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曼连眼角都没有往下方飞去一个,而是正伸手在山壁上摸索。
风玄玥忽然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一个黑色圆球,忽然一怔竟好像有点反应不及,随后又是脸色一变,却是一半欢喜一半惊诧,连问道:“小曼曼,那东西成了?”
“半成品,昨天过去的时候顺手拿了两个,本是想要再仔细研究一下。”
“嗯?你出门还带这个做什么?”
“看你不顺眼,想着或许能寻个机会将你给了结了。”
“…你在做什么?”
她忽然一刀竟直接切入到了山壁之中,直接在那山壁上挖出了一个可容纳手中那圆球的孔洞,并说道:“正在为了结你做准备。”
然后她将那圆球放入到了那被挖出的孔洞之中。
风玄玥在下方抬头看着,脸色逐渐的变换,看到这里那俊美得一塌糊涂的脸忽然间扭曲,几乎原地蹦跶了起来,惊呼道:“你在做什么?这里可是入京的重要通道!”
“之后再重新清理出来就行了。”她可不认为就这么两个东西就能将这山壁都给炸塌了,最多炸出些碎石落下去砸死几个人,再活埋几个,事后将这通道再清理出来也不会是什么困难事情。所以她安置的心安理得,还不忘朝下方那马车上正掀帘抬头看她的宁神医说道,“麻烦退远点,否则砸死不管。”
宁神医也在看她,那目光之中异彩连连,此刻闻言连忙点头应好,扯了缰绳将马车掉头,往后方退了回去。
马蹄踢踏,车轮辘辘,上方沈思曼正在安放着第二个黑色圆球,偶有碎石掉落,下方的人也似乎都已经明白过来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敌人们已逐渐有了些骚乱,虽很快又平复下来但却没了先前的那般杀气腾腾,不时有人抬头看上方,剩余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与风玄玥的护卫相对继续厮杀,或者说已经只是单纯的抵抗,并正在往后方的通道退去。
然后他们忽然听到头顶“轰”的一声巨响,比惊雷还要更加的震颤人心,本就昏暗的这个峡谷之内猛然间一亮而后又漆黑,几乎看不清对面人影,好不容易从头顶照射进来的阳光都被遮挡在了更上方。
有烟尘滚滚,有大量石头咆哮着从山壁滚滚落下,两边山壁都在嗡鸣,连大地都在震动,伴随着在这烈风峡谷中不断回荡的巨大声响,一瞬间宛如世界末日,天都塌落了下来。
几个弯之后,被捆绑着上半身坐在半山壁晃腿的太子霍然惊起,竟是直接在那凸出山石上蹦了起来差点被栽落下去,如果不是被牢牢捆绑在山壁上的话。他连忙稳住身子,却没功夫去为刚才的惊险而心跳,而是抬头直直看向了通道的尽头。
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震动,而从那个方向,有大量的烟尘逐渐从转弯后弥漫了出来,隐约中他似乎还听到了许多哀嚎惨叫声,却被更大的天地震动声遮盖。
“咕!”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虽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刻心里的震动却依然难以抑制。
他的瞳孔蓦然一缩,因为他看到了有人踉跄着如逃命般的从那烟尘中跑了出来。
看到这几个人,他忽然又迅速退了回去,紧贴着山壁缓缓蹲下却又探着脑袋小心的往下张望,心中隐隐的发冷。如果刚才沈思曼那恶婆娘没将他带到这里来的话,那么现在他就该是直面这些即便此刻满身狼狈沾满了尘土和血迹甚至还有受了伤的但却依然杀气逼迫的人了。
于是心里那一点对沈思曼的怨气,也稍微消散了一点点,当然也还剩下一点点。
大地的震颤还在继续,不过正在逐渐缓和减轻,然滚滚轰鸣却依然在两边山壁上冲撞不停的回荡,带动着浓浓烟尘继续朝周围弥漫。太子蹲在那儿小心的换了下姿势,觉得自己的脚都被这一串震动给震麻了,耳朵也因为这巨大的声响被震得嗡鸣,而他的目光则始终注视着下方那几个从那烟尘中逃了出来的人。
一个、两个、三个…有七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然后他又很快看到有另外五个人从后方紧追了出来,在逐渐减弱的轰鸣声中,他甚至还隐约听到了在更后方,十三叔在跳脚大骂:“沈思曼,你这个混账丫头!你竟敢真这么动了手连声招呼都不事先打一个,你你你…你莫不是真要谋杀亲夫?啊,本王的新袍子,破了破了!”
