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M集团的年会和往年一样,依旧选在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举行。
其实,与其说这是公司年终酒会,倒不如说是一场时装show。无论男士还是女士,一个个都盛装出席,精心打扮了一番。
偌大的宴会厅内,倒悬在米色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映照得整个大厅宛若白昼。
大厅内随处可见西装革履的成功男士,精致妆容的端庄女子,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在台上致辞的郑世捷。
他身着剪裁合体的浅灰色西装,黑色衬衫搭配一条浅蓝色斜条纹领带,在璀璨灯光下,他益发显得髙挑俊朗,气质非凡。
他的神态倨傲而冷峻,透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气魄,轻易就能够掌控住全场。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平缓,但是讲的每句话都那么掷地有声、令人信服。
很显然,他是全场的焦点,几乎所有女性的目光都被他所左右。
江雪的视线也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身上,此时此刻,他就犹如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他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仿佛连水晶吊灯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忽然,一道视线不经意间扫了过来,她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即垂下头,和他的视线错开。待再抬起头时,他已经开始说结束语,而后,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她有些怔怔地望着他,跟着大家鼓掌。
领导致辞只是年会的开场白,节目表演和抽奖环节才是年会的主題曲。
也是因了这次年会,江雪才发现ZM集团的员工竟然那么多才多艺,简直可以 用藏龙卧虎来形容。唱歌唱得好的,表演单口相声的,自编自导自演小品的……都表演得像模像样,就像是经过精心彩排的一样。
越是这样,江雪越是紧张,她都没做任何准备,就上台表演节目,岂不是会貽笑大方?
可是,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掉。
当主持人报到她的节目时,她做了下深呼吸,极力平复紧张的情绪,缓缓走向会场中央。
为了这次表演,她特意去租了一套演出服,本来就准备得不够充分了,如果不在着装上下点功夫,就实在是太考验大家的审美了。
她刚站到舞台上,宴会厅的灯光骤然熄灭,只余聚光灯的金色光圈,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
郑世捷坐在靠前的位置,透过这个角度,恰好能清晰地看到舞台上的她。她今天看上去和平常很不—样’原本淸汤挂面的长发此时已经变成风情万种的卷发,脸上也化过妆,小巧精致的脸庞此刻更是漂亮得让人惊艳。她穿着一件极其华美的亮蓝色舞裙,衬得她的肌肤如凝脂般雪白。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在她身上逗留。她这么一打扮,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几分优雅。鬓角隐约可见她一贯的倔强,可是这却更加衬托得她宛若公主般高贵傲然。
江雪摆了个优雅的舞蹈姿势,等待音乐响起。
可是,等音乐一响,她却登时愣住了——这首曲子并非她选的那首啊!
她选的那首舞曲是有点high的,可以及时调动现场气氛的,可是这首曲子明明是悠扬舒缓的华尔兹啊!
华尔兹适合两个人共舞,她就算会跳华尔兹,也不能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下跳吧!
此时,台下的李蔷和陈露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看来她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就在江雪站在台上不知所措时,突然一个髙大挺拔的身影走近她,伸手对她做出邀请的姿势。
她微一抬头,就看到郑世捷那张英俊逼人的面孔,他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方才局促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她尚在犹豫,他已经一手执起她的手,一手搭在她的肩,带着她翩翩起舞。
她还有些不适应,但不过几十秒后,她已经能跟上他的节奏,两人配合得那么合拍,那么自然,那么默契,如同天生的一对舞伴。
他带着她跟着音乐起舞,两人的眼神不时会交融在一起。或许是他的眼神中蕴含着深情,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种错觉,好似整个宴会厅只剩下他们俩。
这—幕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让原本等着看江雪笑话的李蔷和陈露大跌眼镜,她们哪里想到大BOSS会突然冲上舞台帮江雪解围。
陈露的脸上满是沮丧和不甘,为什么-切都没有按照预料中的发展?原本江雪应该尴尬地跟大家道歉然后灰溜溜地下台才对啊!怎么现在她居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而且还能和集团的大众情人共舞?
