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云手下不停,只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从珐琅彩绘托盘里捏了块儿点心,塞进七月的嘴里,顺带着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一下子把她满肚子的话全堵了回去。
七月呜咽了一声,嘴里含着东西,到底是不敢再开口,只是一双亮晶晶的大眼,还是充斥了满满的疑惑不解。
芷云也不抬头,轻描淡写地问了句:“裕亲王家的五阿哥是你家亲戚?”
七月连忙摇了摇脑袋,被唬得脸色发白,把嘴里的点心吞下,急声道:“格格真是折杀奴婢了,那位是爱新觉罗家的爷,奴婢哪敢攀亲带故啊。”
芷云一笑,见自家丫头吓得小脸都快变绿了,才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你和人家没什么关系,那么上心干什么,他们要是知道逮住机会寻来,我自然帮忙,要是人家自己都不上心,你着急又有什么用。”
一句话,数落得七月耷拉下脑袋。
芷云看得好笑,其实,她知道自家丫鬟的心思,这小丫头并不是真对那保绥怎么关心,只是这回有关义肢的事儿,是自个儿交给两个丫头办的第一件正事,当时说好了,要是两个丫头争气,把事情办得妥帖,那她就给她们一个大大的奖励。
七月见阿福的消息在京城流传有一月了,裕亲王府却一点儿消息没有,便难免急躁了些,说到底,还是对芷云许诺的奖励感兴趣。
芷云却不和这丫头多说,心里想着七月的性子还是要磨一磨,到底比不得十月沉稳。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性格,她身边儿这两个丫头都是好的,芷云仔细观察了这么多年,如今是打定主意要栽培,她说的那奖励,自然就是把这两个正式培养成自己的助手,要用魔法卷轴帮她们激发体内的魔源。
成为法师,第一要看天赋,有了天赋,才有可能激发魔源,具备成为法师的资格,芷云自己是在主神那激发魔源的,自然是最彻底,也最平和安全,现在当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只能用魔法卷轴或者魔法阵,不过,激发魔源的魔法阵需要的材料很珍贵,而且,必须要六个法师一起,才能启动,虽然效果最好,但芷云现在可办不到。
魔法卷轴虽然不能和魔法阵相比,但芷云本来也没期望身边的丫鬟有多么高的成就,魔法修行哪是那么容易的,她是身在无限,能得到无数的资源,本身也很有兴趣,这才顺顺当当地踏进了魔法的大门,成为一名合格的法师,身边的丫鬟们,最多指望她们能会一点儿魔法,可以学炼金术,做个合格的学徒助手,到时候再给两个小丫头配一件儿上等的魔导器,这两个要肯下苦功,说不定比那些没有魔导器的初级法师也不差。
七月和十月如果顺利成为法师,那么等到将来浮空城建起来,她就搜罗一批有资质的人,也按照这个章程培养,作为自己的助手,常驻浮空城,也能顺便维护浮空城的运转…要不然,空空荡荡的,只有没有智力的构装仆人的浮空城,可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能安安心心宅居的地方。
芷云一心多用,一边儿写魔法卷轴,一边儿安抚凑在身前晃悠的爱宠阳阳,还要开导自家的丫头,这些事儿还没有捯饬清楚,就听见十月在外面言道:“格格,大爷身边的迎禄来了,要求见格格,这会儿正在花厅候着。”
芷云一愣,七月连忙帮芷云披了件斗篷,扶着她走到花厅,在一扇黄花梨镶青花瓷的山水屏风后坐好,才冲着站在前面直抹汗的迎禄道:“什么事儿?你们爷呢?”
“回格格,大爷…落了水,这会儿在凤仙居歇着,张大爷让奴才来通知格格,说是要奴才带一身儿大爷常穿的衣裳过去…”
芷云一愣,落了水?明德是不是天生与水犯冲?怎么一回两回的,总和水过不去,不过,这一次他到不担心,自从明德上一次落水,芷云就上了心,特意在他的里衣上加绣了好几排遇水则启动的保暖符文,想来就是受了寒,也不至于生病…
不过,这凤仙居又是什么地方?转眼见迎禄满脑袋都是冷汗,又见她只找自己,不去通知嫂子,心里便隐约明白,那大概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张廷玉担心惊了怀孕的妹妹,这才只让通知自己…芷云皱了皱眉头,这一次真是有些怒,万一如燕要是被气着了,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凤仙居?”
