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囧,若是真成了那般,只是想象一下,也会让人惊奇,嫂子和弟妹一模一样,小叔和老公一模一样算什么,好歹双胞胎当事人心里有数,这才是真正乱作一锅粥…真到了那个地步,恐怕得天天过日子得对暗号,要不然,找错了郎君娘子,一时半会儿,恐怕连当事人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宝笙带着一群小丫头给缝了一堆衣服鞋帽,比当初给留哥儿做的,绝对要多出三倍还多。一是担心顾婉生双胎,二来,上一次没经验,宝笙总觉得给留哥儿准备的东西不够齐全,也不够妥帖,这一回一心弥补,却是连尿布之类的,都成包成包的准备。
留哥儿年纪还小,并不大懂自己即将添弟弟妹妹是什么意思,他爹时不时哄他,就说他的弟弟妹妹躲在他娘亲的肚子里,这小子没少胡搅蛮缠,非要扯顾婉的衣裳,结果找不到弟妹,就一脸的委屈,那小模样,真让人哭笑不得。
到了八个月的时候,顾婉就做好了随时生产的准备,毕竟,如果是双胞胎,很可能要早产,果然,刚刚八个月出头,孩子就要出来了。
那是半夜,顾婉一把揪住沐七的头发,揪得他吱呀一声,疼的呲牙咧嘴,结果点灯一看,媳妇满脸的汗水,登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囫囵:“怎…怎…”
顾婉到还镇定,毕竟不是头一次,上一回生留哥儿的时候就很顺利,第二次生产了,她也不怕,笑着抽出帕子给沐七擦了擦汗,还有心情叮嘱:“穿上厚衣裳再出门,小心着凉,虽然是春日了,可夜里风冷。”
沐七早就满脑袋的浆糊,耳朵都不好使了,哪里还听得见顾婉说的什么,一只手抱着顾婉,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顾婉自己高声招呼守夜的婆子进门。
守夜的婆子进来一看,就知道是要生了,招呼一声,整个王府齐动,灯火通明。
其实并不慌乱,顾婉刚刚怀孕,该准备的一切就都准备好了,御医,医女,稳婆,乳母,家里都养了一排,每天被安排好吃好喝,还隔三差五地检查一次身体,就等着为顾婉肚子里的小东西服务。
很快,顾婉就被安置到早就准备好的产房里,稳婆也进去,宝笙连忙派人各处通知,孩子刚开始要生,宫里就来了人。
沐延旭不大放心,专门又派了个医术精湛的老太医。
这位姓夏的太医院院判,披星戴月,拿着条子,赶到王府,一打听,原来是王妃生孩子,再一看旁边一群同僚,顿时哭笑不得。
他年纪大了,最近早有了退休的意思,只是沐延旭的身体不大好,这才转职给皇帝看病,其它的一概不管,今夜里,金吾卫拿着皇上亲笔写的批条,把他从床上拽起来,让他赶往王府,当时半夜,已经宵禁,夏老太医吓了一跳,还以为七王爷除了什么事儿,紧赶慢赶,家里折腾的天翻地覆,连孙子孙媳妇都给惊动了,没想到,来这儿一瞧,居然是王妃要生产!
“我可不精妇科啊…都快三十年没看过妇科了!”夏老太医叹气。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顾婉这一胎生的远比不上生留哥儿时顺利,不知道是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调皮,在她肚子里手舞足蹈,胎位居然不大正。
沐七一听说顾婉可能难产,吓得脸色刷白,不过,他越是紧张,越是能稳得住,刚才还紧张得几乎要晕厥过去,这会儿到是能稳稳当当地立在产房门口,低声和顾婉说话:“婉儿,别紧张,等那小子生下来,我替你教训他,居然敢让他爹娘担心,太不像话!”
他在外面絮絮叨叨,顾婉又痛又累,心里却是一软,要紧牙口努力生,幸好稳婆都有经验,顾婉本身对医术也算是精通,知道该怎么做。
过了晌午,孩子终于生了下来,是个男孩儿,有将近八斤重。
沐七抱着儿子,才松了口气,就听里面稳婆说——还有一个!
