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问了小乔的病房号，直接上了楼，刚走到拐角，就看见成风成渝远远地冲着自己比手画脚，再一转头，竟然看见一向温和懒散的师傅一拳挥过去，把一个身体纤瘦的男孩子打得倒飞了一米半，撞到墙上，嘴里当场就喷了一口鲜血。
采薇吓了一跳，急忙快走了两步，才发现被打之后，努力抬着头，一脸阴郁的，正是步君卓，不由得放缓了步子。她第一次看见自家师傅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浓烈得，让人觉得心惊肉跳的失望。
欧阳岚拿出一方手绢，擦了擦手，然后低下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步君卓，眼神儿冷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无喜也无怒：“步君卓，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你听着，回去之后给我把姓改了，你为了一个戏子，居然对自己国家的兵动手，你不配姓步，步老英雄的一世威名，不能因为你这么个东西给毁了！”说完，欧阳岚扭头就往病房里走。
步君卓却忽然伸手抓住欧阳岚的衣角，采薇远远地看着，只觉得那个年轻漂亮的孩子浑身发抖，指尖都是苍白的。
欧阳岚被迫止步，不耐烦地一低头，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只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一定要…”步君卓咬紧嘴唇，唇瓣上全是鲜血，最后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显然，那对他来说是最大的耻辱他也是恨极，“我承认自己害怕，我想过平常日子，我女朋友那会儿怀孕了，我得为他们负责，可是，你没有理由就因为我不想战斗，就把我…如果，我这样的就一定要被除名，那戴卓呢，戴卓算什么，他那个万恶不赦的人的名字，都能一直留在联盟的‘功德碑’上，凭什么，我就要…”
说着步君卓的眼角便湿了。
欧阳岚一怔，眼睛里第一次充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很想说，戴卓他再混蛋，他也没有逃避战争，也没有惧怕邪魔，他做了所有联盟成员应该做的事情…而且，你和他不一样，他是半路加入联盟，他出身孤儿院，他没有被细心教养，他的性格一开始就注定了，你怎么一样，你被联盟的长老们从小教导长大，从小就背诵联盟铁则，你的爷爷是英雄，你的父亲是英雄，你的姑姑，你的哥哥，全在与邪魔战斗的第一线牺牲了，你怎么能逃跑？而且，以戴卓的性子，也不会在乎除不除名，也只有你这样坐在联盟，长在联盟的孩子，才会这么在乎…
这些话，欧阳岚终究还是没说，他只是叹了口气：“步君卓，联盟都没了，你还计较什么，现在‘功德碑’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上面有没有名字，还重要吗？”
第四卷 惊险的贵女考核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步君卓愣愣地看着欧阳岚面无表情的脸，怔怔地松开手。
采薇连忙低下头，跟在欧阳岚的身后，进了病房大门。
身后的大门关紧，听见外面隐约传来医生护士的跑动声，才松了口气，笑望着一脸苍白，却依旧用充满八卦味道的眼神瞪着自己和师傅的张小乔笑道：“小乔啊，你不是一向觉得自己没有生成个病美人的样子挺遗憾的，现在，也算能过把病美人的瘾头，如愿了吧！”
“……”张小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看了眼手上挂着的葡萄糖瓶子，整整两天，自己瘫在床上，头晕目眩，恶心反胃，是吃什么吐什么，这妮子居然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采薇，我当记者的日子虽然不长，但也不短了，可是，这样的新闻还是第一次碰见，都所现在的明星粉丝们疯狂，以前还以为是夸张了，现在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采薇也叹了口气，她的年纪其实也不大，还不到十九岁，刚刚成年而已，以前也有喜欢的明星，可是，哪怕是最不懂事儿的时候，自己恐怕也做不出为了个小明星怒闯公安局，打伤人民子弟兵的事儿，两个女孩子相对无语，病房里一时有些沉默。
