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听了,自是喜不自禁,忙跪到地上谢恩。
“你把那两个丫头调到正房里头了?”王爷回来用罢了午膳,等回到正房歇晌,待丫头嬷嬷们退了出去,方低声问道。
鸳儿轻点了点头:“我想着,昨儿那丫头因是心里头有着想头,才会动做。可若是安在府里头的只为打听,却并无其它呢?岂不会似早先那个一般?一藏就是数年,若不是发现那鸽子,哪里便知道他竟是那探子?”
王爷挑了挑眉,疑问道:“那若仍是跟那人一般,只是打听着,便是放在屋里不是亦看不出什么来么?”
鸳儿笑了笑道:“这个我也不知,只是觉得放的近了些才好细看,放的若是远了,哪里便看的见了?就像昨儿个,白日里我听荷蕊她们还说那丫头时常在院子里头转悠。可她要是昨天晚上不来上那么一出,咱们哪里知道她竟打的是那个主意?既然她们不动,那便咱们动,左右不过那些事儿,等回头一旦有动静,离的近了还能看得清些呢。”
王爷嘴唇微动,他怕的是什么?不过是怕若真个有探子在近身的话,或会暗中下绊子,到时一个没瞧见的,再出了危险,自己只怕后悔亦是晚了。
现下鸳儿说的这般笃定,他倒一时间不知要不要干脆将那两个丫头直接发落了算了,可那些人既然敢往自己府上塞人,只怕便是除了那一个外再有其它的。这个要是直接捉了出来,倒可震慑一下那些不知死活的,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的找着那些暗中下手之人。
想着,便将鸳儿揽进了怀中,柔声轻道:“丫头,行事间小心点子,咱们不怕他们明着来,只怕暗中使些个不上得台面的手段。所幸,当初把那几个丫头送进府中之时且细看过了,皆是身上没功夫的,你是女子,身边那些使唤的丫头嬷嬷们也都是心细的,小心瞧着便是。但凡觉着哪个不妥当只管告诉我,小心无大错,宁可提前摘了出去,亦不能让她们得了手去。”
鸳儿把头靠到他那怀中,耳中听着,头不时点着,听他说罢了,这才接口道:“我省得,家里头旁的都好说,可还有个女儿呢,不为大人想着,只为了孩子我也断不能叫她冒了险去。那两个丫头放在我身边儿也是因着这个。虽说把那荷蕊调到宝姐儿身边伺候着,可这会子倒用不大上她,有那媳妇嬷嬷们看管着便可。平素还是叫她时常过来在这边照应着,跟那荷衣一同小心着便是。”
说罢,忽又想起一事,打从王爷怀里直起身子,皱着眉头问道:“爷,咱们闺女那名字到底何时才能得了?”
王爷脸上再一赫然,轻嗽了一声,正想说话儿,鸳儿便又低声道:“爷莫非是怕…小孩子家家,不好养活,只等着她先过了周岁,怕现下起了名字压不住?”
这话还是看管宝姐儿的嬷嬷说的,只是前头那个“不好养活”却不敢说,只说大户人家的孩子金贵些,生怕早早起了名字压不住,多是先养上一两年的,待大些再起个大名儿。
王爷眉头挑了挑:“咱们家的孩子哪里有个‘压不住’的?只是…一时间未曾想好,况且之后咱们又不是不要了?总要一总儿起个能排下去的才是…”左思右想好半晌,王爷仍未曾定夺下来,倒真个不是怕那孩子不好养活。
鸳儿听了掩口轻笑了起来:“只可惜咱们家的孩子没个叔伯兄弟的,不然按那大通排的排下来倒也省事。”
王爷神色微动,瞧了她一眼,轻声说道:“倒也非是没有…只是,那姓氏排行皆不能用罢了。咱们家只管过咱们家的,管他们那边如何呢。”
鸳儿听他声音略低沉了些,忙又笑着问他哪个字好些,还是用何部首,把那话题扯了开去。
——
面前案上头放着数本书,王爷单手托着下巴,正皱眉凝视,只盯着那些书本。孩子生下已快半年了,这名字竟还未曾定下,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便是不急也急了起来。
正想着,外头小德子来报,说是打从南边儿回来的暗卫到了,王爷忙命其进来回话。
