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总会起得很早,来到学校的长廊里念书。长廊前面有一条小河,河边摘种了许多垂柳,尤其是春天的时候,风轻轻一吹,岸边的垂柳微微浮动的景观煞是好看。不过,在若琳看来,最美的风景还是坐在长廊一角认真晨读的穆景言。
她每次念书都会装作很认真的样子,但她的思绪却不知不觉地飞向穆景言,然后就不自觉地抬头偷偷瞄一眼远处的穆景言。她不敢坐得离他太近,怕他会发觉。幸好认真的穆景言只顾着一心一意地念书,并没有发觉有个女孩曾天天为了他,不管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天,总会固定地坐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默默地注视他。看到他打喷嚏会担心他是不是感冒了,看到他冻红的手则担心会不会生冻疮……
他们是同一个班的,若琳坐在教室前面,而那时的穆景言个子已比一般的男生高了,就被安排坐在后面。
下课的空当,若琳会掉头跟后座的人说话,顺便用眼睛的余光瞥向坐在后面的穆景言。穆景言不像别的男孩子一样喜欢出去玩,他大多数的时候都闷不做声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做习题。时而眉头微皱,时而眉头舒展,大概在解一道难题,然后被他攻克了。若琳就这样痴痴地看着他俊朗的脸庞上浮现各种细微的表情,她仿佛沉浸在他的世界里,有时竟忍不住想上前跟他说话,但她知道那是万万不行的。
因为穆景言在他们班成绩拔尖,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而若琳成绩平平,因为家境的关系,她甚至有些自卑。她还记得那时就有很多女生喜欢他,给他写情书。她也曾嫉妒过,但她却一直没有勇气提笔。她知道,她的世界太贫瘠,她没有足够的资本追求这份感情。她只能这般默默地注视他。
有时,她觉得天天看到他,也是一种幸福。
她也曾想过不再这样仰视他,要跟他站在同一道起跑线上,但是,经过她的努力,一切无果,她便放弃了心中仅存的一点希冀。
注定,他是个相貌英俊的优等生;而她,只是个经常沉默又有些自卑的普通女生。
她觉得,他的世界离他那么远,仿佛隔着天堂的距离,她始终无法触及,即使踮起脚,触摸到的也只是飘着的浮云。她这段暗恋的结局终究是一场虚无。
但,纵使这样,她心中暗生的情愫依旧没有丝毫的减弱,她仍然留意他,甚至,天天为他写日记。
那厚厚的一本日记里全都记满了他,他说话时细微的神态,他不经意的动作,他的声音,他的笑容……若琳都不曾放过。日记的字里行间都渗透着她对他温暖的情愫。很多想跟他说却没说的话她都写了下来,隔日看时仍会觉得很甜蜜。
虽然那时她还不知道什么才是爱,但她却体味着思念一个人的甜,即使有些涩,她仍乐在其中。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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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琳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的穆景言,不禁笑了笑。
她真的不明白随着自己阅历的增加,那些留存在记忆里的美好画面就那么渐渐流失,直至被时间的洪荒卷走。
那些细微的心动都已是曾经,那些默默的注视也已成为过往里甜蜜的回忆。现在她这么近地看着身旁的他,已经不再如昨日那般思慕。
或许不是刻意遗忘,而是时间久了,再美好的情愫也会悄然淡去。
穆景言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便问:“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嗯?”若琳神情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微微笑道,“没什么。”
即使有什么,那也是不必言说的曾经。
“重返学校你有没有什么感触?”穆景言问道。
“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不过,一切都已物是人非。”若琳看着路边走过的学生,不无伤感地说道。
“还记得以前你特别文静,我们在一个班好像都没说过几句话。”穆景言回忆起那时的时光,虽然他只知道整天闷头看书,但回到宿舍总会听到别的男生议论班里的女生,间或他会听上几句,聊到若琳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竖起耳朵来听。只因他在班里对她印象最深刻,觉得她长得格外清秀,而且总是默默无闻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然而,他却从未察觉到若琳对他投射来的异样目光。
“不是我不跟你说话,是你好像都没跟我们班几个女生说过话。”若琳说道。
“是啊,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真是个闷葫芦,在你们看来我是不是个书呆子啊?”穆景言那时候把学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他中考失利,分数不够一中的直接录取分数线,还额外交了不少钱。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所以他刻苦学习,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所以他从刚进班的倒数第五一直跻身到班里前五。
“你岂是一般的书呆子,简直就是非人类,连一点玩的时间都不给自己。”若琳故作夸张地说道。
“那我的青春不都献给了书本,我觉得我做的牺牲真的是太大了。”穆景言撇了撇嘴,似笑非笑道,“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的话……”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许久,说,“我还会奉献给书本。”
若琳还以为他会说不再献给书本,不禁被他的话逗笑了,说:“是不是书本成就了今天的你,所以你对它感激不尽啊?”
