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了话儿,自己转头瞧着那一屋子清点着的东西,亦不禁笑了。出了正月,再没旁的事可想,自己便一门心思的惦记上了王爷出行那事。再加上肚子里那孩子安分得紧,连害口亦没上回怀着宝姐儿那般的重了,自然全副心思都搁到了王爷身上。
又过了两日,便是王爷出行的日子了。鸳儿头天发了多半天的愣,忽的想起,这可是自打嫁给这位爷后他头一回出门子。想想夫妻恩爱,想想他一人在外无人照顾,这心进而便又慌乱了起来,再加上那人在孕中便爱多想多虑,直到王爷回了,这才忙忙收拾起来。
抬眼看着面前那男人,鸳儿暗自咬牙,心中暗自下了某个艰难的决定。
渡口前,一行人正自南面等着那渡船靠岸,待北面儿那人下了船,再自上船北去。
忽的,有那眼尖的一个个伸着脖子瞪视着船上下来那行人。
二三十个汉子,个个劲装打扮,人人皆牵着匹马下了船来。这行人中人数虽多,可下了船后竟无半个人开口说话。
待下了船来,牵那马到了岸边,这才一个个的上了马
,扬鞭而去,只留着那一道的尘土。
众人面面相觑,这行人身上皆带了股子劲,有那见识的自能瞧出些来,这行人身上似是都带着那功夫,个个身强体壮轻装简行,不是镖局中人,就是军中之人。就是那没见识的,亦被那股子气势震慑住了,直等那马蹄带起的烟尘渐渐散去,才回过神来。
——
京城之中,那原本混乱萧条之气已经散尽。新皇登基,平定四方,大赦天下。
因着早先那小皇帝已经被两位皇兄手起刀落,再无后患了,再加着那小皇帝登基日浅,故虽后宫里头有着妃嫔等人,却尚无子嗣。故,西定王平叛四方后,先是发诏斥责二位皇兄不惜手足之情,冒天下之大不为毒害圣上,为正天威,诛杀二王,却保其家人圈地荣养。
因西定王慈举感化朝中老臣,纷纷直言上书,请其登基为皇,叔承侄位,改国号为“后恒”。
皇宫之中,已然登基继位的仁定皇帝,正自在宫中向一老者劝道:“宋先生莫非真要弃朕而去?”那声声悲切,眼中亦是带着三分不舍。
烁长老抬手轻捻胡须,淡笑道:“老夫年事已高,既陛下大事已定,天下已平,自无需老朽多事。小侄虽是一届武夫,却胜在尚有几分志气,还可协助陛下一二。”
见再留不得,仁定皇帝长叹一声,只得道了声:“先生走那日,朕必亲身相送!”
老者淡笑摇头道:“相逢既为缘,相别亦是上天注定,皇上贵为天子,乃是命里早有定数的,老朽不过顺应天命而已。”
二人又相谈几许,烁长老方施施然离去。
待烁长老离去后,仁定皇帝立在门边,久久未曾动弹。一边守着那太监几次抬头,皆不敢言语。
许久,皇帝方道了声:“叫张城过来。”
一个小太监听命,忙忙去召了侍卫长过来。
见人来了,仁定皇帝命其上前,低声嘱咐了两句,方抬手令其下去。
这里侍卫长刚刚退下,那边便听着有人匆匆跑来,皇上眉头微皱,正待喝问,只听那人道:“皇上,皇后娘娘要生了!!”
仁定初年,四月二十八日,皇后娘娘产一子,皇上大赦天下,次年皇子一岁之时,立为太子。
——
烁长老辞过皇帝,坐着马车一路向南而去,正自在车内闭目入定,暗自思索着回去如何向阁主禀报,又思索着如何驯养调教那新进的孩童,忽听前面车把式忙忙拉了缰绳,喝住了马匹。
“出了何事?”<
br>“大…大人,有人拦路。”那车把式声带慌张,身上不住打着哆嗦。
烁长者微微一愣,打开车帘,向外瞧去不禁一愣,眉头随即皱起,心中暗骂了两句。
严王正自驾着那匹紫夜立在路中间,面上虽无喜无怒,周身却带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再加上那一色高头大马膀大腰圆的护卫环着这马车,竟成了个半圆之势,也怪道那车把式慌了神。
“无关之人,速速离去。”一暗卫冲那马把式低喝一声,只吓得那把式连车亦顾不上了,夺路而去。
烁长老脸上阴晴不定,随即带了丝淡笑:“孙员外,许久不见。”
王爷面上仍是冰冷一片,淡淡开口道:“恭喜烁长老功成名退。”
烁长老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果是北面那丫头处出了纰漏!那静长老调教之人真是越发不济了!
心如电转,烁长老面上带笑,打着哈哈道:“王爷现下拦住老夫,莫非是同当今政见不合想拿老夫出出气不成?”
王爷那边脸上这才挑起唇角:“这回事毕,本王自会上书,还要多谢我那皇兄与我指出长老离去路线呢。”
烁长老手中拳猛攥,鸟尽弓藏,也怪道那皇帝会忌惮于己,若是换成自己,这会子想必也会把自己除去,不然这江山亦坐不稳当。只是未曾想到,他竟借了这严王之手!
