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背后的不知道几个转弯处,传来一个声音:“公主,属下刚刚看到淑敏郡主从这边跑了。”
“追!”
司空离忧眼神一动,不禁转头看向了身后,似乎有些意外地自言道:“媛儿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 先皇遗诏
正是四月艳阳天,阳光明媚,万物复苏,就连天启国都将要新帝登位,繁华无尽。
然而在这样的表面之下,却是汹涌澎湃的暗潮。
今日朝堂之上,提起了新皇登基后的封后纳妃之事,太子殿下意欲娶淑敏郡主为后,一时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有支持淑敏郡主为后的,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只怕皇室公主都未必能够与她相比。
当然也有反对的,认为淑敏郡主虽然身份尊贵,但却不知书不达理,不雍容不大方,不能为后。
安静然站在殿下,皱眉不语,潜意识里,他并不愿意妹妹进宫。
司空离忧神情冷漠地站在旁边,任由殿内的人吵得天昏地暗,他都不发一言。
尽管早就已经知道二哥想要娶安静儿为后,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再次听到这件事,心里却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了,让本就淡漠的他神情越发的冰冷了些。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传召声:“皇后娘娘驾到!”
安静儿正坐在厅堂之内吃着零嘴儿,灵动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有多少的算计心思在其中流转,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门口方向一阵脚步声响起,很快下早朝回来的安静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内,本想跟他打个招呼,却发现哥哥的神色似乎有些异样,不由将要伸出的手也顿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并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位身穿藏青色袍子的公公。
这位公公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叫小银子,小银子这个名字当初还是她给取的呢!
看着小银子,再看看哥哥的表情,安静儿只能眨巴着眼睛,任她聪明绝顶,此刻也是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又有人死翘翘了,而且还是太子哥哥他们那边的人?
这是安静儿首先想到的问题,没办法,最近死的人确实是有点多了,不过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每一次的新皇更替,不都是这样的吗?
而就在安静儿胡思乱想的时候,安静然已经带着小银子进入了厅内,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有些好奇的妹妹一眼,然后说道:“妹妹,接旨。”
安静儿不禁轻挑了下眉,再看到小银子似乎满脸的冷汗,哆哆嗦嗦的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不由微眯了下眼睛,然后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小银子说道:“小银子,快念吧,”
她有先皇特赦,见任何人都不必下跪,最多也只需行个礼就可以。
安静然走到了妹妹的身边,突然握住了她的小手,轻柔的带着点安慰地说道:“妹妹,不管这旨意的内容到底是什么,都不要冲动,好吗?”
秀眉又轻挑了下,看着正在偷偷抹冷汗的小银子,随依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有分寸,哥哥放心就是。”
御书房内,太子司空离凡无力地瘫坐在龙椅之上,脸色惨白一片,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那一张圣旨,或者应该说是先皇遗诏,握着遗诏的手指节发白,青筋暴跳,几欲将手中遗诏捏碎。
就在刚才,皇后手捧先皇遗诏,突然闯进议政殿内,让即便是被声讨要废储立长的时候依然云淡风轻的司空离凡,当堂变了颜色,因为那遗诏之上,写着他必须娶刘丞相长女刘念柔为后,而同时,也将安静儿赐婚给了衡王司空离忧!
司空离忧站在旁边,脸上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只是看着司空离凡的眼中,有一点担忧和歉疚,半晌才轻唤道:“二哥…”
没有让司空离忧将话说完,司空离凡挥手打断了他,侧过脸去并不看他,只淡淡说道,“你先回府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司空离忧似乎轻皱了下眉,但还是转身朝着御书房门口走去,却在将要迈出门外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司空离凡的声音:“四弟,你…你想娶静儿吗?”
闻言,司空离忧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并迅速地归于平静,转头看到正一脸期盼又带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二哥,不禁心头一震。
从小到大,何曾见到二哥露出这样的神情?
“从你告诉我你想娶她为后,我就一直以为,她会成为天启的皇后娘娘。”司空离忧神情冷淡得几乎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司空离凡的眼睛,就如同是在对司空离凡做着保证,也似乎是在对他自己做着保证。
司空离凡却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看着手中那已经被他捏得变形的遗诏,缓缓说道:“我,真不想当这个皇帝。”
不当皇帝,他就可以没有顾忌地违抗父皇的遗诏,不当皇帝,就不必以太子的身份下达第一道圣旨,就是将他最心爱的静儿妹妹赐婚给他的弟弟,不当皇帝…真的很好。
他不明白,父皇为何会留下这样一道遗诏?就算他一直想要静儿当他的儿媳妇,可为何竟还会多了个刘念柔?
