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不过既然他邀请了,不去白不去嘛。”覃悠翻个身,满室黑暗也看不清林月珍铺上的情况,忍不住低声问,
“月珍?睡着了吗?”
“睡着了?刚才还精神奕奕地说话呢。”陈诗明显不相信,“要真睡着了,这睡功可真了得…”
“没呢。”林月珍低低地开口,“小悠,师兄打电话跟你说的吗?”
“是啊…”
“哦,你们什么时候熟到这种程度了,生日还邀请你?”林月珍笑着八卦,若此刻有灯光,覃悠一定可以看到她的笑并没有到达眼底。
“没有多熟啊…可能是亦晨让他请的吧…”覃悠敷衍过去,她自己还理不清这朦朦胧胧的关系呢。
林月珍不再说话,大家也睡意来袭,停了议论。
真到了这一天,到了聚会地点,覃悠才听在场的人说,一是因为他生日,二是因为他保研的事情差不多确定了,大伙儿闹着他请客,所以才有了这次聚会。
陈彦铭平日里低调简朴,请起客来却也不含糊。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自助餐厅,因为人太多,几乎可以算是包下了餐厅了。来的人几乎都是法律系陈彦铭交好的同学,还有以前学生会的人,赵雅自然是在场。陈诗对她总是不待见,选菜时碰到还要很故意地和她争捡菜的叉子。
覃悠四人本来是坐在角落一桌,但一会儿陈诗被广播站的熟人拉走,周亚丽被学习部的人拉走,她和林月珍只能边慢条斯理地吃东西,边自娱自乐地用各种水果做起了拼盘。这种游戏没进行多久,钟亦晨就出现在她们桌边,请她们去主桌坐。
覃悠往那边看一眼,除了陈彦铭和赵雅,一个也不认识。她连忙摆手,
“大哥,我们在这里坐着才能好好品尝这么多美味的食物…”
笑话!要真是坐去主桌,一会儿铁定有人来给陈彦铭敬酒什么的,反正少不了闹腾,她还怎么享受这些美食啊。
“过去吧…反正那边还多两个位置,你们俩坐这儿也太偏了吧。再说,我还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呢,多久没见了,难得…小月珍,你说是吧?”
覃悠摇头的动作没有减缓,钟亦晨开始了迂回战术。殊不知林月珍此刻却是坚定地站在覃悠这方,跟着摇头。钟亦晨大叹一声,
“难道你们还要寿星亲自来请人?”
“不用吧?!”覃悠又往那桌看了一眼,陈彦铭似乎正在关注这边的进展,见她看过来,对她笑笑,然后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覃悠大着头收回目光,钟亦晨继续游说,
“那肯定是我的面子不够大了?我去叫彦铭过来…”
说完就要往回走,覃悠赶紧叫住他,和林月珍做了个眼神交流,最后颓败地说,
“好吧,我们过去…先说好,待会儿喝酒什么的,我一概不会。”
“知道了知道了…”钟亦晨领着她们过去,位置就安在他和陈彦铭旁边,对面的赵雅淡淡地瞅了她们一眼,又娇笑着和身边的人讨论最近找工作的趣事。
寿星自然是最繁忙的人,陈彦铭只在她们过来时打了招呼,便忙着应付各个来敬酒的人。和美食作战的覃悠余光里看见他一杯杯地喝下去,心也跟着一颤一颤,他的酒量,很好吗?大概是她的眼神还是没收敛地很好,钟亦晨笑着解她的惑,
“放心吧…彦铭酒量好得吓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平时也不是爱喝酒的人啊。”
覃悠哦了一声,不敢再乱看,只和钟亦晨林月珍淡淡聊着天吃点东西。
半个小时后,约莫大家都稍微填了填肚子,服务员开始给每个人端上了新的酒杯,再斟满酒。生日嘛,又是保研的庆祝,陈彦铭肯定是要说点话的。服务员斟酒到覃悠这里时,她还在和林月珍咬耳朵,根本没留意到,陈彦铭一眼瞅见,叫住服务员。
“这位小姐不需要酒,请给她杯果汁。”