芷云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代闺秀,脾气上来,可不会管有些话适合不适合她这个闺阁少女听,想问就问。
却不曾想,迎禄也没觉得不妥,只是低头讷讷道:“回格格,凤仙居是京城里的一座酒楼,传闻是钮钴禄府大爷凌瑞的产业…”
芷云一眯眼,心里到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笑,也对,自家大哥向来是老实人,就算有张廷玉唆使,也不会在妻子有孕的时候跑到青楼瓦舍厮混…“七月,叫一声儿崔嬷嬷,今儿上街逛逛,顺便去接大爷…”
七月还没说话,迎禄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欲言又止地隔着屏风看了芷云两眼。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三十五章 相遇(中)
芷云却是没在理会迎禄的忐忑,让七月和十月帮着梳妆打扮整齐,拿上明德的衣裳,乘坐了马车出门。
过了五月,京城地气渐热,春花还未落尽,夏花已经盛放,街上冬日里躲懒的商家,已经错三落五地搭起席棚,耍把式的,测字卜卦的,喧闹连天,还有一声声儿地叫卖声,各地的零嘴美食,逗引得客人留步驻足。
这会儿刚过了晌午,京城凤仙居同样正是人来人往,热闹的时候。
二楼,临窗雅座。
两个人正在对弈,应该说,其中一个正看着棋盘冥思苦想,而另外一个,则端着茶水,悠哉品茗,只是目光悠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拿着棋子儿要落不落的,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长得很白净,身子圆鼓鼓的,留着个八字须,腰间系着滚边儿的绣花玄带,打扮得很精干。
另外一个,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打扮得一点儿不出奇,简简单单一身儿银鼠袍子,很是干净利落,乌黑的长辫子落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宁静而明亮,面上虽无表情,但却带着温润,他不知道正想些什么,伸出食指于茶杯中沾了一点儿茶水,在桌子上写下——‘慎独’二字,又写了——‘明明德’,字是颜体,很有风骨…
“哟,四爷,您瞧,那不是张廷玉和瓜尔佳明德吗?这两个小子平日里看着老实谨慎得很,怎么今天…”
被称作四爷,也就是当今的皇四子胤禛,他闻言怔了下,抬头看去,就见凤仙居门口儿,一个浑身湿淋淋,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很是有伤风化的女人匍匐于地,两只手伸出,牢牢地拽着瓜尔佳明德的衣袍,明德的衣裳也湿了,不过,到是已然收拾得整齐干净,并不显得多么狼狈,但一张脸胀得通红,连着挣扎了几下,硬是没有挣开。
张廷玉一开始也伸手想帮忙,但是,那女人一身衣服贴着身子,又是湿漉漉的,几乎透明,他到底是个君子,不愿意沾手,转头四顾,招呼了几声,可惜,周围忙着看热闹的大多是男人,零星几位女子,一见此种情况,早就羞得避开了,哪敢近前来?
胤禛见周围围了一圈指指点点的老百姓,脸上不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也太不懂规矩,青天白日,当街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咱们不好出面,让人去通知巡城御史…”
这瓜尔佳明德和张廷玉现如今虽然官卑职小,但都是他阿玛看重的人,也是有能力的,胤禛虽然不会去明着笼络,但有了打好关系的机会,也不想错过。
“咦?”
