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故人？”
“几个高中同学，杨泰你还记得吧？”
“记得！”说到杨泰，林萌印象太深刻了，那时他和他的那帮朋友，在年级上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啊，乖乖牌徐朗和他们还有联系？
她的问题统统写在脸上，徐朗不禁好笑，“我们还有点交情，他说过几天来C市出差，让我们出去聚聚。”
“他怎么知道我和你…呃，我在你公司工作？”
“自然是我说的。”徐朗不以为然，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具体时间，我们再说。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林萌看看时间，快十点了，她点点头，送他出门。他没走时她嫌他，真要走了，心里又有些异样的失落感。今天请他过来的原因里，有一条也是因为她讨厌一个人待在这个不大的房子里。
林萌就倚在门口，看他按电梯，等待。她像一个送丈夫出门上班的怨妇，这个念头闪进她脑海，她一个激灵，看见他已经进了电梯，对她笑，无声地说：“明天见。”
她砰地关上门，看见旁边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闪亮的眼。
Chapter 25
后面几日的工作繁忙，林萌竟将杨泰的事情忘记了，直到又一个周六，她从疗养院出来，接到了徐朗的电话。
“还在疗养院吗？”
“…刚出来，怎么了？”最近他们相处不错，林萌说话也温柔了些，没有了以前的冷冰冰。
“我就在附近，你等着，我来接你…”
“…哦。”林萌有些奇怪，但还是应了一声，决定去路口等他。
已是盛夏，又是最炙热的午后，她静静站在路边一处小得可怜的树荫里，不时地看看被日光曝晒得反光的马路。
不多时，他的车就出现在视野里，缓缓地在她身边停下。她拉开车门进去，因为凉快的车内和酷热的室外巨大的温差，瑟瑟抖了一下。他看了她一眼，驶车去前面的转盘掉头，“没晒晕吧？这样大的太阳，你也不带把伞。”
“…麻烦。”她撇撇嘴，很嫌弃的模样，顺便还嘀咕他最近管得越来越宽了。他笑了笑，她最近的面部表情多了起来，在成熟的外表下倒显得可爱。
他也是这才留意起来，夏天她几乎不用遮阳伞。不管是C市还是D市，夏天的太阳都是凶猛的，两地的女孩子皮肤又较白皙，自然要随身带伞隔离紫外线。她也白，但懒于打伞，竟也没晒黑。
“你妈妈今天还好吗？”车往市区开，他又问。
“心情还好。”说到母亲，林萌下意识地蹙眉，实际上，母亲并不太好，最近犯病越来越频繁了。她不想说这个，转移了话题。
“你来这边办事？”
徐朗抿着唇带着些不满和不解看一眼她，一会儿才看着前方轻轻地点了点头，挑眉说：“算是来办事。”
其实林萌几乎是立刻后悔了问这个问题，这附近人烟稀少，他怎么会来这里办事，打电话的时间还那么合适。答案显而易见，她想笑，又觉得不应该，便有些不自在地挪挪身子，心内升起些惶然，她竟已经在意到这种地步了？
“杨泰傍晚到，请我们过去吃晚饭。”他终于再度开口，林萌哦了声，看着窗外越来越密集的楼盘，知道市区不远了。
她只来得及回到家小睡了会儿，洗了个澡，徐朗的电话就到了。她拿着手机站在窗边，看见他倚在车旁，抬头看她。离了这么高，他自然是看不清她，她却突然有些紧张，哗地一声拉上了窗帘。
因为是见高中同学，她穿得比较随便，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七分裤，只有三公分跟的白色单鞋，卷发全扎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清爽易亲近。
她走到徐朗面前时，看清他眼底欣赏的笑意，心起了些涟漪，面上却带着些得色上了车。
现在的他们，是同学与同学，不是老板与员工。
约定的地点就在杨泰下榻的酒店三楼，还没进包房，林萌就听见了杨泰那招牌式的爽朗笑声，最初的那一丝紧张感也随之消失。
杨泰还是那个性子，见了徐朗就是一个熊抱，手臂转伸向她时，被徐朗一把拉开了。他嘿嘿笑两声，说：“林萌，几年不见，我都不敢认你了。”
“你才是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她这样回了句，杨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浪子也会回头的嘛…咱们坐下说。”
“你现在也还是浪子一个，说什么回头不回头的。”徐朗调侃道，自然地为林萌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后，自己才在她旁边落座。
