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冲上来的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夫人转着惊艳的圈儿,直直的朝她们转了过去,即便她们已经连忙紧急刹住了脚步,还是在她们后退或者止住大夫人来势之前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刹那间,惊叫四起哀嚎遍地兵荒马乱,那么一挣一扎一慌一乱,她们不但没有能够将大夫人扶起,或者当一回大夫人的垫子,反而把那么金尊玉贵的大夫人给压到了最底下,一下子就将她给压岔了气,白眼一翻晕厥过去。
四小姐慕容昕傻眼了,二夫人惊呆了,旁边所有跟随同来的另外两位夫人和两位小姐全都惊呆得傻眼了,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慕容臻却是眯着眼睛美滋滋的笑了起来,觉得眼前这一幕当真是赏心悦目之极。
“大胆狗奴才,竟敢将大夫人压在身底下肆意践踏蹂躏欺辱,简直是罪该万死!来人呐,将这些胆敢欺辱主子的狗奴才们全部抓起来,送去官府查办了!”
慕容臻吊着声音很是那么回事的吼了一嗓子,让正在兵荒马乱的奴仆们霎时一静,然而慕容昕也在这个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来不及先来教训慕容臻,她几步冲到人堆,一脚踢飞一个丫鬟,一手扯开一个婆子,将被压在最底下的亲娘给解救了出来。
只是大夫人此刻已经晕厥,却不知究竟是因为被压岔了气还是无法忍受这般耻辱而气晕了过去。
“娘,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慕容昕用力摇晃着昏迷的大夫人,满脸焦急,抬头扫视那些丫鬟婆子的时候,那眼神却是“嗖嗖”的发射着冷刀,神情扭曲的尖嚎着,“混账!狗奴才!你们都待在哪里干什么?还不快将我娘扶回去?快去请大夫!”
慕容臻站在旁边喜滋滋的看着这一幕,看着慕容昕用力摇晃大夫人的情形,不由咧了咧嘴。
哎呦喂四小姐呀,您这是想要唤醒您娘亲还是想要将她给彻底晃死过去算了?
慕容昕转头瞪向慕容臻的时候,正巧就看到了她咧着嘴角笑得该死的可恶,不由怒火中烧气急攻心,指着慕容臻“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有将之后的话接下去说完。
这位相国府最金贵的四小姐,自小便受尽万千宠爱,谁见着她不是捧着爱着宠着?就算是那些更金贵的人见了她,至少也是好言好语笑脸相迎,何曾被人这般无礼对待过?
她此刻自然是气恼不已的,然而她虽然骄纵跋扈,是京城里有名的刁小姐,但是那嘴巴却显然并不十分厉害,往常的跋扈也不过就是仗着身份地位,以至于此刻对着突然间变得异常难搞的慕容臻,她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辱骂谩骂责骂教训才能发泄她心中那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又似滚滚岩浆般翻涌不休的怒火。
慕容臻挑衅的朝她龇牙咧嘴,透彻清亮的眼眸之中生出飞舞的流光,突然便似乎连风也停止流动,她的周围空间如水纹般漾起了一圈圈涟漪,让慕容昕不由得心神一震,竟生出几分恍惚茫然来。
然而等她再仔细看去,除了那个挑衅的笑容之外,别的却又没有任何异样,似乎刚才不过就是她的错觉而已。
那些被慕容臻的一嗓子喊得发懵的丫鬟婆子们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点,除了刚才被慕容昕又踹又踢又打的几个一时起不来躺在地上哼哼之外,其他人都又纷纷聚拢了过去,要将昏厥的大夫人扶起来,又有几个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大夫了。
“哎呦,我们的三小姐可真是厉害,自从被宁王殿下选为未来王妃之后,不但身份看涨,连这脾气性子也跟着往上涨了,姐姐真是好福气,恐怕以后这府中谁见了你都得退避三舍了呢。”
