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看着一副慈母心肠,悲痛不已的女人,总觉得咽喉里有什么东西塞住,上不去下不来的,再一看立在门口儿的孟妮儿,也是一副吃坏肚子的模样,不由心里一阵好笑。
这人话里话外,随时地都不忘败坏家里庶子的名声,真当别人听不出来吗?不过,其他人估计就是听出来,也不会多事儿,反正是别人的家务,平时当笑话儿看看也就罢了,难不成还真会有哪个白痴,跑到张天翼眼前,跟他说,你家妻子不贤惠,专门想着把你家的那个庶子给养坏了,你还是赶紧休了她吧。
据小茹探听到的消息,张家人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就张天翼一个人有点儿小聪明,因为大夏朝注重商业的政策,发了财,说白了根本是暴发户一个,没有多少有本事,有见识的亲族,自然不知道儿子该怎么教导,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也是可以想到的。
小茹耐着性子,跟张夫人扯了半天,她的赔礼谢罪全都接着,可礼物一样儿不收,至于那人话里话外,拐着弯探听公孙止老爷子,和有关内务府的事情,小茹能装糊涂就装糊涂,不能装就跟着她绕圈儿,反正在二十一世纪混网络混下来的小茹,和人扯闲篇,绝对能把人扯得口干舌燥,说上几十时辰,回去之后一回想,全是废话,半句有用的都没有。
扯到中午,张夫人见什么都探听不出,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告辞了。
她刚一出门,孟妮儿就招呼着晓燕把她用过的杯子,坐过的垫子,通通扔掉,又拿抹布狠命地擦拭椅子桌子,看得小茹一阵好笑:“至于嘛,人家张夫人一身香喷喷,不像是有毒的模样吧。”可不是,就皮相来说,这位张夫人面容慈祥温柔,声音甜美,真是不错。
孟妮儿皱皱眉,“那么一副作的德行,让人看见就反胃,又不是没见过她的本性,有什么好装的,咱们还是远着点儿,就像少夫人说的,万一传染了可了不得。”
小茹摇摇头,心里却想,看来,这个什么昌隆织造对内务府的生意是志在必得,她不懂商业上的东西,可是也知道,如果得到皇商的名头儿,那昌隆的地位可就不是一般商家儿了,肯定名利两全。
只是,想遽做内务府的生意虽然不算容易,但是也说不上太难,不过,昌陵织造以为和内务府合作了两回,就真能挂皇商的名头,怕是想得大简单了。
现如今,大夏朝的皇商有两家,南方的石家,是因为担着从龙的功劳,本身又是茶叶起家,这才得了圣上恩赐茶园,可以包揽内务府的茶叶生意。
而北方的公孙家分支,那是因为和公孙止这个布衣国师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儿亲戚关系,加上平日极为低调,在京里王公面前也总毕恭毕敬,而且家大业大,手里攥着两家马场,驯马养马的技求也很独到,这才坐稳了皇商的位置,至于张家这个没什么根基的家庭,想要弄到皇商招牌,说他们痴人说梦有点儿过,可也差不太多。
小茹摇摇头,把脑子里纷杂的念头撇去,张家想怎么样,和她没什么关系,清闲日子过得舒心,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找不痛快,只是,小茹也没想到,她的舒心日子,居然还没等到这个年节结束,就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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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京城闲居 第六十七章 来人
楼易一身的水渍,袖子袜子上全沾满了泥污,可脸上却是兴高采烈,一双清澈透明的眸子,也染了一抹兴奋,多日来的阴霾,似乎在此刻消失了。
小茹哭笑不得地备了新衣服,推着他去浴室沐浴,嘴上却笑道:“这水泵可得用?”