“……”穆景言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眸闪现一丝笑意。
说话的工夫,他们已经来到了同学们相约聚会的地点——他们以前的教室门口。
不过其他的同学倒不像田静那么八卦,或者说,其他同学并不知道若琳曾经暗恋穆景言的心事,所以看到他俩一起走过来并不感到多么意外,只当他们是偶尔在校园里碰到的。
大家聚在一起说起了各自的近况。看着留在B市的同学都过得还算风生水起,若琳有一瞬间想,如果她毕业后也回家乡,是不是会跟他们一样呢?
不过,她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不管将来怎样,她会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去证明自己的价值,实现自己的梦想。
中午,同学们选择在学校食堂里就餐,重温了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代。
吃完饭,大家基本就分成小帮派,自由活动了。
最后,若琳发现原地就剩下了她和穆景言两个人。他们相视一笑,然后决定到校园里到处转转,。
校庆除了文艺汇演外,就是校长在公众席上讲讲学校创办了这些年的历程,并且请了几位从本校毕业小有成就的人做做报告,并没多大的意思。不过,晚上的那场烟火表演,据说颇为盛大,倒是值得期待。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烟火突地升起,在黑丝绒般的天幕上绽放开美丽的一束,像盛开的绚丽花朵,璀璨耀眼。
周围有好些人都在欢呼着,热闹一片,明明是夏日,若琳却有过年的感觉。
跟心爱的人一起数星星、看烟火是若琳心中美好的梦想,至今从未实现过。当她转过头,看着脸上被烟火照亮的穆景言,心里却莫名地隐隐一动。他的脸此时看起来无比英俊,像雕塑般,静默着,却又仿佛闪着光,灼得人眼睛有点睁不开。
她以为她的心不会再为他漏跳半拍,但是,在那一瞬间,她竟感觉到了久违的心动。只是,她觉得时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一个陪在她身边看烟火的人,竟然是他——曾让她一度痴迷不已的暗恋对象。
以前她曾幻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能陪她一起看烟火,她会嫁给他,一辈子都对他好,陪伴他到老。可是,她又何曾想过,终有一天,他真的陪她看烟火了,但是,心境却与幻想时截然不同了。
曾经所谓的一辈子也只是若琳最最美好的幻想,在记忆里盛开出美丽的花。现实却告诉她,那个人只是记忆里的一场梦,终会成空。
她自始至终都只能仰望着他,即使现在他就在自己身边,却感觉离得那么远,仿佛隔着两颗心的距离。
又一束烟火在黑夜里绽放出夺目的光芒,顿时,天空亮如白昼。
若琳忍不住再度转头望向穆景言,他的脸被烟火美丽的光晕笼罩着,是那么的生动而迷人。穆景言突然也转过头来,他俩的眼睛冷不丁地撞上了个正着。他的眼睛分外明亮,眼中含有一丝笑意,笑意慢慢滋长,像不断蔓延的生物般将若琳缠绕,若琳怔了许久才收回呆愣的眼神。然后,她定了定神,继续看在空中绽放的烟火,烟火那么美,一束一束地升腾,但它们终不免散落的命运。它们在空中极尽地释放自己的美丽,但片刻过后,它们还是会凋零,四散开,直至消逝不见。
若琳知道,她心中埋藏的感情不过是再美不过的烟火,在懵懂的年龄绽放,然后在时间的年轮里凋落。而身边的这个人,只不过是她生命里的过客,并不是爱她的那个人。
此情此景,她再次为他心动,她知道,这也只是她的幻觉。幻觉固然美好,却往往会给人带来假象。
若琳看着前面互相拥抱的一对情侣,那般甜蜜,想必他们的脸上应该有着比烟火还要美的笑容。她又何曾不想要一份这样甜蜜的感情。但是,想起自己的生活,想起妈妈的病,她的心开始微微发涩。和她同龄的女孩都在享受着爱情的滋润,而她还在为生活奔波。