突然响起的尖酸声音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一滞,尤其“宁王”“王妃”这样的字眼更让慕容昕这个本是最有希望成为宁王妃的相府嫡小姐嫉妒怨恨暴戾抓狂,千万种复杂心情狠狠的搅和融合在了一起,连手中扶着的娘亲都差点不顾忌,就想要冲上去狠狠的抓挠坏了慕容臻那张一看就是狐媚子的脸。
二夫人却是更白了脸色,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浑身颤颤,然后突然扑到慕容臻的面前,挥手便打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如同响彻在所有人的心头,慕容臻也被打得懵了一下,微偏着脑袋好一会儿回过神,缓缓转头,定定的看向了她。
二夫人刘氏满脸都是惶恐无措惊惧畏缩,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眼中泪水纷纷落下,竟好像被打的那个人是她一般,神情可怜凄然,嘤嘤哭着说道:“臻儿你怎能做出这样没有规矩的事情?还不快向夫人和四小姐赔罪?我…我…”
慕容臻冷了脸色,冷冷的盯着她,放在身侧的手蠢蠢欲动。
即便是前世最艰难的时候,她都从不曾被人打过脸,唯一一个扇过她耳光的就是纳兰那个死丫头,作为代价,便是那死丫头被她打了个半死不活。
纳兰总是特殊的,因为她是她自小一起扶持着长大,可以全然将后背交出去的唯一的好友死党亲人,即便最后受她连累丢了性命,也从不曾有丝毫怨恨,反而担心着她,甚至想象她是否也会和她一样来到了异世界。
可眼前这个算是什么人?她虽占据了她女儿的身体,可以慕容臻的凉薄,短短一天多点的时间,怎么可能因此而将此人当成自己的母亲,况且她从来都没有母亲什么的!
能朝她脸上招呼的从来都只有纳兰那个死丫头,同样的,能朝纳兰脸上招呼的也永远都只有她一个!
郁闷、暴戾、凌虐、森冷,各种神情从眼底从脸上闪现,最终她还是微敛了睫毛,将所有的情绪全都回归于平静,伸手摸了摸似乎已经红肿的脸,并不是非常疼痛,但却火辣辣的侵入了她的心底,让她遍体生寒。
“没规矩?赔罪?”她的眼神没有落在任何人的身上,只是犹自喃喃自言着,然后眯起眼睛突然笑得温柔和静,转头看向那些被她突然爆发出来的慑人气息惊吓到的人,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态,红着半边脸颊,楚楚可怜的说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呀?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哎呀,大夫人怎么还没有醒?”
慕容昕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颤,忽然再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狠狠的瞪了慕容臻一眼,然后就冷哼一声让人将她亲娘抬着转身离开了,那背影看上去,不知为何,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转眼间,这里就只剩下了慕容臻和二夫人,还有三、四两位夫人和二、五两位小姐。
慕容臻转头从两位夫人身上扫过,视线落在了两位姐妹的身上,相府二小姐慕容絮今年十七,与已经出嫁的大小姐慕容月皆为三夫人所生,容貌相当明艳,听说性子像极了她母亲。五小姐慕容珊则是芳龄十四,为四夫人所出,这样看上去只觉得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儿,听说性子也确实非常天真可爱,讨人欢喜。
只随意扫了一眼,慕容臻就没兴趣了,只要别主动来招惹她,她向来都是个很好说话的好人,至于刚才三夫人的那句别有用心的话语,她也懒得跟她计较。
她其实对那位始终没有露过面的五夫人更有兴趣,那位给相国大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的五夫人,听说在府中的地位相当特殊,是与正房大夫人可以平起平坐的平妻,因为她是某国的公主。
“天就要黑了,两位夫人和二姐五妹是想要留下来吃个晚饭吗?”