他几乎就要以为这遗诏是假的,可是他找不出作假的痕迹。
静安王府内,小银子满头大汗地将那圣旨交到了安静儿的手上,始终低垂着头盯着地面数蚂蚁,甚至做好了被向来脾气就不怎么好的郡主暴扁的准备,然后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对面的安静儿却依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下,却是连安静然都有些担心了,看着一手拿着那张圣旨,一手拿着零嘴似乎吃得不亦乐乎的妹妹,不禁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唤一声:“静儿?”
安静儿扑扇着灵气四溢的眼睛,吃着零嘴儿,嘴角挂这一丝满足的俏皮的坏坏的笑,似乎与往常没有任何的区别,圣旨突然在手上转了个圈,然后总算是开了口,依然是那笑眯眯带点俏皮地说道:“竟然就这么随便的把本郡主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哥哥,你说这先皇的人品咋就这么差呢?他生前我好像也没怎么得罪他吧?”
“妹妹…”
“小银子,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就说多谢先皇看得起,本郡主真是三生有幸受宠若惊。”
小银子猛然抬起了头来,几乎是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安静儿,看着她那依然笑眯眯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小银子却是突然从心底冒起了一层寒意。
连忙躬身告退,逃一般地离开了静安王府。
厅内只剩下兄妹两人,安静然想说点什么,妹妹此刻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由得让他非常担心。
不过安静儿却在这个时候转过了头来,笑眯眯看着他说道:“哥哥,我要排满整条玄武街的嫁妆,你应该不会有意见的吧?”
“你若想要,连王府一起搬去都随你。可是妹妹…”
“哥哥你真是太好了,那这个算起来,好像离我出嫁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了呢,看来要赶紧准备才行,不然的话若是太过简单寒酸了,本郡主可是不乐意的哦!”
“静儿…”
“唔,我得想想,到底要穿什么款式的嫁衣才最好看呢?其实我不是太喜欢大红色的,不过既然大家成亲都是穿红色,我也不好太高调了。”
安静然轻皱了下眉,然后抓住了妹妹的肩膀强迫她对上他的眼睛,脸上并没有丝毫妹妹将要出嫁的喜色,沉声说道:“静儿,你若不愿…”
“我愿意!”安静儿依旧没有让哥哥将话说完,已经截过了他的话,脸上笑容璀璨,不现丝毫的勉强和不虞,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说道,“哥哥何必担心?四王爷身份尊贵气质不凡才华横溢一表人才,我嫁给他并不吃亏的,对吧?”
“可是…”
“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争着抢着想要嫁给四王爷呢,现在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落到了我的头上来,哥哥应该为妹妹感到高兴才对嘛。好了哥哥,你还是赶紧去准备你妹妹我的嫁妆吧,太差的我可是不要的哦!”
说着,安静儿直接转身就朝着后院走去,不再理会身后哥哥带着担忧和不满的呼喊声。
在走进闺房的那一刹那,安静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握着那圣旨的手紧了紧,然后随手将其扔在了地上,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地开口说道:“我生气了。”
翠儿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闻言突然心儿一颤,脸上堆满了担忧之色,轻唤一声:“郡主?”