服务员微微颔首停了动作,又换了杯果汁上来。各路眼光齐刷刷地朝覃悠射过来,她强笑着想开口说点什么冲淡一下这诡异的气氛,陈彦铭却已经站了起来,朗声开始说话。一时众人又将目光移到他身上,覃悠松了口气,抬眼就见赵雅在另一面冷笑着看着她,心上一紧,差点打翻了手上的果汁。
一轮酒喝下来,大家又开始各吃各的,看着这么一大堆人,覃悠不禁替陈彦铭的钱包默哀。她吃得微撑,靠在椅子上连话都不想说。林月珍解决掉碟子里最后一块糕点,拉起她,
“小悠,我们去洗手间…”
覃悠点头站起身来,发现陈彦铭和赵雅都不在位置上了。拍拍脑门和林月珍去洗手间,清理了一下携手出来,经过安全出口时听到砰的一声响,她和林月珍对望一眼,以为是谁摔倒了,便朝那边走了几步,印入眼帘的却是赵雅拥抱着陈彦铭的身影。覃悠一把把呆愣住的林月珍拉到门后,低声说,
“非礼勿视…我们回去。”
林月珍拉住她的手,“看看又不会死,这种场面没有我八卦天后的见证,简直不完整。”林月珍虽然出语不改她的八卦本质,却多了一丝难以让人察觉的落寞。
覃悠拗不过她,屏住呼吸透过门缝看过去。陈彦铭已经推开了赵雅,皱眉道,
“不要这样…”
赵雅仰头,直视他的眼睛,轻笑道,“彦铭,我…前几天,有个家乡的电视台请我考虑签约的事情,我还没想好…”
“那很好啊,你回家乡肯定会有很好的发展。”声音冷冰冰,听得覃悠敛眉。赵雅的家乡…她不是南京人吗?一个市级电视台,可以啊…
“可是我…我不想…”不想离开北京,不想离开你。
“赵雅…”陈彦铭语气缓和下来,柔声道,“那次你也听到了,我有喜欢的人,我很抱歉。我并不能给你什么承诺,我也没有立场请求你留在这个城市或是怎么样。”
赵雅低下头,再度抬头时,泪光已盈满眼眶,哽咽道,“你喜欢的人,不能是我吗?”
“我只能说抱歉。”陈彦铭淡淡回应,转身欲往这边走。覃悠和林月珍惊得赶紧惦着脚尖逃离,直至躲到洗手间里,两人还在紧张地喘气。站在镜子前,覃悠才发觉自己脸上的表情竟然是有些失落的苦笑,再看林月珍,在旁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声音却是载满笑意,
“这可乌龙了,我一直以为陈彦铭喜欢的是赵雅呢…”
覃悠啊哈哈笑两声,又陷入寂静。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平复情绪后又回到位置,陈彦铭已经回到了位置,赵雅却还不见人。她们对望一眼,吐吐舌,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却是再也没有一点吸引力了。
她们那时心虚急着闪人,没有留意到陈彦铭的步伐被赵雅一拉缓了下来。
赵雅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甘地问,“你说的那个人,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覃悠吗?”
陈彦铭神色更加严肃,回身过去,很认真地说,“是。”
赵雅哈哈笑,眼泪飞出来,“多么可笑啊…她哪里好了?她还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谁都能看出来的一些事情,她迟钝得跟什么似的…成绩好?那也只能说明她会读书!漂亮吗?我承认她是有些清秀,但说不上多漂亮吧?陈彦铭!你说,我哪里比上不她了??!!我认识你三年了…她不过才出现一年!”
“她不用和谁比。她就是她,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幸运和最幸福的事情。”陈彦铭并不因她的眼泪动容,说完就转身离开。只留赵雅在无人的楼梯间慢慢蹲下身来,咬牙无声痛哭。
算你狠!算你狠!!覃悠!算你狠!!!

