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大选的正日子。
原本应在正月里的大选,因太后心急,又是头一回选,特特挪到了年前二十八。
鹤临园儿中张灯结彩,处处干枯花木上头扎满彩纸、绢花。林中路边亦皆是做出的精美鸟雀、灯笼。
这一派奢侈,瞧得柳蔓月边走边暗自摇头,她还是喜欢天然得趣,这般把园子里头弄的冬不冬、夏不夏的,到底有何好瞧的?不过是白花些个银子罢了。
太后同皇上坐在当中,太妃坐在太后身边儿,两个美人一个良人则坐在后头。
柳蔓月弯着眼睛,瞧着下头那些个如花儿般的女子,身穿着宫里头一统做出来的棉布裙子,脸上分毫红妆不敢上,只得素面朝天的面见天颜。
也不知哪个这么损的,把选秀定在冬日里头,瞧不出身材模样不说,还不许秀女上妆。
悠悠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柳蔓月老神在在的琢磨起来:估摸着,应该是不知哪朝哪代的皇后定的吧?让皇上瞧不出个美丑体态来,也能少叫宫中进点子小妖精勾搭皇上分宠。
已经进了宫的,自不希望后头进那些个太过妖娆会拾掇自个儿的,所以就都默认了呗。
站在头一排当中的,便是刘大人家那位未来的皇后。细瞧了瞧,果是未曾在阁中见过的面孔。可这位女子果是和旁人不同,一派的端庄大气,举手投足行动之间皆自有气度,比后头、身边儿那些低头缩肩的不知强了多少了。
太后打头叫的便是她,柳蔓月方知道她的名字为“刘忆萝”。应答说话儿皆举止大方得体。太后听罢便转头看向皇上,见他只坐在那边儿,略抬眼瞧了瞧,便不再看。
这皇后,是嫁也得嫁,不嫁也要嫁,来不来这回选秀皆可,可到底想着叫他们两人先见上一面儿,自己心中也有些个数儿,这才让刘家把人送了过来。
现在看着,果是个拿的起的,大方得紧。虽说那相貌不过中上,却也是瞧着大气端庄的模样。皇后哪用的着那般妖娆秀美?协理得了后宫便可。
一个个的叫着名字上来答话,皇上只一路瞧着,并不作声。
太后见他不言不语,只当他还是面子上过不去,不好开口说话儿。便点着那相貌俊俏的留下。若是平平的、且家世寻常的,便放了牌子让她们自去。
柳蔓月三人在后头没半点儿发言权,全当看热闹。下头透女个哪敢像当初四人入宫时那般模样、打扮、动作?极规矩的回着太后的话儿,略瞧瞧倒还好,可要是瞧得多了,便叫人不耐烦,这时只要微微侧脸儿,便能瞧见那对姐妹咬牙切齿的模样,倒真真是给她解了闷儿呢。
一日过,选秀毕。秀女们皆被接出园子去了,等过了春节正月十五便会再行入宫册封。皇后则要等到二月份,皇上冠礼登基后,方能同一日大婚,接受后宫妃嫔敬拜。
回到清园儿中,柳蔓月便觉着自己那床上枕头瞧着似有点子不对,避过三个宫女偷偷一摸,果然摸出张纸条子,上书着“明日午后,崖上。”那挺拔俊逸的字,不是小皇帝的又是哪个?
无奈叹了口气,拿着那条子走到炭盆边儿上随手燃了。果是用得上自己时才想着叫自己呢,用不上时,连理都不理半点儿。无情最是帝王家,还好,自己只守着自己的心好生过生活便是,哪里用的着想那些个有的没的?
既然皇上叫自己明日过去,那便好好想想今日见过的那些个女子中,哪个眼熟,哪个识得…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是修改完毕的后宫职位。皇后----一人,可用宫女十人贵妃----一人,可用宫女八人妃------三人,可用宫女六人嫔------六人,可用宫女六人芳仪-----六人,可用宫女四人美人-----四人,可用宫女三人良人-----六人,可用宫女两人才人-----七人,可用宫女两人采女-----不限人数,可用宫女一人-至于为什么要给美人提一位,前后再各加一个呢…回头再解释这个闷骚皇帝的打算吧~╭(′▽.)╯
第54章
“今儿个主子回来后似神情就不太对?”白萱打从正屋儿出来,悄声向白雪问道。
白雪忙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往边一边儿走了几步:“许是今日选秀…这两日莫要吵着了主子,免得她心里不痛快。”
白萱亦愁眉苦脸的叹了声气儿:“皇上也是,分明宠幸过了,怎的这几日又不叫人过去伺候了?”
