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眉这里,秦卿可不敢太放肆,周围的师兄弟们都耳聪目明,要是让人发现了,指不定今儿晚上就得给沈醉‘收尸’…
所以,两个人分食了鸡汤,又给偷渡过来一床香香软软,有阳光味道的棉被,然后,沈醉就看着美人鱼轻巧地扒开窗户溜出去…独留下沈醉一个人回味不穷。
说起来,似乎秦卿每一次炖汤,都是鸡汤,其实,到不是秦卿不想做别的汤,只不过,她手艺算不上好,因为鸡汤常常做,所以到还能把握火候,至于其它的,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拿到沈醉这里来‘现眼’…
第二天一大早儿,秦卿碰上晨练的老妈,周眉第一句话就是:“把你的被子给沈醉送去了?呆了多久啊?”
秦卿顿时大恐——难不成她才离开军队还不到一年,身手已经退步到…
周眉一个白眼飞过去:“我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闺女,我会猜不到你的心思?客房的环境阴冷,被子又是几年前的旧被子,你会让沈醉盖?不心疼才怪呢。”
秦卿脸上飞霞,扑过去很狗腿地给她妈妈捏肩膀。
周眉叹了口气,伸手把女儿搂怀里,拍拍她的背,苦笑道:“卿卿,你一向懂事,从小到大都不给爸妈添麻烦…”
秦卿也跟着叹气:“是啊,不添是不添的,结果麻烦一来,女儿我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这些年爸妈总觉得亏欠了她,觉得对不起她,总想弥补,其实,秦卿心里明白,真正亏欠的是她,是她任性妄为,一个人离家出走,一声不吭地入了‘羽林’…是她不孝顺。
一直到现在,她爸妈也只是以为她是进入了少年军校,后来成了特种女兵,并不知道‘羽林’的特殊性,甚至这些年来,无论受什么样的伤,她从不和家里人说,一直报喜不报忧…
现在是平平安安退役了,可如果没有呢?如果她再也回不来,父母会多么伤心?
秦卿有时候做恶梦,都会梦见白发苍苍的父母眼泪横流,哀痛欲绝…以前总是安慰自己,没有谁离不了谁,就是她牺牲了,父母难过一阵子,日子总能过下去,就像她失去梦泽,还不是熬过来了…这是事实,可是,她就是这‘难过’二字,最是折磨人,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有一天父母也会经历自己曾经有过的痛苦
秦卿把头埋进母亲怀里,安安静静地听母亲说话。
周眉有一下没一下地胡噜女儿的头发:“好孩子,我看沈醉这人还成,除了职业不好,也没什么好挑,不过,你也得多个心眼儿,别那么实诚,等你们结了婚,千万要出来住,小两口单独过,可别住他们家,否则,麻烦多着呢,居家过日子,不容易啊。”
“还有,他家里怎么样,你要问清楚,他父母好相处吗?虽然现在都不兴伺候婆婆了,但婆媳关系,几千年来都是大问题,就是你们分出来单过,也不能不回去见公婆不是?你这孩子心眼好,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要是他**难为你,你肯定应付不来,哎,实在不成,你就回家,妈妈给你撑腰,我的宝贝女儿,我这些年都没给过你气受,哪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这还没结婚,周眉就想到婆媳关系了,听了老妈语无伦次的话,秦卿失笑,连连点头,婆媳关系可能确实会有点儿问题,但沈醉的妈妈不是那种恶婆婆,她只是稍微有点儿固执,并不是个不讲理的女人。
头一天‘棍棒相加’,过去之后,就得给个甜枣了,毕竟是自己的未来女婿,吓坏了可不好。
第二天,整个周家都忙活起来,还不到中午,就整治出一桌子上好的吃食。