第二十四章·谎话
第二十四章·谎话主角还未说散场,覃悠和林月珍就闪了人,也不管陈诗和周亚丽还在哪里疯。不知道是吃东西吃累了,还是看到的那一幕还在消化中,她们都没有什么精神。回到寝室就各自洗漱上床各看各的书。她们都报名参加了12月的四级考试,还是要装模作样看下单词做会儿真题什么的。
陈诗和周亚丽半个小时后回来大呼她们不讲义气,居然抛下她们独自逃亡。
“这不是见你们吃的正开心,没敢打扰吗?”覃悠摘掉耳塞,笑。
“相信你才怪!”陈诗低头嗅了嗅上衣,“还好没染上什么味道…小悠,你是没看到最后的那个蛋糕,搬回我们寝室,估计我们得死在奶油下。啧啧…陈彦铭家里是干什么的呀?很有钱吗?一个小小的生日还要弄个三层的蛋糕。”
“那还不是想着你这样的人太多…”林月珍也闲闲地插话,似乎并不为没吃到她平日里最爱的蛋糕而沮丧。
“哼哼…那我也没吃上什么,一唱完生日歌就乱套了,奶油乱砸,我的心在滴血…要是搬回来我慢慢吃多好啊…”陈诗惋惜地飘进洗手间清理不小心沾到的奶油。周亚丽一身完好,估计奶油大战时躲得远。她摸着小腹靠在桌边揉肚子,
“可撑着我了…我算是明白了,不可高估自己的胃,也不要虐待自己的胃。”
覃悠和林月珍扑哧一笑,亚丽什么时候也会说这样的话了。
“别笑,真的…”周亚丽拍拍大腿,“对了,切蛋糕的时候,陈彦铭还找你们俩呢,谁知道你们这么不给面子,早遛了。”
覃悠收了笑容,哦了一声,她们离开的时候没打招呼,是有些失礼了。
“就是…”陈诗从洗手间里出来,歪着头奇怪地说,“赵雅好像也不在了,真稀奇…”
覃悠眼皮一跳和林月珍对望一眼,又归于沉默。
这天她们都有些疲倦,11点未到就熄灯睡觉,覃悠仰躺在床上,睁着大眼毫无睡意。心里好像有什么压着似的,格外难受。对床的林月珍也在翻来覆去,不过她睡相一直不能说好,覃悠只当她是睡梦中不安稳。
她思来想去了好久,还是决定给陈彦铭发个短信。今天毕竟是他的生日,她被请去吃了白食,却还正经的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说。吃饭时又不打招呼径自消失,实在是…
覃悠发短信一向简洁,每逢节庆,那种长长的系统祝福短信漫天飞,她却仍旧只编辑最简单的一句国庆快乐或是中秋快乐,一个一个地发送。但现在这句最普通的生日快乐,她编好了又删,删了又再编辑上‘师兄生日快乐,今天有些急事就先离开了,不好意思。’对着这条信息发了会儿呆,还是按了发送,然后在通讯录里寻找号码。
没想到那个号码率先在屏幕上跳动起来,覃悠本来就是窝在被窝里发短信,外面是看不到多少光亮的,但看到陈彦铭来电,她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屏幕。手机嗡嗡震动在手心,闷在被子的她呼吸困难起来,把脸露出被面深吸一口气,又窝回被子接起电话,很小声地喂了一声,
“呃…你睡觉了?”陈彦铭的声音异常清冽,背景声里还有男男女女的对话声。
“还没睡着呢…”覃悠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也不知道陈彦铭有没有听清。反正他在那边笑了两声,又突然说,“那你现在能下来吗?我有事找你呢。”
“现在?”覃悠有些吃惊,声音自然高了一些。
“对,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覃悠愕然,脸在被子里捂得通红,呼吸声沉重,通过话筒传去那边,陈彦铭的心跳也似乎慢慢去迎合她呼吸的节奏了。脑袋严重缺氧,覃悠打开被子,深呼吸了几次,手机的荧光还亮在耳边,她听到林月珍翻了个身,赶紧轻声应了好,挂掉电话,在睡衣外面披上外套,轻手轻脚地下床出门。
11点半,走道里还热闹喧哗,人来人往,覃悠跂着拖鞋小步往楼下跑。近11月,深秋了,夜凉如水。在一楼的楼梯口,覃悠打了个冷铡趼步子,她怎可如此雀跃?12点宿舍就关门,此时门前昏暗的灯光下,自然是有许多对难分难舍的鸳鸯。覃悠没有戴眼镜,又不敢乱瞄,站在门口一时全无方向感。眯着眼睛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对面树下有人对她招手,虽然没戴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但她却像是清晰地看见了陈彦铭的笑容。也许是他在她面前所展露的笑容早就缓存在她的脑海里,随时可以提取出来。
她慢步走过去,开口问好也觉得牙关打颤,有那么冷吗?