太子殿下听着那边叫骂,颇为同病相怜的点了点头,并在心里又将沈思曼给臭骂了一顿。下方,前面逃出的七人被身后追出的五个人拦截了下来,又激烈厮杀了起来。
那惨烈血腥凶悍的场面让他不禁有些心悸,忙将脑袋缩了回来,整个人都紧贴在身后山壁之上,眉头紧皱,脸色微白,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乃太子殿下,金尊玉贵锦衣玉食,从来也不曾亲眼看到过这般搏命厮杀,那惨烈血腥的场景让他忍不住的惊惧,听着下方搏杀,他眼前又浮现了刚才他转过那弯时猛然看见的场景,不由得脸色更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整个人都忽然没了力气,瘫软在那上面。
另一边,烟尘比这里更浓,几乎对面不见人影,而那踏马行车的道路也已经一片狼藉,连行走都困难。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宁神医又赶着马车折返了回来,然后停住,悠悠说道:“这手段,也真是太粗暴了些,不过效果倒是甚好。嗯,可有人受伤?”
018 间歇性癫狂症
“呕!”
太子殿下终于被从山壁之上解救了下来,一落地,一眼看到那横七竖八躺着的狰狞尸体,他就再忍不住扑到旁边狂吐了起来。
他在那儿吐得昏天暗地,将几天前吃下的东西也全部都给吐了出来,他那位嫡亲嫡亲的叔叔却半点也没有怜惜心疼,甚至还在为他那弄坏弄脏的袍子,略微凌乱了的发型,沾染了些许灰尘血迹的脸和手而怨念不已,一边又对着那满地残缺的尸体表示十分的嫌恶,远远避让并挥挥手让下属们赶紧处理了,一边又对着沈思曼娇嗔撒泼因她的出手狠辣敌我不分还害他在那忽来的天崩地裂中划伤了娇嫩的肌肤而甚是幽怨。
沈思曼冷冷站着,对他的怨念完全无动于衷就连眼角都不多瞥他一下,并在眼看着太子殿下终于吐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伸手递上了一方手帕。
这一瞬间,太子殿下对她的好感猛然爆棚,然而不等他感动他就听到她说道:“初次见到都是这样,以后见多了就会习惯,你也可以自己动手试炼。”
于是太子殿下的满腔感动在顷刻间化为虚无,脸色再一次苍白并转过身去又狂吐了起来。
沈思曼看着他,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似有那么一点点的无语。
察觉到身侧目光有异,她转头看去就见某人正两眼水汪汪的看着她,三分娇柔三分自怜三分痴怨还有一分欢喜的说道:“原来小曼曼竟也是这般温柔善解人意还会安慰人的,却为何从不曾对本王这般和气?”
对你和气些?那你不就要越发得瑟,上她的房顶去揭瓦了?