那巡城御史还没来,下面却又起了变故。
随着一辆不大不小的马车驰近,也不知怎的,那些围拢在一块儿的老百姓们,居然自动自发地往外退散,片刻工夫,凤仙居门前就只剩下张廷玉明德还有那个匍匐的女人了。
马车到了门前,稳稳当当地停下,拉车的马看着只是寻常,但一路走来,不疾不徐,到了闹市,半点儿不惊,一双眼睛,隐含精光,懂马的人看见,一定会夸一句‘好马’。
赶车的是个小童,乌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粉妆玉琢的脸,简直像观音坐下金童一样漂亮,胤禛也有了些许兴趣,搁下茶杯,倚着窗户细看。
马车的门打开,当先下来一个明丽的少女,这少女穿着件儿鹅黄的春衫、月白的背心、荔枝裙,身上并不见奢华首饰,只有发髻上插了只翡翠珠钗,叫人看了,心生欢喜。
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惊叹夸赞,就见马车里又跃出一个美丽少女,粉色的小袄、槐花裙,梳着轻轻巧巧的少女发髻,发髻上只有一朵青玉的珠花…
那跟在胤禛身边的男子啧啧称奇,笑道:“果然不愧是京城,这美人也成群结队呢…”
他一句话未完,就见那两个出类拔萃的少女齐齐俯身行礼,唤了声儿:“格格。”
男子一愣,摸了摸八字胡,苦笑道:“不知什么样儿的主人…才能用得起这么可爱的女子做丫鬟…”
他嘴里说着好奇,人也倾着身子向外张望,但是——等到那个扶着两个丫鬟的手,终于下车的主人露面的时候,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连胤禛也忍不住双眼发直——当然有惊艳,就算以他的眼光儿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绝代佳人,不过,真正让她动容的,却是这佳人的举动——
那少女一下车,脚下丝毫不停,翩跹婀娜地扶着两个丫鬟的手,向瓜尔佳明德和张廷玉的方向走去,其实也不过十几步的路,她一路走到明德眼前,纤纤玉足毫不客气地在那匍匐着的女人的手指上碾过,同时踩到的,还有明德的脚趾——“大哥,怎么又湿了衣裳,小心着凉。”
一个眼神儿过去,赶车的那小童就紧赶慢赶地凑过来,缩着肩膀拉了疼得呲牙咧嘴的瓜尔佳明德和张廷玉,转身往凤仙居走,那少女带着两个丫鬟,也跟了进去。
由始至终,当头的那少女的步子都是纹丝不乱,轻轻盈盈,耳边嘶声裂肺,让胤禛都听得浑身发毛的哀嚎声,在她的耳朵里,简直像是寻常的歌曲小调儿。
她甚至连半个眼神儿都不曾施舍给趴在地上抱着手痛哭的女人…
“…好家伙…这姑奶奶好厉害…”
跟在胤禛身边的男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儿,第一次觉得家里的母老虎其实挺温柔…
胤禛却没有听见手下人的惊呼,他眼睁睁看着楼下的女子不经意地一抬眸,心里一动——眼波流转,并不是那种稍嫌脆弱的婉约,反而淡漠而悠远,似是沉淀了星辉,淹没了月影,盈盈婉约,简直令世间繁华失色…
低下头,端起茶杯掩唇,惊艳的感觉只是转瞬而逝,只留下一点儿微薄的痕迹——在所有兄弟中,胤禛好美色的程度大约排在中间,既不像太子和九阿哥一般,恨不得把所有美女都弄回家,也不像老八一样自律。
他家里的女人,多是美貌汉女,除了他那位亲额娘总喜欢往他身边儿塞汉女以外,他本身也是喜欢柔媚女人的,虽然明知道家里缺少正儿八经的满洲贵女,但他不着急,只是女人罢了,既然他额娘想要掌握他的内院,便随她去,他也乐意做出喜爱汉女的模样来,好消磨消磨额娘的警惕心…不过,胤禛喝了口茶,现在,大约也到了添几位满洲贵女的时候,毕竟,有没有血脉正统的子嗣,对坐不坐得上那个位置,还是起着极关键的作用的…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三十六章 相遇(下)