不过,对此,她不怨任何人,也不怨命运不公,她默默地接受事实,并努力改变她的现状。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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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烟火,时间不早了。穆景言要送若琳回去,被她婉言谢绝了。
“那我帮你拦辆车。”说着,穆景言就要伸手拦出租车。
“不用了。我待会儿直接去医院,坐公交车挺方便的。”若琳连忙说。现在是用钱最紧张的时候,还是能省即省吧。
不知怎么地,穆景言刚才的那句话竟让若琳突然想起了她和韩皓轩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天晚上,他也是要送她回家,她不肯,然后他说“那我帮你拦辆车”。
若琳摇摇头,努力拂掉与韩皓轩有关的回忆。
“怎么了?很累吗?”穆景言发觉若琳的表情起了变化,不禁关切地问道。
“哦,没什么。”若琳以笑容掩饰。
“我送你到站牌吧,我反正也要从那里乘车回家。”实际上,他要去的地方跟她是相反的方向。
“好的。”如果他是顺便过去,她再拒绝就显得有些牵强了,不妨接受了他的好意。
“你什么时候回D市?”在公交站牌前等车的时候,穆景言问若琳。
“等后天我妈妈做完手术,我才能放心地离开。”若琳有些担心地说。无论什么手术都是有风险存在的,何况是心脏搭桥这样的高难度手术。
“我刚好在这里要待到二十八号才走,你妈妈手术那天,我如果过去陪你,你不会介意吧?”望着若琳疲惫的脸色,穆景言真的想为她分担些什么。
“……”若琳曾设想过妈妈被推进手术室之后,她的状态。是紧张兮兮地对着手术室张望,还是不停地在走廊上走动以减缓内心的焦躁不安,抑或是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一边流泪一边等着手术结果的宣布?
事实上,她需要一个温暖的胸膛,她需要一双有力的双手,她需要能够支撑着她的躯体不让它倒下的力量。
因为,她的内心深处是十分害怕的,害怕手术的失败,更害怕至亲的离去。
“你如果为难的话,我不会勉强……”见若琳迟迟不回复,穆景言只好妥协。她还是那么固执,总是用表面的坚强掩饰内心的脆弱。这样的她,真让他很担心。
“你如果能够过去,我感激不尽。”若琳说道。
若琳的话让穆景言着实有些吃惊。
“其实,该说感谢的那个人,是我。我很荣幸成为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共度难关的人。”穆景言嘴唇动了动,终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坐在开往医院的公交车上,若琳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她没想到她能够十分坦然地面对穆景言,而且就像老朋友一样熟悉而亲切。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愿意接受他的帮助。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逾越了,毕竟人家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若琳的遐思,她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她发了一会儿愣,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韩某人,算你今天走运,要不是我今天和年少时最爱的人一起看烟火,心情好,我才不会理你呢!
“你妈妈身体好些了吗?”电话接通后,韩皓轩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还行吧。有什么事儿吗?”若琳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韩皓轩的语气中有一丝期盼。
“我什么时候回去好像没必要告诉你吧?”虽然接了他的电话,但若琳并不想和他牵扯太多,“还有,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联系我的吗,你怎么老是给我电话?”
