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个路口正面对上,避无可避,杜恒泽慢下了步子,想着要怎么打招呼,余微却已经微笑地走过来说:“好巧。”
杜恒泽心内一喜,正要开口,余微又说:“先走了,再见。”拉了她旁边的男生从容不迫地擦身而过。
这个场景其实像极记忆中的某个画面,杜恒泽却一时被蒙了心,气呼呼地大步离开。
杜恒月从杜恒泽某次说漏嘴中知道余微和一个同龄男生走得很近时,是打死不相信的。她和余微经常在一起,余微要是真如哥哥所说,和别人恋爱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她只当哥哥在余微那儿碰了壁,受了冷遇,一时看花了眼。
秋去冬来,初三的上半学期已到尾声,B市的冬天又湿又冷,天灰蒙蒙的,这天杜恒月包得严严实实,缩着脖子去书店买老师要求的某本书,出门就和余微他们迎面对上。
“啊?!啊…”杜恒月明显受了惊吓,用手指来来回回指了余微又指她旁边面无表情的男生,嘴巴半天没合上。
余微也愕然,余海再婚的事情,她一直没告诉杜恒月,倒不是刻意想瞒着,只是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倾诉。但今天既然遇上了,断然没有再隐瞒的道理,便上前捂住杜恒月的嘴,好笑地说:“你啊什么啊?!”
“微微,他…你们,那个…”杜恒月语无伦次地说,心想,这个男生看上去也不错,虽然比我哥差了一点。
“瞎想什么?!萧夏是我弟弟,你现在认识也不晚。”余微笑着说。
“弟弟?”杜恒月茫然地重复。
一边的萧夏已经不耐烦地轻哼,“谁是你弟弟?还不知道谁先出生呢…要买书就赶紧,还得回家呢。”
余微斜他一眼,这人脾气怎么就不能好点呢?上次不过请他帮忙演个戏,就趾高气扬地让她洗了好几天的碗。
余微扬扬下巴说:“你进去帮我买吧,我和我同学说说话。”
萧夏自然是一脸忿色,但脚步也没有停留,冲杜恒月点点头,兀自进了书店。其实除去爱给冷脸嘴巴比较毒之外,这个弟弟还是挺不错的。
杜恒月把惊异的目光从萧夏的背影上移回来,双手掐住余微的脖子,恨恨质问道:“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人!”
余微于是将余海和张红茹再婚的事情从头到尾地细说了,杜恒月听得连连点头,最后还是忍不住生气地嘟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太不讲义气了吧?”
余微就知道她要生气,又认真地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刚开始对张红茹和萧夏都不了解,如果组成的是另一个破碎的家庭,有什么值得说的呢?她向来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示弱,哪怕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杜恒月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这样咋咋呼呼不过是正常的发泄,发泄完后她又鬼精灵一样说:“原来这个男生是你弟弟啊,我哥还以为…”
余微撇嘴说:“他怎么以为都行。我和他又没什么交情。”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杜恒月正色问道:“微微,你对我哥…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咱们还小,好像是不应该恋爱什么的,但如果你们真互相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
余微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对他能有什么感觉?要不是因为他是你哥哥,我们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你想多了。”
这样说的时候,余微很平静,决定不再和杜恒泽有所牵扯的这半年,她过得很好很充实。张红茹绝对是一个善良的继母,即使是萧夏,也在慢慢的了解中有了家人的感觉,她很满足,只想这样过下去。而与杜恒泽有牵连,就意味着患得患失,意味着跌宕起伏,意味着在自信和自卑间辗转难眠,意味着她会变得不像她,这样的事情,她并不期待发生。
杜恒月细细看着余微,心里有些怅惘,她以为微微能和哥哥有所发展的,那样她就会有一种‘亲上加亲’的满足感,但…她耸耸肩,“那也没关系,反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最喜欢的哥哥这个是永远不会变的。”
余微笑眯眯地揉揉她的头发,点头。
萧夏已经提着书缓步走过来,杜恒月凑过过和余微耳语,“要不是你说他是你弟弟,我也还真以为你们那啥呢,看上去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余微撑不住大笑起来,“你饶了我吧…我才不喜欢这样的死人脸。”杜恒月跟着点头,难怪微微也不喜欢哥哥呢,哥哥平时也挺死人脸的,凶起来也很讨厌!