芷云踏进凤仙居,以她的精神力,当然感觉到了楼上略略有些灼热的注视,于是,随意地把精神探过去,扫视了一眼——哟,身材不错,这是芷云第一感觉,细腰,修长的腿,健壮又不臃肿的身体,是她喜欢的类型,嗯,脸长得也不错。
胤禛长得三分像康熙,七分像他的生母德妃,那德妃能从一个卑微的‘宫女子’爬到四妃之一的位置上,那长相有可能差了吗?所以,胤禛长得很好看——于是,本着美男当前,不看白不看的念头,芷云又把精神探了过去。
但是,这一次——一股熟悉的,用灵魂记忆着的波动隐约传至,芷云脚下一顿,停了呼吸,她咬了咬下唇,把惊呼吞回肚子里,步调稍稍调整,重新恢复正常,明德,张廷玉,七月和十月,都不曾注意到芷云的异样。
迎禄仍旧絮絮叨叨地嘟囔着拉了明德避到雅间儿里去换衣裳,七月和十月一脸的不高兴,张廷玉站在一旁看热闹,芷云却驻足停步,漫不经心地倚靠着墙壁,支撑自己几乎柔软下来的身体,是他,他来了。
抬起头,双目直视,一道别人看不见的流光,在芷云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下,从二楼飞下来,落在芷云的掌心,她一攥拳,轻轻握住,既不敢太重,又怕太轻…与此同时,楼上的皇四子胤禛觉得脑子一懵,摇晃了一下,但是,身体却轻快了许多,他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却不曾发现哪里不妥。
本来存了一肚子的话,芷云是再也没有心思说给明德听,她现在只急着回去,回到安全的地方,所以,瓜尔佳明德轻轻松松地过了自家宝贝妹妹这一关。
连续二十多个暗示术使了出来,张廷玉和明德连本来约了人的事儿都忘记了,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飞出凤仙居,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回到瓜尔佳府,芷云一进家门,立即打发了两个丫头和崔嬷嬷,回了西厢,关门,关窗,开把所有能开启的防护阵通通开启,便一转身,进入自己的半位面。
芷云坐在房间里,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把掌心里的一团明光小心翼翼地搁在自己最好的,最珍贵的聚魔法阵中心…
青玉的魔法阵上光晕流转,渐渐显出个人形儿…半长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温润的眉眼,嘴角的笑,一身别人绝穿不起来的深蓝色的西装西裤…
芷云眼眶滚烫,也不知道流没流泪,只是,嘴里酸涩…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其实,没见的时候,也并不那么想念的,甚至想那些人的时候,还没有想自己地球上的小窝儿多。
哎,其实不奇怪,财侣法地,其它三样儿都可寻得,只这‘伴侣’,从来可遇而不可求,芷云本以为今生今世,已然没有指望遇到志同道合的同伴了…
她就像曾经做过无数次那样,扑进了那人的怀里,没有碰触到实体,但是,深刻于灵魂里的温热感,依旧那般熟悉:“BOSS,队长,老大,头儿…”
为这风中凌乱的多变的称呼,欧阳笑了,双手搂住芷云的腰身,在她的发鬓额角落下一个吻,就如曾经在主神空间,迎接回归的同伴时,所做的一样…
房间角落里的飞毯浮过来,载着两人飞到月下,迎着夜风,看着半位面里显得有些不真实的星月,芷云坐在欧阳的身边,周围散乱地摆放着一碟奶皮饼,一碟翠玉豆糕,一碟金丝烧麦,一碟水晶梅花包,又有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冬笋蕨菜、虾油黄瓜、花菇鸭信、莲蓬豆腐几样冷热小菜。
她喝一口桃花酒,吃一口点心,青丝肆意飞扬。
欧阳宠爱地看着胃口大开的芷云,莞尔道:“你这嘴到是不怎么挑了,我本以为青衣不在,你可能会吃不下饭。”