一向最会炒热气氛的欧阳岚居然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靠在墙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出神…
“师傅，你想什么呢？”采薇拿了一只从魔法房子里新摘的青苹果，慢慢地一边给张小乔削皮，一边扭过头去望着自家师傅。“您老人家不是毛头小伙儿了，就是玩忧郁也没人喜欢看。”
被自家徒弟噎了一下，欧阳岚抬起头，哭笑不得地瞪了采薇一眼，良久，才叹了口气：“我刚才一时没忍住火气，出手重了，那小子至少得断两根肋骨…”
路采薇一开始也觉得自家师傅动手打人有些过，可是，看到自己好友脸色苍白，皱着眉头，难受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又觉得只揍一拳还算便宜那家伙，要知道，张小乔从来都是活泼姑娘，让她这么病恹恹地倒在床上，不光是她，连旁人都看不下去啊！
一整个上午，采薇都在医院陪着张小乔，欧阳岚也没走，只是时不时地出去接个电话，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中午，护士过来给张小乔打了针，她昏昏沉沉的睡下之后，采薇才和欧阳岚回到魔法房子里，一边吩咐仆人们准备午餐，一边坐下和师傅说说话。
“师傅，你有什么打算吗？”总是被动挨打，难道他们就不郁闷？秦川也好，廖书务也好，自家师傅也好，可都是习惯强势的人，这样被动的场面，恐怕没遇见过几次！
欧阳岚点了点头，笑道：“你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这次那个小明星明显被人当成投石问路的那块石头，不过，石头这种东西，也不是只有他们能用，咱们一样能用…”
采薇闻言，也就放下心，自己懵懵懂懂，弄不清楚两帮人的明争暗斗，也搞不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除了安心等待，其实真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只是，想起医院里那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比自己大几岁有限的漂亮孩子，虽然他不辨是非，还弄伤了张小乔，但是，自己厌恶他没有关系，可师傅，恐怕对那个孩子，不仅仅只是厌恶吧，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道：“…师傅，其实，步君卓他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当初…”
采薇跟了老板三年，后来又着意调查联盟的情况，对于那块儿位于联盟总部的‘功德碑’，还是有印象的，那块儿普普通通的石碑上，记录着联盟所有人的名字，只要抚摸那端端正正的方块字，就能显示出一个联盟成员的每一笔功劳，小到帮同伴传信，运送武器，大到除魔卫道，参加的每一次战斗，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对于在联盟长大的人来说，那块儿‘功德碑’，是过去，是荣誉，是希望，也是未来的终点，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加入联盟的时候，都会认真地在功德碑上刻下红色的方块字，估计午夜梦回时，也会遐想连篇——自己将来死去，那块儿功德碑上的红色方块字能不能变成金色？若真能变成金色，就代表着他们对联盟做出了贡献，无愧于长辈，无愧于自己，一生圆满…
欧阳岚身体一僵，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看着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采薇，笑了笑：“…我以前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连戴卓那样的家伙，我厌恶归厌恶，而且，口头上也经常跟父亲阿泉他们抱怨，说不应该让这家伙加入联盟，可是，我心里一直都是把他当成同伴的，步君卓当年正年少，每天不停的战斗，看着一个个亲近的同伴死去，会害怕会急躁很正常，所以当他交了可爱的女朋友，甚至有了自己的孩子，那种恐惧自然而然地无限度的放大，再加上每个人不一样，他拥有隐匿的天赋，邪魔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提出退隐，不再参加战斗，这是所有人都提前料到的事情，甚至阿泉和几位长老在他没开口之前就讨论过…”