清炒鱿鱼,红烧排骨,剁椒鱼头,栗子鸡块,蟹黄蛋,酸辣白菜,酱牛肉,地三鲜,时新蔬菜,都是用脸盆大的盆子盛着端上桌…沈醉都插不上手,一堆壮小伙子挥舞着锅勺,没一会儿工夫,院子里就饭香四溢。
桌子旁边坐的都是热情的好主人,这一顿饭,沈醉吃撑了,可撑着,他也舒服。谁让是丈母娘给夹了菜呢
在周眉这儿呆了两天,沈醉就携着秦卿回了秦家,唐一还在那儿呢,怎么也得接上他一起走吧。
唐一这两天也是如鱼得水,跑去战友那里蹭吃蹭喝,经常拉帮结伙地打扑克,别看唐一的眼睛看不见,可凭借手里的红外线感应仪,玩的比别人都好,随着越来越熟练,他甚至偶尔还能作弊成功。
闹得一帮战友笑骂不已。
沈醉和秦卿返回京城,走之前,秦父给闺女带了好些东西,从吃的喝的,到穿的用的,生怕她饿着冻着,生怕有一点儿想不到,来回折腾了好几次,秦卿也不嫌麻烦,一一笑纳,指挥着沈醉通通给搬上车。
等一行三人回到京城,沈醉忽然一拍脑袋,皱眉道:“好像还没订下什么时候结婚…”
唐一一巴掌甩沈醉肩膀上,挑眉笑道:“兄弟,你想娶咱们羽林一枝花,好歹得有个像样子的求婚吧,怎么着,你还想自己勾勾手,卿卿姑娘就进你沈家的大门啊。”
沈醉一愣,扭头看自家女友,结果秦卿这回一丝羞涩也无,早锻炼出来了,朝着他笑眯眯:“我不急,一点儿都不急,你可以慢慢来。”
沈醉一噎——卿卿不急,可他着急
再着急也没用,一出院就急着休假的后果,就是回到京城之后,一大堆公务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他们刚刚出完任务,沈醉又是指挥官,还是病毒泄露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光各种各样的报告,连同排的满满的总结会议,就足以让沈醉一个月忙的昏天暗地了。
秦卿也不轻松,课业紧张,药师的修炼更处于紧要关头,还得抽空培养各种药材,关心自己那个工地的进度,现在因为和一帮老家伙们扯上关系,还得时不时地接受那帮老人家的传唤,她也一样忙得前后脚跟不着地,结婚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别说结婚,两个人一个月下来,连见面都跟战斗似的,得抢时间
清晨,秦卿从那个充满药味儿的随身药房中爬出,刚想钻浴室,电话就过来了,打电话的是沈老爷子给介绍的那位沈莹沈女士。
沈莹一向稳如泰山的声音略微有些不耐:“秦卿,这两天工地上一直有人捣乱,工期已经延误许久,要不是我拦着,咱们这些棒小伙儿差点儿动手…”
秦卿立时精神起来,咂摸了半天,回过味儿,哭笑不得地道:“有人找茬儿?开玩笑吧?”
谁敢和容大妈作对?好吧,就算有身份不够的,不知道容大妈其人,可难道还看不见工地上来来往往的军车?动手之前不知道先调查清楚,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只要是长了脑子的,都不会笨到去招惹吧?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三章 电话
第六十三章 电话
还真就有那相当不开眼的。
从三天前开始,工地上来了一帮‘地痞无赖’,一群人穿着‘破衣烂衫’,顶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开了瓢儿的脑袋,带着一脸‘鲜红’,一头钻进掘土机等一干机器下面,扯开嗓子就开始干嚎,工作人员动手一拉他们不要紧,个个都翻了白眼…
这会儿人让沈莹派人给送解放军医院去。
至于之后接到不知名报警电话赶过来的派出所干警…他们爱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想封了工地就封了吧,忙了这么长时间,也该休息一下了
秦卿简单问了问情况,叹口气,这是自己无意间得罪了人,这帮小痞子是不明情况,被人教唆故意找茬,还是根本就是这群人全是糊涂虫,搞错了对象?