青衣是芷云的构装仆人,典型的‘三无’体,却被芷云逼迫得居家过日子所需的诸般技能,样样精通,当年同伴们常常笑话芷云,说她离了青衣,绝对活不下去。
换了在无限空间的时候,遇见欧阳的调笑,芷云只会奉送一个白眼儿,今天兴致却好得很,在飞毯上滚了两圈儿,笑眯眯地撒娇:“没办法,不能等着生活适应你,你要去适应生活才行。”
欧阳也被芷云难得的另类表现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叹了口气,他能理解芷云的激动,孤独这种东西,你心志坚定,或许就感觉不到,但无论如何,它确实存在。
空气中流转着难言的默契。
芷云喝了些许清酒,有些醉意,便借着这醉意,和欧阳畅谈,他们以前在无限的时候,都没有在一起说过这么多的话,那时候说的,只有战斗总结,只有战术演练,只有装备整修,只有怎么训练,怎么活下去…
芷云说到她前世的前世,说她的病,说她的生活,说她的尹西卿,欧阳也第一次敞开心扉,说到他没去无限的日子,他这一说,却把芷云听得一愣一愣的——和人家精彩绝伦的生法与死法比起来,自己那生活,那无意识间心脏病猝死的死法,实在不能看。
欧阳并不姓欧,而是姓欧阳,名泉,出生魔法师世家,有一个大哥,家里世世代代都是所谓的狙击邪恶的英雄,地球的保卫者,他也和他的先辈们一样,为了防止末世在地球上出现,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说实话,一开始芷云听得想笑,因为很囧,甚至想问一句,老大,你以为自己是奥特曼吗?还英雄呢,听着很像是恶搞好不好…可是,听到后来,听到十年如一日的残酷的战争,听到他家里的亲人,他愿意生命相托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死亡,听到他的疲倦,听到他的伤痛,听到他爱上一个很小很可爱的女孩儿,却到死的时候,也没敢把自己的心情说出口。
芷云眼里的笑意,渐渐消散了,这样的生活,没什么好笑的——怪不得欧阳一来无限,就显得比其他人适应得多,怪不得他能挑起队长的重任,怪不得他对同伴的保护从来不遗余力…
“你说,你爱上的那个女孩儿,叫路采薇?”
欧阳一愣,扭头道:“怎么?难不成阿音认识?”
芷云眨眨眼,觉得这世界真是小得很:“…我确实认识一个路采薇,而且,应该不是同名的,因为我读过她写的一本儿奇幻小说,那小说发行量极高,可以说是2012年,年度销量最佳的作品了,我当时很奇怪,那明明是一部小说,为什么偏偏叫《幸存者的回忆录》…现在遇见了你,到不奇怪了…”芷云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听说,路采薇有一个爱人,叫戴卓…”
芷云本来以为欧阳听见这样的消息肯定要失落一下,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嘛,却没想到,欧阳确实反应很大,但这反应,芷云可没料到——他哀怨地呻吟了两声儿,怒道:“该死,戴卓那家伙也太会摘桃子了,采薇应该跟我哥在一起,那才是肥水不入外人田,怎么就白白便宜了戴卓那个心灵扭曲的家伙,那家伙有什么好,满肚子阴谋诡计,洁癖,胆子小,见了只小巧可爱的浣熊也能晕倒…”
芷云无语。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三十七章 女书寓
“算算时间,大约也就一个月前吧,不知道无限里哪个牛人把主神给玩残了,主神空间崩塌,我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来着,没想到,身体虽然消散,但灵魂却穿越空间,附着在那小子身上…”
欧阳说得云淡风轻,芷云也没觉得奇怪,无限里厉害的人物数不胜数,像他们这样的,只是小虾米而已,就算有哪个能耐人,真把主神给坑了,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你来这儿一个月了?”