想着,那双眼微眯,打从身后摸了根四尺有余的长棍,立时跃车而出,瞧那动作,哪里还似那七旬老人?便是年轻人亦不成多让。
王爷亦沉着脸,见他跃出,双脚在那紫夜身边一夹,紫夜长嘶一声,如箭离弦般冲了上去,王爷抽出腰间长剑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众护卫只在一旁掠阵并不上前,那老者身负奇功,可那王爷却是打从死人堆里浴血而出的,又正值壮年。小半个时辰,那老者越发支撑不住,眼见再无那取胜之竟,面上忽现一丝诡异笑容。
王爷瞧见,心中一紧,忙拉下手中缰绳,腿下猛踢,高声道:“闪开!”
座下紫夜四路蹄飞驰,带着王爷向一侧猛跑而去,只听着后头一声巨响,那长老不知怎的,竟爆体而亡,他原本站力之处竟被死死砸出个大坑来!
众护卫面面相觑,不禁左右相视着,心下皆凛然,若是刚才跑得慢了…怕是非得让他捎带上几个不成!
王爷冷着张脸,再牵缰绳上前查看。原本想着直接拦下许还能再探听出些什么,可现下看来…
鹰目微眯,王爷沉声道:“去京中,把那几个查出来的一并收拾了,不论手段,能捉一个是一个。”
众人忙道了声“是”,心中下皆提着二十分的小心,这长老不知是练的何功,竟能有这同归于尽的招式,若再遇上则必要小心得紧了。
半月后,被封为护国大将军的宋将军闭门谢客,说是身上染疾再不见人,又过了数日,宫中御医频频出入将军府,直到九十月间方报出病亡之事。
众人皆叹,这勇武非常之人竟没死在那疆场之上,反倒死在疾病之上,想是因着宋将军勇武非常,乃是天界派下来的,待其协那真命天子平乱定国后,方收回天庭去了。
宋将军一死,皇帝惜才心痛足半月有余,世人皆道:当今乃是心疼宋将军之死,真真是个有情有意的好皇帝。
“爷,前面那青楞山便是了。”王爷正自坐在一处凉亭之中,手中拿着个荷包,面色间带着丝柔意,听得下属禀报方把那荷包攥到手中,轻点了点头。
“爷,要如何行事?”下属小心问道。
“不必如此,皇兄既已经暗中遣了人去,咱们只做那壁上观便好。”王爷冷眼瞧着不远处那青山,面上亦无半分波澜。
有人暗中盯着这江山,意图染指好处,欲架着那皇帝为己牟利,身为皇帝哪能不忌惮于其?不知道还好,只当是身边有那奸佞小人,如今既然知晓了,必要亲自出手掐灭了方可安心。
自己不过是捉了点子人,暗中逼问出些消息,再把那人、证、物,往皇上手里一送,再在一边儿瞧戏便可。
家中那丫头打从自己还未曾出门便嘱咐着,要是自己带了那一丁半点儿的伤回去,她指不定便真个会翻脸了呢…
想着,便又想起自己出家门前那一夜,那红润樱口裹在那处…哪曾想她竟会如此?这般销魂滋味,若是自己轻举妄动,想必以后便再不让尝了。
边上那暗卫悄悄瞧着,见王爷脸上带笑,虽瞧着那山,心思却不知飞到哪处去了,知道前些日子收到了打北边儿送来的书信荷包等物,心下稍安了些。
若是府中没有那夫人在,想必这位爷还得同早些年间似的,非要亲自杀上那山,眼瞧着那群歹人皆灭了方罢休不可。哪能似如今这般,只冷眼看戏?
果如王爷所说,待到了晚上,众人才刚刚在那山角处一处镇子歇息,便听着了动静。
出了门儿,就瞧见那处青楞山上通红一片,止也止不住的那满山大火向着那山上烧去。
王爷见了那大火亦眉头一挑,放火烧山…再遣人堵住那下山之处,歹毒是歹毒了些,可却是斩草除根的好法子。
只是听着,那山上还有那不少买上山去的幼童…如此一来,可当真是作孽不浅啊。
轻叹了一声儿,这回南下,除了那烁长老外,王爷再没杀过一人,皆是使计拿住,审讯过后再送至皇上那里。便是那烁长老亦是他自爆而非是自己亲手杀的。为的,便是家里那丫头、宝姐儿,同那丫头肚子里头的儿女积积福,免得杀伐太重。
可既然为皇帝者,必不拘小节,自要以天下为重…
想着,那双眼便敛了起来,只道了声:“不必再回去睡了,连夜回吧。”
既已经动了手,那皇帝那处便必不会留根,自己亦不必再瞧这出大戏了。
——
鸳儿自在家中房里,拿手扶着那后腰正在房内缓缓走动着。
“爷这走了已是几个月了?”
见夫人再问,莲衣笑道:“夫人,老爷是三月中旬走的,现下已是七月二十二号了,走了已快四个月了。”
鸳儿眉头微皱,嘴巴亦撅了起来:“当日里说是只走二三个月便回的,现下都已四个月了!”
莲衣忍着笑劝道:“夫人,前几日不还收着老爷的信了么?说是众人皆平安得紧,已经在回来的道上了…”说着,又歪着头忆着早些年的情景,“那会儿奴婢刚来府上,老爷哪似现下这般的只呆在府里头?常年间只在外头遍寻名山大川,奴婢哪里得见老爷?只在夫人来了,老爷才安生在府里呢!不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么?”