“…”说到这里，欧阳岚沉默了片刻，眼神飘忽，似是想起并不算太久远的过去，“采薇，你知道步君卓的外号是什么吗？”
采薇眨眨眼，迟疑地道：“少爷？”她记得资料上步君卓名字的前面都要加上这两个字的，只是，‘少爷’这么古怪的称呼，还真是联盟独一份儿。
“是啊，‘少爷’！他从小异能就很强，步老爷子去世之后，我父亲和大长老就把他养在联盟，从小悉心教导，那孩子天赋好，虽然学习不用功，比起异能，更喜欢四处勾搭女孩子，可是，成绩却比同龄的后辈们要好很多，大长老他们总是特别欣慰地说，步君卓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出色的领导者，将来大长老的位置，绝对非他莫属！”
采薇怔怔地看着师傅眼睛里的失望和寂寞。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一向宽以待人的师傅，居然会对步君卓如此严苛，不是他想严苛，而是步君卓和别人不一眼，他的身上肩负了太多希望，他被成为‘少爷’，这虽然只是一个带着几分玩笑意味的称号，却恰恰说明了联盟那些人对他的重视程度，在战争进展到最关键的时刻，‘少爷’害怕了，逃跑了，对联盟士气的影响可想而知！
欧阳岚沉默良久，嘴边露出一抹苦笑：“我还是压不住火气，和他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采薇想了半天，才隐约猜到，师傅口中这个不该说的话，大约是刚才那句——‘联盟都没了，你还计较什么’。
这句话，别人听来或许只是伤感，却不知道步君卓听了，心里究竟会是什么滋味儿，当他的同伴，他的长辈亲人，他尊敬的老师，甚至连路采薇这个不沾边的小女孩儿，都在最后一战中浴血奋战，而他，却躲在安全的地方，远远看着，不，可能连想看都看不到，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只能凭借想象和猜测，猜测他们是不是胜利了，会不会某一天那些人还能怒气冲冲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然后趾高气扬地说，看看吧，没有你步君卓，我们还是胜了，那时候，迎面而来的哪怕是嘲笑和口水，他也会甘之如饴…
只是，这样的奢望永远成了泡影，若自己是步君卓，说不定会一辈子躲避着联盟的人，一点儿消息都不想知道，只在心里幻想着他们的胜利，他们还好好地活在地球某一角落，这样，虽说是逃避，大约也会好过许多！
想着想着，路采薇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竟觉得步君卓可怜起来，虽然他的可怜，无论在什么人眼里，也只能说是自作自说…
张小乔在医院只住了一天，就不顾医生反对，晃晃悠悠地出了院，对此，采薇早有预料，像张小乔这样不甘寂寞的，怎么可能乖乖在医院呆着，那小妮子倔强起来，八头牛都拽不住，自己就别去自找麻烦了，于是，采薇也就很干脆地把她托付给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师傅和成风成渝，然后，挥一挥衣袖，潇潇洒洒地走人。
又是一个午后，死星的环境不好，可是，傍晚却很动人，那个被成为幻之金的恒星西斜，带着金色斑点的余晖洒在疲劳了一整天的大地上，美得如梦似幻。
沐浴霞光，采薇坐在一张不知种类的兽皮毯子上，一心三用，眼睛盯着全息投影上闻人清修帮忙列出的，邀请程度从易到难排列的人才表儿，嘴里和来买药材的客人讨价还价，偶尔说笑几句，耳朵里还得听戴卓这家伙传达有关地球上的消息。
采薇从列表里挑挑拣拣，总觉得闻人清修根本是故意的，他列的表格大部分没戏，比如说这个排在中间的，明正学院校长，人家一个正宗的大学者，药剂学，医学，政治学，器械学…精通十八个门类的大师级人物，又是堂堂院长，他们连见人家一面估计都困难，更别说拐来打工了，再说说这位精通万种兽语的动物专家，这位也不差，是死星最高行政长官，可以说，这个星球，根本就是属于他的所有物，这样的大人物，有可能陪着他们去冒险吗？还有，这个魅族的舞蹈大师，到是精通幻境制造，可惜，人家现在被主星一位高位将军金屋藏娇了，这次回死星，根本就是来探家的…