芷云一眯眼,眸子里隐约飘出几个冷刀子,刺得欧阳苦笑,却不曾解释什么,只笑着岔开话题。
两个人叙谈一夜,天色逐渐明朗,欧阳终究还是不能久留,在天明之前,他就得重新回到‘附着体’的身上。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欧阳平平稳稳的微笑,芷云点点头。
欧阳附着在那位皇四子身上一月有余,本来半个时辰就能做完的事儿,居然拖延了这么久,始终不曾夺取他的身体,甚至连像样的举动都不见,芷云对此纵然后怕兼不满,但这里面的缘由,到底还是有些明白的…
队长大人与自己不同,自己来的时候,这具合拍的附着体已经濒临死亡,灵魂消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儿残余,她不需要去做融合吸收别人灵魂的事儿,可欧阳面对的情况大不一样,胤禛健健康康,要想夺了那具身体,欧阳肯定得使用灵魂上的力量,而他的力量一旦无所顾忌地发挥出来,所造成的灾难,根本不可控。
法师们早就熟悉了的,司空见惯的灵魂能量波动,对于某些敏感的普通人来说,实在危险得很,一旦感应到,轻则会造成神智紊乱,重则丧命。
…而且,欧阳可不是个邪恶法师,纵然早就练成了一副铁铸的心肠,漠视人命,对于吸收别人的灵魂,多多少少还是心存芥蒂,如果这个世上只余下他一个人,说不定他真的会保持如今的形态,一直等着胤禛死亡…虽然到了那个时候,他大约也早灰飞烟灭。
但现在不同,现在芷云在这里,哪怕会伤害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哪怕心里别扭,欧阳也绝不肯扔下自己的同伴。
所以说,芷云这关于‘美色’的小嗜好,到是救了欧阳一命,若非昨日她用精神力探了那一探,说不定欧阳果真就浑浑噩噩地消散了。
黎明,天还没有大亮,目送了欧阳离去,芷云一夜未合眼,却没有丝毫困意。推门而出,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虽然时辰尚早,但七月和十月已经听见动静,揉着眼睛出来,七月给芷云披上一件儿大氅,十月趋前替她遮住风:“格格,奴婢伺候您梳洗。”往日芷云入了西厢,还有半夜三更出门儿的时候,所以,两个丫头到不惊奇,只是急忙扶了自家格格回屋梳妆打扮。
芷云端坐于梳妆镜前,眯着眼睛由着七月和十月折腾,只是,今天却不自觉点了一套蓝宝石的头面,身上穿的也是宝蓝色的旗袍,两个丫头有些诧异,她们伺候了芷云多年,早就发现自家格格像是对蓝色情有独钟,但芷云对衣着打扮从来不挑,加上蓝色毕竟素淡些,又显得冷,和年轻的女孩儿不相称,芷云就是喜欢,也只是用蓝色在衣角边缘处稍作点缀,像今天这般着意选蓝的时候,从来不曾有。
不过,两个丫头也没多说什么,乖乖按照格格的意思,帮着穿戴整齐,梳了小两把头,配好蓝宝石的头面,待芷云回过神儿,看见镜子里一身蓝的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不觉失笑,以前欧阳就爱蓝,不光他自己喜欢穿蓝色的衣裳,每当出任务的时候,还要求身边儿的伙伴全是一身蓝…这是乍一见那位队长BOSS,以前的习惯又想冒头儿啊。
芷云笑了笑,按照往常的习惯,到院子里做了两趟柔体术,活动下身子,又拣了几枝刚开的花枝,吩咐七月和甘泉水煮的黑芝麻糊一块儿送到自家嫂嫂卧房。
然后沐浴,又回屋看了会儿书,写了几笔字儿,就到了吃饭的时候。
昨夜的饭食还没有下去,芷云不饿,只是陪着大哥大嫂用了小半碗儿粳米粥。
芷云昨夜没睡,精神不大好,但表面上看不出来,可明德的疲惫,就明摆着搁在脸上了,睡眼惺忪,还有了黑眼圈儿。他一边儿喝粥,一边儿嘟嘟囔囔地嘀咕:“昨天本来约了人,那么一闹可好,不光爷丢了脸,连正事儿都给忘了…”
他这么一嘀咕,张如燕听得不清不楚,便有些糊涂,奇道:“谁惹爷不高兴了?”
芷云一个眼刀飞过去,明德脑子清,昨天遇见的那事儿,哪能和自家怀孕的娘子说啊,连忙转了话题,说了几句好听的,又关心了媳妇的肚子里的宝贝儿子几句,好歹让如燕转了心思。
明德一搅和,芷云好歹把心神从欧阳身上收回来,其实,昨天那个闹事儿的女人身世还挺堪怜,她是自幼被拐子拐卖到京里的,先是被卖到青楼,但她模样长得好,年纪又小,还知道上进,没几年,就考上了书寓的名号,年仅十八岁,就被一个苏姓的商贾人家买回去做妾。
按说,在那等薄命女子里头,她也算是熬出头儿,可惜,苏老爷家里的正室太太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不到一年,等苏老爷在她身上的心思淡了之后,这女人就让太太寻了一个由头,打发到小庄子上去。
其实,照芷云看来,如果这女人能安安生生地在小庄子里过日子,到也不错,总比以前强吧,可惜,不是所有的享受过荣华富贵的女人都能甘于淡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