“功在百年。”楼易先小心地把图纸搁在一个防蛀的檀香盒子里,上好锁,笑道,“我记得四年前,山东孔尤溪改进了农具,制造了代耕架和除虫滑车,交内务府大规模生产,惠及全国,当时圣上亲批,山东孔氏,五十年内,可得农具利润三成,如今,这已经是常例了,呵呵,我家娘子的水泵,绝对比孔尤溪的代耕架影响大,咱们家就等着坐收银子吧。”
小茹失笑,见楼易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心里隐约觉得有些愉快,无论自家这位相公,有没有什么别的毛病自己暂时没有发现,至少,这人不会觉得自己的妻子只能安安分分地在家相夫教子,什么也不许做,也不会觉得妻子做出成绩、赚钱了,自己就很没有面子,反而会感到有荣焉——在这一点儿上,小茹实在挺佩服他的。
只是,小茹望着他开开心心去沐浴的背影,却忍不住想起今天早上知道的那个宛如晴天霹雳的坏消息——楼成回来了!
其实,楼家大大小小的消息,要想真的完全瞒住小茹,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她不愿意听壁角,探消息,可是,和小动物们闲暇的时候聊天,已经是小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聊天的过程中,自然会说起楼家的各类事情,哪个丫鬟勤快,那个丫鬟懒惰,哪个下人忠厚老实,哪个下人机灵聪明,小茹大多看得明明白白,这也是她虽然没什么经验,可在武昌,还是能持家严谨的主要原因。
昨夜,小茹一边沐浴一边和寄居在屋里的几只小老鼠聊天,顺带着就说到楼易和丁峰在书房里密谈,说是楼成一家子被大将军赵庭押解回京,最多数日,便能抵达…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高小茹愿意接受被逼离家,是自个儿婆婆亲子的楼易,那是因为楼易是个正常人,还是自己从小要嫁的丈夫,而且,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哪怕是她高小茹,想要独身一辈子,也很艰难,很艰难,既然楼易不错,和他过日子没什么不好,小茹当然会接受。
但这却不代表,她愿意一个抛弃妻子,没有担当,莫名其妙的所谓公公,跑到自个儿家来打破他们平静又幸福的生活。
所以,楼成不能回来!
他回来了,算是什么身份?楼家的老爷,楼家的当家人?自己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家业,莫名其妙丢给个陌生人?她高小茹还没那么白痴,况且,听那意思,楼成身边带着个一向以正室夫人自居的尤氏,而且,有儿子有女儿,恐怕心里早就没有原配妻子和楼易了,要是他跑回来当家,家里哪还有自己和婆婆的位置?
不过,怎么处理他倒是个难题,小茹叹了口气,觉得首先要探探自家婆婆的口风,如果婆婆愿意,大可以直说她的丈夫,自己的公公,已经死了,那个楼成是假的,反正乱世死了那么多人,楼家更是除了自家这一支,全死绝了,看样子楼易也不是个愿意认父的,只要婆婆和楼易娘俩一口咬定,就没别人能硬说楼成是自己的公公。
小茹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也知道,以自己对婆婆的了解,她如此做的可能性真是不大,她是个很传统又很善良的女人,而且,哪怕楼成无情无义,她大概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不认父亲的不孝子,可…小茹咬牙,那个什么楼成真能算父亲吗?抛弃妻子,害得原配妻子眼瞎,儿子差点儿死去,这样的人,跟畜生,不,连说他肖似畜生,那是对畜生的侮辱…要不自己带着狼群半路灭掉他,省得他进京来祸害自家幸福生活!
“娘子?”
楼易洗完澡,刚回到卧室,就看见自家媳妇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不由惊讶,“怎么了?想什么呢?”
小茹回过神儿,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家里银钱攥在自己手里,庄子也是楼易的,楼成就算回来了,又能掀起多少的风浪,听说他陷进叛乱的泥潭了,哪怕圣上最后看老爷子的面子,不把治罪,婆婆也心软,大不了就在京里买一处面儿上不错的宅院,把他们一家子安顿下,平日就当他不存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不小心起家斗什么的,自己站在一边儿,全当看猴戏,难道还能被个老头子吃了不成?