陈彦铭叫她头发微乱,眼神迷糊,大大的一件外套罩在身上,身子还在不经意地抖,有些心疼,站得离她近了一点,
“很冷吗?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还把你叫出来…”
“没事,师兄有事找我?”对他的靠近,覃悠很不习惯,但竟也不觉得冷了。
“没什么事…”陈彦铭抬手顺顺她一缕翘起来的头发,“就是刚最后没见你,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覃悠赧然,自己还未先道歉呢,他倒是找上门来关切了。
“这样啊…不好意思啊…我是有些急事,所以走了,也忘了打招呼…”覃悠低头想着借口,“呃…还忘了给师兄说生日快乐,谢谢你邀请我们。”
“很重要的事吗?需要帮忙不?”
“呃…不用不用,已经处理好了。”覃悠对着地面吐舌,一个谎话要无数个谎话来巩固啊。
“哦…既然这样,”陈彦铭将手伸到她眼前,“你是不是应该按照约定,把礼物给我…”
“啊?!”覃悠茫然抬头,看他笑意闪烁的眼。
陈彦铭见她一脸迷茫,有一丝失落,但还是赖着脸皮伸着手,“你不会忘了吧?今天是我生日,你说好要给礼物的啊?”
覃悠顿悟,暗骂自己怎么忘了这一桩,他送她的Nirvana的不插电,她还当宝呢。
“忘记了?”陈彦铭笑着问,“和你开玩笑的,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
“没有没有…”覃悠紧张地摆手,“是我想了半天,不知道送什么好。”
覃悠手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微疼。这是今天的第几个谎话了?罪过啊罪过。但也并不全是谎话,她是有想过生日礼物这个问题,在9月份的时候。
她早已经退出学生会,但那次被陈诗叫去帮忙,再次踏进那个办公室,下楼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起她生日那天,和陈彦铭在阶梯上的对话。他说生日是10月27日,她还记得清楚呢,算算也不远了,她为礼物的事情思考了好几天,未果。后来其他事情一忙起来,竟又疏忽掉了。待到陈彦铭邀请她去参加生日聚会,她压根儿就忘了礼物这回事。
陈彦铭看着她愧疚地低下头,被遗忘约定的失落又转为心疼,控制不住,伸手轻抚她的头发,“没关系了…不管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你不送东西,只简单一句生日快乐,我也很欢喜。”
他们离得特别近,头顶上的碰触让覃悠仓惶抬头,陈彦铭英俊的脸比他说话的声音更温柔,眼睛是夜幕下神秘的宽广海域,引着她一步步浸入水底。她不自在地眨眨眼,扭头看到别处相拥亲吻的情侣,尴尬地低头,又看见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有着暧昧的轮廓,脸上的血管轰的一声炸了开来,目眩神迷。
“礼物…我一定补上…师兄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也说好要回送的。”覃悠转回头,眼睛却一直垂着。
“看来这玩笑开大了…”陈彦铭将手插回裤兜,“我成了上门讨要礼物的癞皮狗了。”
“不不不…应该的。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
“我哪里有照顾你?”陈彦铭轻笑,“你这份感谢,我可无权承受的啊…”顿了一下,他再度倾身过来,附在她耳边说,“小悠…我在意的,只是…我们是约定好的…这样一件事情而已。”
温热的气息洒在她冰凉的耳廓边,覃悠身子微颤,陈彦铭握住她垂于身侧的手,“很冷吗?”