“皇上也是你我说得?”白雪抬手,气不打一处来的在她头上点了一下儿,“少说些个吧!仔细被人听着了!”
白萱吐了吐舌头,到底没敢再去吵着柳蔓月,只忙着摆饭备水。
次日午后,用了熏香把守在外头守着的白雪熏晕着了,柳蔓月方披着素白色的斗篷,戴着毡帽出了院子。冬日人少出屋门儿,一路上竟未碰上半个人,一路快步走到临绝崖下头,抬头看去,见上头那板子上的雪皆被清了个干净,这才一步步慢慢爬了上去。
上来前在下头没瞧见人守着,还当皇上还没过来呢,却不想推开亭子门儿,就见着皇上正背手立在窗边儿,那窗子微微推开了一条缝,正向外头看着。听见门儿响,这才回身向她瞧来。
褪了鞋子放在外边儿,又把帽子摘了,斗篷褪了,柳蔓月方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冲着皇上福了一福。
几日没见,心中自是想得紧,上前两步,拉住她那手道:“怎的冷成这样?没拿着手炉子出来?”
脸上仍挂着淡淡笑意,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回来,亦是往窗边儿走了几步,瞧着外头那青山白雪:“昨日选秀时留下的那些个秀女中,有三个妾觉着有点子眼熟,有两个妾识得。旁的便不知了。”
因后宫空虚,太后一共点了三十二个留在了宫中,虽位份未定,不过这几日的功夫了。三十二个中便有五个身份可疑的,可见那阁中的用心。
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眼中神色阴沉不定,抬头又向她看去,见她这会子转过头来,仍是笑盈盈的模样:“这会儿还没人告诉妾要助哪个。等回头得了功夫,妾自会找那玉家姐妹说说话儿,见她们可有眼熟的,必会一一给皇上记下来的…”
“可有想朕?”没去理会她说的那话,更没问她那五个人到底是哪五个,皇上上前一步,将她堵在身前,低头瞧着她。
柳蔓月微微一愣,诧异瞧瞧着他的面孔,只觉着他似是比前一阵又高了点子?许是因着前些日子日日相见,倒不觉着,这会一阵儿没怎么见面儿,反倒觉出他高了呢。不光是个子,连早先那公鸭嗓子,这会儿亦变得有好了许多,声音虽有些发沉,但仍不失少年的清朗。
“皇上…”还想说着,要把那几人点出来,却又被他上前一步,干脆揽到了怀里。外头阵阵寒风打从那处窗子中钻了进来,原本是有些个寒意的,这会儿被他抱着,却让心里、身上暖得不得。大手放在背上,由上到下、由下到上的轻轻摩挲着。
轻叹了声气,许在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个喜欢自己的吧?可帝王的喜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脸上爬上一丝自嘲的笑意,不过是个探子,不过是个妃嫔,若是皇后,可能时日久了,还会留着几分皇后的体面。可若是个妃嫔,哪日真个腻了,许最多碰上时最多说上两句话便罢了。
至于宠妃…她不能当,也当不得。不当,还能多活些日子,要是当了…阁中早晚能知晓自己已不再听他们使唤了。不听话的棋子,就只能除去。
深吸了口气,抬起双手按到皇上胸口,脸上再挂着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月牙般的眼睛睛不出心意:“皇上,窗子开着,风大。”
这话似是撒娇,似是耍赖,分明听在耳中那般的受用,可心里却莫名难过。看不见她的心,不知她把心藏到了哪儿去了…
抬手把窗子闭了,这才拉着她走到了几边儿,二人依偎在大毛的垫子上头。
伸手摸了摸下头那垫子,心知这早换过了。那日头回便是在这处,起身时分明瞧见那落红染了毛皮,哪能不收拾了?