当然,也有女同事看过这一幕之后,更加确定江雪和总经理的关系不简单。
舞曲快要结束时,郑世捷凑到江雪耳畔,低声说:“年会结束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想也不想就回答。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我不想让大家误会。”
“你认为现在我们一起跳舞,就不会让大家误会吗?”他微微挑眉。
她顿时语塞。
“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这样活会很累的。”
她默不作声。
这时,一曲终了,台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主持人也走过来夸赞刚才的舞蹈多么动人,说着“总经理不愧是舞林髙手”之类的赞美之词,但是所有的赞美都和她无关。
是的,只要和他在一起,他永远是髙髙在上的王子殿下,而她就是毫不起眼的灰姑娘,无论她刚才跳得多么投入和用心。
晚餐一贯是公司年会的压轴戏,饭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则是压轴戏的主旋律。
公司安排座位是抽奖制,偏偏不巧的是,江雪和陈露、李蔷抽到了同一桌。
“江雪,你刚才可是大出风头!来,我敬你一杯!”陈露对江雪举起酒杯。
以前在美术馆工作时,江雪也参加过年会,年会上喝点酒实属正常,在这种场合推脱才显得矫情。
于是,江雪也举起酒杯,和陈露的酒杯碰撞,然后抿了一小口。
陈露一饮而尽后发现江雪才喝了一点,立即指着她的酒杯说:“必须得干了才行!不然都没有诚意对不对?”
“可是我不太会喝酒,我怕我会醉。”她有些为难地说。
“你就算喝醉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有人送你回家。”陈露说着瞥了隔壁桌的郑世捷一眼。
江雪听出陈露话中的嘲讽意味,却故作不知,“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坐在陈露旁边的李蔷忍不住嘀咕:“甲醇(假纯)!”她其实是故意说给江雪听的,说的时候都没有压低声线。
江雪本想发作,但想想年会应该是其乐融融的氛围才对,她不想扰了大家的索性装作没听见,端起酒杯,仰着头一口气喝完。
“这才差不多嘛!”陈露得逞般地说道。
随后,又有同事给江雪敬酒,因为她先前没有回绝陈露,如果回绝别的同事,恐怕别的同事会对她有意见,她只好来者不拒,一一应承下来。
当她喝完第三杯酒时,郑世捷从隔壁桌走了过来,举着酒杯说:“感谢大家这一年来对ZM集团的贡献,我敬大家一杯。我干杯,大家随意,也可以以茶代酒。”
众人皆愣住了,依稀还记得去年郑世捷说过“年会只能喝酒,不能以茶或者饮料代替酒”,但他现在怎么突然改口了?
事实上,郑世捷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来替江雪挡酒的。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淸,江雪还未明白郑世捷来的真正用意,只当做是领导给员工敬酒的例行程序。而火眼金睛的陈露却已经看出,郑世捷此番过来名为敬酒,实际上依旧是发扬他“英雄救美”的优良作风。因此,她心中的嫉妒之火燃烧得愈加旺盛了。
人一旦嫉妒起来就难免会做些小动作,就在江雪端起茶杯刚准备喝茶时,陈露“不小心”地碰到了她的胳膊,于是茶水顺势洒在了她的身上,那件华丽的舞裙顿时染上了棕色的茶渍。
陈露忙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说着还假惺惺地拿来纸巾给江雪擦拭衣服上的茶渍。
因为陈露一向和她过不去,所以陈露这次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她心知肚明,却敢怒不敢言。
不过,这倒是给她找到了离开宴会厅的理由。
她跟同桌的各位同事打了声招呼,便套上羽绒服,拿起包,疾步走出宴会大厅。
(3)
走出酒店门口,江雪顿时有种解脱的感觉,终于不需要戴着伪装的面具坐在里面陪别人喝酒了。
外面华灯初上,路灯点亮城市的夜空,前面是夜色撩人的长街,临街的一栋栋髙楼里透着温暖的灯火,她第一次发现这座城市的夜晚如此温柔可爱。
尽管夜风清凉,空气冷冽,她还是忍不住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然后,她裹紧羽绒服,朝公交车站走去。
忽然,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怎么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不用回头,她都能猜出他是谁,她说了句:“这种事情应该用不着向你汇报吧?”说完疾步向前走去,她才不想被他抓回去喝酒呢!