这么洋洋洒洒百十个人名，看得采薇头昏眼花，觉得一个都不可能招揽得到，没想到，闻人清修却在那边隔着通讯器笑眯眯地说风凉话，什么你还尝试呢怎么知道不可能？说不定你一开口人家就答应了，说不定正好有几个无聊的想去灰沙漠探险呢，把采薇弄得彻底无语！
这边的事儿烦的人头疼，貌似地球上的师傅他们，似乎苦尽甘来，好事儿不少。
戴卓身体好了之后就回地球帮欧阳岚他们去了，一是师傅确实缺少人手，二来嘛，这阵子工作得稍微猛了点儿，这边的药材还有不少囤积着，一时不用他干活。
所以，采薇干脆随便找了个出门和某个植物学者讨论问题的借口，就把他打发回地球了。
结果，今天戴卓一进家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夏姗姗这次死了比不死要幸福得多，估计她现在肯定正心里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让我一枪爆头，打死算了！”
戴卓说得甚是神采飞扬，采薇好奇之余，还是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人家好歹也是思慕过你的绝世美女，虽然苏隼变成今天这种情况，她要负大部分责任，你也不能这么幸灾乐祸吧！
戴卓也不以为意，开开心心开始诉说这几天的经历，“那个叫什么…金恩淑的小明星掀起一场乱子来，结果，陶涛那孩子带了一帮惟恐天下不乱的黑客把她从出生到现在的资料翻查了一遍，估计，连金恩淑自己都不会对自己知道的那么详细了，什么做过整容啦，什么出道以前在夜总会陪酒啦，什么一个星期内同时和六个男人交往之类的信息，全一口气公布了出去…”
采薇一囧，这招数未免太损也太狗血！
戴卓笑眯眯地拍拍采薇的脑袋：“这有什么，如果她本身行为端正，陶涛也整不出这么多事儿…一时间那些粉丝们全部息声，廖书务让下面的人高调宣布，夏姗姗涉及谋杀，破坏公共安全等多项罪名，证据确凿，很快要提交法院审理，私底下放出风声，说要押解夏姗姗进京…当然，实际上夏姗姗的确挪了个地方，不过，根本不用出调查局大门，走走地下通道就行了。”
看着戴卓眉开眼笑的狐狸样子，采薇就明白了，她曾经听说过，廖书务的调查局在海市附近有一个秘密研究所，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研究邪魔的，不过，编了号的实验品进去之后，估计再想出来绝对不可能，看来，夏姗姗的事件拖延得太久，下面反感的声音太大，上面的人也逐渐不耐烦了，干脆把人扔给廖书务做了实验品。
戴卓心情大好地轻描淡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采薇从里面挑出一点儿重点，勉强知道大概是廖书务，秦川，加上自家师傅，戴卓，成风成渝设了个诱饵计划，至于具体的什么派出多少个押解车队迷惑对方，什么诱敌深入，各个击破之类的，采薇是有听没懂，反正，最后M国特工除恶领头的没抓住，其他的就地击毙了十六个，活捉了四个…损失这么大，大概这一段日子自家师傅能过得很消停！
夏姗姗事情勉强算终结当然是天大的好事，采薇重重地出了口气，所以，与这件事比起来，自己家里的纠纷，实在不算什么，哪怕是路采桐从和未婚夫陈昌共同的家里搬出来，郑重其事地宣布要断绝关系，哪怕是自家老爸还和老妈一句话不说地闹别扭，哪怕是陈昌气得口不择言，出口谩骂，采薇还是觉得神清气爽，开心得很！
这样的心情其实有点儿不地道，现在正有麻烦的怎么说也是自家姐姐，自家爸妈，只是，刚刚经过简直可以说是‘惊心动魄’的乱局，刚刚听完了牺牲人数，受伤人数这类沉重的报告，能被这些琐碎的小家庭纠纷烦恼一下，采薇居然感到一股古怪的‘幸福’滋味儿，当然，这种感觉她绝不会和戴卓说的，否则。估计会被当成神经病送去看医生了。
采薇眨眨眼，考虑打个电话回去劝劝老爸，如果姐姐真的不想和陈昌在一起，就先让她放一放，反正姐姐年纪也不大，根本用不着急着找男朋友嘛…
“对了，还有个乐子要和你说说。”戴卓笑眯眯地喝了口香甜的米酒，慢条斯理地撕了一块儿肉填嘴里，含含糊糊地道，“你师傅最近很头痛，他那一头本来就秃了不少的可怜头发又掉了一大堆…”
采薇翻了个白眼：“你也太会埋汰人了…什么叫本来就秃不少啊，我师傅明明是青葱美男一只，年轻着呢！”她却不想想，自己平时还不是一口一个大叔的乱叫！