夜幕终于降临,早已建好多年,终于在最近迎来了主人入住的宁王府内,一劲装玲珑的倩影在王府各处奔走,昏暗的灯光中只见她俏脸紧绷,红唇紧抿,粼粼美眸之中升腾流窜着某种叫愤怒的火焰。
然后终于,她在其中一个屋顶上面找到了她的目标。
那是一个白衣玉钗的年轻男子,月为神,玉为骨,丰神俊逸玉树临风,此刻正捧着个酒坛躺在屋顶上,就着从天际倾泻而下的皎皎月光,他的眼睛灿若星辰,嘴角一抹闲散的笑意,竟将这满目的月光也给比了下去。
风光无限,此刻静好。
然而那俏丽女儿却是面色森寒,直接走过去抬脚便朝他踢了过去。
男子似乎惊了一下,连忙在屋顶上一滚,让过了那夹杂着风雷之势的**儿,无论神态还是动作,竟丝毫不见狼狈,依然闲散的仰面躺在屋顶,看着女子脸色愈冷,他却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动人,带着促狭揶揄不怀好意的说道:“哎呀茜茜,你大半夜的不在房里陪小夜睡觉,到本王这里来做什么?莫非是想要找本王让你出个墙不成?”
不等俏丽女子反应,他又马上紧接着摇了摇头,似很苦恼很惋惜很遗憾的说道:“虽然本王也很想,但恐怕还是要辜负茜茜的一片心意了,本王担心小夜会一怒之下做出弑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么好的一孩子,本王真不忍心看着他因此堕入了魔道。”
俏丽女子眼角一抽,废话不说,只再次抬脚朝他飞踢了过去。
第五章 翻墙逃婚
“呃…你说本王的未婚妻在相国府后院失足落水,差点就被淹死了?”宁王府屋顶,白衣男子抱着个酒坛,眼眸亮晶晶的,薄唇粉嫩嫩的,就连打酒嗝的样子都是赏心悦目的,雪白衣衫上的一个灰色脚印也是不能削减他丝毫风华的。
俏丽的劲装女子冷着脸站立在侧,距他最近的那只脚好几次蠢蠢欲动,粗糙的鞋底想要跟他的金贵衣袍再来一次亲密接触。
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她终于还是将这个大逆不道的冲动压制了下去,朱唇轻启,冷冷开了口:“人家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虽不受宠,地位也不高,但毕竟也是相国府的千金小姐,本可以安生的待嫁闺中,平稳度日,却不想竟飞来横祸,惨遭谋害差点一命呜呼,真是可怜。”
这白衣男子自然是宁王殿下上官云倾,他听了这番话不由抬头看向身侧女子,眼睛水汪汪的晶莹剔透又楚楚可怜,“本王从来都不曾见过她,更没有做出任何谋害她的事情,我是无辜的。”
俏丽女子眼角又是一抽,似乎不想再跟这个不可理喻的魂淡王爷纠缠下去,所以就冷冷的说了一句“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这件事,其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然后她便干脆利落无比潇洒的转身跳下屋顶,消失无踪了。
“茜茜,你这么急忙忙的离开,是想要抓紧时间去和小夜一起尽快制造一个小茜茜或者小小夜出来给本王玩儿吗?”
他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施施然的喊了一嗓子,听到黑暗中传来的踉跄跌撞声,还有女子略显气急败坏的一声咒骂,他才心满意足的笑开了。
随后,他又躺回了屋顶,捧着酒坛灌了一口,盯着正在不遗余力的散发着皎皎白光的月亮,喃喃说了一句:“本王的未婚妻失足落水,正抱病在床,本王是不是应该前往探视?”
夜寂无声,他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之中,似乎隐隐中有一声压抑的轻咳传来。
而在此刻的相国府后院某个院落内,慕容臻终于将哭哭啼啼的二夫人打发回房,独自一人坐在窗棂上抬头看夜空,心里有些烦躁。
一个脑袋贼兮兮的从旁边墙角探了出来,看了半饷才小心翼翼的蹭到她身边,笑嘻嘻的说着:“好妹妹,你怎么还没歇息?”