沐延昭一怔,虽说本来就知道是双胎,但刚才大家都以为猜错了,胎儿个头太大,所以才造成误会,没想到真是双胎。
这一个生的稍微顺利些,没多长时间,还不到一刻钟,皱皱巴巴的小婴儿便出生了,和他哥哥完全不同,这个孩子细小的一双手合拢就能把他捧起来,指甲比细线还要细,呼吸也微弱,哭声比小猫还要小很多。
顾婉只看了孩子一眼,就昏昏沉沉地睡了,沐七不顾阻拦,冲进产房,看了一眼小儿子,又瞧了一眼一脸疲惫的妻子,脸上五颜六色,不知该悲该喜。
陈文柔和柳氏早就赶到了王府,结果一看两个娃娃,柳氏眼眶一红,摸了摸弟弟又小又软的小手,哭道:“这孩子也太小了,肯定是在婉娘肚子里的时候,让他大哥欺负了去,没的吃,没的喝。”
陈文柔也皱眉:“御医都别走,守一个月再说。”
于是,夏老太医本来一看孩子都生了,没他的事儿,想回家补觉,这会儿也别想,安安稳稳地在王府呆着,还让儿子给自己送了换洗的衣物。虽说王府也不缺他那点儿衣裳穿,可夏老太医有一点儿洁癖,不喜欢用旁人的东西,哪怕那个旁人是个王爷也一样。
顾婉醒过来,沐七坐在她身边,靠着墙壁打瞌睡,两个孩子头并着头,躺在她身边的小车里面,一个脸色红润,精神奕奕地伸胳膊蹬腿,不像个早产儿,另一个气息微弱,又瘦又小,比早产儿还要可怜几分,顾婉一看,心中不免难过。
柳氏和陈文柔更是紧张万分,柳氏身为皇后,按规矩不该长久离开皇宫,可她担心顾婉,愣是在王府呆了十几日,还是沐延旭看不过去,派人来接,这才回去,因为顾婉和沐七的心思大部分都搁在刚出生的小幼儿身上,柳氏怕他们没精力照顾留哥儿,就想到把留哥儿带到皇宫,和自家女儿一起玩,要是怕留哥儿认床,大不了等到晚上再送回王府。王府离皇宫近的很,来回一次用不了多长时间,到算不上麻烦。
顾婉也放心柳氏照顾孩子,到是留哥儿年纪虽然小,却很有主意,非要呆在家里陪娘亲看着弟弟们,柳氏见他执意不走,还做出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只能作罢,顾婉的心也软软呼呼的,抱着留哥儿,一起低头看两个小娃娃。
擅长儿科的御医给诊断过,夏太医也瞧了,大的很健康,虽然是早产儿,却和正常月份生下的孩子相差不大,小的却是不大好。
顾婉听了御医的话,总结一下,就是呼吸系统薄弱。
看着儿子细细小小的身体,皱皱巴巴的小脸,听着他微弱的呼吸,顾婉心里提了一口气,她是知道的,早产儿若是呼吸系统发育不好,非常危险,很容易窒息缺氧。
她自己一眼不错地瞅着孩子,也把御医们都拎到门外面待命,沐延旭知道自家侄子早产,身子不好,也是万分重视。
沐家上下,都把调养小婴儿的身体,当成国家目前的第一大事来办。
“好在冬天过去,以后天气暖和,孩子应该容易养活。”一群被耳提面命,要求务必万无一失的御医,只能面面相觑,自己安慰自己。
顾婉的身体底子比较好,生产时是不顺利,却对她的影响不算太大,除了生下孩子之后,有点儿脱力,昏睡了一阵,并不其它不适之处。沐七却担心的厉害,和沐延旭告了假,只在家陪媳妇和儿子。
顾婉见他整日紧张兮兮,虽然自己也担忧,却还是笑着安慰:“别担心,孩子刚出生瘦一些不要紧,一喂奶,很快就会长肉。”
她其实心里有数,刚出生的早产儿呼吸系统还没发育完全也是有的,过一阵子大部分都能好起来,再者说,因为沐延旭的重视,几个御医拿出浑身解数,又都是有本事的,她小儿子的身体也没坏到不能救的地步,养不好才不正常。
果然,等到孩子满月,顾婉的小儿子虽然还是细弱了些,可看着却和正常的,个头略小的婴儿,并无差别了。至于老大,因为营养充足,他又能吃,长得将将要超过留哥儿满月时的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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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老了
今年的春天回暖的不算很早,到了四月份,百huā才盛开。