尽管如此,杜恒月还是很善良地在回家后立即去找杜恒泽,充分运用口才骗了杜恒泽好多东西后,才仁慈地说:“我今天见到微微和那个男生了,根本不是什么男朋友,是微微的弟弟。”
杜恒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杜恒泽的追问,倾诉欲望强烈的她不耐烦地把今天得到的信息托盘而出,走之前又顺手带走杜恒泽暑假去旅游时买回来的一个小纪念品,笑嘻嘻地说:“这是我治好你心病的酬劳。”
杜恒泽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被洗劫一空的置物架,抿唇转了会儿笔,摇摇头笑起来。
第二周周一一早,余微就在去升旗仪式的路上被杜恒泽堵住,她一脸惊吓地东张西望,来往的人不少,可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喂…”杜恒泽直接问道:“你会继续读高中吧?”
余微不明所以地点头。
杜恒泽松了口气,对上她有些惊慌的眼睛,慢慢说:“这半年我不会来烦你了,希望明年九月,我们在高中部再见。”
余微沉默,慢慢领会过来他的意思,脸开始发烫。哪怕再坚定地告诉自己他不行,但听到他这样明显暗示的话时,还是会破功,忍不住心神荡漾。还未完全亮开的天色很好地遮掩住了她脸上的红晕,杜恒泽又低头再问:“好不好?”
余微慌张地抬起手腕看表,“我要迟到了,先走…”
路被挡住,杜恒泽不依不饶地问:“好不好?”
“再说吧…”余微推开他,向操场狂奔。
杜恒泽看着她在人群中穿梭的凌乱步子,摸摸鼻子,放松地笑了两声。
初三下学期,杜恒泽当真再也没有刻意出现,到了盛夏,中考临近,填报志愿那天,余微犹豫了好久,还是写下了中师,回头瞥见杜恒月愁眉苦脸地对着犹是一片空白的志愿表发呆。
余微一问,她就扑过来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吓坏了自习中的所有同学。细细追问下来,杜恒月才抽抽搭搭地说她高中不能在这边读了,所以也不用填志愿。
她的父母活动了近一年,这次终于得以如愿以偿调职去沿海城市,杜恒月也只能跟着一起去,为了在那边顺利入学,六月底就得去那边参加中考。
杜恒月平时的人缘很好,说完大家都有些难以接受,有几个关系要好的女生更是红了眼眶,余微闷闷地趴在课桌上没说话。
原本以为就算她去中师,也能不时地回一中看恒月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
开完会的赵明回来时不明所以地看着好多女生的红眼睛问:“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
他更加摸不着头脑,只能说:“那把志愿表交上来。”
余微把自己的表放上讲台时,赵明明显一愣,有些严肃地问:“考虑清楚了?”
余微笑着点头。
赵明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余微扭身回位,杜恒月的眼睛还红着跟兔子似的,她看着恒月,心里闪过另一张脸,重重地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嗷…这章太怂了,我自己都不想写下去了~~~~(>_<)~~~~ 每次的过渡章节我都想杀了我自己。
昨天去重庆潼南看油菜花了,一路上的曲折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但油菜花还是挺不错的- -
车子开过去时道路两边全是金黄色,还有花香~~~~(>_<)~~~~站在花前拍照时,耳后全是蜜蜂的嗡嗡声。
大自然真好。
Chapter 18
余微填报中师是前几个月才决定的,说来并不那么话长。余海投资失败,原本还算宽裕的家,一下子拮据起来,而且她的成绩虽然在初二时有所起色,初三多了一门化学,终究是力不从心,正考入一中是断然不可能了,昂贵的择校费亦会是一笔负担,另一方面,她自己也想早点出来工作让社会来做最好的老师,便选择了中师。
彼时中师还是一条很不错的出路,三年毕业后基本上能够找到一个简单的工作,余海听完她自己的分析后,沉默了好久才点头。
萧夏知道后,却和她冷战了好几天,她也不在意,反正这位弟弟平时也没和她多亲热,虽然每个周末陪她逛街,每次晚自习后在家外的几个街口倚在自行车旁安静地等待。
萧夏在实验中学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考入一中一点问题也没有,那几天却突然闹别扭,说要去改志愿表,要去外国语,让张红茹很是头疼。
又过了几天,余微在自己卧室里咬着笔头做英语试题,他突然走进来认真地说:“你不读一中了,我也没有多大的理由非要去那里了,但是…”
余微抬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个话一直不多的小屁孩抿唇很严肃地继续说:“我这几天想了想,你不去,我更要去一中了,会连同你的那份一起努力的。”
说完就走,余微在后面大声喂了几声,追着出了客厅,被惊动的张红茹从厨房里冒了个头出来问:“怎么了?萧夏,你又惹微微生气了?”