杨泰和徐朗你来我往说着话，有让林萌吃惊的默契和熟悉感。
她自己和杨泰不熟。高中时，她虽然有许多能一起玩闹的朋友，和杨泰这种问题学生却是没有交集的。杨泰家里在D市好像也有点权势，他在学校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惹老师生气，惹女生哭，以前也没见他和徐朗有多少接触啊，最多一起打篮球而已，怎么现在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服务员来上菜，杨泰张罗着要拿酒，嚷道：“今天咱们可得好好地喝一回…林萌也别想跑！”
她还没来得及说，徐朗就已经开了口，“她不喝酒，给她拿其他的。”
半起身的杨泰看看徐朗，又看看她，笑着点了头，“你们俩倒成一伙儿的了，那会儿林萌不是见你就…”
林萌猛咳几声，脸早红了，陈年旧事他拿出来说什么…
“哟，林萌你还不好意思呢？今天咱们这儿没外人，你就来说说，当时怎么看不惯我们徐朗了？连老师都来问我是不是你暗恋徐朗不成所以就讨厌了呢…”
“什么？！”林萌哭笑不得！难怪上次见到老师，他是那样的态度，这…这也太…
徐朗也是第一次听杨泰提这事，也惊愣了会儿，然后边笑边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才不是这样！”林萌急着解释，又对杨泰的话持怀疑态度，“老师怎么会问你这些？我不相信。”
“肯定是他觉得，班里没什么事能逃出我的法眼啊…”
林萌和徐朗同时作呕吐状，杨泰大笑起来，又感叹，“还是和老同学一起待着自在。”
林萌深有同感，高中三年，虽然有不少青春期的困惑，虽然…不是所有的家人都陪伴在身边，但她自己在那几年得到的成长，学会的那些东西，还有那几年遇见的那些人，都是值得感谢和珍惜的。
所以即使是那时不怎么熟的杨泰，多年之后再见，依旧有暖心的亲切感，让她想起旧时光。
那徐朗呢？他是怎样的存在？
林萌侧眼看他，他正和杨泰说话，满脸放松平和，没有工作状态下的紧绷感。
他应该是最特别的存在之一吧。
他们两个人喝酒，服务员给林萌送了果汁来，她皱皱眉，这东西她好久不喝了，嫌太甜…
“你不喜欢喝就别喝了…”徐朗居然还能分神过来和她说一句话，她一愣，摆摆手，“没关系…”
杨泰又笑了，把酒杯放下，贼笑着说：“说起这果汁，我倒想起关于你们的一个事来…”
“你不记得了？我看徐朗肯定记得很清楚…”看林萌一脸茫然，杨泰幸灾乐祸地看了眼已经面无表情的徐朗，提示道：“高二暑假补课，年级上搞了个篮球比赛，我们不是赢了吗，然后…”
“啊！”林萌终于想了起来，那件事情啊，她还真是差点忘了。
徐朗在旁边黑着脸喝酒，有些尴尬不满，林萌憋着笑想，那事儿虽然是他出糗，但她也是受害人之一啊，他一个人别扭算什么。
高二暑假，他们这样的准高三生，惯常要参加学校组织的补课，历时大半个月。那年夏天热别热，林萌穿着凉鞋走在路上，脚心都像要被烧坏似的。
每天的课程作业都是枯燥的，他们成了做题机器，泛着油墨味道的试卷一叠一叠地发下来，他们一张一张地做，越来越面无表情。
这样的补课进行了一半，年级主任大发慈悲，说我们也稍微放松放松，来一场年级上的篮球比赛。如此人性化的活动自然得到了大家的拥护，热热火火地闹腾了两天。
年级上共12个班，分成了三个小组，很正规地按照小组赛，淘汰赛，半决赛，决赛进行。他们班的篮球属于中上水平，凭实力和运气杀进决赛，打败另一个班，夺得了第一名。
班主任眉开眼笑地和其他老师先赶去开会了，剩下同学们在球场欢呼雀跃，篮球队员们却都累瘫坐在地上了。
那段时间校里新开了一家冷饮店，出品的各类果汁很好喝，女生们商量着去给队员们买，虽然价钱不菲，反正可以找老班开钱么。她们便拿着小本本去问他们要什么口味，有人要芒果，有人要苹果，有人要橙子…
“我要柠檬…”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众人全部愣住。
这本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但因为说话的人带着明显的C市口音，鼻音和边音，前鼻音和后鼻音分得并不太清楚，于是听起来就特别像——“我要林萌。”
大家一齐哄笑时，站在球场边的林萌躲开朋友的推攘，看向坐在场内说话的那个人，他平时冷静温和的脸，有明显的窘迫，在男生的调笑下不好意思地拍拍额头，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旁边的人起哄说““既然徐朗要林萌，你们就让林萌去给他买柠檬嘛…”
其他人鼓掌叫好，徐朗微微侧头眯起眼看她，竟也在笑，林萌顿时有些羞怒，面无表情地站着不动。
“好了好了，是我口误，你们别闹了，这天已经够热了。”徐朗摆摆手，那些女生才嘻嘻哈哈地跑走。