不待皇上开口,柳蔓月靠在他怀里头,便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自己记得的那五人的姓氏,至于名字…她没听清楚,反正回头晋位后也用不着名字。
数完了之后,又笑道:“皇上可口渴了?妾去沏茶?”
“不必。”双手环在她腰上,心里头一阵阵难受着,不知她这究竟是为何?莫非是因着这几日自己一直没去瞧过她不成?
想着,心下暗叹了一口气,正色道:“明日便有旨意,那四处院子,你们三人皆不能住了。”
要给后头来的人腾地方么?
柳蔓月脸上笑意不变,仰头瞧着他。
“你那两个宫女,朕查过了,倒是没多大问题。不过那个白雪不能留,朕给你换了一个,便在你要搬去的那处。”
“妾要搬到哪儿去?”虽说美女们晋了一位,可到底品级还低着,也不知是和人共住,还是能独占一院?
“你去秋水阁,东面儿的一处小院子。”
“秋水阁?”柳蔓月不解的瞧着他,自己在这鹤临园儿中时候也不短了,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处?
“秋水阁就在这水潭边儿上。”皇上朝西南指了指,“因临着这处近些,早些年间这里又时常出事,故此一直封着,平素只有朕的人在这里打理。这崖上用的水、烧的炭火、放的点心都是打那处拿来的。”
心下一阵恍然,柳蔓月这才安了半分心,忽想起那回皇上竟问自己喜欢这院子里头哪处,莫非是为此考量?
“住在这处,离着旁的地方都远些个,你…可怕?”说着,又暗自担心,虽说她似是不太在意,平素也时常上崖上来,可到底没在此处过夜,那水潭又甚是凉得紧,她到底是个女儿家…
“有何可怕的?”柳蔓月听了不觉好笑,“这天底下哪处人家里头没死过人?前恒后恒年间,京中哪里又没见过血腥?妾不怕这个。”本就是穿来的,要是还怕那些的话那她这个当过一阵魂儿的还不早就被自己吓死了?
“你倒真真是想得开。”瞧她眼中半点儿做作皆无,皇上方失笑起来,“明日搬时,自会有旨意下去,只说那白雪甚是稳妥,留在清园儿中等着过了正月十五伺候新主子,你住的那处院子里头已有伺候的人了。”
“妾自个儿一个院子?”柳蔓月好奇问道。
皇上微点了点头:“不比你现下那清园儿小。”
“可妾的品级…哪能住那般大的?”柳蔓月仍是不解,这小皇帝打的什么主意?怎么会给自己换了个没两样大小的院子住?
“那院子冷清…”说着,又轻笑了下,“且那处还传言说是闹鬼,要不是因着朕不打算回京,原本是封着的。”
眨巴了两下眼睛,诧异的看着皇上,把闹鬼的屋子分给妃子们住,这…
“真鬼,假鬼?”
见她歪头问道,忍不住轻笑了下起,抬手捏到她下巴尖儿上,拇指细细的揉着那处:“你想要真的还是假的?”
那…便是假的了呗。
既然这临绝崖上头供应的都是那秋水阁处送过来的,皇上自然会使唤那处,弄个鬼啊神啊的出来,也是容易得紧。
“秋水阁主殿,便是先皇驾崩之处…平素只封着,回头亦不会让主位住进去,日后没人辖制你。”皇上说着,揽在她腰上的手也自摩挲着,把脸贴到她的粉面上面儿,“十五过后,亦会安置过去几个,平素并不需你太过理会,若哪里住得不舒服了就同朕说。”
同他说?怕是到了那会子,自己更是没什么时候见他了吧,早上要理朝政,午后又要批阅奏折,晚上…后宫佳丽三千虽然说没有,可也有三十五个了,一人一个日的轮着,怕是一个月最多也只能见自己一回呢。
“回头…朕怕是会再召小玉美人过去…”说这话时,皇上低头瞧着她那双眼,却见她那双桃花眼中丝毫妒意皆无,且还似笑非笑的抬头瞧着自己,不由得问道,“笑什么?”