“阿姨,没…”余微连连摆手,瞅着萧夏已经闪进了自己的房间,她低声咕哝两句没大没小又转而对一脸担忧的张红茹微笑,“没事阿姨,我继续做功课去了。”
杜恒月计划在中考的前一天离开。头一晚在电话里执意让余微不要来送她,好好准备考试,余微不干,“明天又不考试,我去送你。”
“可是考前得放松,你过来咱们抱着哭很好受吗?”
“切…”余微轻笑,“谁告诉你我要哭了?你这个调皮鬼走了,我开心还来不及。”
杜恒月嘿嘿笑,“还是别来了,班上的同学我都没告诉具体时间,最怕离别那套…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的,微微你上了高中要继续努力啊,咱们争取考同一所大学!”
余微沉默,半晌才嗯了声。
“等我确定了新的地址,咱们写信吧?!”
“行啊…”余微点头,想报考中师的事情,过段时间再告诉恒月也没关系吧?
又说了会儿闲话,杜恒月还是忍不住抱怨,“真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想的,就待在B市不挺好吗,我才不喜欢去那边!”
“人往高处走,你们去那边后,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有利。”余微宽慰着她,不舍得现在哪能跨入未来?
“我们一走,大伯家就单独待在这儿了,刚才两家一起吃饭,爸爸还劝大伯也往那边发展呢。”
“哦…”余微淡淡地附和,杜恒泽的父母不都是医生吗,难道去那边开医院?
“我看大伯母挺感兴趣的,大伯和哥哥就不喜欢。”
余微着实不想再听她提杜恒泽家的事,笑呵呵地说:“先顾好你自己吧。”
她最终还是没去送杜恒月,中考的那天她独自一人走上熟悉的楼梯,旁边少了闹喳喳的一个人,正失落着,季离夏突然从后面扑上来,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说:“微微你考完了有什么计划吗?”
“没啊…”余微摇头,“怎么?你们又在计划?”
季离夏嘿嘿笑两声,摇头晃脑地说:“没啊没啊…是小川说考试完后大家一起HAPPY一下。”
“不知道是谁先出的主意!”叶小川从背后冒出来,斜了季离夏一眼,又问余微,“听说你报了中师?”
“嗯。”
叶小川皱眉,“你这是何必呢?我妈说…”
“我喜欢。”余微扬着下巴说,“你让小姑别担心了。”
叶小川耸肩,余微一向很有主见,决定了的事情,肯定也是经过了认真思考的,他们能说什么。
可他们的聚餐计划还是迟迟晚了半个月,等到七月十三周遥姐弟的生日人才聚齐。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地在广场上打闹,余微抱臂旁观着,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为什么都没这些单纯的热情了呢。
整个暑假,家里只有余微和萧夏,余海为了生意奔走,张红茹也外出帮忙,他们常常在各自的房间里看完书出来,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余微负责做饭。
萧夏最开始很不屑地说:“你确定你做的饭能吃吗?”
“有本事别吃!”余微挥着锅铲威胁,萧夏站在一边看她忙活,不发一语。
等萧夏很给面子地把菜全吃光时,余微摇着筷子笑得开心,“怎么样?你姐姐我手艺不错吧?”
萧夏压住嘴角的笑,故作勉强地点头,“也就能嫁出去的程度。”
“小兔崽子!”余微隔着桌子去打他,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她试着扭了下,没挣脱,再抬头,他竟然满眼的认真凝视,吓得她赶紧用另一只手的筷子敲他的头,终于成功脱逃。
萧夏懊恼地冲进洗手间,在里面大声说:“你恶不恶心啊?!夹了菜的筷子还往我头发上蹭!”
余微冷哼了一声,刚才那一瞬间的迟疑也散开,萧夏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刚才一定是她看花眼了,他怎么会用那种…那种像极杜恒泽的眼神看她呢?
杜恒泽这个名字,最近在她生活中几乎销声匿迹,只在杜恒月每周一次的电话汇报中不是出现。听说他去哪里参加奥数夏令营,听说他父母希望他以后出国什么的。这些事情杜恒月从来都是一带而过,大概是认定了余微是真的对她哥哥没多少兴趣。
然而在哥哥这边就没这么好混了,偶尔通一次电话,杜恒泽必隐晦地问余微的近况。杜恒月挨不住威逼利诱,斟酌地说:“她家里出了点事,她都窝在家里帮忙做家务,所以你才遇不上她吧?”