这两种情况在秦卿心里,还真没觉得哪一种更可能一些…
不过,无论是什么人吃错了药跑来捣乱,已经时间紧缺到连沈醉都没空见的秦卿,全懒得理会的,连一帮地痞流氓都搞不定,荣大妈干脆找根绳子栓树上吊死算了。
于是,小姑娘摆摆手,迷迷瞪瞪地拨了通电话给荣大妈。然后就一头又扎进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一个又一个的药剂配方被她书写在黑壳的笔记本上,先列上所需要的药物,还有数量,哪些是可以轻松得到的,哪些需要专门合成种子然后培植。
后面则分析归纳,将最近已经满足炼制条件的,详细地排列出炼制步骤,标明火候和时间,像做实验一样,一一填写清楚,时不时地在旁边提示一下有几种改进方法,哪些是自己想出来的,亟待试验,有哪些是原本就有的,列明各自的优缺点。
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已经被她写满了三分之二,别说,对此,秦卿还挺有成就感的。
虽然现在电脑普及,大家都喜欢在电脑上写字,可秦卿却依旧很享受一本厚厚的,带着墨香的笔记本在怀的感觉。
总觉得,这才是做学问应有的态度。
总之,沉浸在学习中的秦卿,疲惫之余,也相当的满足。
可惜,不到二十分钟,电话再一次打扰了她的美好生活
也许老天爷就是看秦卿最近过得太甜蜜,爱情事业两得意,所以才故意给他找麻烦!
秦卿看也没看,摸起起话筒就道:“我已经告诉荣大妈了,你先停工,等…”
“……”
对面沉寂了一秒钟,才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打断秦卿的话,“卿卿,我奶奶受伤的事儿…居然惊动了荣大妈?这也太…不至于吧…”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不是沈莹的,而是那位三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奋斗在新闻第一线的王露王大记者,秦卿顿时惊讶——
“露露?你不是在东非?什么时候回来的?”
结果,秦卿的话音还未落,那边儿就隐约传来几声零星的枪响。
“……”秦卿揉了揉额头,苦笑,“看来你还没回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奶奶,你奶奶不是已经…”
王露同志的祖母大人六年前不就已经去世了,当时她还出席葬礼了来着,她可是记得相当清楚,因为是刚执行完任务回来…秦卿对自己的记忆力绝对信任,那么——王露同志的奶奶又怎么受伤?还魂儿了?
“不是我亲奶奶…”
王露话音一顿,也略带了几分焦虑,“是吴奶奶,你还记得吧,我那个吴奶奶…我林叔刚接到电话,说我奶奶现在在医院,胳膊和腿都摔断了…也不知道…”
说着说着,王露这么刚烈的一个女人,竟然有一点儿哽咽。
一听王露这话,秦卿也悚然而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皱眉道:“吴奶奶…吴奶奶今年有八十高寿了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八十岁的老人家受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老人家骨头脆弱,一旦摔断,那可不容易好。
她歪了歪脑袋,夹着电话和王露说,一边站起来开始收拾医药箱,将自己积存的所有有利于筋骨的药丸子全部搁进去,伸手抓住车钥匙,想了想,又松开车钥匙,觉得直接订机票会比自己开车快上许多…
这位吴奶奶秦卿认识,她本身和王家并没有亲戚关系,只不过,王露的父亲,是在抗战的时候出生的,那时王家一家子都在打仗,正是战争最激烈的时候,根本就没时间照顾儿子,就把孩子托付在了一户老百姓家里。
就是吴奶奶他们家。
吴奶奶那时候也有一个小女儿,只可惜,当年条件不好,早早夭折了,后来,没过半年,吴奶奶的丈夫也去世,所以她就一个人辛辛苦苦把王露的父亲给拉扯大,直到抗战胜利,一切都安定下来,王家才找到吴奶奶,把儿子接回了家…
吴奶奶是给王家立了大功的,要不是有她在,王家的独苗早就没了,最艰苦的时候,吴奶奶宁愿自己吃苦受罪,也把‘儿子’给照顾的极好。
所以,王家上上下下都对老太太相当感激和尊敬,很早就像把老人给接回京城享福,可吴奶奶眷恋故土,也不愿意给孩子们添麻烦,虽然孤身一人,既没有儿女也没有老伴儿,可还是执意留在家里,王家几位大家长劝说半天,老人家就是死活不肯改变心意,最后也只能罢了。