“皇上,等正月十五过后,这后宫之中便会热闹起来了,阁中到底安插进来了多少个妾不知道,怕也帮不上皇上多少。可要是想叫她们莫要抱成一团儿,成日家自己斗得欢畅,妾倒是有个好法子呢~。”说着,那眼笑得更弯了,一副期待的小模样。
明知这女子心里没算计好事儿,可此时又哪能不顺着她的话头儿?且自己也想听听,她到底要倒什么坏水儿。
“说。”
“若皇上扶起个宠妃来,上至皇后娘娘…啊不,是太后太妃!下到宫女采女,只怕一个个的,成日家都要钻在被窝里头咬手绢儿了呢!”柳蔓月两眼亮得几能冒出光来,她闲啊,太闲了!要是能挑得这后宫里热闹非凡,她可算是有得乐了呢!
皇上眉毛一挑,纳闷瞧着她:“宠妃?”
第55章
柳蔓月忙忙点头,又掰起了手指头:“一呢,此人外貌不能差了,但也不能是最好的,最好是那种叫别的妃嫔瞧在眼里,心中能暗想着:不过如此,比自己也强不了多少——的那种才好。
“二呢,此人战斗力不能差了,最好是招来招接,偶尔还能反扑两下子,要是能跟哪位斗个半斤八两才是最好!
“三呢,此人最好是阁中之人,皇上您想啊?要是阁中哪个受皇上宠爱,怕是阁里头定会全力辅佐。可偏偏的,其它那些个阁中的女子又得不着圣宠,恐怕就算阁中人叫她们辅佐帮助,也未必会心甘情愿,而那人受宠久了,怕也是恃宠而骄不听使唤了呢。”越说,她那脸上笑得越艳。
待自己说了个畅快后,忽见皇上眼中暗如点墨,漆黑不见底,心下一突,忙收了脸上那笑,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低声委屈道:“皇上,妾这法子吧…就只怕回头会伤着了皇上回头再想宠着的哪个,倒非是万全之策…”
“好。”
“嗯?”话还没说完,便被皇上打断,柳蔓月诧异抬头瞧着他。
微微附身,吻上她那朱唇一点:“你自个儿小心些个,莫要被误伤了便是。”
眨巴眨巴眼睛,柳蔓月心下狐疑,却仍是老实点头:“皇上想立哪个?”他说“好”,便是欲行自己这法子,可他到底要立哪个?
“你觉着哪个好点?”任她在怀里头说着、数着,自己则抱着那一团温暖,只想把她揉进怀里头去。
皱眉思索了一会子,柳蔓月有些个犹豫道:“因后头进来的人中只有两个妾能确定是阁中之人。故此,在那两人同大小玉姐妹间选一个好些。皇上若有哪个瞧上的也可试试…这事儿,还要瞧皇上自己的心意呢。”
略沉思了下子,皇上方道:“便是小玉美人吧。”虽玉簟秋这会儿变成良人了,皇上已是叫惯了“小”字,没能一时改口回来。
略带诧异的瞧了皇上一眼,莫非他更喜欢那个玉簟凉?
“皇上不想选玉良人?”
“不必,她们两人皆是一般的。”
这话说的…能是一般的么?且那玉簟秋的身段哪里是小玉美人能比得的?罢了,这事儿只皇上自己乐意就好,许他只在前头立上个靶子,回头再暗地里宠他自个儿喜欢的呢?
趁人不备钻回了院子,仍是路上半个人皆没瞧见,也不知是还没起,又是如何?