顾婉带着两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东西,腿上还挂着一只留哥儿,坐车进宫去看望兄嫂。
留哥儿自从学会了走路,就不大喜欢让人抱着,虽然走的还是磕磕绊绊,却死活抓着顾婉的衣袍一角,亦步亦趋,连上马车,都是自己踩着脚蹬爬上去。
和他娘亲一样,这小东西也不习惯踩着人的后背上车,上马的,其实,以前顾婉对这些做派,是极习惯,也极熟练,可后来到二十一世纪晃悠了一圈,到学的矫情了,使唤奴婢归使唤奴婢,但真要让她把人当成个木头墩子一般,踩着人的后背上上下下,她还真是很不自在。
幸亏沐家的规矩也松,他们家的人行为举止都比较粗糙,少有名门公子的派头,她顾婉才没显出不合时宜,让人笑话。
当年就为了顾婉这各种不合规矩的举止,宝笙没少劝说,总觉得顾婉不喜底下人侍候,会让人觉得心里不安稳。
最后沐延昭一句拿腔拿调的话——“本就该下人适应主人的规矩,什么时候成了主人要去迁就下人了!”让宝笙彻底闭嘴。
这么长日子下来,除了头几日,顾婉也没觉得那些下人不自在,想来,哪怕是这个时代习惯了伺候主子的下人们,也不会觉得让人站在自己的身上是件舒服事儿!
进了皇宫,顾婉一路畅通无阻地朝着凤仪宫走去,刚到凤仪宫门口,就有柳氏身边新提上来的大宫女入梦出来迎接。
柳氏就站在寝室前面,一见顾婉,先一把把个头更娇小一点儿的娃娃搂进怀里,才招呼她进门:“怎么不带上乳母,要不让宝笙帮你抱也好,一个人抱两个孩子,也不怕摔着了。”
顾婉哭笑不得:“就两个小娃娃,我难道还抱不住,怎么可能摔了!”再说,也就下车的时候抱一下,周围围着六个丫头,还有一个所有心思都搁在孩子身上的宝笙,也不会允许她摔倒儿子。
“总之可不能漫不经心,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该稳重些才是。”柳氏板着脸数落,旁边宝笙也笑,轻道“皇后娘娘是该说说我们王妃,刚下车的时候,婢子就说要抱着小主子,王妃非要自己抱不可。”
顾婉大呼冤枉:“哪是我的事儿,明明是这两个小东西不肯分开!”
她话音刚落,就见自己怀里的小娃娃‘呜哇’一声,嚎啕大哭,顾婉翻了个白眼,冷嘲道:“看,又来了。”说着,她把大儿也搁进柳氏的怀里,小娃娃顿时就止了哭声,睁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黑亮的瞳子里都带了笑意。
柳氏怀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小东西,顿时手忙脚乱,赶紧走到榻前,把两个小东西都放下,顾婉见她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觉好笑:“嫂子,这么多宫女嬷嬷守着,你还怕孩子掉下去不成?再者说,凤仪宫的地毯这般厚实,他们就是掉在地上,也摔不坏。”
柳氏轻轻地摸了摸老幺长了些肉的脸蛋,抿了抿唇:“真摔到了,看你心疼不心疼!”
其实是前阵子顾婉看她闷,给她说了个故事听,把她吓得不轻,才总是疑神疑鬼。
说是以前有个地主婆的儿媳妇,年过三十,才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一家人都喜气洋洋,儿子、儿媳更是把儿子当成宝贝疙瘩,悉心照料。
地主婆也是兴高采烈的,却没想到,儿媳妇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孙子忽然发热,地主婆被吓了一跳,赶紧抱着孩子去医馆看大夫,等她急急忙忙冲到医馆,把孩子往大夫手里一放,大夫刚想诊治,却发现搁在自己怀里的只有包裹孩子的棉褥子,孩子不见了!
地主婆一怔,脸色煞白,四下张望,哪里都找不到孩子,她手足无措,几欲昏厥,那大夫连忙又掐人中,又灌凉茶,这才把地主婆给救醒,醒来后,地主婆愣愣地坐了片刻,才恍然想起刚才急着赶路,是隐隐约约听见扑通一声轻响,当时自己也没在意,现在才心惊——不会是孩子掉到路上了吧!