倒也不是没遇到她。
前几天就在超市里看见过,当时她身边又跟着那个弟弟,她不时拿起东西征询那个人的意见,态度亲昵得…亲昵得好像,他们是一家人。
杜恒泽当然知道,他们本来也算一家人,只是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蔬菜区穿梭,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酸涩和淡淡的羡慕。
等他出完神再抬头,余微早已不见人影,他跑到收银台一个一个地看,毫无所获,遂把购物篮往地下一扔从未购物通道追出去,街外人来人往,饶他仗着身高鹤立鸡群四处寻觅,终究再不见那人踪影。
不过…杜恒泽淡定地回去重新买了东西,反正开学时就能见了,九月后,大家又在一栋楼里了。
高一新生的报道时间历来比高年级晚两天,正式报道的那天,杜恒泽在高二的教室里坐立不安,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听着楼下的嘈杂笑声,竟想从中分辨出那一声是属于那个人的。终于等到课间,急不可耐地冲下去看高一分班的布告,站在一群新生中,将那小小的几张纸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熟悉的名字。
正不知所措地发愣,旁边传来一串少女银铃的笑声,“沈修,我终于摆脱你了!”
杜恒泽敏感地扭头看过去,被一个少年拉出人群的着粉蓝衣裤的少女很眼熟,他确定曾看见她和余微一起出现过,那么要不要上去问呢?
一个迟疑,他们已经步履轻快地往教学楼内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杜恒泽满心失落,如果余微真能按约出现在这里,他们也可以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向同一个终点。
但…杜恒泽敲敲头,平时引以为傲的记忆力此刻出现衰竭迹象。余微到底有没有答应过他什么,她到底有没有说好?再细想起来,只记得那天她低头无奈的模样,只记得她匆忙逃走的背影,只记得他傻傻地站在人群中,满心欢喜地笑。她其实并没有答应任何事情,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
和他不再同班的李征同学在中午看见杜恒泽黑着一张脸,风一样地冲出教学楼时,惊奇地跟在后面迭声叫唤。
“出什么事了?”追上杜恒泽,李征喘着气问,他家兄弟这架势好像要去打架。
“没事…赶着回家吃午饭。”杜恒泽冷冷地说。
李征呃了声,“就饿成这样啊?”
“饿得想杀人。”杜恒泽咬牙切齿地说,不理身后人,矫健地在放学的人流中穿梭,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李征张着嘴看着他瞬间消失,挠头自言自语,“真这么饿啊?”
饿得最厉害的不是胃,是一片空白的脑袋。
杜恒泽打车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杜恒月新家的电话,叔叔说她还没到家,一会儿让她打过来。
杜恒泽在妈妈的催促下坐去饭桌旁,对丰盛的午餐提不起丝毫兴趣,电话铃一响就脚步凌乱地奔过去,接起来第一句话就是,“杜恒月,你出息了啊?!也知道骗我了!”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杜恒月和这边的杜妈妈同时问。
杜恒泽深吸一口气,回头对妈妈说了没事,抱着电话坐远了些,低声问:“你敢说你没和余微合起来骗我?”
“什么事啊?微微怎么了?”杜恒月也摸不着头脑。
杜恒泽心往下沉,以他对恒月这么多年的了解,不像是演戏,连恒月都不知道?他缓和了语气,轻声问:“你不知道余微没来一中上高中?”
“什么?!!!”这次轮到杜恒月大叫,结巴了一会儿说:“你确定?”
“确定。人影都没见着。”杜恒泽揉揉鼻梁,颇为无奈。
“那个…你等等!”电话被挂断,杜恒泽听着嘟嘟声苦笑…连杜恒月这样亲密的人,余微都没告诉,他多少得到了些许安慰。
一会儿杜恒月又回电话过来,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微微她家里人说,她去读中师了。”
杜恒泽在这短时间的思量中,早已猜到了大概,只是没想到她不是去其他高中,而是去了中师,一时半会儿也不知作何反应。
“哥?”杜恒月叫得小心翼翼,她也是大吃一惊,存着好多疑问想问微微本人,可她家人说中师全封闭管理,她周末才会回家。
“没事了…”杜恒泽淡淡地说,“你好好吃你的午饭吧。”
挂掉电话,杜妈妈奇怪地问:“你和恒月这么一趟一趟的,搞什么呢?”
杜恒泽摇摇头不想多说,杜妈妈失笑,“你们这俩孩子,还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成?”