沈思曼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又或者是一只在她面前蹦跶毫不自知的跳蚤蚂蚁,瞥一眼就又撇开了目光,看向那边正在为受伤的护卫们处理伤势的宁神医。
耳边响起某人的幽幽一声轻叹,她却无法从其中听出丝毫的真心伤感与失落,只觉得此人骚包无限,越玩闹越深不可测,天知道他的骨子里究竟流淌这多少坏水,心里又在转着怎样狡诈阴险的算计。
通道的一侧已经是一片废墟,打量的石土堆积,阻断了平淡道路,有人从那上面小心踩着石块走过,将被落在那边的马匹牵引了过来,马车却无法在这里行走,他们便直接将马车拆散扛了过来,再到这边重新拼接。
宁神医已经将最后一个伤者清理伤口上药并包扎好,站了起来转身看那也已经重新拼接好大半的马车,撇着嘴角说道:“这拆来拆去的,待会儿可别散架了才好。”
“老爷子放心,定不会将您摔着了。”
“跟老夫有什么关系?接下来的路程老夫便骑马吧,你们将马车装好了之后将这几个重伤的小伙伴都抬上去。”
他身后重伤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几人闻言一愣,挣扎着便要坐起来,急忙说道:“老爷子,这如何可以?您…”
宁神医侧头眼睛一瞪,说道:“老夫说了你现在可以动弹吗?如果想要保住小命的话,就给老夫乖乖躺着,老夫如何就骑不得马了?想当年,老夫那也是肆意江湖,放眼天下都是没几个敌手的,怎么,现在柔弱得连马都齐不得了?你们以为老夫是你们那个受不得半点辛苦的娇贵主子!”
最后一句,直指路旁那笑盈盈看戏的娇贵王爷,所有护卫皆都在顷刻噤声,有身体虚弱又躺了回去的,有忙着看理受伤比自己重动弹不得乃至昏迷不醒的,有撇开目光装作专心做事的,有转身就走继续去将剩余马匹从这废墟上牵引过来的,也有低头垂目认真研究地面纹路的,并都忍不住的肩膀抖了那么两下,连原本有那么点沉凝的气氛都缓和了些。
睿王殿下微微侧头,伸手反指他自己,诧异问道:“老爷子,您莫非是在说我?”
“这里就属你最娇贵!”
殿下的眼神转溜了几下,瞥向俯在那边伸手支撑在山壁上已经吐到虚软无力的太子殿下,说道:“哎,您看我家小墨墨,吐得好可怜啊!”
宁神医当即抖了抖他的花白胡子,没好气道:“你跟个孩子去比较?还是你的亲侄儿!”
太子殿下也在百忙之后回过头,鄙视了他一眼。
睿王殿下斜着眼珠子撅嘴嘟囔说道:“没呢,本王只是忽然看到他这小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惜念叨一句而已。要说最娇贵,怎么也轮不到本王啊,您看小曼…”
他转头来看到沈思曼,本想说小曼曼乃相府千金,元帅亲孙,还是本王未来的亲亲王妃,才是真正的娇贵。可一看到她那清冷面容,又想起就在不到两刻钟前所发生的事情,他已在嘴边转溜的话马上就又收了回去,同时也将目光偏移,哼唧着说道:“老爷子您才是最娇贵呢,仔细想想,本王似乎已经有好久没坐马车代步了。”
“什么?你竟说是老夫?想当年…”
“好汉不提当年勇。”
“啊呸!要不是为你,老夫我何至于落得如…”他忽然察觉到失言,马上就收了声拂袖不再说话。
风玄玥的脸色微变,也收起了嬉闹之色,然后朝着宁神医便是微微躬了身,说道:“您说得对,承蒙老爷子出手相救,本王感恩在心从不敢忘怀。”
宁神医身子一侧,让过了他的这一礼,挥手没好气说道:“行了行了,说这些个有的没的做什么?老子最娇贵!”
沈思曼安静听着他们这一番对话,此时转头看了风玄玥一眼,又偏转视线看向那边宁神医,眉梢微挑不禁有点诧异。
这关系,好像有点不寻常。
不过转念她就又平静,更没有想要探听询问的意思。
马车很快就被重新装成,那几个护卫转身过去将重伤的小伙伴们抬上了马车,那边,最后的几匹马也被从石土上牵引了过来,安然以及那虽有受伤但却并不很严重的护卫们将一切都收拾准备好之后站成了一排,默默面对着乱石堆。
他们中,少了六个人。
沈思曼目光闪了闪,忽开口说了一句:“抱歉。”
有人转过惊讶看她,摇头说道:“二小姐何出此言?如果不是二小姐您出手相助,我们也无法这般轻松的应付,而且那六名兄弟的死也并非二小姐您造成的。”
沈思曼点头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为将他们埋在了这乱石堆下这件事说抱歉。”
“…”
风玄玥转头来睨了她一眼,然后也面对着那乱石神色沉凝了几分,说道:“都别在这里久留了,马上回京,再让人过来将此地清理。”
“是!”