放下心思,一夜好眠,睁眼就是天明,连楼易早早起身,去公孙止老爷子的国师府商量水泵的事儿,小茹都不知道。
年节的日子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去,小茹依旧每日看看书,楼易不在的时候,透着看看电脑,瞄瞄小说资料,玩玩游戏,间或去厨房带着晓燕做一些新鲜的零食,给福儿他们加餐,偶尔还哄着新来的两只八哥儿说话。
别说,这两个小东西挺聪明,小茹也是最会教导动物,没几日,他俩就学会简单地应答了,结果,那副精灵样儿,是越发地招老太太和福儿的待见,每天,老太太和福儿都带着它们俩去后山溜溜。还给他俩起了名字,公的那只叫宝宝,母的那只叫贝贝,一天到晚,小茹听自家婆婆小宝儿,小贝儿这么叫,弄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楼家老太太添孙子孙女了呢。
不过,这两只挺不喜欢它们精致的小笼子,比较喜欢在外面呆着。而且,一点儿都不怕家里几只大型动物,还挺喜欢跟乖乖多多小盼它们玩耍。
也许是对新家庭成员挺好奇,小猴子多多对两只八哥儿十分感兴趣,总是顶在脑袋上带着两只上蹿下跳,乖乖就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对他俩的殷勤视而不见,偶尔嫌烦了,及挥挥爪子赶走,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不管它们。
而小盼,只要你不碍着它吃饭睡觉,把天闹塌了,它也不带眨眼的。
就这么平平顺顺地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这一天,小茹带着晓燕她们几个厨娘,在厨房里弄出一堆各种味道的元宵,白糖的,玫瑰的,芝麻的,枣泥的,有荤有素,有汤煮的,有油炸的,弄出来之后,搁在竹子做的精致食盒里面,送给左邻右舍。
公孙止老爷子,唐大夫这俩比较亲近的长辈,更是得了最好的几盒,至于丁峰,那是干脆守在家里跟楼易一块吃,可惜,俩人吃得太猛,有点儿噎着了,小茹又给他们开了健胃消食的中药,大过年的,俩人看着别人开开心心准备出去赏花灯,自个儿不得不揉着肚子喝苦汤,那样哀怨的表情,还真让人掬一把同情的辛酸泪。
“蒙妮儿,晓燕,你们俩换上新衣服。”小茹打量了下,两个姑娘模样挺俊,青春靓丽,可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裙,却是逊色不少,而且,孟妮儿这丫头为了方便,居然还蹬着双草鞋,不由惹得小茹飞过去个白眼儿,“今天晚上,你们俩全给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好好出去看花灯…要是相中了哪个如意郎君,别忘了知会我一声…哎,该给你们俩筹备嫁妆了!”
“少夫人!”
俩丫头平时再豪爽大方,对于这种事,也是要害羞的。
“有什么好害羞,平日里你们又见不着什么人,不趁着现在好好看看,以后上哪儿找这么光明正大的机会去!”
小茹兴致勃勃地拿了新的珠钗,给两个女孩儿戴上,过了年,晓燕十六,孟妮儿就十七了,这个年纪再不相婆家,马上就成了老姑娘,虽然自家婆婆想着让她们其中一个配给高然,甚至还对丁峰很感兴趣,小茹到不觉得高然有什么好,长得太俊,太容易惹桃花,又那么冷漠,哪是个过日子的,找丈夫,还是要温柔体贴才行。丁峰到不错,可是,俩丫头的身份低了点儿,虽然自己觉得孟妮儿和晓燕好得很,但公孙止老爷子怕是不愿意,做长辈的,哪个不希望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而且,丁峰也没看出有什么心思。
小茹拉着福儿,高高兴兴地打算去赏灯,却没想到,刚出了门口儿,就看见前面走来一辆不大,而且十分破旧的马车,赶车的是个当兵的,风尘仆仆,一进前来,就高声问道:“可是楼家?”