“启禀爷,西定王半月前突发奇兵,一路由西向东,顺着那渭河两岸,直把东、南二王打得节节败退,现下那二王败势已显。”那暗卫恭敬禀道。
王爷轻点了点头:“九皇兄向来不动则以,一动必是雷霆之势。同其相比,反倒是那两位野心有则有矣,奈何魄力不足难成大势。”
下面那暗卫只是听着,万不敢多说半字。
“府里头那几个丫头身世查得如何了?”几句说罢了那天下大势,王爷便随又问道府中之事。
“回王爷的话,秋叶家人也已找到,不过同红霜一般,乃是打小卖了的,虽拿着她们那画像,只说是有几分相似,同其母、其姐有些相像,到底不敢说是也不是。”
王爷微闭了闭双眼,随即睁开:“既都找着了,那便先如此吧,再寻一寻那转过手的人牙子便先如此吧。”说罢,又道,“再遣人去西定王军中,打听清楚,可有上回来过咱们府上那老者般模样之人。”
那人忙应了声:“是。”待王爷挥手令其退下,方出了书屋大门。
待那暗卫离了,王爷抬手轻点着面前那数书本册,翻开一页,皱思索了一会子,方定了个字,轻叹了口气,喃喃道:“中间那字便用这个罢了…倒是个男女通用的。”
外头那繁花绿木的待入了秋,这染秋院左近的枫叶树木便渐渐染上那一片赤红,果不负此院之名。外头果木枝头上面结得那丰硕的果子,一个个喜人的垂在枝头,平素里府里头由打主子,再到下面的丫头婆子皆有了那口福,除了顶尖的必要先紧着上头主子用,下头的丫鬟婆子们亦能吃着。
怀里头抱着宝姐儿,鸳儿只坐在院子里头那葡萄架子下边儿,赏着左近的景致。
“夫人,这是刚洗得了的葡萄,您且尝尝。”那红霜笑盈盈的端了一盘子葡萄过来,个个泛着那艳紫,瞧着便引人垂涎欲滴。
鸳儿左手抱紧了宝姐儿,右手捏了一颗放到了嘴里边儿。
宝姐见鸳儿拿了个紫漉漉的东西吃了,那一对已长开了些的眼睛直盯着,见那果子进了鸳儿的口中,小嘴中还“呃”的叫了一声儿。
鸳儿听了,忙低下头去,那小丫头两眼直看着,小手不停的扒拉着鸳儿的衣裳,似是亦想要吃。
“你也要?”鸳儿脸上带着捉狭的笑意,逗弄着自己闺女。
宝姐儿嘴里仍是含混不清的“嗯嗯”叫着,又拿那小手儿去拉扯母亲的胳膊。
“叫‘娘——’。”无良娘亲拿着那诱人的果子逗弄怀里闺女,小丫头哪里知这是计?小嘴巴嗒几下,却不知学着叫人。
见家里头夫人手里拿着那果子逗弄小姐,几个媳妇丫头那心便跟着鸳儿那手一起一浮的,生恐夫人一个不小心,真个把那葡萄塞到小姐嘴里。才五六个月大的小婴儿,真往嘴里塞了这么大个的果子,那还不活活噎死?!
只是夫人向来有分寸,老爷又疼的什么似的,几个婆子媳妇的打死不敢多说半句,只得一个个眼不错的死盯着。
逗了一会儿,见再招她,她便指不定的就会哭给自己看了,鸳儿才把那已拿手捂热了的葡萄又放回了盘子中去,叫奶娘抱了宝姐儿,送回去午睡。
“且去园子里头走走吧。”既住在这园子里头,平素要是没什么大事儿鸳儿总愿意出去走走。
早先因着孩子太小,生怕离开一会子再出了何意外。现下孩子每日皆要午睡,倒是个定时定点儿的,鸳儿又没那午睡的习惯,便吃过午饭歇息一会子带着丫头们到园子里头转转。
听鸳儿这般说,便是连平素最老实的那秋叶亦是脸上带着喜意,忙跟在后头,同红霜一起,随在莲衣身后一同跟在夫人身边儿出了园子。
后头带着一串丫头媳妇,鸳儿边走边瞧着园子内那景致,一路向那冬湖走去。
正值秋日,湖上风略大些,鸳儿便没上那听水阁,只顺着那湖边走了走,离得那瀑布近了些,坐在石头亭子里边儿瞧着那一道白龙似的瀑布挂在那十来米的山崖湖水之间。
几个小丫头忙收拾着,又有两个去就近处打了热水过来沏茶端点心。
“这几日虽是日日过来,可瞧着这水竟没有一时腻烦的呢。”莲衣扶着鸳儿坐下,笑着说道。
“等到了冬天,听说这瀑布会结成了冰,在那山崖之间挂着,瞧着更是有趣。”说罢,向莲衣问道,“去年我进不得园子,你跟荷蕊可瞧见过?”