安静儿无视那被她扔在地上的圣旨,直接走到了软榻之上就懒懒地坐了下来,手指轻绕着垂在胸前的发丝,脸上虽无笑容却神色平静,如同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的轻声说道:“我生气了。”
看着此刻的郡主,翠儿突然从心底里泛起了一阵寒意,想起了多少年前,郡主也曾经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过“我生气了”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之后,是她只要想起就会忍不住颤抖的恐怖。
第三十八章 大爆炸
随着夏天的接近,天气也越发的热了起来,没有了早春的寒意也没有盛夏的炎热。
天启城外绿荫繁花,鸟鸣虫吟,一切都显得平静而美好,如同人间天堂。然而就在距离这个美好的天堂不远,正有一阵携带着森冷杀气的浪潮朝着天启城汹涌而来。
这是一片峡谷,从南方进入天启城范围的必经之路,并不狭窄却也绝对不宽,斥候早已经将这里侦测了清楚,并没有发现任何埋伏的痕迹。
不过当这一片黑潮全部进入了峡谷范围内的时候,突然一阵恐怖的惊雷之声猛然炸响,顿时似乎整片天地都开始摇晃了起来,峡谷两旁的山崖在天摇地动中突然崩塌,大量的碎石夹杂着硝烟味从山顶滚滚而下。
如同末世降临,只短短几个呼吸间,从山顶滚落的碎石泥土就已经将这一整条峡谷彻底的填埋了起来,而两旁的山崖也是被狠狠地削去了一截。
引起山崖爆炸的硝烟味和山石碎裂而扬起的烟尘味之后,浓重的血腥味以此为中心,远远地飘散了开来。
他们千里迢迢潜行而来,却依然没有能够顺利地抵达他们的目的地,只这一下子,就将十之八九的人埋在了峡谷之内,侥幸生还的那些,也是缺了胳膊少了腿,一条命已经不完整了。
距离此地大概五里的一处山顶上,有大概十几人站在那里,看着前方轰然爆炸,烟尘滚滚,眼中皆浮现了一丝恐惧,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然后纷纷将视线转移到站在他们中间的那个娇小的身影之上。
那个娇俏的身影却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低头拨弄着手中的白玉小算盘,喃喃说着:“用了那么大量的火药,竟然才这点威力,亏大了!”
众人绝倒,直接将两边一连串的山脉给削去了一截,如此威力竟然还嫌不够?她还是不是人啊?
不过有一点他们却是真想不明白,山顶爆炸,那炸裂的山石为何全部都往峡谷内滚落而不是往另外一个方向?
“郡主,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
此拿着小算盘的人正是安静儿,听到属下的问题,依然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直接说道:“回家!”
“唉?”
“唉什么唉?”
“那里还有一些生还者,不管他们了?”
安静儿微眯起了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眼中到底闪烁着怎样的光芒,笑眯眯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纯洁,任谁都无法将她与让上万人埋在碎石之下的那个人联想到一起,手指依然在轻轻地拨弄着算珠,嬉笑着说道:“何必赶尽杀绝呢?这样已经差不多了。”
看着她的这个表情,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皆有一股子寒意从脊椎开始迅速地蔓延了整个身子。
安静儿也不理会他们的反应,轻轻拨弄着白玉算珠,转身就朝着山脚走下去,似是自言自语地说着:“还需要进一步的提纯啊,不然的话也就只能炸个山头什么的,真是浪费。”
众人:“…”
这个世界早已经有了火药,不过这威力却并不是很大,至少在安静儿的眼里,这个威力也就能做个鞭炮,勉强还可以制成炸药包炸死几个人。
如这次将一片山崖都给炸短了一截,其中的火药已经是经过她的提纯,可这个威力显然还是让她不怎么满意,要知道这些可是花费了她大量的银子呢。
其实她真不喜欢做这个事情,如果不是有些人将她惹生气的话,她现在肯定还在天启城内闲逛,赚点小银子花花,弄点零嘴儿吃吃,偶尔找点小麻烦打个小架,这样的生活才是她最想过的。
却无奈,总是有人不想让她好过,也不想让他们自己好过一点。
天启城内梁王府,司空离莫和司空离恭两人相对而坐,似在谋划着什么。
“算算时间,南郡连都统的兵马应该马上就要递到京城了。”
“只要有了南郡的支持,再加上京城禁卫军,就算太子有老四和静安王的支持,只怕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毕竟衡王和静安王所掌握的兵马全部都守护在边关。
司空离莫冷笑了一声,但还是说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司空离凡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就算没有老四和静安王,他自己的力量也不容小觑,能否成功还未必。”
“大哥你就放心好了,虽然大部分的兵力掌控在老四和静安王两人的手里,但那些兵马是用来守护边关,我们的这些虽然只是各方势力的军队,比不上那两方精锐,却好在可以随时调动。”
“你别忘了,老四现在就在京城,连安静然都回了京。”
“哼!”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让两人猛然抬起了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司空离恭脸色微变,道:“这是什么声音?”
