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却一抽手,用力地抹了把脸,扑倒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呜咽道:“大郎没事,娘,你会不会不要大郎了?”
秦亚茹一怔,听儿子糯软的声音,心里一软,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傻孩子,娘怎么会不要你?以后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娘供你读书,将来你长大了,娶了媳妇来孝顺娘,好不好?”
三岁的小豆丁自然还不知道娶媳妇是什么意思,却是得了保证就破涕而笑,大力地点点头:“大郎会长得好快好快,很快就能照顾娘了。”
母子两个说说笑笑,再无波折地回到家,秦亚茹本以为陈文岳不会善罢甘休,还琢磨出一堆借口应付他的骚扰,却没想到,转头便听见陈文岳居然连夜赶回了京城,只说要回去准备殿试。
而且,陈文岳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大张旗鼓地给秦亚茹送了五千贯银钱,还送了两个庄子,一百顷良田,说是这些年秦亚茹替她尽孝心应得的。
只可惜,秦亚茹的嫁妆,只有寥寥几件儿简单的还了回来,真正贵重的一样也无。
这也让秦亚茹着实吓了一跳,就算族中给他压力,他拿出点儿银钱来打发了自己也就是,哪里需要这般大出血?
财物到还罢了,想不明白就不去多想,只当陈文岳要面子,他离开武当,秦亚茹却大大地松了口气。
若非万不得已,她也真不大愿意和那人同住在一个县城里,如今县城太小,出门就可能碰头,但真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在家里,也实在有些烦闷,她到不是耐不住寂寞,毕竟上辈子在郡马府宅居了那么长时间,什么寂寞都能忍受了,可只要一想到是因为那个渣男逼着自己躲避,她就很难快活起来。
当然,有这么一笔财物到手,秦亚茹的日子顿时好了很多,虽然不能和那些一套衣服就几百贯钱的富贵人家比,但省着一些,足够他们娘俩花上许久,即使大郎的科举一时半会儿不顺利,也再不用担心,完全可以全心全意地读书一步步慢慢往上考。
以大郎的资质,中进士并不算很难。
说来也怪,陈文岳才走了没两天,白云生和那个詹玉竟然也跑来辞行,尤其是詹玉,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如今济仁堂的‘名花美人’,弄得济仁堂的小伙计们好几日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白云生多少有点儿不舍,他这人性子古怪,很少对别人和颜悦色,却偏偏甚是欣赏秦亚茹,临走之前,忍不住对他多了几句嘱咐:“有什么事儿就去找赖三,他要是摆不平,就让他给我送信,还有,躲着庞元英那个混球些。”
虽然不放心,白云生却走得很急,不过,他还是留下一块儿拇指大小的印信,说若秦亚茹遇上解决不了的难题,只要书信一封,盖上印信,托赖三送去京城,他自然会帮着处理,这人口气很大,看那样子只要不是杀人造反,为非作歹,任什么事儿他都能办到。
秦亚茹也没有推辞,虽然不知道这人的具体身份,可心里不免有那么点儿想法,自己是一定要要为父亲翻案,孤军作战能成功的可能性不高,到时候说不定能用得上这人,就算这人帮不上忙,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点儿人脉关系也不是坏事。
“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就帮你查一查你家人的消息,只要他们还在世,我肯定能查得到。”
最后,白云生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句,便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他走得潇洒,秦亚茹却愣了愣,她到不疑惑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家的事儿的,秦家之事在武当县本不是秘密,别说他看起来本就是个神通广大的,就是一般人想打听也容易。
不过,秦家那是什么罪名?私藏龙袍,意图造反,若非当今皇帝仁厚,宋朝的律法也宽容,恐怕都会抄家灭族,哪里只是流放就能了结?