莲衣把那果盘端到石桌上面儿笑道:“奴婢倒没那个福气,进了府里头早些年间只在前头学规矩,倒是荷蕊,去年因进园子取东西,远远的瞧过一眼呢,回去跟奴婢说了,只把奴婢馋得紧呢。要是夫人今年哪日想进来看时且末忘了带着奴婢,咱们离得近了看,回去也好馋馋她去!”
听她这般说着,鸳儿亦不禁摇头失笑道:“仔细她跟你吃醋。”

第85章 露馅

一时间,秋叶同小丫头子一同取了那点心回来,小心放到石桌上的果盘边儿上,垂手立在一边,老实站着。
鸳儿抬头见了,便叫她过来:“你成日家在跟前伺候着,也太老实了些,一会儿等红霜回来了,你们两个自去转转玩会子。”
秋叶听了,脸上带着三分喜意,抬头看向鸳儿,忙道:“谢夫人赏。”
“不过叫你玩会子去,哪里便是赏赐了。”鸳儿笑着摇头。
话音刚落,那红霜便带着小丫头子打着热水回了来。莲衣笑道:“且给我吧,夫人让你跟秋叶自去园子里头松快松快呢,这里有我伺候着。”
红霜听了,亦是一愣,向鸳儿看来,见她笑着冲她点头,自己那脸上亦带着喜意,一个梨涡钻了出来,大方笑道:“谢夫人,那我们便去玩了!”
见那两个丫头拉着手儿离了亭子,鸳儿便也遣了小丫头子们,让她们自在园子里头玩儿去,只别胡乱淘气便好,身边只留了一个嬷嬷并荷衣伺候。
“这两个倒真个用心伺候着,若不是知道里头有个鬼,倒是真个得用呢。”荷衣倒了茶,拿在手里头摸了摸,见稍稍偏热些,正合鸳儿胃口,方小心递了过来。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着呢。”鸳儿轻叹了一声儿,把那两个丫头调到了身边儿,这些时候日日细瞧着,并无半分违和之处,要是这两个中真没那内鬼,倒真个可得用,可偏偏又让人放心不得。
那嬷嬷亦道:“一个爽快,一个老实,倒盼着那作怪的非是她们才好。”
鸳儿听着,只垂着眸子,凝眉思索着,过了会子,便又挂上了笑意,拿着那茶细细吃了。
秋日农忙,左近那田地里头的收成已陆续报了上来。这几年雨水足,北边儿蒙汗国中又无战乱之困,地里头那收成自是无妨,正是丰年连着丰年。
下头奉上那过年的、打从蒙汗国置办的、从南边置办的年货,皆陆续送到了府上。
有了这档子事儿,王爷便时常带着鸳儿一同去那库房清点。再将家里处处置换了摆设陈列。正房之中,亦把那过了气的物件换下,又或有何用得久了、没大动的东西分发下去再换成新的。
一些衣服料子,府里头主子使不了的自发给那贴身的丫头做冬衣使。贴身的那丫头媳妇得的自都是上好的。
莲衣拿了几盒子香粉胭脂出来,向鸳儿问道:“夫人,这是头年间的了,这几盒子还没大动过呢。”
鸳儿平素不爱动这些东西,她自个儿不喜欢,王爷亦不爱闻这股子脂粉味儿,虽说得的是那上好的,可到底没用惯。故,只略使了使便叫丫鬟收拾到了一边儿去了。
鸳儿抬眼看了看,只道:“你们几个分了吧,给荷蕊也送去一份子。”
莲衣忙笑道:“那我们可占了夫的便宜了!这般好的东西都是打从南边来的,咱们这里想买都没处买去呢!”
鸳儿笑了笑,道:“那还不快收了?再分给秋叶红霜一点子,回头我那里还有不用的,还不是得便宜了你们?”