不过,王露她父亲年纪还轻的时候,每一年都要回去看看自己的养娘,逢年过节,都要去磕头,感谢母亲养育之恩,只是这几年王露的父亲年纪也大了,六十几岁的老人,身体不大好,就换成儿孙辈的王露接替了这个活儿。
“卿卿,听荣大妈他们说,你手里可是有秘方绝活的,赶紧帮我去看看,到底情况怎么样要是实在不行…那再通知我父亲,哎”
王露急得恨不得自己飞回家算了,可她现在人在国外,想回也回不来,“你也知道,我父亲有心脏病,血压又高,他一向孝顺吴奶奶,这一次要是他知道吴奶奶出事儿,万一受了刺激,心脏病发作,那可不得了…”
“今天我林叔接到电话,都给吓坏了,幸亏他还有理智,没有直接告诉我爸,而是给我来了个电话,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家里年年都给吴奶奶留一张新的记录电话号码的便条,可吴奶奶从没有打过,就是生病也一个人去医院,不肯麻烦家里,这次电话竟然打了过来,那边儿又说的不清不楚,只让去衡市中心医院,可把家里人给…惊得不轻…我已经给刘队,周队还有我男朋友打过电话,你们帮我去看看,多费心。”
秦卿理解,战友嘛,这种时候不依靠战友,什么时候依靠?
刘队有任务,实在抽不开身,周玉却请了假,王露的男朋友是她同事,中华日报的知名记者,荣坤,才从国外回来,连衣服都没换,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几个人一碰头,周玉这边儿直接订了机票,一起乘飞机过去,午饭在飞机上凑合了一下,勉强填了填肚子。
衡市是一个小城市,根本就没有建飞机场,飞机是在石庄飞机场落地,周玉怕耽误事儿,老人家年纪大了,这边儿不清楚情况,谁知道严重不严重?为了争取时间,让他一个老友,河省的省委书记廖海波廖书记派车过来接送。
说来也是巧合,廖书记这天正好没什么大事儿,又和周玉好长时间没见面,接到朋友电话,问了问自己日程,正巧有空,就打算趁机和老友见个面,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时间越来越紧张,一年到头,也抽不出空来见上一见的。
于是,他就亲自来了。
结果,这一惊动省委书记,自然而然,就连下面的衡市也一起给惊动了,现今社会,想要消息保密,那就是领导严命禁止,也不容易。何况廖海波还没想那么多呢
于是,当秦卿他们刚进衡市市区,看到的情形就是——主干道已经戒严,警车开路,红色的欢迎条幅也打了起来,衡市的市委书记还有几位主要的市领导,都在道边儿等着呢。
廖海波瞠目结舌之余,只有苦笑连连,“哎,怪我,都怪我,我没有考虑周到…怎么办啊?”
周玉也是哭笑,好友也只是想来见个面而已,最多算行踪不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怪罪人家吧。
大家伙面面相觑,周玉揉了揉眉心:“怎么办?人家市领导都来了,咱总不能不停车…”
好歹是市领导,要是不停车,也显得廖海波太傲慢了点儿,就算他官大一级,也没有莫名其妙承担这种坏名声的道理。
没办法,只好靠边停车,廖海波赶紧下去和那一帮领导们寒暄,说明自己来这儿不是为了公务,只是陪朋友去医院看望一位长辈。
得,省委书记要去医院探病,谁还能不陪着?于是,探病队伍一下子就变得浩浩汤汤起来。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四章 重拳
第六十四章 重拳
这边儿,秦卿心里着急,荣坤是做记者的,车也开得极好,不一会儿就把车开得风驰电掣,紧赶慢赶,没用十分钟,终于赶到了市中心医院。
两个人也没买什么礼物,吴奶奶的性子秦卿了解,生活最是简朴,要是他们买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她反而不会高兴。
在前台问了问,护士帮忙查了一下,吴淑芬吴奶奶是住在十三楼的普通病房里,秦卿和荣坤就赶紧登楼。
十三楼既然是普通病房,环境当然不太好,病房是十六人间,相当嘈杂,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儿浓郁得让人几乎难以呼吸。
荣坤一进门,就忍不住皱了皱眉,看见躺在病床上,面色憔悴的吴奶奶,差点儿掉下眼泪来,低声喊了一句:“奶奶,你怎么样?坤子来看你了。”