看着白云生说不出肆意的背影,秦亚茹只能苦笑,她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重生的,父亲大哥妹妹的具体所在虽然并不知道,但大体位置还算心里有数,只不过离得太远,实在不宜长途跋涉去寻找,而且秦家一日不得昭雪,她那倔强的爹就一日不得安心。
反正大哥现在还好,且再过五年,皇上会犒赏功臣,大哥便在其内,到时候爹爹和大哥自然得归,她与其去寻找父兄,给他们添麻烦,还不如安安心心地把家里经营好,尽可能地找出当年陷害爹爹,害得他们一家万劫不复的真凶。
对这个真凶,秦亚茹一直不知道是谁,到是后来父亲回来之后,从和父亲偶尔的两封通信中隐约看出她父亲其实心里有数,知道是谁陷害自己,只是不知是那人身份太高,招惹不得,还是不想给女儿添麻烦,至死,父亲也没有把真相告诉秦亚茹。
第五十三章 悠闲
陈文岳和白云生一众人都离开了武当县,秦亚茹顿时觉得放松了许多,她最不耐烦的自然是陈五郎那个渣男,可白云生那样一看见不简单的人物,冒冒然出现在这等小地方,也一样让人心下难安。
一应事务了结,秦亚茹去衙门给自己办了个独立的女户,这到不难,有徐猛徐捕快的路子,还有詹玉的善缘,这等事办起来又快又轻松。
脱离了陈家,秦亚茹自是神清气爽,也有心情整理家务,便在院子里搭了一个鸡窝,琢磨着出去寻些鸡鸭来养。
武当县本就有集市,她带着大郎出去看了看,到是有卖鸡的,不过鸡崽子很少见,都是成年的公鸡和老母鸡。
秦亚茹转了许久,才瞧见十几只个头不算大的,便买了一笼子回去,价格不高,不过十文一只,一笼子加起来有九只,一公八母,让那卖鸡的给送到家,她又寻摸了两只大白鹅,几只鸭子,还买了一只小狗崽。
以后独门独户,总要养一只狗看门,花了两天时间处理了这些事儿,秦亚茹才觉得家里有了些人气,像是居家过日子的模样,只是一群鸡在院子里四处乱跑,弄得臭烘烘的,难闻的厉害,让她觉得不大自在。
秦亚茹以前在陈家,自然是有一段时间是自己动手养鸡养鸭,但那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在郡马府的时候还罢了,虽然也养尊处优,可难免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自然不能畅怀,也不可能过于讲究,但在现代,她却属于那种有些洁癖,注重仪容,多少有些矫情的性子。
这也是高枫给惯出来的。
但这会儿自己养了鸡鸭,喂食,打扫,都要她亲自动手,就有了那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不舒服。
王氏偶尔来串门,见秦娘子每次喂了鸡鸭,打扫了鸡鸭的粪便,都要去洗一回澡,似乎不洗澡就坐不住一般,不由失笑摇头:“你啊,还是以前那千金闺秀的性子,若真受不了,不如买几个女使,以前你手头不宽裕,我从不建议你去买,但现在有了陈五郎那混蛋给的东西,买几个女使也是应该的。”
王氏会提这个建议,主要还是因为最近武当县流落过来的灾民越来越多,人的价格越来越贱,一百贯就能买断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终身,实在划算的很。
前些日子牙行的生意就极为火爆,好多大户人家都趁此机会去挑挑拣拣地选回家不少女使仆从。
“不过,要去正规的牙行买人,你一个妇道人家,又离了陈家庄,不比以前,得小心引狼入室。”
秦亚茹想了想,果然是这个道理,就琢磨着抽空到牙行打听打听,买几个老实的女使,虽说在二十一世纪呆的时间不短,可她买女使使唤,到也不觉得别扭,毕竟她说到底其实还是大宋朝的人,不是真真正正的未来人。
牙行那种地方,自然是用不着秦娘子亲自去,她给赖三送了封信,连一日都没到,武当县最有名的牙行就来了人,直接带了十几个小娘子,都是经过简单调教,一看便老实巴交,没什么花花肠子。
这就看出人脉的好处,如果秦亚茹自己去,肯定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一不小心,碰上几个被拐来的都不是不可能。
牙行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婆子,自称王婆,和众人想象中的不同,这婆子收拾的干净利落,面容憨厚,见了秦亚茹礼数周到,她带来的那一群小娘子也是行止有度,虽然有好几个面露惊惶,但都昂首挺胸,稳稳当当地立在院子里,无一人有畏缩之相。
秦亚茹仔细看了看,又像王婆询问了一番,最后挑中三个,这三个丫头年纪不大不小,一个十三,两个十五,这个年纪最合适,不至于太小做不了活儿,也没大到定了性不容易调教。
宋时人们成亲都比较晚,像秦亚茹这样十五岁一及笄就成亲的,很是少见,大部分二十一二才会嫁人,这几个丫头到成亲,还能做好几年活儿,且若是调教的好,到时候愿意继续使唤,即使嫁了人照样不碍事。
因为这三个丫头,其中有两个都属于比较出挑的,一个女红出色,一个识字,另外一个虽然普通了些,小户人家的女儿,但听王婆介绍,却是手脚麻利,在家里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人使,农活做的极好,价码着实不低。
一开始秦亚茹本想先让他们签上十年,一来便宜,二来签活契总比签死契好,身份地位完全不一样的。
但这三个丫头显然需要很多银钱,一心要签死契,秦亚茹想了想,也就顺了她们的意。一下子花出去二百八十贯,这还是牙行给打了折扣的。
家里一下子多出三个小丫头,还真显得热闹多了,不过,秦亚茹却闲了下来,以前在家还做些活儿,现在完全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过得十分逍遥,和在郡马府的时候比,都不遑多让。
这么一悠闲,秦亚茹就有了读书作画的兴致,从外面淘换了几本游记,经常歪在院子里看书,看书看得累了,就画几笔画,或者琢磨琢磨新鲜的花冠样子,只是这门生意也几乎到了头,虽然还是赚钱,却没了过往的暴利。
很正常,如今可没有专利法,只要新鲜花样一出来,立时就多了不知多少家仿制者,也就是秦亚茹时不时能想出新品,快人一步,才比别人赚的多些,但这花样子也不是随想随有的,索性她没打算靠这个赚大钱,如今也就偶尔兴致来了,才认认真真画那么一样儿,以后肚子里没了存货,她收手就是,并不在意。
这日,济仁堂的一个小伙计忽然驾着马车来接她,说是季老淘到一本前朝的医书,请她过去一观。
正逢秦亚茹无聊,也没多想,交代大郎好生在家,让阿叶紧闭门户,若有事直接去前面不远的衙门里找徐猛,就出门而去。
第五十四章 扁鹊遗作?
