的狭长丹凤眼就没有回归过原样,满脸紧张的看着神情冰冷的沈思曼,道:“怎么回事?小曼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吗?就连外公也不认识了?”
看着他那满是关切紧张的眼神,沈思曼本欲要挣回的手不禁缓了缓,神色也微缓至少看上去不再那么凛冽,说道:“抱歉,您刚才突然冲过来,我下意识的便出了手,无意冒犯…”
“没事没事!”他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依然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个面容清冷,神情睥睨,语气利落的姑娘就是他那个软绵胆小的外孙女,这前后变化的未免也太大,不过听着她说那些话,他就又连忙阻止安慰,说道,“就你刚才那一下如何能伤得了我?只是小曼,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
他的眼睛睁得更圆了,有火焰开始从眼底燃烧,宽大的衣袖忽然间无风自动,即便是沈思曼,站在他面前都感觉到了一阵迫人的压力。
“沈仲文!”他几乎是咬着牙的喊出了这三个字,满身的狂暴愤怒开始澎湃,睁大的眼睛倏然眯起,森冷说着,“好好好,竟敢放任贱人谋害老夫的外孙女!”
说着他便抓着沈思曼忽然转身,直接拎着她一起飞身上了马,策马朝左相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沈思曼坐在他的身前,或者干脆的说是就在他的怀里,不禁有些不自然的抬头看天空,秀眉微微轻蹙,似在思考着什么。
一路狂奔,他们很快就到了左相府门前,门外的声响惊动了门房,骆松却骑马丝毫没有想要减速的意思,竟是这么直接就这么撞了过去。
左相府守卫们皆都大惊失色,眼看着这位老元帅就要连人带马的撞进左相府内了,就在这个时候沈思曼忽然伸手一把抓住缰绳将飞奔的马止步下来。
“小曼,你做什么?”
骆松低头看着她,不禁有些恼怒和不满。
他此刻对左相府充满了无边的愤怒,正想要好好的发泄一通,却没想到竟是被外孙女给中途截断了,实在是岂有此理!
沈思曼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马停下之后她也就放开了手中缰绳,身子一滑就从马背上滑落跳到地上,迈步朝左相府内走进去,淡然说道:“你那匹马一看就是千金难得的好马,用来撞门万一把马儿撞坏了反倒是得不偿失。”
骆松闻言不由一愣,愣愣看着宝贝外孙女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迈入了左相府大门内,脊背笔挺步履洒脱,竟是说不出的潇洒,又想了遍她说的这句话,忽然脸色一缓,仰头便是大笑了起来,又大喊一声:“好!”
声音洪亮,远远的传递了出去,惊落头顶正好飞过的一只雀儿。
他翻身下马,爱怜的摸了摸刚才差点被他驱使着去撞门的爱马,然后大步流星的进入了左相府内,门口守卫无人敢阻拦,甚至不敢与他对视,以至于他视线扫过之处,人人退避,并有人从后头悄悄溜走飞奔进相府内通报去了。
他自然是看到的,但并不阻拦,而是快步跟上了前头的外孙女,觉得外孙女虽性情大变,这冰冷的性子颇让人吃不消和不习惯,但现在他看来,却又觉得甚是可爱。
不过这并不能表示他就会对外孙女先前所受的委屈善罢甘休!
祖孙来两一起进入左相府,骆松随身带来的侍卫有部分滞留在相府外,其中两人则一路跟随着元帅。
左相府在顷刻间被惊扰,沈仲文听闻骆帅到了京城甚至已经入了左相府内几乎没直接从他的太师椅上跳起来,然后几乎没有深思便起身往大门的方向迎了出来。
那老家伙,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很快就看到了那迎面而来的一老一少,视线不禁从沈思曼的身上扫过,流转起异样的光芒。
这丫头,自死了一次再醒来就如同换了个人,此刻与骆帅走在一起竟也依然风采卓然,再不是当初的那个人软弱无声,轻易就能被忽视的丫头。
不过一扫而过,沈仲文迅速将目光落到骆松的身上,脸上的肌肉一阵蠕动,展露出一个惊喜的无比欢迎的表情,快步迎了上去。
“岳父大人。”他双手作揖,恭敬的朝骆松行礼,说道,“先前听闻您老人家要进京,正想着要出城去迎接呢,没想到您竟这么快就到了,有失远迎,还请岳父恕罪。”
骆松拉着沈思曼的手,直接就冷哼了一声,说道:“有人竟敢谋害老夫的外孙女,老夫能不急忙赶来吗?”
“是,思曼遭逢这番磨难实在是太突然,小婿万万没有想到思倩那丫头竟会胆大妄为到谋害嫡姐,是我没有照顾好思曼。”
“沈思倩?就你那小妾的女儿?一个小小庶女也敢谋害小曼?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那丫头真是心思歹毒,不过岳父请放心,我已将此事上禀皇上和太后娘娘,那丫头也已被下狱,定要还思曼一个公道!”