吴奶奶本来就没睡着,这会儿一见到荣坤,心里高兴,乐呵呵地道:“坤子来了?累了吧,看看你这小脸儿瘦的,等奶奶好了,一定好好给你补补…”
王露是她父亲年过中年,四十多岁才得的独生女儿,可是,却从来没有被娇惯过,从小到大,独立性就很强,性子也好,坚强温柔,人出落的又漂亮,吴奶奶对她亲热的很,她的名字,都是吴奶奶给起的,从小两个人就亲。
后来荣坤和王露恋爱,也是吴奶奶过了眼满意的,这些年来,每逢年节,都是荣坤和王露两个人来陪着老人家过年。
“吴奶奶,你就只想着孙女婿啊。”
秦卿笑眯眯低下头,给老人家把脉,还好,老人虽然都八十岁高龄了,可身体一向康健,这一次虽然受了大罪,到也不是不能调养好。
说起来也奇怪,吴奶奶从不喜欢吃那些保养品,也不许王露他们给她买,而且,到八十岁,天天还是自己烧饭、洗衣服,王家给她顾的保姆都不肯要,可就是健健康康的,只偶尔有个风寒感冒的小病,一辈子都没生过什么大病…
这老太太也算有福气的。
听见秦卿的声音,吴淑芬抬头仔细看了看,她毕竟年纪大了,眼睛有点儿花,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秦卿,脸上一下子带上几分喜悦,嘴里却抱怨道:“哟,这不是卿卿嘛,你看看,你看看,就老婆子这么点儿小事儿,怎么连你都惊动了,这可不好,卿卿啊,你可别为了老婆子耽误工作…”
秦卿笑眯眯地应着,也不跟老太太说自己离开部队,老人家爱操心,要是知道她这么早就离开部队,肯定得问原因,就连梦泽他们牺牲的事儿,也没让老人知道,吴奶奶年纪这么大了,他们这些做小辈儿的,只能让她安享晚年,哪能让她跟着多操心?
和吴奶奶说了几句话,秦卿和荣坤就问起吴奶奶到底怎么受伤的事儿来,这一问,吴奶奶的眼眶一下子就变得通红,勉强忍着,脸上还露着笑,可还是把秦卿和吴坤都给吓了一跳。
“坤子…卿卿…你们可得帮我跟派出所的领导们解释…吴奶奶活了八十年,从来遵纪守法,可没干过偷人东西的缺德事儿…”
秦卿和荣坤面面相觑,听了半天,这才知道原委。
老太太这些年年纪大了,家里又没有人在,王露总想接老人家回京,可吴奶奶就是不愿意,而且也不肯要王家给的孝敬钱,总说她早就存够棺材本了,她一个老婆子,平日里也花不到什么钱。
这是事实。
虽然王家给的钱老太太不要,可平日里送粮食,送各种吃的、用的,老太太也不会推出去,年轻的时候,老太太做过纺织厂的工人,虽然后来厂子垮了,还是存了不少老本,她又手巧,苏绣、湘绣都会,做出来的衣服,背包上的刺绣宛如艺术品,很多人抢着买,多年下来,只赚不花,银行里的存款不少,她是真不缺钱。
但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劳累惯了,年纪大了,能‘享子孙福’,她还是闲不下来,如今眼睛不行,做不了刺绣,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儿,她就每天在汽车站、火车站之类的地方儿捡饮料瓶儿,挣点儿零花钱用。
这一天,她照常在火车站捡东西,正好碰上一对儿年轻小夫妻,不小心把自己的一个小背包给落下了,老太太看到,在后面追着喊了半天,那俩人走得急,火车站又比较嘈杂,根本没有听见,她腿脚不利落,又跑不快,追不上去…老太太担心他们回来找不着,只好坐火车站广场帮忙守着。
如今已经入秋,晚上衡市的风冷,老太太一个人在火车站的广场上,衣服单薄,守了一整夜,冻得直哆嗦,幸亏夏日刚过,不是冬日,老太太身子骨又还康健,要不然,指不定会生病。
到天明时分,吴老太太这才守到这对儿小年轻回来找包。
老太太亲眼看着这对儿年轻小夫妻把包找着拎走了,这才放下心,舒了口气,拿起自己的垃圾袋来就赶紧回家休息,以她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向人家去邀功,当初给王家带大了孩子,她还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呢,老太太人实在,总觉得她做的这些,都是应该做的,没什么功劳好说。
却没想到,她不‘邀功’,到惹出祸来。
一直在家里休息到下午,老太太缓过劲儿,才拎着**袋去到火车站,就碰上车站派出所的民警。
一帮民警说是接到旅客报案,丢了三万块钱,他们认为老太太就是那个小偷,老太太一听就懵了,她老人家做人,一辈子坦坦荡荡,从没有要过一分不属于自己的钱,就连自己的养子给钱,她都不肯收的,怎么可能偷旁人的钱?