那次的补课，除了做不完的试卷，睡不好的觉，落不下来的雨，好像就只剩这件特殊的事情了吧？
再想起，只觉得那时真是纯真无忧，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浪费着以为永不消失的青春。
徐朗喝得有点多，林萌便让杨泰将他扶上了副驾，决定自己开车。杨泰倒还清醒，看着林萌小心翼翼地给他系上安全带，轻声说：“林萌，好好照顾他。”
“我知道，我先送他回去。”
“我是说…好好照顾他，这一辈子。”杨泰有了这一晚最严肃的表情，林萌转着车钥匙，低了低头，问：“为什么？”
“林萌，你是聪明人，你知道为什么，我也知道。但我想他更愿意亲口告诉你。”杨泰说完挥挥手，“开车小心，下次再聚。”
林萌嗯了声，上车离开。
不，她不聪明。即使聪明也是聪明误的那一种。所以她不愿意再卖弄她那可怜的小聪明。
他或许是真喝醉了，一路上都闭着眼睡，幸好他独自居住的公寓她来过两次。将车子开入寂静的车库停好，她解开安全带，侧身准备叫他。
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维持着侧身的姿势看他。喝多了酒，他脸色并不好，眉头皱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揉揉…让女人也心生嫉妒的长睫毛，在眼下印出淡淡的阴影，唇紧紧抿着，看来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亮黄的灯光下，他的脸也多了些她忽视不了的流光溢彩。
“唉…”林萌轻叹，收回手，凑过去低声叫：“徐朗…徐朗，到了。”
他不满地将头偏去另一个方向，不理她，像赖床的小孩子。
她忍着笑又凑过去一点叫：“徐朗，到了！”
他还是闭着眼睛，一把拉下她，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蹭蹭的发顶，嘟嚷一句：“别吵。”
林萌的身体瞬间僵硬，她想挣开，他却揽得更紧了，于是她仰起头看他，不像醒了的样子。她笑，就醉成这样？他不是挺能喝的吗？结果还是败在了杨泰手下…又或者，因为杨泰是老朋友，他是真的在喝酒，而不是把酒当作应酬的手段，所以才更易醉？
四周很安静，他身上有酒味，但还有那股熟悉的，像是在什么地方闻过的清凉薄荷味。林萌放任自己在他怀里趴了会儿，才深呼吸一次，猛地挣脱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大声说：“徐朗，到你家了！我可背不动你！你自己上去！”
“什么？！”他揉着耳朵慢慢睁开眼睛，对上她含有笑意的眼，酒醒了一半，抬身四处看看，皱眉说：“你送我回来，你怎么回去？”
“打车呗。”她无所谓地耸肩。
“这么晚了，怎么行。”他身体还有些软，脑子也有些模糊，但已经拿出手机打电话。
“你要相信C市的治安。”
徐朗斜一眼她，她闭了嘴，听他在电话里叫司机过来。
司机过来也要花点时间，林萌好人做到底将他扶了上去，还好心地给他放好了洗澡水。他醉着也还不忘做白日梦，说：“你做这些事情做得挺顺手的，干脆来做我保姆吧！”
送他一个“你想得美”的眼神，她拧着包回家睡觉去也。
新一周的工作依旧忙得人人仰马翻。
周二近午休时，二十楼的睿涵办公室有了一位女客人。林萌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妖娆、表情倨傲的年轻女人，看着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好眼睛。
林萌站着和她差不多高，但她却不直视她的眼睛，只说：“我要见你们徐总。”
“请问小姐贵姓？有预约吗？”林萌继续微笑着问。
那个女人不耐烦地说：“我是育文的代表向岚。”
Chapter 26
林萌想起育文确实说过这几天会来人，但她没想到是这样的来法。林萌保持着笑容，说道：“向小姐你好，请你跟我来。”
她轻轻敲了敲徐朗办公室的门，听到应答后推开门，请向岚进去。
“徐总，育文的代表来了。”
徐朗抬起头，看到林萌身边的人，表情瞬间僵硬。向岚神秘莫测地笑起来，边往前走边说：“徐朗，好久不见。”
林萌愣住，他们认识？
只几秒的时间，徐朗已经整理好表情，笑着回：“你好，没想到你现在在育文高就。”
客套而生疏的语气让向岚有些失落，脸上却仍是笑着说：“比起我，你才是有更多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吧？”
徐朗知道她在说什么，神色却未变，林萌已经自行出去为他们泡茶了，徐朗请向岚坐下，像一个许久未见的普通同学一般寒暄了几句。
林萌进来，递一杯茶给向岚，说：“也不知道向小姐喜欢喝什么，只能先泡了茶了。”向岚道谢着接过，看见她给徐朗的是一杯咖啡，便笑着说：“你现在也喜欢喝咖啡了？以前不是最爱喝绿茶吗？还要我…”