司空离莫却低头看着桌面,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杯子,只见那杯子中的茶水,轻轻地荡漾起了涟漪。
不禁骇然,也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从声音来判断,距离这里至少有几十里,却竟然直接传到了几十里外的京城,甚至连地面都在震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刻,整个天启城都有瞬间的失音,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沉闷的,虽然不响亮却忍不住让人心悸的声响,然后“轰”的一声喧闹了起来。
有一些胆子大的人,忍不住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竟然好像天崩地裂了?
仅仅一天不到,天启城内就已经彻底的沸腾了起来,原因自然就是距离天启城三十里外的那一处峡谷,竟然突然就被填埋了个彻底,两边的山脉都矮了一大截,而在那被填埋的峡谷内,大量身穿黑甲的士兵尸体被挖了出来。
司空离忧和安静然第一时间带几千士兵赶到了那峡谷的地方,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是不禁一阵咋舌,身边的一位副将忍不住出声道:“天哪,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让两边的山脉都矮了一截?”
只见原本的峡谷基本上已经不见了,被填满了碎石泥土,即便到了现在依然烟尘滚滚,尤其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其浓郁程度,与伏尸千万的战场相比,也不遑多让。
从那碎石缝中还能够看到有一些残肢断臂,破碎的身体,还能够看出临死之前的恐惧绝望狰狞表情的头颅…
一小队先前到周围去查看情况的士兵策马奔了回来,下马行礼道:“参见王爷,卑职等去附近查看了一下,发现两边的山脉是被大量火药给炸碎的,不过,不知怎么回事,那被炸碎的山顶碎石竟然全部都朝着峡谷所在的方向滚落,另一边却仅有极少的几块。”
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将一片山脉都给炸掉了一大截,那需要多少火药啊?
司空离忧和安静然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有着震惊之色,是谁竟然有这样大的能耐将一片山脉都给炸飞了?而更重要的是,到底是如何做到让炸碎的山石将峡谷给填埋了?
迎面又有一小队士兵行来,那领头之人脸上有着惊惧之色,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努力了好半晌才说道:“启禀四王爷,安世子,卑职们发现有大量的士兵被埋在峡谷内,而且,看他们身上的黑甲,似乎…似乎是南…南郡的士兵。”
司空离忧眼中冷芒暴闪,表情瞬间沉凝,沉声道:“你确定?”
“是…是,那确实…确实是南郡士兵的装备,而且到目前为止,已经挖…挖出几千具的尸体。”那士兵小队长说得满头冷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军小队长,但却也知道在此地出现了南郡的士兵这绝对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
司空离忧脸色沉凝,眼中寒光毕现,突然转头看向身边的一位士兵,说道:“你马上回京城,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太子殿下。”
“是!”
第三十九章 噩梦
司空离莫他们几乎要疯了,到底是谁竟然将三万南郡士兵埋葬在了峡谷内?
在距离那峡谷不远的树林里,找到了侥幸存活下来的那几千士兵,几乎没有做任何反抗的就被城防军全部抓获。
因为他们几乎每人都受了伤,而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似乎遇到了末世降临,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惊惧到极点的神情,早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斗志。
面对这样的情况,皇后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撇出到了这件事情之外,更是第一个站出来骂南郡连都统狼子野心,竟敢未经传召就派兵进入了京城的范围,意欲何为?该当何罪?
夜深人静,静安王府安静儿躺在自己的床上,隐隐的灯光从外面透射进来,朦胧地看到她轻蹙起秀眉,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黑,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在这样的黑暗中行走,漫无目的,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也不知道属于自己的光明在哪里。
如同牵线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没有自由,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身边不断地有人经过,可是她看不清他们长得什么样,甚至看不清他们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是一个个虚无的人影,不断与她擦肩而过。
她就如同独立于世界之外,与身边的任何人都没有交集,分不清自己到底行走是虚无还是现实,漠然看着别人的生死,也冷酷地决定着别人的生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烦?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羡慕别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感觉好孤单,想要跟普通人一样的生活?是什么时候猛然发现自己早已经双手血腥罪孽深重?