“林副将?”楼易一出门,借着门口儿明亮的灯光,见那一身灰尘的车夫,正是将军赵庭最看重的左右手,副将林瑞,不由得皱起眉头,冷道,“赵将军不是后天才到京吗?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林瑞苦笑着摇摇头,反手一掀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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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京城闲居 第六十八章 算计
月光的映照下,小茹愕然望着车里,破旧的草席上面,坐着一个三十几许的少妇,两个大约只有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
小茹一时诧异,不知这是什么人在上元佳节之日,贸然来访,正惊讶间,就听林副将抱拳低声道:“小楼,别的以后再说,你先把她们安顿了吧,怎么也是你爹的女人…”
楼易一下子青了脸色,冷笑道:“林副将,你这话儿可不对,我爹十多年前就死了,哪来的野女人…”
“小楼!”林副将脸上一苦,很干脆地下了车,两下把马从车上解下,反身上去,高声道,“小楼,我可什么都没听见,赵将军交代的事儿我算办妥了,剩下的,不归我管!”
说完,林副将骑着马,一溜烟地转身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山道上,直把楼易气得脸色铁青。
此时,小茹也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家那位白痴便宜公公的小妾到了,她脸上一瞬间也青了青,这算什么事儿,一点儿心里准备没有,万一婆婆见到这个人,再陪气出毛病来,那可怎么了得!不行,一定得打发走,说什么也不能留下来碍眼。
只是,她还来不及发作,就见楼易一扭身,扯着自个儿的手向家里走去,刚一进门,啪一声,就把大门关上了。
“相公?”
“你们走后门儿出去,上元佳节,别为了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刁妇坏了兴致。”楼易根本不给小茹说话的时间,推着她就向后门儿的方向走。
小茹苦笑一声,要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让这人破坏心情,好好的节日,谁不愿意开开心心地度过?可就这么把人扔在门外,估计到不了明天,风言风语就能遍及京城,小茹是不怕,可不能不为老爷子和自家相公着想吧,万一这人四处嚷嚷,说小楼哥发达了及不认父亲,老百姓们不知道事情缘由,说不定小楼哥莫名其妙就会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那多不值得,看来,还是得琢磨个妥当的主意,彻底处理掉这些麻烦才是!
叹了口气,小茹挣开楼易的手,先吩咐下人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谁要是乱说话看,乱嚼舌根,就别怪她家法伺候,然后让江天去把外面的人先暂时搁在二进的客房里,本来按小茹的意思,把她们扔佣人房都算客气的,可后来想了想,佣人房人多嘴杂,让这个尤氏在那儿呆着,万一再弄出是非来,又是一场麻烦,还不如搁在客房,让江天他们严加看守,暂时就别让这几位出来碍眼了。
小茹也不想见那个尤氏,也用不着见,先关着吧,等什么时候楼成来了,在一起处理。
这一晚上,小茹是没心情去赏花灯,幸亏婆婆年纪大了,不喜欢闹腾,今晚儿上早已睡下,今夜是不用安抚她老人家的心情了,只是,明天必然是要面对这些麻烦的。
楼易的情绪也不算稳定,夫妻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天没亮,俩人就双双起床了。
黎明,楼易冲练武场泄愤似的练拳,小茹洗漱完,还没吩咐备早饭,就听孟妮儿来报,说公孙止老爷子来访。
小茹心里一喜,急忙飞奔着迎出去,就见公孙止正一脸悠然地坐在舒舒服服的‘沙发’上喝茶。
“老爷子!”
“呵呵,昨晚没睡好吧,看看,黑眼圈都有了,女孩子可不能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漂漂亮亮的才好。”公孙止气定神闲,一只手攥着两个铜球儿,眯着眼睛,品尝香茗。
见公孙老爷子如此,小茹砰砰乱跳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待孟妮儿也给她奉了茶。望着茶水间氤氲的白雾,“老爷子…您别卖关子了,这一个乱局,可怎么解才好?”
反正公孙止也不是外人,小茹是一点儿都不介意把麻烦交给这位有‘智者’之称的老狐狸处理。
公孙止微微一笑道:“呵呵,赵庭那傻小子就是个实心眼儿的,他要是一开始听见楼成的话,立马封了他的嘴,一口咬定那人不是真的,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偏偏,那小子白痴,居然还去问,他问就算了,还不知道避开人,得,现在闹得军中上下所有都知道了,想瞒也瞒不住!”