“向岚…”徐朗打断她，缓缓地说：“你今天是为了那个项目来的吗？”
向岚愣了愣，点了头。
他们开始说工作上的事，林萌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瘫坐着，揉揉额角，心里有些东西在慢慢发酵。
他们是旧识，向岚又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向岚看着他说话时，少了点面对他人时的高傲，多了些温柔，要说他们没关系还真没人会信。
他以前的女朋友吗？这漫长的几年空白，他有过几个女朋友呢？她们是什么模样？他在她们面前什么模样？
林萌拍拍头，发现自己的发散思维着实可怕。
可笑啊，她根本没有立场执着于这些，每个人都有过去…但是，她看了眼办公室的门，她还是有些小在意。
毕竟旧情人听起来就是一个新故事的开始。
林萌兀自想着，直到徐朗送向岚出来，她才回过神站起来，听到他们寒暄着说再见。
向岚依旧笑得滴水不漏，眼角瞥了林萌一眼，转身而去。
林萌再度微微蹙眉，她不喜欢这个向岚，于公于私。
“林萌，育文过几天可能会过来商讨细节，你安排个时间…”徐朗走回来说，看见她桌上的花瓶，声音顿了顿，又说：“今天是郁金香？”
“啊？！嗯。”林萌默记下他嘱咐的事情，听到这句也看向花瓶，白色的郁金香开得典雅纯洁，她却深感头疼。她给李森打了好几次电话，请他不要送花，他却执意，又说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索性每天换一种。她不好扔，只能摆在办公室里权当装饰。
但是…林萌再次提醒自己，一定要约李森出来好好地谈一次，这样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徐朗看着那花笑说：“幸好你没有花粉过敏症。而且，我记得你最喜欢的好像是栀子吧？”
林萌睁大眼睛，他知道她的太多喜好，让她惊讶。
徐朗耸耸肩，一派轻松地说：“你不用好奇，只要用心观察就能知道的事情。”
他进了办公室，林萌看着郁金香笑了，他了解她，远比她想象的多…用心观察，中心词是观察，关键却在于心。她想，她也许该诚实点，坦承对他日益增多的好感。
下午下班时，林萌意外地接到了久违的唐依依的电话，电话里她的情绪不高，说请她出去吃饭谈心，林萌想了想答应了。
林萌比徐朗先离开公司，到了约定的地点和唐依依碰头，两个人先逛了逛，唐依依又买了一大堆东西，但林萌却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喜欢那些，只是一种无奈下的宣泄。
上次淋雨事件后，她就没再见过唐依依，那日她微笑着说她不愿意放弃，坚强而执着，那现在的她…
从商场出来，天色已暗，热度却丝毫未减，林萌帮她提着几袋东西，唐依依看看时间，笑着说：
“林萌姐，你陪我逛了这么久，我请你吃饭啊！去我和…我很喜欢的一个地方，很好吃，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好啊…”林萌自然答应，她回家也没事做，而且…她知道依依有话想说。
唐依依带林萌去的地方在西边，她们开车过去还花了点时间。
“早知道这么远，咱们就应该就近找点东西凑合得了…”林萌玩笑着下了车，唐依依跑上来挽上她的手臂，亲密无间地说：
“那怎么行，民以食为天，为了吃到好吃的，跑多远也是值得的！”
“都是馋的，要是这里不好吃，我可要好好找你说说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去，不期然地撞见两个熟悉的人，她们的笑语同时停下，笑容僵在嘴角——
迎面而来的，正是西装革履的徐朗和静心装扮的向岚，他们正往外走，大概是用完了餐。
比起林萌的意外，唐依依的震惊更甚，她当然认识向岚，曾经被徐朗带回家来的那个女朋友。
徐朗也看见了她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最后目光落在林萌身上，问：“你们来这里吃饭？”
“对啊！”唐依依抢答道，笑得很甜，“真巧！想不到你也在。”她直接走过去亲密地挽住徐朗的手臂，熟练地撒娇道：“好不容易逮到你，留下来陪我们吧…”
“依依，我已经吃过了。”徐朗轻轻挣开她的手说。
“徐朗哥哥…”甜腻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皱了眉，除了林萌，她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依依时的情景，她也是这样甜甜地叫着徐朗哥哥…
只是那时候叫得自然，这次叫得有些故意。
如果一个人的本性变成了工具，可悲又可怕。