鸳儿听了,忍笑道:“既你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回头我便给你说门‘志在四方’的好婚事可好?”这话直说的莲衣红了脸,一边儿的秋叶只掩口笑着。
正说着,宝姐儿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儿,后头秋水同荷蕊二人皆张着手臂,在四边护着,生怕让她跌了。
鸳儿见了,不禁失笑道:“这丫头,字不肯说半个,却偏生走的、跑的都比人家孩子早些,若是男孩子也就罢了,可偏是个女儿家。”
莲衣只道:“姑娘家话少倒也好,文静呢。”
“可这好动呢?”鸳儿无奈抬手扶了扶额,若不是这丫头若是急了、饿了时哭的那声儿比旁人都大些,跟她说话时、哪处有了动静她也能听得着,自己都快疑惑她是不是个哑巴了。
这话一出口,屋内四个丫鬟皆无话可说了,自家这小姐哪儿都好,身子结实,走路也早些,可偏偏的就是不开那金口,倒真真让人心里发愁,却又说不得个一二三。
刚说完,鸳儿忽觉着肚内一阵疼痛,心中一惊,扶着肚子头上钻出了汗来:“怕是要生了…”
>众人皆是一愣,忙扶着鸳儿预备去产房的扶着,出门儿叫产婆的叫产婆。见鸳儿一脸的煞白,站在那里只能叫丫鬟扶着,且周围众人皆是脸色铁青,忙忙的动着,宝姐儿抬着小脑袋,只瞧着自己母亲缓步皱着眉头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似是因着怕了,似是感觉出不对来了,小丫头跌跌撞撞的扑到鸳儿的腿上,奶声奶声的叫了声儿:“娘…”
那声儿弱弱的,屋子里头又是一片忙乱,险些便会错过去。鸳儿虽腹内疼痛,到底母女连心,竟是听着了。
低了头,脸上带着一丝笑,又忍着腹内那痛,只柔声道:“教了你这几个月才肯叫这么一声儿,倒真个是千金难买了…娘去给你生弟弟妹妹,好生跟着秋水…”说着,头上那汗便往下钻着。
秋水忙弯腰抱起了宝姐儿,对鸳儿道:“夫人且安生去吧,小姐这里自有奴婢呢。”
点了点头,一步步的总算是挪到了产房,忍着那阵阵疼痛倒到了床上。
自己在这里拼死生孩子,孩子他爹这会儿却还没回来…
想着上回他冲了进来,只抱着自己柔声安慰,心下一颤,眼中那泪水便流了下来…
产婆媳妇忙里忙外,外头何大夫也被请了过来,只守在院子里头。
容嬷嬷亦过了来,拿着把椅子,便坐在院子中坐镇,见秋水抱着宝姐儿过来了忙伸手过来。
“嬷嬷,这都多半日了…夫人她…”秋水眼中皆是焦急之色,主子不在,只剩下主母在府上,若是有个好歹,以那位爷的脾气真个是能杀人的主儿啊!
容嬷嬷搂着宝姐儿,只道:“慌个什么,女人生孩子便是如此,下头人若是都慌了,等爷回来瞧着更是不像。”
“可…可上回夫人生的万没有这回这么久啊…”秋水抬眼看着那窗子,人已进去多半日了,便是有叫声也是低低的,显是在强忍着,只是撑得再久了再出个万一怎么得了?
容嬷嬷仍沉着脸:“上回是上回,这一回不是因着…”
话刚说了一半,忽听外头人报:“爷回来了!”
两人皆是一愣,院子里头那小丫头子亦是心中一震,有那机灵的忙跑到产房门口叫了声儿:“夫人!老爷回来了!”
王爷沉着脸一路快走,才刚到门口儿,便听说夫人要生了,可女人生子不得要九个月么?现下这才刚七个月!莫非是出了何事让她动了胎气?!早知道,宁可让那些人跑了,自己亦要守在她身边儿了!
一进门儿,又看见那何大夫,王爷忙几步上前问道:“为何早了两月?”
>何大夫见王爷亦是松了口气,忙道:“老爷走后才号出来,这回夫人怀的竟是个双生子,双生子月份浅,六七个月出来亦是常有的。”
王爷微挑了挑眉毛,心下诧异,却又带了几分心喜、几分担忧,忙抬腿进了内院。
何大夫方掏出帕子擦了擦汗:老爷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王爷一路进了内院,见几个丫头迎了上来,便问:“进去多会儿了?”
几个小丫头脸上焦急道:“上午刚用过早膳便进去了,直到这会子还没…”
还没生出来?!
王爷心下一惊,抬腿几步便跑到产房之中,上回生宝姐儿时那丫头只不过一两个时辰便生了出来,这回竟这么久还没动静?!
鸳儿闭着眼睛,人已有些迷糊了,朦胧之间,忽然觉着有人抱了自己那头。微微睁了眼睛,竟然瞧见那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儿。不禁划了两行泪下来,低声道:“莲衣…我是快去了么?怎的竟见着了爷的幻像?”
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摸上了脸颊,面前那人把头贴了下来,在自己那脸颊上轻吻道:“别胡说,爷回来了,回来陪着你…不是说了?这回爷亦要陪着你生产,眼瞧着咱们的孩子出来。”
鸳儿拿手抓着王爷那腕子用力掐了一把,皱眉道:“不疼…是梦…”
王爷轻笑了下,眼中禁是心疼:“傻丫头,你身下疼不疼?”见她微微点头,“疼那便是真的,爷就在你身边儿,抱着你,守着你,陪你一总看着咱们孩子出来…”
深吸了口气,抓着王爷那大手放到嘴边儿,便用力咬了下去,和着那眼泪身下猛一使力,尽要把这些日子自己一个人独睡空床的孤单、思念、担忧,一股恼的皆要拿那牙印尽告诉于他。
“出来了!出来了!”
“夫人,再来一回,还有一个!”