感觉到他追了上来,她干脆奔跑起来,决定到路边拦辆车就走。
由于穿着髙跟鞋,又走得匆忙,她没有注意到脚下有块地凹凸不平,突然右脚一崴,脚踝被狠狠地扭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踩处蔓延上来,她打算举步前行,奈何右脚疼得几乎不能动弹,根本迈不开脚步,甚至连踩在地上都疼。
郑世捷也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刚才还一个劲地奔跑,怎么突然停在原地,还扶住了一旁的墙。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只不过脚崴了—下,居然崴得这么厉害,疼得她都不想说话,仿佛全身已经被疼痛的神经所左右了。她指指右脚说:“不小心崴到脚了。”
“谁让你躲我躲得那么快,这下遭到报应了吧!”他边说边蹲下来,帮她脱下鞋,借着路灯的光芒,检査她的右脚伤势。
“我以为你是把我逮回去喝酒嘛!”她脸色不悦地说。要不是他在身后追她,她也不至于逃也似的跑,结果把脚崴了啊!
他极轻地叹口气,然后说:“我之前不是说送你回去吗?我只是想送你罢了。”
她这才了悟,原来错怪他了。
“哪里疼?是这里吗?”他说着轻轻按了一下,疼得江雪直皱眉头,忍不住说:“你轻点按行吗?很疼呢!”
“脚没有肿,怎么会那么疼?会不会是伤到骨头了?”他微微蹙眉,然后抬起头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应该没那么严重吧?”她一边推辞,—边勉力向前走了两步,结果每走一步,就如同美人鱼走在刀尖上一样疼。于是她不得不停下来,抬起那只扭伤的脚,单脚踮地靠在墙边休息。
“你如果不想下半辈子坐在轮椅上的话,现在就乖乖跟我去医院。”他用命令般的口气说道。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就是崴了下脚而已。”她摇摇头,觉得他是夸大其词了。
接下来发生的亊情完全出乎江雪的预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身子一轻,他已经将她打横抱起了。
他的胸膛宽阔而温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和薄荷香,以及强烈的男人气息,不知是刚才在年会上喝了酒的缘故,还是他的身上太过温暖,她的脸颊开始发烫。
这里离刚才的酒店不远,他这祥在大街上抱着她行走,倘若被同事遇见,岂不是更加解释不清了。想到这里,她开始挣扎,“放我下来,被别人看到不好。”
“不要动!再动信不信我两手一放,你会整个摔在地上,到时候就不是下半辈子坐轮椅这么简单了!”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太恶毒了!”她低呼一声,便不再动弹,任由他抱着在夜色中穿梭。
有时候她真搞不懂他,明明是关心她的吧,嘴巴上却说得那么狠。时而温柔得不行,时而又霸道得不行,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郑世捷的车停在酒店门口,他把她抱到车旁,坐在驾驶座上的小李看到此番情景,立即走下来,帮他开车门。他把她塞进车内,然后坐在她旁边,对小李轻轻吐出三个字:“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我要回家。”她微微探身向前,对小李说。
小李转过头,有些为难地看了郑世捷一眼,不知该听谁的。
郑世捷斜睨他一眼,不耐烦地说:“还犹豫什么?赶紧开车啊!去医院!”
小李发动车子,朝医院的方向开去。
“你是不是跟钱过不去啊?我只是崴了一下脚,你干吗小题大做非要去医院?”她侧过头,不解地看着他说。
“懂不懂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万一你这次伤到骨头留下后遗症,还要你未来老公照顾你一辈子,你这岂不是害人不浅?”他说得振振有词。
“我未来老公就愿意照顾我一辈子,关你什么事!”她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他微扯唇角,淡淡地说:“以后你就知道这和我有没有关系了。”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出了几分暧昧的味道,就像是在向她告白一样。
她没有搭理他,不做声地靠在车座上,侧头看窗外的夜景。
到了医院,郑世捷先下了车,然后走到车的另一侧,帮江雪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车。
他本来打算把她直接抱到急诊部,她却主动挽住他的胳膊,说:“我自己能走,你扶着我就好。”
他不再勉强,甘愿做她的拐杖,扶着她上台阶,一直走到急诊部里面。
急诊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分外嘈杂。
郑世捷平时最讨厌繁琐的事情,现在却不厌其烦地陪着她挂号,看医生,拍片子,看结果。这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幸运的是,骨头没啥大碍,只是有点淤青,但是需要静养,还要按时吃药抹药,最起码一周不能走路,否则会落下后遗症,将来还容易扭伤。
走出诊室,郑世捷让她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别动,他去买药。她不禁苦笑道:“我想动也动不了啊!”