闻言,小茹也是苦笑连连,可不是嘛,一开始及不该给他开口的机会,早听说赵庭将军勇武非常,善于带兵,却不通诡道,还曾经被国师公孙止斥责为二愣子,现在看来,的确是有点愣啊!
“不过,你们也不要急。”公孙止摇摇头道,“你和小楼就是关心则乱,其实,现在也不算特别麻烦,小茹啊,你要想想,现在小楼是什么人,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老夫是什么人,说句不客气的,老夫是一代帝师,楼成又是个什么人,说白了他就是一叛逆,只要楼成进了刑部大牢,咱们想把事儿处理利索,不留后患,没那么难…现在,最麻烦的,其实是楼老夫人怎么想!”
公孙止不是个迂腐的,他也很清楚自家宝贝徒弟的性子,知道楼易也是向来敢爱敢恨,行事从不妇人之仁,所以,以帝师之尊,用用手头儿的人脉权力,为宝贝徒弟算计压迫个混蛋,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公孙止几句话,用不着点透,小茹就一下子茅塞顿开,心里舒畅不少,没错儿,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为了一个叛逆和国师过不去,其实说到底,只要楼易和婆婆不再在乎那个楼成,这人就翻不起浪花内,一开始,根本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两方的人身份天差地别,帝师加上皇上身边的亲近侍卫,对付个犯了罪的叛逆,小菜一碟。
“小茹啊,你婆婆那儿,你负责解决,过两天楼成进京了,你就让丁峰去找罗海鄱,后面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小茹笑眯眯地点点头:“嗯,我相信我这位‘公公’一定是明白人,谢罪书肯定会好好写的,他宠妾灭妻,还纵容小妾,意图害死嫡子,后又抛弃妻子十多年,害得发妻瞎眼,实在天理难容,如今,他肯定已幡然悔悟,已经没有面目再做楼易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更是绝不敢贪图楼家一分家财,不过,我家婆婆心善,我家相公也是个读了十年圣贤书的读书人,礼义廉耻当然明白,自然不会去怨恨父亲,还用尽关系,替父亲本周,让他免于杀身之祸、牢狱之灾,还会给他安排个容身之处,使之不至于晚年流离失所,病死街头…”
公孙止乐了,丫头真是聪明人,“行,看来用不着我老头子帮忙了,只是有一点儿,兵贵神速,要在传言出来之前,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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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京城闲居 第六十九章 尤氏
楼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当然瞒不过老太太,而且,也没人敢瞒着她。
小茹接过公孙止交给她的一份儿案卷,送他离去,就立马起身去婆婆房里请安。
这会儿,楼老太已经知道尤氏来家的事情了,小茹小心翼翼地搭了几句话,不得不说,她对动物了解得透彻,而对于人心,她就不那么会把握了,至少,此时此刻,小茹就根本看不出自家婆婆是难过、伤心还是愤怒,总觉得家里出了这么大乱子,老太太还是和往常一样,神情宁静,似乎来得那位,并不是带给自己半生苦难的罪魁祸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既然来了…兰芝,你去传话儿,说中午一块儿吃顿饭,十多年没见,总要看看才好。”
“是。”兰芝是新来的丫头,对于主人家的是非根本不懂,只是很听话地退出去传话儿了,可小茹看着自家婆婆没事儿人的模样,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着急跳脚儿。
小茹愣了半晌,又出言试探了几句,觉得婆婆似乎真不是特别在意,才摇摇头,吩咐晓燕她们上饭,一顿早餐匆匆吃过,楼家这位老太太就和往常一样,拿了绣样儿慢慢做女红,小茹想了想,也把老爷子临走前给她的案卷拿出来。
一打开案卷,小茹才发现,里面记录得居然是尤氏的生平资料,里面甚至还用浓墨标出了重点,还有丁峰写下的批注,不由失笑,楼易这小子真是好运气,看这资料的详细程度,老爷子和丁峰显然是十分用心,花费了不是工夫,看来,赵庭的信一到,虽然楼易半点儿不上心,可丁峰和老爷子就先帮他把什么都想到了。
叹了口气,小茹耐心地翻开案卷,花了盏茶的功夫把它看完,这才皱眉惊叹,一开始,小茹因为自家婆婆的原因,对尤氏又是恼怒,又是恶心,根本连想她一想都觉得反胃,可看了这份儿案卷,才乍然惊觉,这个尤氏能打败自家婆婆,赢得那位公公的欢心,还能把身为嫡子的楼易逼得离家出走,果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啊!