她摇头,怎么会冷。热度从耳朵,从被他握住的手一路燃烧,侵入五脏六腑和所有的神经感官系统。夜风吹啊吹,火势更加燎原,她甚至幻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低垂着头,柔软的碎发滑落,嫣红的脸侧,无法言说的妩媚。陈彦铭怔仲,另一只手欲拨开她的头发…
“叮…”铃声刺耳地拉响,是管理阿姨提醒关门时间到。覃悠如踩到遇到猫的耗子,大叫一声‘啊,关门了’转身,伴随着拖鞋的吧嗒吧嗒声迅速消失在铁门处。陈彦铭看着她有些形似企鹅的步子,闷笑。
可惜…也不可惜…她,还是没准备好。他又何必太心急。
覃悠惊魂未定地爬回床,轻抚胸口,脸蹭上略带凉意的枕头…乱套了乱套了!
“小悠?”林月珍突然幽幽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田妮的电话,怕吵到你们,就出去接了。”
林月珍沉默了三秒,轻嗯了一声,翻身继续睡觉。覃悠舒了口气,今天说的谎话,怕是比往日一年说的还多吧。
为什么不对月珍说实话呢?说她的困惑,说她的慌乱。她在林月珍面前,素来没有秘密。但现在的这种境况,她却不想和月珍说。这样的潜意识回避,诉不清原因。或许,她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第二十五章·电台1
第二十五章·电台1冬天来得迅疾,空气阴冷,初雪却迟迟未至。这一年的四六级,日子选得甚好,是12月24日,平安夜这天。四级在上午,308的四个人都要应考,早起的时候很是闹了一阵。去考室的路上,林月珍一直拽着覃悠的手说紧张紧张,她英语一直不太好,又想一次就过,心里想得也多点。她们不在一个考室,覃悠安慰了她一会儿就转身去寻自己的考室去了。
几个小时后,跟着人群涌出教学楼,覃悠松了口气,这大学四年必须做的一件事,她就算是完成了!人太多,她也顾不得等其他人一起,见缝就钻赶紧飘回寝室,想着考完要好好放松放松。
林月珍回来脸色不太好,直扑到覃悠身上大叫过不了了过不了了,我的报名费啊啊啊…陈诗跟在后面笑,“你就只看重你那报名费?不管了!考过就算,你们晚上要出去玩吗?”
“不去不去不去了!”林月珍抑郁地把所有东西扔在桌上,翻出一旁的英语词典查起单词来,嘀咕着,“我那个单词选正确了没啊…”
陈诗打了个寒战,问其他两个人,“你们呢?”
“我还是不出去了…外面人肯定超多,打过来打过去的,闹腾得我心慌…不知道对圣诞节这么大热情干嘛…”覃悠端着水杯,心想晚上就在寝室里看会儿书就行了。
“我还不清楚,有几个高中同学先说一起聚一下,现在估计也才考试完,还没通知我呢。”周亚丽看来是早有安排了。
“啧啧…小悠这语气跟个老太婆似的,你确定你真的和我同龄吗?”陈诗撇撇嘴,“不过你不出去也好,我今天晚上要去电台播音哦!你乖乖守着收音机听听本小姐动听的声音。”
“啊?!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回事了…好好好,我一定做你最忠实的听众。”
音乐台和各大高校联合起来做了一档新栏目,在每个周六播出,每次都会请各个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一起去播音。陈诗从大一进校就在广播站混,也俨然是当家花旦了,这次正好轮到R大,自然是她出马。是一档音乐相关的节目,叫音乐后花园,主要是介绍现今的打学生听的一些歌曲,顺带聊会儿天。为此陈诗很早就开始准备,查阅资料,写文案,很是忙活了一阵。她立志以后要做一个优秀的主持人,这次的机会她看得很重,毕竟是一次好的锻炼。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和电台直播,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为了晚上有足够的精神,下午她决定就趴在寝室睡觉,周亚丽已经应邀出去了,看来暂时是回来不了了,临走前和陈诗说了加油。覃悠和林月珍也都窝在寝室睡觉,冬日的下午,在有暖气的屋子里,拥着棉被安睡到清醒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但这种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四点左右陈诗被电话吵醒,是系上的一个老师,问她现在有没有空。陈诗平日和这位老师关系不错,虽然有些美梦被打扰的不满,但也并不好发作,只懒着声音问什么事。那个老师也没听出她声音睡意浓重,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总结起来就是——她需要陈诗去一个地方帮她取一些东西。
陈诗汗,为什么非要她去取啊。
“陈诗啊…我家孩子发高烧了,我在医院呢,但是那个文件也很重要,对方说得马上让人去取,我先生也还在加班,我没办法,只能拜托你了…”
老师说得恳切,陈诗问了地址,暗暗算了算来回所需的时间,可能也就一个半小时,学校到电台只需半个小时,现在四点不到,晚上节目是八点开始,时间应该还是充裕的。
“陈诗?你帮帮忙好不好…李XX先生今天晚上就要回上海了…”
陈诗捕捉到一个名字,“老师,你是说上海XX电台的那个李先生吗?”