慕容臻转头看向他,这位今天上午从花街柳巷回来,听说昨天的事情之后就大肆闹了起来,结果被那位相国父亲关进柴房的二哥,脸色稍缓。
不管如何,这个素有纨绔之名的二哥能为她不惜与相国父亲争闹,她便是已经承了他的情,尽管她已经并不是真正的慕容臻。
“二哥你不是被关在柴房里吗?怎么跑出来了?若是让娘知道的话,还不知道要怎么说你呢。”
慕容尧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讪笑着说道:“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就那性子,她其实也是担心我们会闯了祸,所以就越发的卑微了,她今天打了你一耳光,肯定是比你自个儿还要疼的,你可千万不能怨她。”
慕容臻眼神一闪,不由便多看了这个脸色青白,明显酒色过度的二哥,此刻看过去,发现他竟也是个相当俊美的男子,尤其那双眼睛,清澈透亮,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酒色无度的人所应该有的。
突然毫无征兆的伸手,摸上了他的脸,却不想一伸手竟摸了个空。
“妹妹,你要做什么?”慕容尧后退两步避过她的手,神色惊疑不定,不明白向来都跟娘亲一样懦弱内向的妹妹为何竟会做出这种似乎想要轻薄他这个亲哥哥的行为。
眼神不由得越发的怪异了,还被刺激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怎么感觉这妹妹自落水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慕容臻面不改色的收回手,对于刚才的行为没有任何尴尬和不自然,只坐在窗棂上晃悠着两条腿儿,抬头看幽静的夜空,轻声说道:“二哥,你还是快回柴房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你不见了,说不得还要受更重的惩罚。”
慕容尧又摸了摸鼻子,暗暗嘟囔了一声自己真是反应过度,夜色确实已深,又见妹妹也并没有受到什么欺负,便告辞一声,转身回去关押他的柴房了。
看着他贼兮兮左右探望着离开的身影,慕容臻皱了皱鼻子,然后翻身侧转,转回了房内,将窗户关好之后就开始飞快的收拾起了包裹。
她想了又想,虽然觉得对不起那个软弱却也温柔的二夫人,但真正的慕容臻确实已经死了,而她毕竟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机缘巧合之下占据了这个身体罢了,她有感激却不可能因为这点感激就会愿意把自己给搭上。
她本该死了,却又在这个身体中复活,这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能发生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此宝贵珍贵的际遇,她怎能将其浪费在这些对她而言完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面?
相国府三小姐?未来的宁王妃?
收拾包裹的手狠狠用力,慕容臻的脸上冒出了各种郁闷愤恨悲凉抓狂的表情。
姑娘我堂堂一代让全世界警察叔叔特工哥哥们皆束手无策、抓耳挠腮、愤恨不已的绝世神偷、佣兵、间谍、杀手,竟要接受盲婚哑嫁,随随便便的就被人决定了终身大事?
你妹啊!
于是某神偷怒了,将房内所有值钱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收拾停当,然后扛着包裹再次推开窗户,一个翻身便到了窗外,四顾一圈没见着任何异样,就选定一个方向,毅然决定要逃婚去。
什么相府三小姐?她才不稀罕!
什么未来的宁王妃?那不过就是个魂淡男人的无聊玩笑!
她如此一个绝代风华、倾国倾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沦落到成为别人玩笑的工具?还要因此而遭受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的无妄之灾,你令堂的!
夜深人静,相国府墙头鬼鬼祟祟的探出了一个脑袋,朝左右各打量了一眼,然后轻巧的一个翻身,便已经骑坐在了墙头。
只见她俏丽窈窕,清丽脱俗,背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包袱,随着她的动作而传出一阵“稀里哗啦”的金属撞击声。
此人自然是打算要去逃婚的慕容臻小姐,她虽占据了这个身体,但却没打算要继承这个身体的婚约,以及其他的所有麻烦事情,她都没兴趣参合。
坐在墙头,她又低头看向下方墙外,好丈量估计一下她此刻距离地面的高度,她现在在这个高度跳下去是否会发生摔断腿之类的事情。
只是她一低头,竟正正的对上了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睛,下方正有某个人抬着头,一脸不知是无辜还是兴致盎然的看着她。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她刚才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附近有人类出现的气息。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高墙之上的少女一低头就对上了另一双粲然星眸,她一惊,便是不由得身子一歪,然后直接就从墙头之上跌落了下去。
“啊——”
第六章 砸倒妖孽
上官云倾喝足了酒,终于还是决定去探望他那位失足落了水,此刻正抱病在床的未婚妻,倒不是他对这个他以那般玩笑的方式选出来的未婚妻有多么重视,主要还是因为自回到京城之后,他就每天都过得非常无聊。
那慕容三小姐失足落水这件事,他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冠冕堂皇无限和谐的说辞,再说昨天的事情可做得一点都不隐秘,就算事后被下了禁口令,普通人或许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但他宁王殿下又岂会不知?