“知道就好。乖乖坐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又盯嘱了一番,才转身离开。
看着他髙大挺拔的背影,她的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暖意。他今天的表现确实让她挺感动的,先是在年会上陪她跳舞帮她解围,现在又把她送到医院耐心地陪她做检査,虽然他说话的口气有点凶,但都是为了她着想不是吗?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嘴角上扬,露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郑世捷买完药回来时,发现江雪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正低着头摆弄手机。
他不自觉地轻扬唇角,心里某个角落变得特别柔软。她乖顺的样子真的像个小女孩,和跟他斗嘴时的样子截然不同。不过,两种状态的她都让他怦然心动。
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来吧,我背你走。”说着,他已经在她面前蹲下来。
“不用了,你扶我就好了。”她回绝道。她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他背着走,而且还要这么多人看到,成何体统?
“刚才医生不是说了吗?你接下来的一周都不能走路。乖,快上来,不然我脚都蹲麻了。”他催促道。
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她还是老实地趴到他的背上,轻声说:“那就麻烦你当一次座驾了。”
“其实在某种场合,如果你喜欢占有主动权,我也可以当你的座驾的。”他说得一本正经,她却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登时面红耳赤,不由得捏起拳头敲打他的背,呵斥道:“流氓!”
“我是说,在家里,如果你想玩童年的木马游戏,我也是可以陪你玩的,你不会想象成床上运动了吧?我说,你的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吧?”他的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江雪羞愤得想拿块豆腐撞死。到底是某人思想不纯洁还是她想歪了啊?
她安静地伏在他的背上,他的背结实而温暖,让她很有安全感。她情不自禁想起小时候爸爸背着她的情景。女孩子被男人用心呵护的感觉真的很好,不管那个人是父亲还是男朋友,都让她感到窝心。
他发间的洗发水清香若有若无地在她鼻端萦绕,夜风袭来,她索性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她的碎发垂在他的颈间,丝丝痒痒的,仿佛蝴蝶的触角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连带着他的呼吸都微微一滞。
“我是第一个吗?”她轻声问,暖暖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
外面明明寒冷至极,他却感到莫名的燥热,也没听清她刚才说的是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你第一个背的女孩吗?”她又问了一遍。
他想了想,却没有回答。
“是不是你背过的女孩太多,你都数不过来了?”她打趣道。
“不是。”他低声回答,“我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谈恋爱的秘诀。其实背的时候会比抱的时候更有感觉,更浪漫,而且……”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
“而旦什么?”她追问。其实她也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在夜空下,他背着她行走,不但浪漫,而且温暖。
“而且……会更好地感受到女人身体的美好。”他缓缓说道。
她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他的身体贴合得太紧密了,便努力抬高自己的身体,同时使劲敲打他的背,“你能不能正经点?”
他非但不生气,反倒把她的小惩罚当成按摩,还说:“使劲点,再使劲点,左边也敲敲嘛!挺舒服的。”
江雪立刻拿他疫办法,哭笑不得。
(4)
这天晚上,郑世捷并没有送江雪回家,而是将她带回了他在市郊的家,理由听上去很充分:“你现在腿脚不方便,需要人照顾,你要是回家难不成要让大病初愈的江妈妈照顾你?在我家,你就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吴阿姨可以好好照顾你。而且这边空气清新,很适合修身养性,有利于早日康复。”
江雪对此却感到很无语,她只是扭伤脚,又不是腿脚痛瘦,他犯的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也怪她刚才一不小心又在车上睡着了,不然如果知道他是把她带到他家,她肯定半路就吵着下车了。
回想起来,似乎每次一坐他的车,她就忍不住睡意顿生,而这一次则更加明显。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到现在脑袋还昏沉沉的。
江雪原本还揣测是不是她的酒量有所提升,今天几杯酒下肚除了头昏之外并无其他不良反应,结果她还是得意得太早了。
因为,她刚进他家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感觉胸闷难受,胃里堵得慌,有种呕吐的冲动。
她捂着嘴干呕了两声,就想冲到卫生间,奈何右脚压根不听使唤,只能像小时候跳格子一样单脚跳着往卫生间走去,孰料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拌倒,幸好郑世捷及时将她扶住了。
“干吗逞强?”他垂下眼眸,看着臂弯里的她说。
结果她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哇”的一声,将他吐了—身。
他触电般把她推到一边,看着名牌西装上的秽物,他不禁浓眉紧蹙,一边脱下西装甩到一边,一边冲她吼道:“喂!你当我是马桶啊?!”
“谁让你自己送上来的?”不知怎么,她居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原来也有让素来镇定自若的他抓狂的事情。
他“切” 了一声,“真是好心没好报,刚才要不是我扶得及时,你可怜的右脚估计还要遭受第二次重创。”
“那要我怎么报答你?”