几个丫鬟听了,笑着过来谢赏,便抱着那堆东西到外间屋子分派去了。
鸳儿细瞧完了那些进上的料子,让针线房上的拿回去按她说下的样子慢慢做着,在屋里头呆得烦闷了,便起身出去,到院子里头松快松快。
一出了屋子,便听着那几个丫鬟笑声儿打耳房传来,鸳儿听了,缓步过去,站在门口的小丫头忙打了帘子,一进去,便瞧见那四个丫头挤在床上,胭脂香粉已经是分派好了,这会儿正各自拿着相互闻着味儿呢。
见鸳儿进了来,忙打床上起了身儿,冲鸳儿福了福。
“既分了,你们也打扮了与我瞧瞧?”这东西自打到了手里,鸳儿还没怎么用过,也不知这行子画出来会是个何冲模样?
拜堂那日脸上虽化了,可那日间她还以为真个装成嫁人的去糊弄那歹人呢!哪里会去细瞧自己脸上画成了何种模样?
听了鸳儿这话,那几个丫鬟脸上皆带了一抹嫣红,一个个的垂着头,竟扭捏了起来,倒瞧得鸳儿好笑了起来:“莫非还不愿意装扮给我瞧瞧?想等着回头打发你们出门子给扮给姑爷瞧不成?”
这话一出口,那几个更是羞得脸上欲滴出血来,莲蕊嗔了一声儿:“夫人…竟将我们打趣起来了…”
鸳儿笑着坐到了床边儿,抬眼捉狭道:“既不是只为了给那姑父瞧的,那便在这便先给我画出来瞧瞧,看看哪个手巧的,赶明儿也给我画上看看可好。”
听夫人这般说了,几个丫鬟这才打起精神来,能给夫人上妆打扮那可是有脸面的事儿,既然夫人发话了,那便动了起来。
一个个净了面,便各自装扮了起来。
鸳儿从未见过那古人如何给自个儿梳妆,只坐在一边好奇瞧着。
四个丫鬟各自给自己脸上扑了香粉,随即拿手心儿揉匀,再给脸颊上抹上胭脂,唇上点了,再画着眉。
虽说四人皆是这般行动,可到底有个高下之分。
莲衣梳头乃是上好的,可这给脸上上妆到底不如荷蕊,再瞧那两个,红霜自是比那有些木讷的秋叶要好些。
鸳儿起了身子,离得近了,细瞧了瞧
几人的脸面。
四个丫头自己画好后,又拿着镜子仔细瞧了,何处有那不大妥当之处再细细收拾着。
画好了之后,便一顺立在鸳儿跟前儿,让她查验,打左瞧到右边儿,鸳儿笑着点头道:“都是好的,看来平素倒是委屈你们了,打扮打扮一个个的果是娇俏了许多。”说罢,又对莲衣道,“去那前几日收起来那四美湘竹扇子拿来,你四人一人一把。”
莲衣听着一愣:“夫人,那扇子太过精美了,奴婢们哪里消受得起?”
“不过是给人用的物件罢了。”鸳儿笑着摇头道,“我那里还许多呢,在这乡里头又没什么亲戚走动,收着也是白放坏了,给你们使唤倒还物尽其用了。”
莲衣这才出去取了回来,四人一人收了一把,又冲鸳儿拜着谢过。
轻叹了一声,鸳儿这才起了身子:“你们玩儿吧,我出去转转,成日家要你们伺候着,今儿个得了空出去逛逛也是好的。”
听着不用自己伺候,四个丫鬟忙又送了出去,这才收了东西搭伙进园子里头逛去了。
鸳儿出了正屋,身边那许嬷嬷忙过来伺候着,预备跟着伺候,鸳儿一伸手,搭到许嬷嬷胳膊上,趁着她过来扶着的功夫在她身边儿低声吩咐了一句,那许嬷嬷一愣,随机好似没听着是的,脸上又归了平常的神色。
“成日间只在平地里呆着,去老爷那处逛逛吧,登高远眺,倒是能瞧出好景致呢。”
听鸳儿说罢,许嬷嬷又忙对两个小丫头子嘱咐着了几句,等那两个领命出去时,又高声嘱咐了两句:“让厨房多预备出一份子点心,老爷还在墨香轩呢。”
缓步在园子里头走着,左右瞧着那两边儿景致,不一会儿,便行到了墨香轩下头,一步步踩着那青石板子攀爬了上去。
“你怎的过来了?这山虽低,到底也累人些。”王爷听说鸳儿上来了,忙迎到了门口。
“不过是个矮山坡罢了,平素越不动弹,那身子骨反倒越懒了呢。”说罢,随在王爷身边儿,一同坐到椅子上边儿。
小德子给二人奉上茶水,便欲出去候着,只听鸳儿道:“我同爷有要紧话儿说,你在外头守着点儿。”
小德子忙垂头应了声是,人退出去,仔细关了门,又往边儿走了两步。
王爷眉头微挑,待小德子出去了这才低声问道:“怎的了?有何要紧事?”再过一个时辰自己便会回去正院儿,连这一个时辰都等不得了,想必是真个有要紧事生了。
鸳儿这才转过头来,亦是低声说道:“爷,恐怕找着了。”
王爷微愣,随即两眼亮了亮,又皱眉道:“是哪个?”