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谋害他未来的王妃?上官云倾虽觉得某些人未免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但却也没打算因此而开罪了相国府,若真被害死了,他也大不了再另外选一个王妃就是了。
他并不是正义凛然的人,自然也就丝毫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即便那个人是因为他才会遭遇陷害而死,对他也造不成任何的心理负担,最多他给她上个香烧些纸钱呗。
就着轻朦的月光,上官云倾悠闲的朝着相国府的方向走去,身后两步远,一个藏青色劲装男子无声跟随。
“你说那慕容三小姐昨天已经沉入水底,却又突然冒出了水面,之后还钻入水底将相国府的一名护卫给杀了?”
他抬头望望天上的月亮,觉得就这一点让他甚是匪夷所思。
“是!”
“而且那唯一的在脖子上的伤口非常的干净利落,是用珠钗一下就划开了咽喉,血流尽而死?”
“是!”
“那慕容臻会武功?”
“属下感觉不出她有任何内力。”
上官云倾又抬头看了看天,再低头看了看地面,无辜的眼睛眨啊眨,长长的睫毛扇啊扇,风轻轻云淡淡月光皎皎星光融融。
他再停下脚步时,已经站在了相国府的墙外,然后他听到了一墙之隔的里面正响起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爬墙。
他抬头,就看到一只比月色还要更加皎洁的小手从他头顶位置的墙内探出,放在了墙头,随后一颗小小的脑袋鬼鬼祟祟的出现,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如羊脂玉般晶莹剔透,骨碌碌转了一圈,便轻轻巧巧的翻身而上,坐在了墙头。
他看到她低下了头。
那一刻,以圆月为背景,她就如同是那天宫仙子,月中精灵,朦胧中看不清她的容颜,却能看到一双无比璀璨清亮的眼睛,竟是让背后那满天的繁星也争相失了色。
他看到那双眼睛中飞快的闪过了清澈、欣喜、探究、惊讶、郁闷、抓狂…然后身子一歪,就朝他直直的跌落了下来。
“啊——”
身侧的亲随连忙想要上前,绝不让这个半夜三更爬上墙头的莫名其妙的女子冒犯到主子,然上官云倾却更加莫名其妙的伸手阻拦了他的这个动作,而这一阻拦一迟疑一耽搁,便是“噗”的一声,翻手就是风云、无比尊崇无比金贵的宁王殿下,被一个夜半爬墙的小女子给压倒了。
那亲随呆了,上官云倾自己也呆了,而将尊贵的宁王殿下当了回垫子的某小女子却闷着声音狠狠咒骂了一句,然后“噌”的一声从他身上跳了起来。
慕容臻觉得自己简直是倒霉透顶,怎么也没想到爬个墙逃个婚竟然也会选在了这个正好有人经过的地点,而更倒霉的是,自己竟然会因为看呆了这个男人而从墙上跌落下来。
虽然是掉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当了垫子,可这个男人的身体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感觉比脚下的这青石板地还要硬呀?
她揉着被撞疼的鼻子,狠狠盯着还躺在地上有些发懵的男人,气咻咻的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半夜三更的干什么站在别人家的高墙之外?你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还是想要入室当一回神偷或者是就专门站在这里等着开出墙外来的红杏花儿?”