杜恒泽沉默地握紧筷子,哪怕清楚地知道她并没有答应过什么,还是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翻滚而出的愤怒,依旧觉得被欺骗、被遗弃。
从一开始到最后一次会面,和余微所有的联系,似乎只是他打的一个短短的盹儿里做的一个长长的梦。昏昏沉沉,起起伏伏,但醒来后就会发现,站在原地的,依旧只他一人,连时间划过的痕迹都微乎其微。
作者有话要说:从冬天直接进入了夏天…
热啊…
但这章写完我很HAPPY,算是过渡期的狗血完了…
然后让他们俩开开心心搞个初恋,我们再来狗血吧~~~~(>_<)~~~~
Chapter 19
他们依旧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细细算起来,学校的距离也只有十多公里,但是余微这个人,似乎真的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杜恒月忙于结交新的朋友,电话也少了起来,言语中再也不提起余微,偶尔的周末,他闲晃到余微家附近,在巷口停留一会儿就转身。
即使对于他这样所谓的优等生来说,高二的课程仍旧显得繁重,要一直立于高位就不能掉以轻心,不知是强迫性还是时间抚平了一切,他想起余微的次数越来越稀疏,只在去初中部办事时想起那些楼梯间的擦肩而过,微笑着摇头。
又一年在指缝间溜走,杜恒泽搬到了高三专用的那栋楼,表情已经□练到和班上同学无甚差别,每天在各种试卷和书籍的墨香味中醒来或睡去。
一中高三教室的安排恍若世外桃源,和众多实验室微机室独享一栋楼,很少有闲杂人等过来。他们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在这栋空旷的楼里施展点不伤大雅的拳脚游戏,还要担心哪里留下了自己的脚印让政教处找上门来索赔。这里的天台是他的禁地,那里有一把钥匙,有一扇门,打开回忆便冲破堤岸汹涌而来。
这个九月,学校百年校庆前的准备活动到达了沸点,他们自然不用参加,只常看见下午第三节课,高一高二的许多孩子被各个老师拉出去排练,心里羡慕嫉妒也同情。到了九月下旬,若你在下午自习时间去高一高二转一圈,会发现教室里一半的位置上没有人,李征说学校的校庆真是劳命伤财,还摧残祖国的花朵,杜恒泽点头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花朵,连被摧残的资格都没有了。得到的是一句低咒和拳头。
看吧。他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身边的朋友依旧毫无罅隙地开着玩笑,他依旧做着他的好学生,只有换过的教室标记着时间的流逝。
校庆的正日子是十月二日,学校很识相地避开了国庆节当天,不能和祖国妈妈抢风头。九月三十日最后一次彩排,高三全员也必须参加,教室里一片欢腾,这意味着这个下午他们不用再听各种习题精讲。
这是杜恒泽第一次看到校庆的表演节目,李征跑过来自告奋勇要做解说员,其实是批评家还差不多,唠叨着这个节目太无聊那个男生配不上舞伴,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挽救一中的脸面。
杜恒泽面无表情地听着,旁边的一女生也听得有趣,笑着说:“李征你要是在我们班上,教室里肯定热闹许多。”
李征嘿嘿笑道:“我想来的啊,可你们班主任看不上我…”
站在旁边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班主任好笑地看他一眼,摇头说:“是我们班放不下你这样的大人物啊,我说…你们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下,就别挑三拣四了。”
杜恒泽的班主任是出了名的好说话,李征丝毫无惧地和他来回对了几句,杜恒泽突然拉过他,指着舞台问:“这两个高二的你认识吗?”
李征看了看,“挺眼熟的,叫不出名字。以前我们初三是参加歌咏比赛,他们也初二,不也一起弹钢琴来着?当时我们还说班上两个会钢琴的了不起啊,炫成这样…”
杜恒泽哦了声,竟想不起这个片段。初三时的那场歌咏比赛,他的眼睛在谁身上?
流畅的乐声从舞台上的男生女生指下流淌而出,李征说了今天第一句好话,“不愧是初中就开始合作的,默契十足。”
杜恒泽点点头,他认识那个女生,一年前他犹豫着是否上前向她询问余微的消息时,她分明还是儿童模样,俏皮地和同伴走在一起。一年后在舞台上的她,却已蜕变成这样…的少女,他竟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来修饰。
一年的时间雕刻出一个更加美好的轮廓,那么…一年的时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又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呢?
短发还是长发?依旧喜欢低头微笑还是喜欢哈哈大笑?更冷漠还是慢慢开朗?更故作坚强还是更柔软脆弱?
杜恒泽无意识地掰着手指,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如此在意。
旁边的李征幽幽地说:“年轻真好。”
杜恒泽回过神来,瞥他一眼,“说得好像你很老似的…”
“我看破红尘,心早已老啊!”
杜恒泽不再理他,再次看向舞台。
台上的表演吸引人的或许就在这份年轻吧?
青春正好的少男少女,单纯地享受着音乐时所绽放出来的笑容,有莫大的感染力。
本以为无聊的彩排能渐入佳境,谁知最后几个节目时音响出了问题,他们高三率先被放回了教室。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只是这样难得清闲的下午,老师又开会去了,大家也没了多少学习的情绪,便在教室里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