耳中那声音越发朦胧了,鸳儿闭了闭眼睛,听着身边那男子柔声安慰、紧张询问,嘴上再用一力咬下,只觉着身下一轻,听着那:“好了!两个都出来了!”时,人便一晃神,彻底晕了过去。
“老爷!两个都是小少爷!!”产婆满心欢喜,同另一个婆子各抱着一个孩子到王爷眼前。
王爷抬头看了看那两个孩子,松了口气,显是疲惫之极,只点头道了声:“辛苦了。”便又向那夫人瞧去,拿着那布子细擦着夫人脸上汗水。
头回接生时便已瞧见了,这会子那产婆自不会讨个没趣,只这回她却觉着,这位爷那眼圈似是有些红了?
将两个孩子各自放好,
又收拾妥当屋子里头,这才退了出去。
外头那管家自早就打点好了,又是大包小包的裹好了,只把那产婆笑得再瞧不见眼。
身上轻荡荡的,只觉着似是睡在那水里头一般。
梦里,似又回到了前世,那家里头老父独坐房中,屋子里头并排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自己母亲的,一张,便是自己的。
静静的,心内满怀着愧疚,想要多陪陪他,却又知道,自己心里头想的、念的却还是另一个男子。
对不起…
宛若一阵轻风般,让屋内老者诧异抬头,左右瞧了瞧,却什么也没瞧见。再转回头来,瞧了墙边那两张相片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再看向电视里面。
身上温暖一片,仿佛沉睡在摇篮中一般。不多时,一阵哭声响起,似是从那无尽黑暗之中拉回了自己一般。
鸳儿微微张了张眼,这才听出,那哭声非是一个,而是两个,这一哭竟连成了一片。
稍扭了扭头,便觉着身边那温暖一片的亦是动了动,抬起头来,正跟一双眼睛对上。
“醒了?”王爷那脸上笑中带着歉意,抬起那大手摸着她那柔嫩脸颊。
鸳儿只盯着他,细细的瞧着、看着,好半晌方道:“爷,瘦了。”
王爷微微愣了愣,随即拿着她那双手放到自己脸颊上:“爷许是黑了点子,便是瘦了,这回回来你日日盯着我用膳可好?”
鸳儿轻点了点头:“不许再走了。”
“嗯,不走了,爷守着你一辈子…”说罢,又把她揽进怀里,拿下巴蹭着她那头顶,想了想,又低声音道,“丫头,这回生完了咱不再要了。”
“不要了?”鸳儿微微愣了愣,抬头瞧着他纳闷道,这里乃是古代,又没有那计划生育,自己才十七岁,又不老,为何不再生了?
抓着她那手的大手紧了紧,王爷低声道:“咱们现下已有了三个,还有两个儿子。生孩子…实是太险了些,且又疼…爷不许你再受这份罪了。”这声音坚定无比,显是心中主意已定。
鸳儿轻笑了声:“孩子乃是跟咱们的缘分,若是有了,便生下来,若是没有,亦不必强求。爷,咱们顺其自然可好?”
王爷挑了挑眉头,随即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打定主意,回头便用那药做成香囊,平素各处床上、枕头上、香囊里头都装上,再不能似上回一般的出何纰漏了。
那对双生子被奶娘抱着去喂奶去了,鸳儿拿头顶在王爷胸口,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笑道:“爷,宝姐儿今儿个终叫了我声娘呢!”
听这丫头的声儿里带着喜意,王爷亦笑了起来:“哦?何时?”
“我刚要生的那会子,肚子疼的厉害,她许是怕了…”说着,又轻叹了声气,“我早先还怕她不会说话呢,这回才瞧出来,这小丫头哪里是不会说?分明是懒得说!没个要紧事儿,她那张嘴闭得才叫个紧呢,也不知似谁?”
王爷那眉头挑了挑,脸上微红了下。
说着,鸳儿又皱眉抬起头来瞧着他,道:“爷…宝姐儿那名字…你还没给起好?”
王爷脸上这回打从嫣红变成了通红,抬手轻嗽一声:“起好了,起好了!”连后头的孩子都生了,前面儿的姐姐名儿还没起好?这个爹当的未免太让人面红了。
“叫什么?”鸳儿仍皱着眉头,那声儿带着疑惑,显是不信。
拿起鸳儿那手,王爷一笔一画的写着——孙秀菡。
鸳儿眨了眨眼睛,满心疑虑的斜着眼睛瞧了他一眼,这不会是他想急了才随手写出来的吧?
“那…儿子呢?”
见鸳儿问,王爷这回才正色道:“咱们的孩子,中间那字便皆用‘秀’字吧,回头爷查查,看哪个字合适双生子用。”
还得查?
鸳儿忍着翻眼睛的想头,把头往枕头上一靠,闭着眼睛心中暗想——还是先洗洗睡吧,指不定等下一回再生了孩子,这位爷才能憋出那对双生子的名儿呢。且这还是两个,说不定得先想个二三年的才能有了罢…
随即,那唇角亦挑了起来,如此,便能安定下来了,便似上辈子瞧过的那童话故事里头一般,王子同公主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END

第89章 番外 女儿

女人做月子得坐满一整月,地下不得,门儿出不得。王爷亦是似上回一般的日日守着、陪着,夜里亦不避讳的同她同房睡着。
这日王爷起了,打门出去,却正瞧着秋水同荷蕊二人蹲在地上,哭笑不得的想要去抱宝姐儿,宝姐儿却一味的躲着二人。
见宝姐儿似闹了何脾气一般,见了自己出来,瞪着那对已和鸳儿有些肖像的杏核眼抬头瞧着自己。王爷忍不住弯腰下去,抬手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怎的了?为何来了这里?”