“你怎么说是你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韩皓轩毫不在意地说道。
“随便你。”若琳拿他没办法。
“……”韩皓轩沉默了会儿,笑了笑,说,“我等你回来。”
若琳真搞不懂韩皓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又不是他的某某某,竟跟她说让人发麻的话。他明知道馨语对他有好感,还这样对她。馨语长得又不比她差,家庭条件也比她好。而且,馨语还跟她说他妈妈都见过她了,并对她很满意。若琳就是不明白有这么好的女人在他面前为何不好好珍惜,偏偏会找上自己。她无法理解,她就当他是一时糊涂了,迟早都会清醒的。
“希望你能好好珍惜馨语,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容许你伤害她。”若琳微微加重了语气,说道。
“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只珍惜我应该珍惜的人。”韩皓轩轻轻说道。
“……”若琳有刹那的怔忪,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微微颤了一下,她感觉到电话那端传来一股暖流,似乎要将她侵蚀,直抵她的内心。她调整了下这个不该有的情绪,握紧手机,声音中有点颤音,轻微却听得清楚,“那……你一定要珍惜馨语。”
也许,若琳心里明白韩皓轩口中那个珍惜的人,但她就是要打断他的那种念头,她要一遍遍地告诉他,馨语才是他最理想的对象。而她,只是个身负债务的穷丫头。
“我该珍惜的那个人,我想,你是知道的。”韩皓轩语气坚定地说。
“……”若琳不明白韩皓轩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信,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不过,她还是得承认他是个聪明的男人,能猜透别人的心思。但,遇见这样的人也不好,自己想些什么,都无法藏匿。
“你现在在哪儿?怎么那么吵。”韩皓轩在若琳沉默的间隙里听见话筒里吵闹的声音。
“在公车上。”若琳无奈地把头靠在椅背上,用手抚了抚额头,一副怏怏的样子。
“夜晚坐公车观夜景?”韩皓轩戏谑地说道,“跟哪个帅哥在一起,还真浪漫。”
“不止一个帅哥,是一群。”若琳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其实,没有一个帅的,但还是这么说了,好像是故意跟韩皓轩较劲。
“有我帅吗?”韩皓轩笑了笑。
“……”若琳开始无语,不想再跟他讲下去,便说,“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么无聊的话。”
“这几天你一直在照顾你妈吧,多注意身体,别让自己累着了。”韩皓轩不理会若琳的言语,转移了话题,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谢谢。”若琳不想跟他再狡辩什么,也许一般的客套话才是最好的反击。
若琳到医院的时候,妹妹和邻居孙阿姨都在。
孙阿姨看若琳的脸色不太好,可能是睡眠不足的原因,便让若琳和妹妹若雯一起回去休息,这里有她就可以了。
若琳一开始还坚持要留在这里,但在医院待了一会儿,后来实在撑不住,竟趴在床头睡着了。
孙阿姨说那样容易感冒,执意让她回去。她拗不过,只好和妹妹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后,若琳简单地洗了个澡就上床准备休息。
夏日的晚上依旧有些闷热,窗外吹进丝丝暖风,让她觉得燥热,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搞不懂怎么在医院困得不行,回来后反而不困了。或许是已经过了最困的临界点了,或许是家里比医院闷热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某件心事又开始隐隐作祟了。
若琳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对韩皓轩,他依旧不放弃,还一直缠着她。
其实,有时候,深夜里,她会不经意地想起韩皓轩。他平时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有时却也喜欢贫嘴,坏坏的样子。不过,总体上来说,他还算是个比较沉稳的男人……
STOP!若琳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
她现在只希望韩皓轩能好好对馨语,希望他们成为幸福的一对。
但是,她却不知道,爱是不能强求的,能不能在一起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而是两个人的意愿。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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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俐做手术的那天,穆景言早早地就来到了医院。
看着若琳憔悴的表情,穆景言只觉得心疼,他轻拍她的肩膀,用言语安慰她:“放宽心,没什么的,做手术的医生是心脏病方面的专家,伯母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说得那样温柔,语调那样缓慢,若琳仿佛觉得自己吃了颗定心丸,不再那么紧张了。
手术室外的走廊一片安静,静得让人觉得窒息。
若琳的手心已经汗湿了,她倚在长椅上,眉心微蹙,脸上写着不安。
突然,一只修长温暖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有些无措的手。只听见穆景言的声音:“有我在身边,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若琳没有闪躲,只是无力地顺势靠着穆景言的肩膀。 她累了,真的很累。
即使医院里充斥着浓浓的来苏水味,若琳还是能闻到穆景言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好似沐浴乳的味道。
这个她用心暗恋了许久的男人啊,好像变成熟了,又好像没有变,在某一刻总会让她不由得想起那些为他心动的过往。
十分漫长的等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主刀医师走了出来,刚摘下口罩,若琳就冲上来问:“医生,我妈怎么样?”
“很好,一切顺利。”
一直悬在若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不过,她刚听见医生说完那句话,之后什么都听不见了。因为她已经两眼一黑,昏倒在地了。
醒来的时候,若琳发现自己趟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周是白花花的颜色。怎么回事?躺在病床上的应该是妈妈,怎么会是自己?