结果,她解释半天,那帮民警就是不听,说人家苦主说了,当时四处看过,在附近的就她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不是她偷的还能是谁?
老太太没办法,只好跟着这帮民警先回警局再说,却没想到,吴老太太年岁太大,衡市火车站年久失修,道路不平,根本走不快,那帮民警跟了一段儿路,很是不耐烦,就有个年轻莽撞地过去嚷嚷了机声儿——别磨蹭,快点儿走,我们可没空跟你一块儿喝西北风——一边儿嚷嚷,一边儿推搡了老太太几下。
这一推不要紧,老太太脚脖子一崴,摔倒在地,胳膊和腿全摔断了。
老太太八十岁的人,摔倒了哪里还起的来,她又要强,硬忍着疼,不肯呻吟出声,那年轻民警见到老太太摔倒,还粗鲁地动手拽了一把:“别装死,不就摔了一下。”
后来还是两个年长的民警,见老太太确实是摔断了胳膊,才过来阻止,给叫了救护车,把老太太给送到医院。
在医院里,医生一边儿给老太太治伤,那帮民警还东问西问,又是威胁又是警告,让她交代到底偷没偷人家旅客的钱,钱在哪儿,又让老太太的家人过来接人,顺便给她作保。
老太太没办法,只能说自己的丈夫、孩子都过世了,可几个民警不依不饶的,她万不得已,只好把一直贴身放着的,写着儿子家电话的便条掏出来,给了几个民警,让他们打这个电话。几个民警,这才不再纠缠不休…
听了吴奶奶说完事情的始末,秦卿愣了半天,心肝都抽疼。
吴奶奶这会儿还一个劲儿地叹气:“要不是万不得已,真不想给你们这些孩子找麻烦,你们平时工作够累的了,可还得顾我这个老婆子…”
荣坤一语不发,脸色铁青地咬牙转身,想直奔院长办公室,要给老太太先换一个病房,换到医院的贵宾室。
秦卿拦住他:“别换了,我去买个轮椅,咱们转院。”
市中心医院是公立医院,也能算得上二甲,但医疗水平不成,这是公认的,根本比不上衡市第一医院和第三医院,更别说省中医院…
一开始秦卿以为老太太舍不得花钱,这才找了家便宜的,可看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那帮民警给找的,那还有什么好说,先把老人安顿妥当要紧。
这时,大概是医院方面给派出所打了电话,派出所的两个民警听说老太太的家属到了,赶了过来。
这两个民警一进房门,还没开口,荣坤就扭头问:“奶奶,是他们打的你?”
吴奶奶愣了愣,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到是其中一个年轻民警皱眉道:“这位同志,你不要胡说,毁谤他人名誉,我可没有打老太太,只是让她快点儿走…”
他话还没说完,荣坤冲上去就是一拳头,狠狠地打到那个小民警的鼻子上,那速度快的,秦卿都没拦住,当然,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拦,只是在荣坤想下狠手的时候,稍稍格挡了一下。
荣坤打得两个民警都愣了,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荣坤才喘着粗气,恶狠狠地道:“你们可以打我,但你们不能动我奶奶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