产房安置在府内另一处,离着正房、宝姐儿住的地方皆远些,怎的这些丫头一大早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秋水听了忙垂首应道:“小姐今儿个早一起来便不要人抱,直向这处院子跑,奴婢们想抱着小姐回去,可只一要碰着她小姐便哭闹着不肯回去。”
王爷挑了挑眉头,歪头瞧着宝姐儿:“宝姐儿,怎的了?可想见娘亲?”
宝姐眨巴了两下大眼睛,那眼中亦带着股子雾气,就似鸳儿那丫头委屈起来般的模样,小嘴努了几努,忽的指着那门儿道了声儿:“娘…”
王爷这回是真个愣了,早先听着鸳儿说,却未曾瞧见,现下这丫头竟真个会叫人了?
抬起大手,把那小丫头抱了起来,王爷脸上带着轻笑道:“想见娘?”
宝姐忽被人抱了起来,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瞧了瞧王爷。王爷这一走便是数月,这回回来小孩子哪里便能认得出来了?可这一抱,她竟没认生,听他这般问,又抬手指着那门儿,再叫了声儿“娘”。
王爷那脸上笑了起来,转身抱着宝姐儿便进了屋子,把后头那秋水并荷蕊吓得愣在了原地。
这…竟就进去了?!可这也不合规矩啊!里头还在坐着月子呢,爷进去住着本就已经不合适了,现下怎么让孩子也进去了?!
王爷起时,鸳儿本就醒了,这会子听着动静亦抬起了头,就见王爷竟抱了宝姐儿进来,不禁疑道:“怎的把她抱进来了?”
王爷笑着坐到了床边儿:“闺女一大早儿就过来守在门边儿,指着这门儿叫‘娘’,莫非你还不想见不成?”
鸳儿先是愣了下,随即那眼圈忽一下子红了,抬手便去捏那小脸,口中恨恨的道:“平素让你叫你不叫,这会子倒知道想人了。”
王爷轻笑了笑,低头在宝姐儿那小脸上亦是啃了口:“这闺女性子稳,是个内敛自立的,却不是那等不知懂疼人的。这回子当了姐姐,日后定能教导好弟弟。”
“她才多大,哪里便会如此了?”口中虽如此说着,到底那眼是禁是怜爱,抬手在宝姐儿脸上轻摸了摸,柔声道,“宝姐儿,娘亲要养身子,这个月便委屈你了,跟着秋月、荷蕊她们。等回头出了这个月,娘跟弟弟们再陪着你可好?”
说罢,就见那宝姐儿两只眼睛只瞪得圆圆的,歪着头的瞧着鸳儿。
鸳儿心下微讪,这丫头才多大?哪里便能听得明白了?
王爷笑了笑,道:“爹爹这几日多陪着你些吧,你娘累了,这几日要多睡,可懂得了?”
这话说罢了,就见那宝姐儿竟点了点头,只是那眼睛仍盯着鸳儿。
王爷起身,抱着那宝姐儿走到了两个双胞胎睡着的所在瞧了瞧,又带着她出了屋儿,竟直接抱去了书房。
不出两日,王爷再抱着那宝姐儿来瞧鸳儿时,竟听着她除了叫自己“娘亲”之外,竟又冲着王爷叫着“爹爹”,再见着了那对双胞胎亦会叫“弟弟”了。
鸳儿目瞪口呆的瞧着脸带得意的王爷,又看了看那眉眼间同自己十分神似的宝姐儿,都说这丫头生得像自己,可现在瞧来,她那骨子里头果是像这王爷,到底还是他的亲生闺女啊…自己这母亲当得,倒是真个挫败得很了。

第90章 番外二 岁月静好

数驾马车连成一线,行走在那茫茫草原之上。
其间最大的那驾上头,两个玉团般的小男孩,同是一对鹰目,额上亦是两道淡淡的剑眉,小脸上满是喜意,正趴在一位俏丽妇人腿上,拿那两对肉肉的小爪子揉推着那妇人的胳膊。
“娘、娘,再讲一个吧!”
低头瞧着那对生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子,鸳儿脸上轻笑着,抬手左捏捏那肥肥的脸蛋,右按按那肉嘟嘟的耳垂:“还叫娘讲?都讲了这半天了,娘的嘴巴都干了呢。”
两个肉团子听了,忙在车厢里头爬着,急急的爬到那边上放置的几旁,从一旁伺候着的莲蕊手中接过茶盏,一个端着、一个护着的送到了鸳儿面前。
接了茶盏,鸳儿轻笑着,把两个儿子揽进怀里,正琢磨再讲个什么故事于他们听呢,忽听着马蹄声近了,没过多会儿,一个杏目圆脸的小女孩便进了车子,后头紧跟着的便是王爷了。
“可累了?”一边问着女儿,一边为王爷去了身上的大衣裳,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
两个胖小子也忙忙凑到了姐姐身边,围在边上竟不是帮忙而是捣乱了。
“老实坐着,姐姐自己来。”生着一副与母亲肖像的模样,可性子却偏偏随了她父亲。再看那对双生子,模样倒似是父亲,可偏偏性子与母亲近些。
“今儿个菡儿倒是多跑了半柱香的功夫,马也是越驭越好了。”王爷说着,朝女儿瞧去,抬手在她头上轻揉了两下。
孙秀菡面上微红,低头把刚刚解下头的斗篷交给一旁的丫鬟,不再作声。
“父亲、父亲!”两个双生子忙扑到王爷腿上,“我们何时可以骑马啊?”