地主婆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大半儿,连忙沿途寻找,可找了十几次,孩子却是始终不见踪影…
这个故事是当初顾婉在二十一世纪在诊所打工的时候遇见的真人真事儿,闲着没事儿改编了说给柳氏听,自然描述的绘声绘色,也难怪会吓到柳氏。
听了故事,柳氏好几天都拉着顾婉追问:“后来怎么样了,孩子找到没有?那儿媳妇该有多么伤心难过,便是那当婆婆的,怕也无法和儿子,儿媳交代…”
柳氏她自己人到中年,才得一女,疼的如珠如宝,她几乎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丢了女儿,那该是何等的心痛,恐怕连死的心都要有了。
“不过是个故事,嫂子何苦想那么多。”顾婉拉着柳氏,一起坐在榻前,又把留哥儿抱起来,搁在膝盖上,和他一块儿哄弟弟们睡觉。
柳氏揉了揉眉心,和缓了神色,让人把她的女儿也给抱来,一屋子的小孩子,吱吱呀呀全是外星语,热闹的不行。
不说柳氏,看到沐家下一代的男孩儿女孩儿们,便是凤仪宫的宫女太监,都满脸红光。
顾婉心里好笑,想起自家王府似乎也是这样,自从留哥儿出世之后,王府的下人们出门都挺胸抬头的,比过去有了底气,孩子真是很重要,不只是对主人,对下人也一样。
一个家庭没有继承人,就等于没有根底,连下人们都觉得自己是无根的浮萍,不知前路为何,如今有了继承人,自己就能子子孙孙地一直做下去,无形中提升精神气,也提升了忠诚度。
看凤仪宫的宫女们,虽说小主子只是个公主,不是皇子,却也和过去没有小主子的时候,精神状态大不一样。
柳氏怜爱地瞧着两个吐泡泡的小娃娃:“现在这两个娃还好分辨,可我看他们的眉眼儿极像,要是过一阵子,老幺的个头长起来,怕是不好分了。”
顾婉点头,这两个孩子的体形虽然不同,但仔细看眉眼,却真是一模一样的,连笑起来,嘴角的两个小酒窝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姑嫂两个说了一会儿话,沐延旭居然带着沐七一起来了凤仪宫。
沐七在呢,柳氏也在,顾婉用不着避讳,沐延旭进来,也没让顾婉行礼,只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两个小娃娃,见老幺虽然瘦弱,却也不是养不活的病秧子,心下满意,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好,好,我们小七总算不至于膝下空虚,咱们沐家也有了人丁兴旺的兆头…咳咳…咳…”
忽然而来的一阵巨咳,让沐延旭的脸色涨红,他赶紧避了避,不肯凑近自家侄子,生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柳氏心里一酸,连忙站起身,体贴地替沐延旭轻柔地拍着后背,沐七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顾婉叹息,这阵子皇上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
男人真是奇怪,不老的时候,比女人衰老的要慢很多,但一开始变老,却仿佛一夕之间,就到了古稀之年。
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总是不舒服,治也治不好,以前一连工作三天三夜也没事儿,如今沐延旭在朝堂上多坐一会儿,就头晕目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沐延旭的身体是真的不大好了。
沐延昭都有些担心,自家皇兄是不是着了人的道儿,毕竟,最近京城貌似有些不太平的迹象。
燕国公家里,最后留下来的那个十岁的小公子,三年前失踪,去年又忽然出现,身边跟了几个燕国公府的旧人,堂而皇之地在京城做起生意来,是古董生意,并不很大,将将能维持生活,沐延旭收到消息,只是让人着重观察,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沐七也没做什么。
他们有自己的底线,也有自己的自信,不需要用高压政策来维护统治,燕国公造反失败,他自己和他们家的大人们已经承担了后果,他留下的那个还不知事的孩童,当然用不着为自己的父亲陪葬,只要他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沐家便没有兴趣去和一个孤儿计较。
哪怕这个孤儿是燕国公的遗孤,是前朝皇族留下的子嗣!