林萌看到向岚不耐烦地站在一旁，看依依和徐朗说话。她这才认真注意起向岚的装扮，和上午她来睿涵时截然不同的风格，上午向岚就是一个冷静无情的女强人，这时的她却是温柔娴静的小女人。
为了徐朗这样特别打扮的吗？原来他们上午就约好了共进晚餐，他们…
“林萌，我先送向小姐回酒店了。”徐朗已经解决掉唐依依，走过来和她打招呼。林萌抬头哦了声，对向岚笑笑。
向岚照例看了她一眼，回头对唐依依说：“小妹妹，我们走了。”
这句话让唐依依差点发飚，谁是小妹妹！谁和她我们！
她是没想到向岚居然来C市了，专门来找徐朗的？当初不是她说要分手的吗，她还记得徐朗那日的低落呢。那她现在回来算什么？吃回头草？
她认识向岚的时候，向岚是清高优秀的女大学生，她只是单纯冲动的高三女生，处处都被比了下去，但现在她们都是各有魅力的女人了，她自认没哪一点比不上她！她如果要回来找徐朗，没门儿！
冲向岚走得笔直的背影挥了个拳头，唐依依才留意到林萌在一旁笑。
“林萌姐，你笑什么？”
“笑你的孩子气…”依依虽然口口声声说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但好些时候，仍旧可爱顽皮如孩童，譬如刚刚的那个挥拳。
“我才没有！”唐依依为自己申辩，甩甩手，说：“不管他们了，咱们进去吃我们的！”
话虽这样说，点菜时唐依依明显不在状态，捧着菜单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林萌轻声问：“怎么了？”
唐依依有些尴尬地迅速点好菜，嗯呃了半天才说：“林萌姐，刚才…和徐朗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林萌如实回答：“认识啊，她是我们一个客户代表，这次过来谈事情的，可能…今天徐朗和她吃饭，也是公事吧。”
这话她说得勉强，多少有些安慰自己的意味。
唐依依切了声，吐槽道：“什么公事！你不知道，向岚是徐朗以前的女朋友，还带回家过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向岚说要分手，徐朗伤心了一阵子…过了这么多年，她又来找他，什么意思么。”
果然是前女友啊，感情应该很好吧，都能带回家见家人了。林萌脸色微暗，马上又笑着劝唐依依，“只是公事吧…”
“公事不能在办公室谈哦？非要打扮得…那么漂亮来这边谈？”唐依依还是不满，“这里徐朗喜欢来，他们以前肯定也一起来过，老地方老情人，我看不对劲…”
林萌喝了一口清水，心里倒有些羡慕依依了，她这样直率地表达自己的不安和不喜，比她诚实太多。
见林萌不答话，唐依依小心翼翼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为什么？”林萌惊讶。
“…因为我易妒自私，还孩子气…”唐依依默默低下了头。
林萌笑起来，依依就是一个惹人怜的妹妹，“你很坦率啊，嫉妒自私本来就是爱情的附属品，很少有人能逃脱。”
“真的吗？”依依抬起头，眼睛闪闪，“可我觉得他就是因为我的这些坏脾气才不喜欢我的。不喜欢我的孩子气，不喜欢我太粘人，不喜欢我太过天真…可我真的有很认真很认真地改，我想我可以变成他喜欢的那个模样。”
林萌沉默，以前依依找她倾诉时，她可以一副旁观者清的模样安抚她开导她，但现在…她失去了那样的立场。
计划总是比不上变化，当时对依依说加油的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依依站在同一个地点，遥望那个人吧？也许她和依依唯一不同的是，她不会为什么改变自己，至少不会为爱情。
沉默的吃饭时间，依依间歇地问徐朗的近况，工作身体心情，统统没有放过。林萌斟酌着回答时，心内渐渐升起了愧疚——善良执着痴心的唐依依，讨厌着向岚的唐依依，也不会想到坐在她对面的自己，她完全信赖的自己，也…也喜欢上了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人吧？
另一边送向岚回酒店的徐朗，也有自己的烦恼。
向岚忍受了一路的沉默后，在快到达酒店时，笑着说：“你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有吗？”徐朗看着前方，淡淡应，他只是在想林萌会不会误会他和向岚的关系。
“…徐朗，我发现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我想我也是，因为我们都没想过要用心去了解对方。”
向岚语塞。
车在酒店外停下时，向岚坐着没有动，轻声说：“你要不要上去坐坐？我把育文的企划先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