“咳咳…好吧，这位青葱美男最近很烦恼啊！”戴卓抿着嘴角，露出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先是苏隼名义上的哥哥天天去找麻烦，还每次不等他说完话就走人，再来那位‘少爷’在医院里绝食，输葡萄糖也不管用，没两天就皮包骨头不成人形了，那帮医生记得没辙，连病危通知单都下了，啧啧，那位是谁呀，步老头唯一的孙子，要是出了事儿，你师傅得自己一头撞死赔罪！”
看着戴卓一副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采薇无语…
第四卷 惊险的贵女考核 第一百九十五章
当路采薇抱着开玩笑地心情，将选定的，有可能对自己和戴卓的灰沙漠之行有帮助的人手名单传送给闻人清修的时候，其实，她的心里根本没有怀半分希望，只不过是既然闻人清修问了，她就无所谓地随随便便一说而已…
所以，当那些古怪的能人或者他们的学徒仆人之类，居然真的彬彬有礼地登门，表示十分愿意给予采薇帮助的时候，不光是路大小姐，就连戴卓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不过，和采薇的纠结忐忑不同，戴卓很自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并且开始认真地制定进入灰沙漠的计划，毫不客气地与那些白白得来的助手讨论可能遇到的危险和需要携带的工具…
“呃…戴卓…”忙了一天，坐在餐桌上，路采薇眨眨眼，“你不觉得…我们进行得太顺利了？”那些人凭什么不用自己付出任何代价，就…
戴卓嫌恶地瞪着桌子上的各种食物，一点儿食欲都没有，闻言略略一挑眉，笑道：“既然别人要献殷勤，我们接着就是…糖衣来了，我们一丝不漏全收下，炮弹来了，就不着痕迹地挡回去，怎么对我们有利怎么做，你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那么多干嘛！”戴卓可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没有，哪怕闻人清修付出了什么巨大代价，那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再说，没准对自己和采薇来说很困难的事情，对于别人，只是一句话那么简单，还指望他戴卓感恩戴德不成？
采薇无语了，眨眨眼，忽然觉得心里的纠结一下子也跟着消失，这会儿最主要的，果然还是救护苏隼，其他人主动送好处，接着就接着，就算拿人手短，也是以后的事儿了。
这种思想一冒出来，采薇便忍不住呲牙，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戴卓在一起久了，他的价值观也在不知不觉间影响自己…一念及此，采薇打了个激灵灵的冷颤，这可了不得，她路采薇不做圣母好人，但是，也不能变得跟戴卓一样啊…
不过，采薇终究来不及再细想，她这几天忙忙碌碌，早晨起来一睁眼，忽然有如醍醐灌顶，识海震动，猛地浮现出一股极为愉悦的感觉…怔了好半天，才发现自个儿一不注意，居然成功晋级，稳固了中级魔法师的境界。
正式将中级魔法师巩固住，紧接着，当然要开始学习如何进阶高阶魔法师，这个时机很短暂，简直可以说是一闪而逝，一旦错过，那么一辈子都无望步入高级魔法师的殿堂了，一开始，采薇以为自己刚刚摸到中级魔法师的门槛，想要巩固，至少也得再过一年的时间，要知道，从进入魔法大门，到达到中级，这是很容易的，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进行，天赋不太差的都能做到，但是，再往上走，就不是单纯的大量练习就可以了，所以，趁着识海震动，打好基础极为重要，必须有专门的老师在一旁指点…
“别这么看着我…”戴卓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有着一双星星眼的可爱小姑娘的头，“你放心回去，我这边要准备的东西太多，而且，必须要等到停风期才能考虑进入灰沙漠，你的时间很充裕…”
采薇感激涕零地点点头，她实在不想放弃进入高级魔法师殿堂的机会…
当然，如果在救苏隼和打基础之间必须选择一个，那一定是人命占据上风，可是，现在这里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以前采薇所有的担心，在闻人清修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殷勤’之后，通通消失，如今是要人有人，要物有物，戴卓毫不客气的开口把所有可能需要的东西都要了个遍，人家闻人清修别管心里想什么，表面上答应得也特别痛快，弄得采薇自己都很不好意思了，甚至连道谢的话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毕竟，这恐怕也不是一句谢谢就能抵消的…