“你先去卫生间洗个澡,我再想想你报答我的方法。”他微挑唇角,意味深长地说。
她一下红了脸颊,“流氓!”
他则很无辜地说:“是你自己想歪了吧?你今天又是喝酒又是呕吐,身上的气味很不好闻,我只是为了我家的空气质量着想而已。”
“你……”她不知该如何应答。似乎在他面前,她原本的伶牙俐齿根本派不上用场。
“你什么?是不是脚扭伤了不方便,想请我帮你洗澡?如果是这样,我很乐意效劳,我不介意你做一次我的BOSS。”他唇角的笑意更盛。
这样的笑容如今在江雪看来,真是邪魅得足以勾人心魄,但她丝毫不为之所动,凶巴巴地回敬他一句:“我只是脚扭伤,手没事。”
此时,吴阿姨从房间走了出来,看到江雪,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少爷几乎不带女人回来啊!仔细打量了几眼,才发现这位小姐有点眼熟,似乎先前来过家里。
“少爷,你回来啦!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到这里住,刚才都睡着了……”吴阿姨对郑世捷略带抱歉地说道。
“没关系。”他打断她,同时吩咐,“吴阿姨,你帮她准备一套干净睡衣,再煮碗醒酒汤。”
“好的。”吴阿姨回答道,然后又扫了江雪一眼,突然想起她是谁了,顿时惊呼:“你是江雪吧?就是那次醉得人事不省被世捷带回来的女孩子。”
“嗯。”江雪尷尬地点点头,关于第一次来这里的记忆也瞬间复苏。其实她根本记不得当时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还穿着男人的睡衣。巧合的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是因为醉酒,没想到第一次来还是醉酒。
“那你一定是世捷的女朋友没错了,你是世捷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孩。”吴阿姨格外兴奋地说。
“哦,是吗?”江雪不置可否地说,心想,或许这是吴阿姨的惯用台词吧,很可能对每个他带回来的女孩都用同一套说词吧?
“那当然。这里离世捷的公司远,他平时都是住在市区的房子,很少回来的,我就算记性再不好,也记得他带回来的女孩。”吴阿姨喜滋滋地说着,然后凑到江雪耳边,压低声线说,“世捷带你回来,一定是把你当做结婚对象了。”
江雪瞬时觉得吴阿姨仿佛成了红娘的化身,被雷得不行,连忙摆手道:“不是的,吴阿姨,你一定误会什么了。”
“我哪有误会?世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太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是我照顾他,我跟他说了,如果遇到喜欢的女孩,一定要带回来给我看。而你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孩,也是唯一一个女孩。”因为心情愉悦,吴阿姨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几岁。
女人一旦聊起天来就会没完没了,完全把家里的主人郑世捷当成了局外人,他忍不住皱眉道:“现在时间不早了,江雪该洗澡休息了。吴阿姨,你们要是想聊天,明天聊可以吗?”
“好好,明天聊,我去给江雪准备睡衣。”吴阿姨说着离开客厅,走向卧室,走到半路,还回过头看了他们两人—眼,意味深长地说,晚上你们该干吗干吗,我这个老婆子耳朵不好,什么都听不见的。”
结果郑世捷和江雪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吴阿姨!”
吴阿姨却故作惊讶,“我刚才说什么了吗?你们怎么同时声讨我?”
江雪这才意识到郑世捷偶尔装傻卖萌的习性可能是受到吴阿姨影响。
吴阿姨眉眼含笑地说道:“不过,你们俩竟然想到一块去了,说明你们心有灵犀。嗯,是很般配的—对。太老爷在天之灵会感到开心的。世捷,你挑女孩的眼光还是很好嘛!虽然我跟江雪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看上去就是实在人,不是那种有心计耍心眼的女人。”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带大的?眼光怎么可能差?”郑世捷大言不惭地说。
“这孩子就是会说话!”吴阿姨欣慰地笑道,“好了,不说了,我先去给你们准备换洗的睡衣。”
洗完澡,换上干净舒适的睡衣,喝了碗温热的醒酒汤,江雪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连昏沉沉的脑袋也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躺在软硬适中的大床上,看着四周的一切,她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的情景。那次醒来时,她身上穿着男士睡衣,她慌张地以为自己失身了,然后急匆匆地冲进卫生间,结果却撞见了裸着上身的郑世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