王爷闻声坐了下去,一手一个把那一对双生子抱到怀里头,揉捏着两个小子肥肥的肚子道:“你们还不到六岁呢,等到了岁数,父亲送你们一人一匹小马。”
听着有小马驹可骑,二人皆是两眼一亮,四只肉嘟嘟的小手揽上王爷的脖子,左右开弓的亲上王爷那脸颊。
鸳儿拿着梳子,给女儿把那因骑着马颠簸得有些松散的发髻梳理着,抿着唇轻笑着。
这一家五口正合乐着,荷衣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点心:“老爷、夫人,且用些个吧。”
听着有点心,那两个胖小子忙凑到几旁,一人一块的先取了下来,分头递给父母,又让了长姐,这才各拿了一块自己吃起来。
瞧着丈夫儿女,鸳儿心内一片绵软,唇上带着笑,止也止不住,拿起儿子刚刚交到手上的点心咬了半口,忽的觉着胃里一阵翻腾,忙捂了口。
“如何?哪里不舒服?”王爷见了,一下子打从另一边的窗边跨了过来,一手接过她手中的点心,一手便在她背后轻抚。
鸳儿只觉着这会子好了点,抬头向他瞧去,见他竟还同几年前一般的,但凡见着自己有点子不妥当也能急成这般,不禁又轻笑了起来。
一旁的荷蕊轻眨了眨眼睛,忽然笑道:“夫人,不会是…”
鸳儿听了心头一跳,默默算起了自己那小日子。
王爷这会子也回过神来了,把眼睛瞪大了二分,见鸳儿垂着眸子,又瞧着左右的儿女都抬头看着自己夫妇,只得把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不会是…又有了?”
鸳儿抬头,冲他为难的眨了眨眼睛:“不…不知道呢。”
“日子可是迟了?”
“…迟了几日,还未曾来呢…”
二人声音小得紧,三个小的自然听不清楚,两个胖小子趁着王爷发愣的个功夫忙挤了进来,一边一个的揉搓着鸳儿的身子:“娘、娘,怎么样了?不舒服么?”
后头,那菡姐儿亦是瞪大了眼睛,关切的瞧着母亲,只是没向这两个弟弟一般的直扑过来,且还在后头一手拉着一个的道:“你们这般揉搓,不是叫母亲更不舒坦了?”
“莲衣,叫大夫过来,何蕊,告诉外头暂且休息着,莫要再赶路了。”说罢,王爷又直坐到鸳儿身边,面上关切之色深深,只瞧得三个小的低了头,抿着嘴巴吃吃的笑着——虽说他们也不知为何要发笑,却知道,但凡爹爹这般的关切着母亲,屋里丫头、嬷嬷便会如此偷笑。
没一会子,随车的大夫过来了,诊了半晌,方道:“许是有了,不过月份太浅,恐有偏差。”
把三个小的带回孩子们休息的车上,王爷这才一把把鸳儿揽到怀中抱着,柔声道:“怎的又…那些药…”
鸳儿眨了眨眼睛,脸上尽是委屈,嘟着红唇道:“我哪里知道…许是你上回胡闹…那水房里头又没放着…”
算算日子,恐怕还真个是那几日闹出来的,这回本欲带着妻儿故地重游的,出门前同妻子在水房里头闹了一回,想是便立时中了大奖来着…
王爷面上微赫,抬手轻嗽一声,道:“一会子我带你出走动走动,叫几个丫头把车里面放着的那些香囊都取了出去,免得倒害了咱们的孩儿。”
鸳儿仔细瞧着他的面孔,低声道:“爷不气么?”
王爷失笑道:“气什么?”
“爷不是…不想再要了么?”
见她这般微微委屈的问着,王爷心中一软,把她又往怀里紧抱了抱:“非是爷不想要了,只是不想再见你吃苦。可现下既然有了,那必是上天赐给咱们的孩儿。不然哪里那么巧?只一回便又有了?”说着,在她耳边轻蹭着,柔声道,“既有了,便好好教养着。瞧瞧那菡儿,现下已是一副大姐姐模样了。那两个小子若是知道有了弟妹,亦会学着如何当哥哥呢。”
鸳儿心下一片柔软,有夫如此,有子如此,虽说怕是要再吃一回苦头了,可是,她不怕!
忽的,鸳儿猛抬起头来,瞪大了一对杏核眼:“爷,那这回出行…”
王爷板起面孔:“回去,不走了。”
立时,一股子欲哭无泪的想头冒了出来,这二年每年一回的出行旅游…夭折了!
早些年间先是连着两年都生了孩子,且大恒国内还不算稳当,没得出行。后来,大恒国内倒是相对稳当了,可孩子太小,放在家里头自己不放心,便没急着出来玩儿。可现在好歹孩子大了些,去年才出来一回,今年本说是多玩会子的,却不想…自己竟又有了身子!!
不理会鸳儿那哀哀切切的模样,王爷下令打道回府。待回了家中,才又细经诊了,确是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立时,府中再回到一级警戒状态,惟恐主母出半点儿意外。
莫说下人了,那三个小的日日来时,都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瞧着鸳儿那肚子,想往她怀里扑又不敢,只跟瞧着何稀有物品一般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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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老旧的房间之中,一个老者头发微微有些花白,正坐在电视前面看着屏幕中的节目。
其实仔细看来,那老人的年岁并不算太大,只是眼边禁是沧桑一片,显得比同龄人的年纪要大一些。
整洁的房间中,放着两张大大的黑白相片,相片上面各有一个女人。她们的模样都并不算老,可是,却都已经离开了人世之间。
静静的坐在老旧的沙发上面,忽然传来敲门声,老人忙起身过去开门,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笑着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大盘饺子:“今儿包的有点儿多了,顺便给你送过来点儿。”
“哎,太麻烦你了。”老人忙去取了盘子过来,看着那个女人帮他把饺子倒了进去。
“对了,门口这两天晚上大伙弄了个老年合唱班儿呢,大伙一块儿在门口的小公园里面唱歌,一会儿晚上七点就开始,你跟着一块儿去呗!”