整队再出发,临行前他们再次转头看了那乱石堆一眼,那下面不尽埋葬了敌人,还有他们六个兄弟的尸体。
再然后,他们毅然转身朝峡谷外奔出,朝京城飞奔而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那平静的乱石堆忽轻轻颤动了一下,颤得旁边小石子“咕噜噜”往下滚了下去,那一块巨石又震动了一下,比刚才更加剧烈,似乎下方正有什么东西在用力顶撞着。
然后伴随着“轰”一声,那几乎有桌面大小的石块被拨动滚到了旁边,露出了下方一个狭窄但也不小的孔洞。有一只手从那露出的洞口伸出,然后是脑袋,乃至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竟是有人从乱石堆下爬了上来,而且还是两个!
这两人一身黑衣上沾满了泥土以及粘稠的血迹,蒙面的黑巾还挂在脖子上,显然不是风玄玥的护卫们的任何一个。
两人从那巨石下爬出,面面相觑皆都神情惊骇,那宛如天空轰然塌下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他们甚至亲眼看到就在他们身边的一名同伴被从头顶落下的巨石砸得血肉飞溅,当场身死且还是死无全尸。
他们低头看身上沾染的粘稠又腥臭又红得已经发黑的血迹,有部分是他们自己的,更多的却是刚才那想被砸死同伴的,那飞溅出的血肉,凶猛而来直接溅了他们满身。
不过幸亏命大,那巨石落下堆积,留了缝隙让他们逃过这一劫,从不信诸天神佛幽魂鬼怪的他们,此刻也不禁暗暗感激老天保佑,既保佑了他们没有被从头顶落下的石头砸死,也保佑了睿王竟没有让下属仔细搜查而是急忙赶回了京城。
不过此地也不是久留之地,睿王定会最快速度派遣人马来清理这些封堵了道路的乱石以及找回他那几位下属的尸体。
“现在怎么办?”
“我们定要向主子回禀今日之事,刚才那山壁坍塌全是那沈二小姐造成的,那是什么东西,竟有这般巨大威力?”
先说话那人转头看了看身周情况,眼中不禁划过一点惊惧,又闪现了异样的目光,似有狠决划过,忽然说道:“如果我们就此消失的话,即便是主子也不会知道,只会以为我们都死在了这里。”
另一人闻言一愣,好像没想到或者是意外听到这样的话,随之目光忽然森冷,转头来盯着他咬牙冷声说道:“你想背叛主子?”
那人一惊连摇头,面对着这人的冰冷目光不禁有些害怕,又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背叛主子,只是…只是一时脑子发昏才会有此混账想法,海哥你千万被当真,我…我…”
那叫海哥的闻言脸色稍缓和了些,目光却依然冷冷的,语气也僵硬,说道:“你小子难道是在记恨着上次主子责罚你之事?你要知道,若按主子平时的性子,定是直接灭杀了你,哪里会只责罚就了事了的?”
“是是,我明白,主子的苦心我从不敢忘记,刚才真的只是一时昏了头,海哥你…您可千万不要对主子说起啊,我…”
“哼!像我们这种人,是注定一辈子都不能生活到太阳底下的,你以后都不要再有那样的念头,明白吗?”