若琳正要起身,被人按住了。
“你还在输液,不要乱动。”穆景言一边制止若琳坐起来,一边轻柔地说。
“我妈现在的情况怎样?”若琳急切地问。
“挺好的。若雯和孙阿姨都在照顾她,你不用担心。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我这是怎么了?”若琳不解地看着输液管。
“你刚才突然昏倒了。医生说是睡眠不足,压力太大,操劳过度。输点液,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这次……麻烦你太多了。”若琳仰头望着穆景言的脸,心怀感激地说。
“你太客气了,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
“那个手术费的事……”若琳想说,手术费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还得上。
“我不急,你慢慢还。那里面很大一部分是我父母留给我结婚用的钱,我暂时也没考虑到结婚的事情。所以在我结婚之前还我就可以了。”穆景言连忙打断若琳的话。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不是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吗?还把你准备结婚的钱拿来……”若琳内心有些纠结。
“我还年轻,现在并不急着结婚。再说……我就算想结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啊!”
啊?他现在没有女朋友吗?那去年聚会时他牵着的那个女孩是谁?难道两人已经分手了?还是她误会了他,那个女孩根本不是他的女朋友?
不过,他有没有女朋友实在不该是她关心的问题。只是,她不想自己耽误了人家结婚,如果因为他缺钱结不成婚,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不想了,养好身体后加倍努力赚钱还他就是了。
周俐的手术很成功,身体渐渐好转,脸色也红润起来。
若琳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这里,回D市了。
杂志主编来过两次电话,打着问候若琳妈妈的旗号,实则是催问她何时才可以回去工作。也怨不得主编,毕竟她已经休假两周了,确实耽误了不少工作,韩皓轩的采访稿一个字还没写呢。好不容易从流程编辑升为品牌栏目的专栏记者,本该愈加努力,才能对得起主编的信任。
凑巧的是,她回去的那天,也是穆景言回D市的日子。两人刚好可以做伴。
事实上,穆景言的事情已经办完,本可以早点走的,但他担心途中若琳的身体出现状况,便又跟单位请了几天假,打算跟若琳一起走。
他原本想买两张机票,但他了解若琳的个性,还是作罢。若他帮她承担路费,她肯定不愿意;若让她自己承担,以她现在的情况,又显得有些奢侈。
于是,他征询了若琳的意见,买了两张座位相邻的火车票。
傍晚时分,若琳和穆景言踏上了开往D市的列车。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若琳的睡意也随之袭了上来。
这一段时间,她真是累坏了,有好几夜都守在妈妈身边,妈妈劝她回去,她却怕妈妈晚上有什么事找不上别人帮忙就不肯回去,固守在妈妈身边,虽然累了些,但她觉得为了妈妈,做什么都值得。
她拉上窗帘,把头轻轻地靠在窗帘上。眼睛微闭,不知不觉中,她就进入了睡眠状态,神情像个乖巧的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若琳被冻醒了,车厢内的冷气打得太足了。
她微微睁开眼,却发现她竟然倚在穆景言的肩头!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只是一动不动地靠在座位上。她有些不敢动,怕惊醒他,那样会多么尴尬。虽然之前妈妈做手术的时候,她也曾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逗留片刻,但那个时候跟现在的情况毕竟不一样。
她的右臂轻轻贴着他的左臂,她能感觉到他手臂上的温度,不像她的手臂冰凉,他的手臂散发着一丝热度。她从没跟他靠得这么近,她的心开始慌乱,怦怦跳着。她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薄荷清香。
她能想象得出他们这样靠在一起的姿势应该很暧昧,像一对情侣。想到这,她的脸不由得红起来。还好,现在车内只剩下靠窗边的小灯,显得有些昏暗。
车内的冷气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若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这个动作把她吓了一跳,以为会把穆景言弄醒,还好没有。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移开靠在他肩头的脑袋,动作极轻,再一点一点移开她的手臂,终于,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所在。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按捺住紧张不已的心。
然后,她微微抬眼,看了看旁边的穆景言,他正睡着,神态安详。若琳紧张的心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她细细地看着他:眉眼清朗,皮肤温润如玉,睫毛乌黑,鼻梁挺拔,嘴唇微薄,他的脸被昏暗的灯照着,显得有点不真实,那么俊秀,仿佛是一幅美丽的水墨画。
她从来都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过他。也许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他吧。
第一次让她心动的男人,即便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此刻看着他,也觉得有种莫名的温暖情绪在心中流淌。
她轻轻地撩开旁边的窗帘,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远处有零星的灯光闪烁,她猜想应该是深夜了。她睡得不太舒服,脖子有些酸疼,用手揉了揉。
现在她都不敢睡,怕再出现刚才那样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