尤氏,闺名玉兰,父亲尤纪,探花郎出身,曾经做过前朝知府,才华横溢,尤其写得一手精致华美的好文章,甚至还曾经得到过元朝末代皇帝的亲口夸赞。
尤玉兰是尤纪的么女,庶出,只是从小就聪明伶俐,长得也十分周正,和一般人家的千金不同,所以,虽然是庶出的女儿,尤纪依旧十分疼爱她,不但把她养在自己的妻子身边,一应用度,也和嫡子没什么区别。
说来奇怪,在她懂事之前,她的生母只是尤夫人的陪嫁丫头,身份低微,连个妾都不是,可不知道是不是尤玉兰福气太大,冲撞了尤夫人,从她开始读书识字,尤夫人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先后夭折,她本人也渐渐身体虚弱,不能管家,没两年就故去了,尤纪替了尤玉兰的母亲为继室,尤玉兰本人,更是成了尤纪唯一的女儿…
小茹看得冷汗直冒,她虽然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但是好歹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里面的弯弯道道也能明白三分,要说尤夫人和她的儿女们的死,和这位尤玉兰小姐没关系,打死小茹,小茹也不相信,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尤纪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吧。
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小茹继续往下看。
按说,要是一切正常发展,尤玉兰一个知府的千金小姐,肯定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凭她的手段,把丈夫把得死死的,得一辈子敬重,生几个孩子,相夫教子,做个完美的古代贵妇,绝无问题,可惜,命运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总不那么随人心愿。
元朝毕竟已经到了灭亡的时候,皇帝越来越不信任汉人,也有越来越多的汉人官员被罢官的罢官,处死的处死,没过几年,尤玉兰还来不及长大,来不及去经营新的生活,尤纪也因言获罪,被罢官,十年苦读,功亏一篑,只好黯然返乡。
尤纪当初获罪的时候,家业全被收没了,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那个时候,又是战乱频繁,天灾连年,盗贼横生,尤家的日子,便渐渐过不下去,尤纪更是饥寒交迫,郁结于心,很快就病死,只剩下了尤玉兰一个人,那一年,尤玉兰十一岁。
为了葬父,尤玉兰卖身到云南一个中等富户——王家为奴,她生得娇美,又会说话,再加上识文断字,不到半年工夫,就从一个粗使婢女,变成了王夫人的贴身大丫环,她在王家混得风生水起,看样子将来会让主人家的看重,给一份儿体面地嫁妆,嫁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虽然过得生活寻常些,不过,也能安生度日。
事实上,当时尤玉兰大概也是那么想的,她自己省吃俭用存了不少银钱,甚至还相中了教王家小姐读书的教书先生,甚至连王夫人都松了口气,就等着那位先生来求亲,却没想到,命运再一次转折,尤玉兰十五岁及笄,山贼来犯,王家毁于一旦,没人知道尤玉兰到底怎么逃过了一劫,也许她天生运气就比常人好,反正,王家连主人带下人,死了三十多口,包括那位教书先生,而尤玉兰却活下来了。
辛辛苦苦存下来的钱没了,相中的男人也死了,想再卖个人家,王家周围没多少富户,尤玉兰只好四处乞讨,一边探听有什么差事可以做,好在乡下人看她可怜,哪怕家里困难,多少也会施舍点儿吃食热水,尤玉兰靠着乞讨,居然没有饿死。
尤玉兰就这么折腾了三年,然后,她就碰上了陪着妻子礼佛归家的楼成。
那时候,楼成还是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皮相不错,楼家也算是有钱,不过,楼家所有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尤玉兰成了楼成的丫鬟,没多久,又爬上了男主人的床,而且享尽宠爱,自此,楼成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