二人在亭子上头腻歪了会子,皇上到底怕她受了风,没敢要她。柳蔓月自也松了口气儿,忙忙的回了清园儿中来。
白雪睡醒了,回过神后忙忙起身去传晚膳,另外两个伺候着柳蔓月梳洗打扮。
不多时,白雪回了清园儿中,边预备着碗筷等物,边时不时的低头出神,又或是偶尔瞧瞧白香、白萱,再时不时的瞄上柳蔓月一眼。
柳蔓月心下狐疑,却也不点破,只怕连用迷药迷了她两回,倒叫她起了疑心不成?可这三人中,只白雪最需得防着点子,另外两个不去理会便可,晌午过后自会忙自己的事儿去,再不会暗中盯着自己,这才特特叫她留下守在耳房中迷晕了她。
用着饭,忽听边儿上有人把布菜的筷子掉了,一转头,见正是白雪,柳蔓月笑道:“怎么的倒把筷子掉了?心神不宁的。”
白雪听了尴尬一笑:“适才出门儿,吹得头有点子疼,并没什么。”
“头疼?那你先去歇着吧,这处有她们两个伺候着便好了。”见白雪出了门儿,又笑着对白萱道,“外头冷得紧,你们两个也仔细着点子莫要再被吹病了,大年下的,也不吉利。”
白香那边应了声“是”,白萱则抬眼瞧了瞧门口儿,见白雪确是已经去了,这才偷偷凑过来低声道:“刚才奴婢出去的时候,正瞧见她从东边儿那处回来,不是去厨房那头儿的路呢!”
东边儿?
柳蔓月微微蹙眉,心中暗自警醒了两分,明日就要把那丫头甩了,可不能在这会子再出傍的纰漏才是!
入夜,梳洗完毕,才刚睡到了床上,便觉着外头烛火又亮了起来,心下一沉,这大晚上的,能不出丁点儿动静又点了自己房中烛火的,除了阁中之人外,再不做他想!
挑手打了幔帐,果见外头立了个夜行人,柳蔓月忙起身出去,对了暗号儿伏在地上上听训。
那回伺候罢了皇上,数日间并没见着,正自纳闷着呢,这会儿他来了倒是不出意料。
“前些日子你伺候过皇上?”
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听得柳蔓月心里头难受得紧,低头应声称“是”。
“这两个仔细着点儿,若有了身子必要保住。”
柳蔓月身子微微一颤,似是害怕一般低声道:“回尊使的话,蔓月前几日…已经有过小日子了…伺候皇上之后。”她的孩子,只她想生时才会去努力怀上,绝不会叫任何一人暗中窥视!阁中,更是决计不可!
那人眼中闪了一闪,似是同情一般扫了她一眼:“既没怀上,那便算了。明日你们几人会搬出现下住所,你虽搬去秋水阁处,平时多与玉簟凉处走动,务必护好她的身子。”
“是。”应罢了这声,那人又一闪离了房中自去,那烛火又一晃,灭了。
从地上爬了起来,柳蔓月这才皱着眉头琢磨了下子,心下恍然,怕是他已听了玉簟凉的话,以为她伺候小皇帝前吃了那助人易有孕的药,这才叫自己平素多加关照呢,只可惜啊…那玉簟凉吃的乃是清热败火的“好药”,想要一发中奖,怕是没那般容易呢。
虽说过两日小皇上怕是又会传玉簟凉过去,可这等儿女姻缘又哪里说得准呢?
挑着丝幸灾乐祸的笑,柳蔓月施施然爬回了床上,再过半个月,便有大好的热闹可瞧了呢。等皇后进了宫,更是日日早上皆要过去给皇后请安,那会子太后应也退了下来,怕是亦要一总儿过去请安的呢。
只可惜到时不能抱着瓜子花生坐在一旁瞧热闹,倒是好生的遗憾啊…
一大清早儿的,便有太监过来传懿旨,叫柳蔓月搬去秋水阁中的一处,那玉簟秋搬去四园儿边儿上的玲珑苑中的一处屋子,没自己的院子可使。玉簟凉搬到了东边儿的皖园儿中的一处小院子里面儿。
听旨后白萱白香把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白雪低着头,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柳蔓月心下狐疑,待宫人离去,方瞧了三人一圈儿,道:“怎的了?一个个的脸色都这般模样?”
白萱急道:“主子还不知道呢?秋水阁那里…”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忌讳的话来,先是朝外头扫一眼,方低声说道:“那处自打先皇驾崩后,听说又陆陆续续去了不少的人呢!一直封着…便是又有新人进来了,怎好叫主子过去住了?!”
白雪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莫说这些个,怕也是人传人,哪里可信了?”
“呵。”白萱听了白雪的话,斜着眼睛冷笑了一声儿,“我们可不比别人,有门有路子的,早巴巴的便寻好了高枝儿等着呢,你若不怕,怎的不向上头请命随着主子过去?这会子装这般好人模样又有何用?”