“对啊!他来北京出差,顺便给我带的文件…”老师笑笑,“陈诗,你不是说很喜欢他吗?正好可以和他说说话…”
陈诗思考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下来,精神抖擞地起身穿衣服,满心欢喜,今天真是幸运日。
李先生是她喜欢多年的DJ,中学时代陪伴良久,也算是她开始沉迷播音的导火线。一直没有见过真人,今日有此机会,自然得牢牢抓住,至少说声感谢。
然而,她今天并没有吃苹果保平安夜平安如意。
顺利见到李先生,说明来意拿到东西,陈诗忍不住向眼前儒雅的中年男子说明自己多年的喜爱,并坦言希望日后能成为他那样优秀的主持人。李先生也甚是惊喜,善意地留她下来聊了会儿天,并邀请她一起吃晚饭。陈诗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快六点了,她得赶回去准备准备,只能惋惜地拒绝。李先生也很体谅,陈诗还很开心地请他晚上若是有空听听那档节目。
从酒店出来,夜色已经缓缓降临,但陈诗心情愉悦,跳上公车时嘴角含笑,走了一站路,一个老婆婆上来,她立马起身让了位置。她手拉着吊环挤在车厢里,却没有往日的浮躁,轻声哼着歌,脑海里还顺了顺晚上的文案。
公车又轻巧地驶过几站后,陈诗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忘记了,热爱堵车的城市怎么会放过平安夜这样一个施展才能的机会呢。她踮着脚看,只觉前方一片车水马龙,看不到尽头。又看看时间,六点二十,稍稍宽慰自己,还有一个多小时,一定能赶到的。
车子一动不动,乘客们都开始不耐烦地抱怨,她穿着高跟长靴,站了这么久也觉不适。但内心对迟到的担心与焦躁早就掩埋了身体上的痛楚。车子每前进分毫,她的心就跟着悬起来,满眼期待,但公车始终是乌龟爬步,半个小时过去,不过前进了数十米。
手机的日程提醒七点准时响起,是她几天前设置好的,她看着屏幕上写着的‘出发去电台,别忘了带齐东西哦,加油陈诗!’,委屈一股一股冒起来,鼻头微酸,脑袋里一片混乱。现在如果立刻通车,她再下车打的,应该还是可以赶上的。但是…耳边全是各种车辆的鸣笛声,前方没有任何动静。听说是因为平安夜在外追打嬉闹的人太多,前面出了点事故,交警还在处理。
她将头埋在手臂里冷静了下,振作起来拨打寝室的电话。
嘟嘟声不过响了四五声,陈诗却觉得有四五分钟那么漫长…
“喂…你好,找哪位?”
覃悠低软的声音此刻竟仿若天籁…
“小悠!是我!”
“陈诗?你不是去电台了吗?”
“我…”陈诗停了停,转而问,“月珍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