“是,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
海哥闻言点了点头,又说道:“今天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我们需得尽快回去向主子禀报。”
“是,多谢海哥给我这个机会。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妨在这里再稍微等上片刻,让前方睿王他们走远了再回去,不然若万一撞上了可就不好。”
“嗯,有道理,我们便走慢点,睿王急着赶回京城,等我们走出这峡谷他们也该早已经走远了。”
两人说着时已从乱石下彻底怕了上来,那海哥在前另一人稍微在后小半步,两人一起朝着这峡谷的出口走去。
身前身后以及头顶都十分的安静,这一出狭小的裂缝之中充斥着血腥味烟尘味,十分的呛鼻让人呼吸不顺,他们行走得并不慢,似乎想要快点走出几个弯绕到那气味传不到的地方,再慢慢走也可以。
就在又转过了一个弯的时候,那海哥忽然警兆顿生,身体在脑袋做出指令前就本能般的朝旁边扑了过去,然后听到“嗤”的一声,他腰间被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他霍然转身死死盯向另一人,怒道:“你竟敢…”
话没等他说完,那人已经再次举刀朝他扑杀了过来,两人相距太近,眨眼间就已经扑到了面前。
“你甘愿一辈子不见太阳供人驱使,老子可不乐意!”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前方的峡谷出口,正有两人蹲守在那儿,百无聊赖的闲聊着:“好慢,怎么还没出来?难道还想等天黑了再出来?”
“傻了吧,不用等多久兄弟们就会大量赶来这里,到时他们插翅也难飞!”
“哎,我说干嘛刚才不直接动手算了?”
“你才第一天跟主子身边?不知道他有间歇性癫狂症和心血来潮肆意妄为症?”
“这么说来,倒也是,还多亏他出了这峡口就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不能让那两个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的混账回去,不然等到了京城门前他再说,我们也还得再跑回来。”
“哎~其实我觉得二小姐真不错。”
“极好极好的,跟咱家主子万分般配。”
说到这个事情,两人皆都是眼角向下嘴角往上,笑得分外猥琐。
019 胁迫进宫
峡谷内,老爷庇佑才万分幸运的活了下来的两人却因为某一个意见分歧而发生了自相残杀,尽管那被成为是海哥的人明显的武功更好,但无奈他首先被重伤,搏斗之后逐渐就落了下风并最终含恨在昔日下属的刀下。
那海哥倒在了血泊之中,至死都大睁着眼睛好像还在死死的盯着他,空寂的峡谷中,“哐当”一声,那人手中的刀落了地,人也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而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虽最终将人给灭杀了,他自己却也受伤不轻。
不过这一切都值得了!
从此后,他只需远离京城繁华之地,隐姓埋名便再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存在,他可以过他想过的生活,不必再整日里因为不知是否下一刻就会身死而担惊受怕,不必再伺候那个喜怒无常冷酷无情的主子,不必再受人指使无法选择的只能做别人的棋子利剑。
他用力喘息着,看着那就倒在他面前还在死死盯着他的人,曾经的顶头上司,并不因为那眼神而有丝毫畏惧,反而逐渐流露出了畅意快慰的神色,张嘴喘息并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
从这一刻开始,他自由了!
他甚至觉得此刻还有些浑浊腥臭的空气,都是这么的好闻沁人心脾,他又忍不住的抬头去看头顶那一线天,然后忽然这么伸长了脖子抬头仰天,张着嘴似乎在笑着但那笑声却忽然如被扼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眼睛缓缓瞪大,弥漫出两圈绝望的沉色。
就在他的头顶,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正好在两边山壁上,且一前一后的正好将他夹在中间,无论他是从峡谷的那一端跑都势必会迎向其中一人。
那两人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此刻正低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一人将半边眉梢高高挑起,半惊半赞半叹的说道:“真是精彩之极,我就说该早些进来瞧瞧情况嘛。”
另一人斜着眼瞥他,冷哼着说道:“这一回不过是被你瞎猫撞上死耗子,运气好就恰巧遇到了而已。不过倒也不错,不禁免了那无聊的等待,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场厮杀,最重要的还是不必担心人从另一端跑了。”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他们幸好等得不耐烦就进来瞧瞧,不然若是这人将同伴杀了之后从另一端出口逃离,他们找谁回去给主子交代?
不过没想到他们竟会自相残杀,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看来那混账人品也不咋地嘛,培养个下属出来都是这种货色,竟还敢跟我家主子做对?脸皮太厚!