这一骂,那位宁王殿下的亲随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走过去将王爷从地上扶起来,尽管他此刻正有着满腔的疑惑不解,不明白凭王爷的身手,怎么竟会被人从墙上跌落而砸了个正着,而且竟然还一砸就被砸倒下了。
王爷何时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
上官云倾站直了身子,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半夜三更爬高墙的女子,眼底一抹惊艳划过,但也仅此而已,毕竟他见过的美人何其多,能让他惊艳其实就已经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当然慕容臻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根本不会骄傲,反而只会嗤之以鼻,就如同她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眼底也不由得划过了惊艳之色,暗赞一声“真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美男子”,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她放下揉鼻子的手,提了提绑在肩膀上的包袱,也没有再理会这两个半夜三更出现在别人家墙外的莫名其妙的男子,转身就要走。
她现在可是正在逃婚呢,时间宝贵,哪能跟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浪费?
就算这个男人让她此刻的心情非常不爽,她也打算大人有大量的暂且不跟他计较了。
不过她不打算计较,有人却不想就此放过她。
“姑娘!”上官云倾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眼神亮晶晶闪亮亮的清透明亮,看了看她背上的包袱,又看了看她刚才爬出的墙头,无辜好奇的问道,“这半夜三更,夜深人静的,姑娘你怎么背着个包袱从这里翻墙而出呢?莫非是进入这府中当了一回神偷?”
慕容臻眉梢轻挑,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姑娘我本来就是神偷!”
这一听,宁王殿下就来劲儿了,似乎终于在无聊生活中找到了一件让他感到兴奋的事情,眼中光芒更亮,灼灼的盯着她背上鼓囊囊的包袱,笑容比星光还要璀璨,“不知姑娘盗得了什么宝物,可否让在下见识一下开开眼界?”
“你想干嘛?”
这人的反应太奇怪,又给她深不可测的感觉,慕容臻自然警惕万分。
他却好像没看到她神色中的警惕,依然笑眯眯的说道:“俗话说得好,见者有份。姑娘想必不是小气的人,在下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姑娘就随便分我一样财宝好了。”
慕容臻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虽然认不出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材质,但肯定是极贵重的,再观他神态举止,浑然天成的尊崇高贵,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明显身世极好,断然不该会贪图她的一件两件财物。
于是,她马上就有了主意。
伸手从包袱中随意拿出一锭银子,直接就塞进了他的手里,笑眯眯大方的说道:“好说好说,本姑娘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今晚与公子如此有缘的相遇,这点小小心意还请公子笑纳。”
“姑娘真是太客气了,你辛辛苦苦入室一回,赚点钱财也不容易,本公子怎么好意思还让你如此破费?”话虽这样说,他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迟疑也没有的将那锭银子收入了袖中。
慕容臻暗暗的在心里唾弃他逼视他咒骂他,脸上则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公子哪里的话?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相遇便是缘,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对了,时间不早,我还得尽快回去,就告辞了!”
然后她绕过上官云倾,往巷子外面走去。
这一次,上官云倾倒是没有继续阻拦,只是顺着她转了个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施施然的问了一句:“不知姑娘下次入室可否携带在下一起?”
慕容臻脚步一顿,侧头看着他,阴影中她的眼神幽暗晦涩,嘴角却是笑容飞扬,很真诚很真诚的回答道:“好!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
第七章 找到你了
趁夜离开相国府已经有三天,然而这三天来外界却始终没有相府三小姐失踪的消息传出,似乎那三小姐慕容臻至今依然好好的待在相国府内,等待着与宁王殿下成婚的好日子到来,然后就是飞上枝头成了那闪亮亮的金凤凰。
临街的一家酒楼上,慕容臻托腮看着下方的人来人往,微微撅起小嘴轻哼哼着,倒不是因为相国府的毫无动静,而是她遇到了另外的一个无比讨厌的麻烦。
她既然离开了相国府,那自然是不想再跟她们扯上关系,本还打算要就此离开京城远走高飞,谁都别想逮到她。可事实却是她那天晚上离开之后,因城门早已关闭便找了客栈投宿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要出城门的时候,竟发现城门口被森严把守,每一个出去的人都被严格检查。
这可是吓了她一大跳,刚开始还以为是相国府这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想要将她给逮回去呢,自然是不敢就那么贸贸然的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