“我、我又不太会唱…”
“怕什么?都是岁数差不多的,还有那七八十的也在一块儿唱呢,反正大伙一块喊着唱,你就是唱跑调了也没人能听见,唱多了还能练练底气呢,一会儿我过来叫你啊!你先吃着。”那女人不由分说的拿着自己的盘子就走了,老人只得送她出去,苦笑着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一个,又一个的饺子送到了嘴里,忽然抬头朝墙边的大相片看去。
想了想,拿了两个碗,各拨出了几个饺子,分别放在了两张相片前面。
“吃点儿饺子吧…那天啊,我又梦见闺女了,她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呢…对了,还有个闺女…孩子,好好的,别管你在哪儿…都好好的啊…”老人喃喃自语着,又转头看向了老伴的相片,“刘弟妹热心,给我介绍了好几回…可我就是想着你…辛苦你在下面再多等我两年吧…回头我找你去,咱们下辈子还在一块儿…”
正说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老人忙抬手擦了擦眼角,低声对两张相片说道:“我出去跟他们玩儿会,你们放心吧,不会太晚回来的…我会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再多活两年,也…享受享受…”
房间中再次空无一人,两碗饺子上面的热气袅袅,只照得那两张有些相似的相片中的人笑颜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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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青山之下,一位形如枯木般的老者抬头冷冷看向山上。
“阁主,时候差不多了。”一人恭敬无比,面带虔诚的对那老人禀道。
“哼,且再叫那匹夫再乐上两年。”老者眼中闪出一丝阴霾,转身便向一处马车行去,边走边道,“仪式所需之物皆已经备好?”
“是,生祭之童男女,所需之婴儿已皆备好。”
老者微微点头,抬腿上车,再不向身后那山瞧上半眼。
那山说来也怪,周遭的山崖皆是郁郁葱葱,树木成林。可独那坐山上除了些个青草再无它物,虽也有些低矮树木,可还未长成材,与周遭山间皆不相同。
只左右村镇之人方知道,这乃是五年前山上经了火的,一把火便烧光了那山上所有,所幸,当时乃是深夜,山上应是无…真个无人么?呵,只那放火的,同没在山上的人方知晓了。

第91章 番外三 潮起潮落

一别又是一年春,坐在舒适的大船上迎着阵阵河风,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鸳儿轻抱着怀里的小女儿。
自打上回出门儿竟发现又有了身子,待这丫头出生后,又照料了一年有余,这才又得了功夫出行。这一回,王爷应下了要带着她坐船一路出海瞧瞧,瞧瞧那海上的景致,更瞧瞧恒长河两岸的风景。
一阵“咚咚”声在甲板上响起,两个几是一模一样的双生子跑了过来,嘻嘻哈哈的围在身边儿。
“莫要乱跑,小心再跌出去,到时可没人捞你们去。”拿着帕子给那两个儿子擦了擦汗,鸳儿指着面前的矮凳叫他们坐下。
“娘,小妹妹到底什么时候能叫我们哥哥啊…”瞧着母亲怀里的小妹妹,孙秀芅忍住拿手去轻戳那粉嫩的小脸蛋。
“她到现在还没叫过娘呢,哪里就能叫哥哥?”鸳儿不禁轻笑了起来,忽又沉下脸来,“这会子不正是读书的时候么?怎么就跑出来了?”
二人小脸上一僵,讪笑道:“父亲正教姐姐写大字呢,我们怕吵着他们…”
话音未毕,便听着后面王爷出了船舱:“既是跑出来了,早上读过那书,今儿个便一人捐抄三十回。”
“娘~~”两人一听,便急了眼,直拉扯着鸳儿的衣袖。
忍着笑,对二人正色道:“既是父亲说了,那便去做,这是你们偷懒得来的‘赏头’,想少了?那可万万不能。”
见母亲亦是如此,二人放垂着脑袋又钻了回去。
瞧着两个孩子回了船舱,王爷这才坐到鸳儿身边儿,拿手轻揽在她背后,低头瞧着小女儿:“一会儿日头便上来了,少坐会子便回去吧。若是嫌里头憋气,我叫他们撑了伞过来。”
“不用费事了,我略坐坐,也叫小妞妞晒晒太阳,不然长不快呢。”说罢,鸳儿又抬头似笑非笑的瞧着王爷,“爷,妞妞的大名儿可起好了?”
王爷略一挑眉:“急什么,她的哥哥们三岁上才得了大名儿,她才多大?”
掩口轻笑着,鸳儿深深点着头道:“很是!很是!”
王爷也不理她,低头打她腰间拉出一个香囊来,咬牙笑道:“我倒要瞧瞧,这回连身上带的、水房里摆的,也都换成了这行子,可还不管用?”