白雪脸上憋成了酱紫色,不去理会白萱,只转向朝着柳蔓月道:“主子,奴婢万没有!也不知道为何会是如此…”本是太后叫她过来瞧着柳蔓月的,不应忽又叫自己去伺候旁人才是。
可既然知道了柳蔓月搬去了形同冷宫的秋水阁,想必以后再难有何圣宠,自己早早脱身倒也是好事。不然,随着主子一遭去了那皇上严令死封了八年的所在,怕也是不吉利得紧呢。
“又非是你一个人留下。”瞧了她眼中那忐忑的模样,柳蔓月这会儿才把心松了下来,合着她非是知道自己偷偷迷晕过她,而是知道自己要搬去这鹤临园儿中的“冷宫”才如此不安呐,“那两处院子中亦有一个大丫头留了下来,也是为着伺候将来的主子的呢。咱们在这宫中上,自要听皇上、太后、太妃的吩咐,我哪里会怪你?”说着,从头上抽了根簪子下来,叹了一声,“好歹咱们主仆一场,留着当个念想吧。”
见柳蔓月不怪,白雪只当她不知那秋水阁在这园中的名声,这才忐忑收了簪子,帮着柳蔓月一同收拾着物件儿。
柳蔓月的东西倒容易收拾得紧,入宫时几没多少东西,在宫中也没添些什么,只太后赏过两回,宫中又一统做过两回衣裳,略收拾收拾便好了。只今儿个日子倒是叫人烦恼——正是大年三十。
哪有人家大年三十搬家的?可为着给那些正月十五就要入宫的贵人们让地方,柳蔓月几个也只好快些滚出,免得到时两难。
一路向北走着,直是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凉。
跟在后头的白萱一路上战战兢兢的打着哆嗦左看右看,那边的白香因着傻大胆儿,又早先同柳蔓月去过北面儿的水潭处,倒是没那般的怕。
第56章
行到一处路口,没走北去临绝崖的那条路,只向西拐去,行不多时,便见着一片院落连着院落,当中那处阁楼甚是华美精致,想必应是先帝当日甚为喜欢的所在。北面靠着一处水,便是通向那水潭之处,这会儿上头结着冰还没化开。
战战兢兢的瞧了一眼那边儿的主阁,白萱便脸色苍白的低头跟在柳蔓月身边儿直打着哆嗦。
见她们竟怕成这般模样,柳蔓月忍着心下好笑,老神在在的跟着前头带路的宫人行着。
北面的一处小院儿,立着几个太监、两个粗使嬷嬷,并一个宫女,见柳蔓月几个来了,纷纷拜下,口里称着主子。
知道他们都是皇上的人,柳蔓月和颜悦色的问了话儿、打了赏,便叫他们起了各自做事。
那个宫女跟进了屋子,细瞧了她几眼,长得一般人模样,不算丑,可也没美到哪儿去。身子却觉着结实些个。问过了话儿后,便给她改了个名儿,与白萱二人一顺,唤做白莹。
这处院子果同清园儿差不多,院子里头还有假山小池塘并花池子。正屋里面儿处处雕梁画栋,瞧着精细得紧,哪有点半儿“冷宫”的影子?
白香放好了东西,左瞧右瞧了好半晌,这才赞道:“冷落了这许久的院子真真可惜了,主子要是不怕鬼的话,这地方真真住得!”
柳蔓月正端着白莹递上来的水喝着,驱着身上的寒气,听她这一句话,倒把吸进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不由得恨恨瞪了她一眼:“你就不会在我不吃东西、喝水的时候再开口说话?”
白香忙上前拿巾子擦着,埋怨道:“主子下回喝水时可要告诉奴婢一声儿。”
“倒是我的不是了。”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再一抬头,见白萱仍青着张面孔,站在那边儿直打晃,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是怎的了?”
“头、头疼…”昨儿个白雪那是假头疼,这会儿她可是真头疼。许是一夜没睡好,刚才过来时路上又自己吓唬自己,头许是着了凉,这会儿竟真个头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