前朝皇族又没有让沐家赶尽杀绝,子嗣多的很,有爹有娘,有产业,有地位的也不少,不缺这一个颇有些孤苦伶仃的。
可沐延旭一病,沐延昭的思绪就有些混乱,连带着对忽然冒出来的燕国公遗孤也关注了几分,特意派了手底下最好的探子去查。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出,只知道燕国公留下的几个忠仆,本来是带着燕国公‘世子’去齐州隐居,结果因为外面日子难过,又是天灾,又是,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就觉得燕国公的事儿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沐家不至于和一孩子计较,便又回了京城,好歹京里还有几个念旧情的人在,保证他们小主子平平安安地长大。
沐延昭找了各地的名医,甚至有薛神医在,都说沐延旭不是病,就是身体虚耗太过,别人不敢说,薛神医却是直言相告——皇帝就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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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农事
明明都到了春日,可沐延旭的病却是缠绵难愈,因着最近事儿多,不好罢朝,他也只有勉强撑着身体上朝,却总在事情还没处理完,就被总管太监给搀扶回大兴宫,甚至还有两次叫了太医,虽说到底没出大事儿,却还是让满朝的文武大臣忧心忡忡。
沐延旭自己觉得没问题,却把皇宫上下所有人都折腾的好几宿没睡着觉。
柳氏更是不顾规矩,夜夜守在大兴宫,陪着沐延旭,还把薛泽强行留在了宫里,就是为了他能够稍微好受一点儿。
沐延旭哭笑不得,却不好辜负了发妻和弟弟们的心意。只能老老实实地由着太医们摆布。
“虽说看着不好,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万岁爷的身体状况,要是少思少虑,好生将养,慢慢调理,还是有希望能把身体补回来。”
柳氏一听,总算略略放了心,送走了薛泽,回头避开沐延旭,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心里难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说要他修养…可他是皇帝,怎么修,又怎么养!”
身为皇帝,只要不是个昏君,肯定是劳心劳力的命。
顾婉忍不住相劝:“没事儿,现在不比往常,宫里条件好,御医都是得用的,不说什么千年的人参当饭吃,可对身体有好处的食物,还不是应有尽有,如今朝政上一切顺利,各项改革都推广的还不错,万岁爷又有三个亲弟弟在,哪里用得着他操太多的心?一定能养好的。”
柳氏也只有这般安慰自己。
神医薛泽,的确不是徒有虚名,他本性正直,除了对医术执着之外,性格里自有一种憨厚,对待皇帝,和对待其他病人,也没有多大不同,所以,他反而比宫中的御医能够放得开,也敢下方子,该食补的时候食补,该用药的时候,也不吝于用药。
这也是沐延昭非要把他弄进宫给自家大哥瞧病的重要原因之一。
连续吃了两个多月薛泽开的药,沐延旭终于恢复了些许,又能坚持着上朝。
只是,他的头发也在这两个月间,全部变白了。
他到无所谓,也不让别人给他染黑,就顶着一头白发,说是还显得精神。
有一日,柳氏与顾婉闲谈,不知道怎么的,看见桌子上的犀角梳子,就随手拿起来,把上面缠着的一把白头发摘出,缓缓地收进荷包里,叹道:“他这头发总是掉,以后可莫要秃头才好。”
顾婉一愣,不知该说什么,就听柳氏又呢喃:“要是能死在他前面,那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柳氏的声音很低很低,要是换了别人,肯定听不清楚,奈何顾婉不同,她的听力比别人好的多。听闻此言,忍不住心揪,回到王府,告诉了沐七。
沐七怔怔出神,好半晌才道:“嫂子说的对!”揽镜自照,他也有一些伤感,其实不只是大哥,便是自己的鬓角上,也染了霜色。
顾婉到还很年轻,这一世保养的极好,乱世里没受多少苦楚,又不曾劳心劳力,嫁人这么多年,依旧明媚如少女。
沐延昭看着妻子,有时候也会凭空多几分感慨,他比媳妇大了八岁而已,在这个时代,实在算不上太多,八十老汉,娶十八少女的,也不是没有,可他的身体状况,比顾婉差太多了,怎么看,自己也不像是那等寿数很长的男人,要是将来…