听他这般说,不禁又叫鸳儿红了脸,轻嗔道:“孩子都有了四个了,还说这些…”
“便是老夫老妻,又哪里少得了闺房之乐?”那声是打耳边轻吐出来的,又把那白嫩的耳垂熏得微红。只觉着这娇妻越发的娇艳可人了,哪里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那身子也是越发的丰腴,行动间更是风情万种的,便是日日疼爱也是能够的。
“倒教坏了孩子。”鸳儿只低着头,指着怀中那瞪着大眼睛瞧着自己的小妞妞轻声道。
“夫人说的是,还是一会儿回房再慢慢说着。”说罢,略沉吟了会子,王爷忽抬头对边上守着的奶娘道,“把二小姐抱回去吧,外面日头越发大了。”、那奶娘忙上前接了小妞妞。
王爷又低头轻道:“可要为夫抱夫人回去?”
抬眼狠瞪了他一眼,到底不敢跟他在外头闹,只得叫他拉着,一总回了船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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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立在暗阁之后,一位七八岁大的少年愣愣瞧着前面儿那房间中的情景。
“你…你…”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脸面痛苦,趴在榻上,瞧着面前立着的那位丽人。
“你…竟要…杀…朕…”
听着那嘶哑声音,女子面上一片平静,好似面前那男子非是与她同床共枕之人一般。
“为何…”眼中流出两行血泪,心中更是万般的不甘。定了这江山,取了这天下,灭了那些跳梁小丑,现下,却死于一女子之手,且这女子竟还是…自己的枕边人!他如何甘心?!
“青楞山上,阁中长老弟子无数,尽丧陛下之手,现不过取陛下一人之命而已。”女子神情淡漠,似无喜无悲,“阁中所图,无非利益二字,陛下手段未免太过。”
“呵呵…呵呵呵呵…”皇帝冷笑起来,“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女子只立在一边,静静瞧着他,这会儿,除双眼外,鼻中亦冒出鲜血。
一旁门响,忽又行进一人,朝那榻上瞧了两眼,对那女子道:“宫内已安置妥当了,待这处一咽气,便辅太子登记…可惜了,皇上子嗣未太过单薄,竟只得了太子一人…”
“刘大人有辅佐之功,待太子亲政前必能把持朝政处处布置,那会子便是太子亲政了,也便无法了。”女子依旧淡淡言道。
刘大人眉头微簇:“还是不妥,太子自幼聪慧,又由先皇亲自自小教导…回头想法个法子,叫他移移性子…对了,再打阁中调来些女孩子…”
那“先皇”二字出口之时,阁后少年才又盯向榻上那人,见那日日相对熟悉之人,此时竟已口吐黑血,脸上一片乌青色,哪里还有半分生气在?!
眼前晃了几晃,终是没能晕倒。前头那二人再说些何事,言些何话亦不知道。只知他二人已然退出门外,房内一时空荡,再无第三人在。
“父…皇…”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太子紧攥着手中一只玉瓶,身上微颤着,几将牙齿咬断,心中满是不甘、不解、愤怒情愫。
猛的推开暗门,太子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把手中玉瓶拔开,从里头倒出一粒青色之物,便要塞入那已无生机之人的口中,却见那人牙关紧咬,又哪里还剩半分气在?!
“父皇…父皇…”喃喃自语间,隐约听得外头传来动静,少年猛一擦眼泪,把那粒掉到地上的青色之物再拾了起来,钻回暗门之中,一路好似神游一般的退回通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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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崩了?!”般仍行在河上,王爷一脸讶然的抬头瞧着面前那暗卫。
“是。”暗卫低沉头应声。
“…何时驾崩的?那物件可送到了皇兄手中?”王爷脸色阴沉,声息渐冷。
“三日属下面圣,同见的还有太子。把那物件已经交到皇上手中,可四日一早…便传来皇上驾崩之信…”
顿了许久,王爷方沉声问道:“你当日瞧着皇兄气色如何?”
“皇上气色…并无不妥。”暗卫说罢,微微抬头瞧向王爷,“爷,皇上去的,不大对…皇上带着太子并数位嫔妃在鹤临园儿消暑,听说前几日还进山狩猎亲手射杀了一头虎…”
暗卫那话未说尽,可其中之意王爷又哪里不知?
面色再沉数分,王爷皱眉思索了一会子,方道:“现下是何情景?”
“皇后已听得消息,打从宫中赶到了鹤临园,亲护着太子并皇上灵柩归宫。这会子已是带着太子垂帘听政,由几位老臣辅佐。”
“可又见着太子了?”
“听了消息,属下便又从暗道潜进去见过太子,太子…人有些呆滞,精神甚是不好。”
轻吸了一口气,王爷双目微垂,过了好半晌方长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上书一封,过几日你们再送过去给太子。这天下,毕竟是他们父子的天下,虽可偶尔佐之,却还要看他们有何心思。且,我是万不会再入大恒的…能坐得天下之人,还要看是否有那个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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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坐于宝座之上,下面群臣尽身着白衣,为先皇戴孝。
双眼直盯着面前长几之下,身后一女子声带嘶哑,正一一布置朝中大小事宜,忽的,前头坐着那少年猛的站起,转身便朝门外走去,任凭身后群臣高呼“皇上”再不回头。
仁定七年,皇帝驾崩,新皇年仅七岁,因皇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数位托孤大臣承先帝之恩,打理朝政辅佐幼帝。
承安一年,新皇年幼,性顽劣。厌宫中气氛森严,同太后、太妃出宫北上,于鹤临园消暑,一去经年,乐不思蜀。素性鹤临园离京中甚近,快马不过半日便至,或三日一回、或五日一回,由朝中重臣出京于园中上朝报事。
作者有话要说:彻底的完结了,新书也在今天早上十点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