那人还仰着脖子看他们,眼眸睁大凝聚了两圈沉沉死气黑线,目光有些散乱显然脑子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交战翻涌,然后终于缓缓的沉凝,伸手捡起了刚才掉落在脚边的那把刀。
那只是一把短刀,或者说匕首也可以,毕竟他原先是想要偷袭同伴的,作偷袭用,匕首可比长刀长剑顺手好使多了,不过现在,他又嫌弃这匕首的杀伤范围不够。
他认出了这两个人,刚才交战时杀得最凶狠最利落人数最多受伤却最轻的就是他们,那身手那功力那招式即便是他全盛时候也绝不是对手,更何况他刚死里逃生又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精疲力尽到连站起来都感觉十分困难。
但即便如此,他也绝不会束手就擒!他还年轻,他还远远没有活够!
“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竟还想要反抗?”
山壁上的人落了下来,速度飞快如鸿雁飞掠,悄无声息连石灰都没有沾起,眨眼间落下山壁到了地上峡谷之内,一前一后的将他夹在了中间,目光则落在他手中紧握的匕首上,饶有兴致的就像是在看一只耍戏的猴子,不自量力的蝼蚁。
他越发握紧了匕首,支在地面上禁不住的微微有些发抖,并不是因为害怕惊惧,而是真的身体已疲乏到极点,手脚肌肉都不自禁的颤动。
这时他又听到另一人说道:“我们兄弟其实是不想杀你的,但如果你不惜粉身碎骨,我们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听到这样的话,他整个人都不由得一怔,然后缓缓的,手中握着的匕首有所松动,也又瘫软的坐回到了地面背靠着山壁。
他当然是不愿意去死的,不然也不会想要趁机逃离主子的掌控,更不会动手杀了昔日同伴。尽管他十分明白就算毫不反抗的跟他们走也定不会有好结果,但至少现在不用死了,至于以后,谁能肯定他就一定活不下去活不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哐”一声,他将匕首扔到了地上,喘息着瘫在那里一副任由处置的姿态。
风玄玥他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城赶回去,策马扬鞭,骏马奔腾,踏起漫天的尘土飞扬。
他们在酉时,太阳即将落入西方的时候终于到了京城门外。城门敞开着,有士兵高高在城墙上看到远处官道奔来的一队人马,看到那当先的一人踏着夕阳而来,月白锦袍在空中迤逦出一片迷人的云,映射出艳红夕阳如画笔渲染,让人见之便是禁不住的神魂颠倒。
除了睿王殿下,这天下还有谁能有这般风采?
旁边,与他齐头并进的是一个也同样身穿素白衣衫的女子,那衣衫并不似寻常罗裙那般繁复,而是简简单单的长裙,更像是男子长衫锦袍,格外飘逸宛如天上神界而来的仙子,只看那一个轮廓剪影便已让人觉得美好得不能自已。
她脸上蒙着面巾,密实的将除眼睛外的每一寸肌肤全部包裹,于是那双眼睛就格外的夺目,清冷透彻却又深邃清幽让人望不见底看不出任何的神思心绪,甚至不敢多看,下意识在这双眼睛前低下了头,甘愿俯首。
这女子,正是今日上午,也不过就是大概四个时辰之前抛出太子殿下作盾牌开道,然后挟了太子出城而去的那位狂妄肆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沈二小姐!
那城墙上的士兵看得有些发呆,到此刻才猛然惊醒,连忙转身对着身后喊了什么。
沈思曼他们从城外奔来,离城门越来越近,看到城门口忽然起了一阵骚乱,原本三三两两通行的百姓被忽然冲出的士兵隔离到了两侧,隔离出中间空荡的一条通道,没有任何阻碍。
那位将军站在城门前,眼冒星光的看着风玄玥策马飞奔而来,神情十分激动。
这实在是太好了,原来王爷已经到了京城附近马上就能回到京城,王爷及时赶回京城便好,自当再不会有任何大的问题!
看着风玄玥越来越近,他微微弯下了腰行礼,道:“卑职参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