沐七忽然改了性子,注意起养生,工作虽然依旧忙碌,却鲜少熬夜,每日乖乖按照顾婉给开的养生食谱吃饭,连敦促劝说都不用了。
顾婉见他很乖,虽不知为何,却是忍不住高兴。
天气渐渐热起来,沐家两个小娃娃似乎比他们的兄长怕热,才到了七月,身上就长了痱子,虽说有乳母和一群丫头们看着,几乎隔一阵儿就换一下贴身的小衣裳,可两个孩子还是不舒坦,在床上躺不住,总要哭闹。
顾婉干脆就带着家里的大大小小去庄子上避暑。
留哥儿可能是长了个儿的缘故,到显得瘦了些,不复以前白胖,顾婉虽说总埋怨孩子太胖,可看他真瘦了,又瞧着心疼,就忍不住亲自下厨给儿子煮各种美食。
“吃冰…”留哥儿咂摸了下嘴儿,笑眯眯地抬起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简直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等候喂食的小狗。
顾婉大乐,嘴里说不能吃凉的,小心腹痛,结果看见儿子失落的小眼神儿,转头就给他挤了水果汁,切了水果粒儿,打了鸡蛋,又弄了牛奶,烤了香香软软的蛋糕——虽然不敢给孩子吃凉的,可用蛋糕代替,也算是不错。
沐延昭也抛下公事,跑来瞧自家娘子和儿子们,一进门看见留哥儿捧着一只大大的蛋糕,吃的满脸都是,干脆扑过去,张嘴就是一口。留哥儿忒不屑地一扬眉,随手把手里剩下的蛋糕都塞到沐七的嘴里,歪着头,眨着眼睛咕哝:“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抢食儿?”
小小年纪,偏偏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萌的不得了!
沐七被塞了一嘴的蛋糕,看的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吞下去,揪住儿子把拎起来抛高又接住,咬牙切齿地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真是不学好!”
留哥儿咯咯直笑,一个劲儿地高喊——“再来一次,还要,抛高高,抛高高!”
沐七失笑,一把搂住儿子,伸手挠他的痒痒,挠得留哥儿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又笑又叫,气喘吁吁,磕磕绊绊地说:“虽然都是男的,可你也不能占我便宜,坏我的闺誉…”
沐七大囧!
沐家老2和老三也跟着闲逛过来,一进门就听见这父子俩的对话,沐三憨头憨脑地摸了摸脑袋,迟疑地道:“我怎么觉得这对话很耳熟儿?”想了半天,随即恍然,“对了,当年小七三岁的时候,大哥开玩笑,抢他的蜜饯吃,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一出,连顾婉都笑的肚子痛。别看沐家老三平日里性子憨厚,可这种憨厚,有时候比奸诈狡猾杀伤力还要巨大。
沐二摇头,一本正经地笑道:“这说明我们沐家的孩子都聪慧,而且后来人更聪明,至少沐七小时候,可不知道什么叫闺誉。”
沐延昭摇头,捏了捏儿子的脸蛋:“看看,你还胡说八道,让你二伯三伯看笑话了吧?”
几兄弟加上一小娃娃闹了一会儿,庄子上新收的玉米送了过来,顾婉专门挑了几颗看着饱满可口的,让厨房里煮了,拿给沐七他们品尝。
顾婉的庄子上,种的有一部分是甜玉米,能当水果吃,有的五颜六色,有的颗粒洁白如玉,只看外表,就十分吸引人。
沐延昭先拿了一穗嫩玉米,吃了两口,吐出口气道:“味道真好,虽说老玉米晒干了能当粮食吃,可还是婉儿你这儿的嫩玉米香甜可口。”
送玉米的老汉听了沐延昭夸奖,脸上都发出光:“可不是,咱们庄子上的这种玉米,比别的地方的要好吃,就是不好伺候,也比不上另外一种好贮藏。”
显然,这种玉米就是种出来给顾婉他们主人家尝鲜儿,种的更多,还是那些能当粮食储藏的玉米。
沐七点头,认认真真地问了各种玉米的产量,还拿出笔墨做了记录,“婉儿,还是你这庄子上的农户会种地,比试验田的产量还要高些。”
顾婉耸耸肩:“以后再种地每一步都记录下来,别怕麻烦,也好给后人留下些资料。”虽说顾婉的庄子上,用了很多她从商店里买的秘密武器,但是,还是有不少种植方法,外界可以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