天摇地动天崩地裂,轰鸣的爆炸声让她短暂的恢复了清明,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破碎,尸骨无存…
安静儿猛然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脸色苍白,许久之后才缓缓地恢复了些许神彩。
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抱膝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夜风从窗外吹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原来她身上竟已经满是汗水,被风一吹,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她却不想去理会这个,只将手摊开放在了自己的眼前,从窗外昏暗的灯光照耀之下,她看到双手之上流淌着鲜红的血液,空气中到处都是鲜血的味道,然后一丝丝的从她身体每一个毛孔钻了进去。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缓缓将手缩回,低头蜷缩得更紧了一些,脑袋枕在臂弯之内闭着眼睛,睫毛轻颤脸色苍白。
真是久远的记忆啊,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了。如同噩梦一般,可是却让她忍不住热血涌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借着外面昏暗的灯光,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纤柔如美玉精心雕琢而成,更似有一层莹光笼罩,白璧无瑕。
突然轻笑了一声,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衫,然后从窗户翻了出来,抬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却惟独没有见到月亮的影子。
“月黑风高夜吗?”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那一双白皙的玉手,神色之中已经完全恢复,笑眯眯如同初生的婴儿,将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确实是月黑风高夜,不知道郡主殿下是否想要去做点与今晚气氛相符的事情?”
从头顶传来一个略带着点促狭笑意的声音,抬头望去,就看到一袭红衣的羞花正半躺在屋顶上,曲臂轻拖着下巴,正看着她笑得风情万种,如盛放的罂粟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安静儿笑眯眯地朝着羞花挥了挥爪子,说道:“小花花,过来。”
羞花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一分,撅着那散发着无尽诱惑的红唇,撒娇般地说道:“别叫我小花花嘛,郡主殿下,其实羞花这个名字真的很难听耶,换一个好不?”
“不要!”
“你还拒绝得干脆利落是吧?”
“我觉得挺好听的。”
嘴角抽搐了几下,甚是嫌恶地说道:“好听个屁!沉鱼、落雁、闭月三个名字每一个都比羞花要好听,你给我换一个!”
“不要!”安静儿依然拒绝得干脆利落,眼儿弯弯笑得不知道有多乐呵呢!
关于这个名字的问题,天知道已经争论了多少次,不过一直到现在,羞花依然是羞花,并没有能够真的换另外一个名字。
安静儿又朝着她挥了挥爪子,笑眯眯说道:“好了小花花,别生气嘛,这个名字真的是很好听哦,羞花羞花,将天地间的一切繁花全部比了下去。”
羞花直接将脑袋撇了过去,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嘿嘿,小花花,有兴趣杀人放火去不?”
这话果然成功的让羞花当即转换了心情,轻飘飘地从屋顶跳下来站在安静儿的身边,风情万种地朝着安静儿抛了个媚眼,说道:“不知小女子有什么能够为郡主殿下您效劳的?”
…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概说的就是眼前这个情况,京城三十里外峡谷被填埋的事情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第二天天没亮京城里就再一次的喧闹了起来。
却原来禁卫军统领家被狠狠地血染了一遍,并同时在刑部大堂上出现了禁卫军统领这些年来所犯下大罪的所有证据,同时还牵扯出了一大批朝中官员。
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京城的局势,让本就紧张的京城越发的紧张,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血腥事件。
若说三十里外峡谷被填埋让天启朝堂之上一片喧哗的话,那么禁卫军统领的事情则直接让所有的朝中大员都瞬间失去了声音。
“王爷!”
司空离忧直接坐镇刑部大堂,看着眼前那深得他器重的属下,道:“审问的情况如何?”
统领府虽然被血染了一遍,但禁卫军统领却并没有死,而是被挑断四肢筋脉捆绑着悬挂在统领府的正堂之内,而现在则已经被押送进了刑部大牢,由司空离忧亲自负责审问。
禁卫军统领乃是丞相派的官员,而且还是负责着京城安危的极具分量的官员,他一旦出事,对丞相派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再加上前一天三万南郡士兵偷偷潜入京城,却在京城三十里外的峡谷内几乎全军覆没,只短短的两天时间,丞相派的势力就已经被伤筋动骨。
这简直如同是噩梦一般,一下子就将丞相和皇后打得措手不及,甚至不知道接下去是否还有更严厉的打击在等着他们。
当然这对司空离忧他们来说,绝对是好事,以至于有人认为其实这两件事情都是太子殿下或衡王殿下派人做的,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两件事情真的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比其他的任何人都要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般大的能耐,又为何要帮助他们?
珍宝堂内,安静儿懒懒地躺在榻上,将手直直伸出在前方,阳光照射在上面让整只手掌都似乎变成了半透明,肌肤之上有着一层淡淡的莹光在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