“公道?”骆松看着他,眼眸之中一片森凉,丝毫没有身为岳父看女婿时的那种缓和,而是冰冷的,甚至带着点厌恶不屑的,然后忽然冷笑一声,怒吼道,“沈仲文,你真当老夫已经老糊涂了?到了现在竟还想要糊弄老夫!”
也是此刻,离京城还有八十里外的官道上,风玄玥正率着他的亲卫和两千将士朝京城飞速赶来,前方有士兵迎面而来,飞奔到他面前下马行礼,说道:“启禀王爷,前方有皇上派来的人列队,说是奉圣旨前来迎接王爷,已经在那儿等了有三天了。”
“这是做什么?本王回个家还得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莫非皇兄还担心本王会迷路了不成?”
身旁将士纷纷撇嘴,暗道您当然不会迷路,但却会突然心血来潮转个弯跑别处玩儿去了!
第十八章 小产
骆帅到了京城,在顷刻间将左相府搅得鸡飞狗跳,好一片乌烟瘴气。
沈仲文意图保下沈思瑜,将谋害沈思曼的所有罪过全部推到了无辜的沈思倩身上,而骆松听着他的那些言语却不禁勃然,对沈仲文的不满和愤怒愈盛,言辞也就更加的不客气。
“小曼,你老实告诉外公,是否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是谁害的你,也不记得了?”
左相府正堂上,骆松满脸的怒气勃发,转头来询问身旁到了现在竟还是一副冷眼旁观之色的外孙女。
沈思曼闻言轻抬眼,说道:“其他的都不记得了,不过那日晚上确实是四妹妹亲自送来的夜宵,还让…我颇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平常时四妹妹从没有与我那般亲近过。”
“思曼,你可切莫胡说!”沈仲文面沉似水,冷冷盯着她说道,“你既然说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却为何会惟独记得这一件事便咬定了你四妹?况且这件事,你四妹也是受害者,是被你五妹给利用了!”
他这一问,让本正欲再质问的骆帅也不禁怔忪,狐疑的看向了她。
他也确实还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沈思曼这一次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淡淡的说道:“我确实是记得这件事的,至于为何倒是我也说不出来,或许,我并不是沈思曼也未必,不然我真无法想象我竟会软弱得会任由人欺负。”
她说得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乐,骆松听得眉头一皱,眼中再次划过一点狐疑。
真换了个人?
此时,奶娘闻风过来,正好到了这里,快步直接闯入进来,朝骆帅行礼,神情激动,竟还有几分委屈的模样,说道:“奴婢拜见元帅,元帅您可终于来了!”
然后又转头来对沈思曼说道:“小姐你切莫胡说,你怎么会不是小姐?就算真换了个人,与小姐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连她身上的印记也会全部都一样吗?你只是忘记了以前的事而已。”
看到奶娘的时候,骆帅的脸色也稍微的缓和了点,但依然紧绷沉凝,说道:“芝兰,老夫让你定要好好照顾小姐,你这是怎么照顾的?竟让人对小曼做出了这种混账事情!”
奶娘当即一脑袋磕了下去,说道:“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请元帅责罚。”
“起来,将你知道的全部跟老夫说来!”
“谢元帅不怪罪。”她站了起来,并说道,“奴婢也记得那天晚上,四小姐忽然带着宵夜来拜访小姐,还坐下说了会儿话之后才离开,她离开不久,小姐就说有些困了。那晚在小姐门外当值的丫鬟是水桃,次日小姐房里有男人也是她发现,尖叫惊动了院外的人涌入进来,随后小姐被相爷责罚关进了祠堂里面,梦竹院的下人也全被关了禁闭,直到小姐在祠堂里上吊被发现却没有了气息的时候,也没有人来通知奴婢,还是奴婢后来听到外面的人在讲才知道,不过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小姐又活了过来。”
骆松脸色变换,沉声问道:“那叫水桃的丫鬟呢?”
“不见了,奶娘他们出来后就再没有见到过她。我猜,想要再见她恐怕要去另一个世界寻找才行。”
沈思曼漠然开口,说的好像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说着就自顾自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小曼,你去做什么?”
“有什么事情,请外公代为讨要公道便成,我就不干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怪无聊的。”
“…”
骆帅不禁神情狰狞了下,而就在他扭曲的这个时候,沈思曼已头也不回的出了堂前大门,身影一晃就消失,唯有远远传来的声音还在此地回荡:“这公道,能讨回来便罢,不能讨回我会再自行动手。”
这声音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落在人耳中却如惊雷轰鸣,沈仲文不禁霍然抬头,死死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走出很远,拐了弯,她都还能感觉到身后犹如芒刺在背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