“红霜。”说是“恐怕找着了”,可鸳儿说出这名时声音笃定得紧,若无把握,定不会如此。
“如何发现的?她可警觉了?”王爷忙问道,一共两个丫鬟,左右必有一个是那奸细,早先只是怕万一那奸细未曾混进府里头来,这才不敢动手,不然,直接抓了,管他是与不是,拿各种手段审上一阵子也必能得了。
“警觉与否…还不知道。”鸳儿轻摇了摇头,又道,“今儿个收拾东西时翻出了几盒子胭脂香粉,便赏赐给她们了。因我平素不爱用这个,便让她们直接画给我瞧瞧。那红霜用香粉时,我正在跟前儿,瞧见她…”说着,便拿那手在自己耳前脸边儿由上向下画了一道,“她这两边儿竟卡了粉。”
“卡粉?”王爷愣了愣,没太理会她这是何意。
鸳儿点点头:“是顺着脸边儿粉卡了浅浅的一圈儿,我细瞧了眼,没做声儿,过会儿又见她画完了之后拿着镜子细瞧了,趁人不注意的功夫又拿水沾了布子沿着那两边儿细抹了,后头再瞧时,那处便与寻常无异了。爷,我怕她是带了人皮面具什么的…”
王爷听了,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那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冒出些个寒光:“竟是带了面具…”
鸳儿忙抬手握了他那手:“我出门儿时让许嬷嬷盯着她些,让她们进园子里头逛去了,又赏给她们四个东西,只盼着她没觉出我瞧出不对来了。”
王爷缓缓点头,看着鸳儿道:“果还是女子心细些,你暂且别动。她进这府已经半年有余,虽有那面具,却还不知她同外头怎生联络的,我再遣人死盯她两日,不管有无动静,十月前必拿下她。”
鸳儿心里紧了紧:“因着屋子里头暗些,那粉若是一时没瞧清楚…”
王爷抬手打断:“无妨,便是错了又能如何?虽说是条人命,毕竟是府里头买回来的丫鬟,就是错了,多赏赐她些银子,回头打发到外乡嫁人便是。现下疑处,一是她脸上可是带了面具,二是她口中可有毒牙。回头弄晕了,若错了她自己亦不知道,若无错,那便直接拿了。”
听他这般说了,鸳儿这才松了口气,轻点了点头。
外头小德子高声询问着,说是已经取了点心过来,可要送进来。王爷方命人进来,夫妇二人坐了会子,方一同移步下了山,回那染秋院中去用饭。
园子里头,处处绽显着秋意,打从冬湖出来的一道溪流,从着园子里头拐着,带着火红的秋叶一路打着转儿的向下游荡漾而去。
次日间,用罢了午膳,鸳儿怀里头抱着宝姐儿,在那临窗大床上头玩耍着,直到女儿脸上显出困意,那小脑袋点呐点的,迷糊间竟欲睡了,这才把她交到李秋水怀中,抱着离了屋了。
李秋水出了门儿,鸳儿抬眼,正看到莲衣先是向自己瞧了一眼,随即又向那秋叶红霜看了一眼。心思微转,随意找了两个由头,让那两个丫头出去办事,这才瞧向莲衣。
莲衣立在床边儿,见那两个离了屋子,这才低声道:“夫人,昨儿个您让我们出去玩耍,我是同那秋叶一遭走的。行到了那园子中的湖边儿上,因着我们瞧着那两边儿的菊花开得好,便想着采上几枝回来插瓶使唤方分头去了。分开之后,奴婢却瞧见她采了一会儿,竟走到了那湖边儿上,打从水里头不知捞了个什么来,甩了上头的水,便收到了怀里头!”