既然这边的事儿戴卓处理得井井有条，采薇最后瞅了一眼笑呵呵的小女娃，在贵女考核的分数，和高级魔法师的诱惑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坐在魔法房子空荡荡的图书馆中，采薇静静地抬着头，望着立在桌前的欧阳岚，总觉得师傅今天的表情很严肃。
“采薇。”欧阳岚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微笑道，“你也终于到了选路的时候…”
采薇一怔——不就是学习魔法吗？她现在已经不是从不曾接触过魔法的初学者了，怎么自家师傅看起来这么感慨万千！
“采薇，以前我巩固了中级魔法师境界的时候，我父亲曾说过——‘你们是不幸的一代，因为你们遇到了战争，所以，必须尽快地拥有战斗力，你们没有时间和精神去对魔法进行更深刻的学习探索，必须采用速成的方法，用最快的速度拥有最强大的力量。’…采薇，你遇上好时候了，当年我和阿泉只能很粗糙地进行魔法学习，基础打得不牢靠，一辈子就卡在高级魔法师里，无法突破，没有办法去窥视更高一层的魔法力量，说白了，我们这样的，如果放在几百年前，只配称为伪魔法师，是要被真正的法师们嘲笑的…不过，你现在可以选择——采薇，你是想迅速地提升魔力，尽快达到成为一名空间系的高级魔法师，还是想认真去探索魔法的真谛…”
采薇一怔，刚想开口，就见欧阳岚摇摇头，安抚地拍了拍采薇的胳膊，“别那么快下决定，先听我说完，如果你选择前者，虽然也艰难，可是，却能看得见前路，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你努力的话，终究能达到目标，可是，如果你选择后者，可就不那么好说了，你至少要花费六七年甚至十多年的时间去打基础，你就不能只学习如何施法，一定要有丰富的知识底蕴…而且，魔法这种东西，是越研究越觉得它更复杂，自己懂得更少，而那些知识，在你的生活中可能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用…”
欧阳岚看着小徒弟，一点点地细数一个真正合格的魔法师必须懂的东西——星象研究，法术理论，法术基本，冥想方法，语言，古代魔纹，图书管理，古代典籍研究，雕刻，魔法符咒，位面研究，魔法卷轴制作，魔法书誊写，魔法塔建造…
看着采薇听得脸都白了，欧阳岚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所以，采薇，如果你的意志不够坚定，思想不够纯粹，不是真的喜欢魔法…咱就安安分分地像师傅和你老板一样，做个高级空间魔法师得了…”
路采薇确实被吓了一跳，她以前虽然也曾经觉得魔法很艰深难学，可是，看师傅和老板他们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岁就成了高级魔法师，心里其实并没有把它太当回事儿，总觉得自个儿按部就班，总能把魔法一一学完的，可是，今天听了师傅一席话，才知道根本没那么容易…
“…师傅，你呢，如果你当初有选择，你会选择哪一样儿？”
欧阳岚摸摸鼻子，挑了挑眉，凝思苦想了半天，才苦笑道：“说实话，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那时候拼命想着尽快拥有能力，希望早点儿能帮上长辈们的，魔法这种东西，我从来当工具用，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还真不好说…可我知道，你老板不一样，你老板是真的喜欢的，纯粹的喜欢魔法，他总说，等以后战争结束了，他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认真地去研究魔法，哪怕很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又过了最好的时机，一生不会再有什么成就，可是，多研究出点儿东西，给后辈们留个希望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