鸳儿一愣,诧异挑着眉头问道:“事后你可有问她?”
莲衣忙道:“她回来时,那脚边上的裙子湿了一块儿,我问了她,可她说是走到湖边儿一个没注意,一脚踩了进去,更没提她从那水边儿取了什么。”

第86章 审

听着莲衣那话,鸳儿那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昨儿还当那红霜是奸细,可这会子那个秋叶亦闹了这么一出。
两个丫头,难不成还都是探子不成?!
想着,那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莲衣心里头忐忑不安,不由得低声询问着:“夫人,可要叫她直来问问?”
鸳儿靠在背后那软垫子上头,双目微垂着,纤细手指不禁在自己那膝上轻画着圈儿。
一个是瞧出似是有些不对,可昨日那房间中瞧着或不清楚,或是上妆时因着什么,那粉才会起了那么一圈儿边也是有的。
另一个则是偷偷到水边儿去取了什么东西…
若是二者只有其一,只抓住那一个也便罢了,可这会子,不出是不出,一出竟就是两个。
眉头微皱了两下,随即便又松开了。
鸳儿抬手取了面前几上那茶水,挑眼道:“去把秋叶叫来。”
一个是有着人证物证的,便是查问后没发现什么由头亦是无妨。另一个只是自己疑虑,要是没打那脸上揭下东西,又或是没找着毒牙,反倒说不清。
且秋叶这事儿自己问得,红霜那事,自己万万询问不得。
既然如此,便是打扫惊蛇又如何?
那两个丫头已回了院子里头,听着夫人叫秋叶,秋叶愣了愣,忙随着莲衣进了正屋儿之中。
鸳儿见人来了,也没抬眼瞧她,只把那手中的茶慢慢吃了,方把杯子放到几上。门外头的红霜跟几个小丫头面面相觑,立在门外头只听着里头的动静,并不敢乱说乱动。
直站得秋叶心中发紧,头皮阵阵发麻时,鸳儿才对立在一边儿的莲衣道:“你下去,把她们也全都带下去。”
听着里面儿的动静,再看莲衣沉着张脸出来带了自己等人出了正房,几个小丫头一个个脸上煞白,许是那秋叶犯了何过错,夫人那里正要发落呢!
又想起那晚上惦记着赖上老爷想要被抬举起的方玲,小丫头们一个个灰白着脸,匆匆出了屋子,再不敢多听多看半眼。
被夫人知道了什么还好说,要是被老爷知道了,那便是要直接发落的命了!
鸳儿待人皆离了,这才挑眼看着立在床边儿的秋叶,脸上带着一丝浅笑,淡淡道:“说吧。”
说…说什么?
秋叶急得脑门上皆是汗水,这会儿人已经蒙了,哆哆嗦嗦的抬起了头,正对上鸳儿那看似温柔笑易的脸,腿下一阵哆嗦,“扑通”一下子便跪到了地上。
鸳儿心下默然,她真心没想吓人呐,不过是想问问…莫非是自己现下变得这般很吓人了?
抬手刚刚摸到自己脸颊上,便又匆匆放下了,轻嗽一声,缓声道:“昨儿个去水边儿做什么去了?”
听到这里,那秋叶身上方又一哆嗦,直把头磕到了地上,心内急转了转,只得咬牙道:“并…”
“可莫要说你没从水里拿出了什么来。”说着,鸳儿垂着眸子在她伏在地上的头颈上扫了两眼,“早前儿我身边儿丢了点子东西,不过未曾声张过,只叫人暗中小心些。丢的那行子不大,也不知被哪个捉狭的给藏了起来。你人老实,看着也本份,不似那偷奸的,我原也不疑你。不管昨个儿你拿的那是什么,这府里头私相传递暗藏体己什么的,却也不容得。有了何事直管过过明路,不然我也护不得你。”
鸳儿这话说罢了,那秋叶双腿一软,直跌倒地下,又一下下的扣着首,颤声道:“夫人,那…奴婢并没拿过什么…只是前儿个红霜姐姐同我说,说是…府里有个小厮同她有些私情,二人先不敢过明路,只等着伺候好了老爷夫人再去求恩典。可少不得交待些体己,又不敢当面儿交割,便央求了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