一到济仁堂门口,秦亚茹就看见两个小伙计在门前守着,一见到她,都眉开眼笑,:“秦娘子,今儿季老好像得了什么宝贝,高兴的很,说要把他珍藏了三十年的好酒拿出来喝,您快去看看吧。”
果然,季老一身喜气,抓耳挠腮地捧着一本古旧的医书,一见秦亚茹进门,便笑眯眯地招呼道:“来,来,阿秦,你快来看看,这是神医扁鹊亲手所著的《扁鹊内痉,价值连城啊。”
秦亚茹失笑,走过去就着季老的手看了看那本书,此书装帧的不错,古旧泛黄的纸页,带着说不出的韵味,到真像是古叮
不过——“季老,您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季老一看她似是不信,蹙眉道:“把我的棺材底都拿出去了,一共三万两银子,银钱是不少,可远比不过这本书的价值,这可是无价之宝。我虽然看不起那些盗墓贼,可能让此书得见天日,今天老朽就佩服他们一回!”
显然,季老是对这本书深信不疑,甚至还打造了香樟木的盒子来存放,秦亚茹深吸了口气,扶额叹道:“季老,你说这书是扁鹊神医亲手著作?”
“没错。”季老小心地把书打开,让她看序言部分,果然,上面的的确确著名了这正是扁鹊神医临终所著。“肯定是神医的遗作。”
季老言之凿凿,秦亚茹却是看着他直叹气,捧着那书仔细看了看,见果然写的言之成理,且颇为高深,外行人看不出来,但内行人却绝不会看不出,这的的确确是一本非常非常好的医学著作。
她想了想,到底没有开口打破季老的念想,相反,还很沉得住气地陪着季老一起研究了半天,陪着他老人家喝了一坛子好酒。
老人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那么健硕,今日又兴奋过头,喝了酒便犯困,跟秦亚茹用不着客气,吃过饭就让秦亚茹自便,自己抱着他的宝贝书回屋子里休息。
他老人家一走,济仁堂现在的掌柜,季老的徒弟穆帆,还有两个小徒弟,小孟哥和苏图,就围上秦亚茹。
穆帆愁眉苦脸:“秦娘子,您瞧着咱们师傅是不是打眼了?他老人家把自己压箱底的银钱都拿去买了医书,济仁堂现在虽然有些起色,比以前好,也尚能周转,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图也叹气:“东家整日不着家,咱们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现在季老已经把济仁堂给了他二儿子季如风。
别看季如风在外人眼里就是整日沉浸在温柔乡的浪荡子,但季老不同,季老觉得他二儿子纵然千不好万不好,但品性好,孝顺体贴,纵使因为年轻,有些贪花好色的毛病,却是风流而不下流,再长大些就没什么了,甚至季老还觉得儿子趁着年轻出去闯荡一番,不是坏事,轻易不管他。
“季老是怎么买到的这本书?”秦亚茹皱眉问道。
穆帆想了想,“师傅只说有一个看着像落魄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娘子,拿着祖传的珍本在集市上贩卖,师傅一看便入了迷,当时写了条子让苏图拉着车,带着银子去付账。那小娘子很谨慎,头脸都蒙着,我们也没看清楚。”
秦亚茹吐出口气,直截了当地道:“被骗了。”这种大买卖,一桩就够,怕是一得手就远走高飞,不那么容易找。
大堂里几个季老最得意的徒弟都怔了怔,惊讶地看向秦亚茹,虽说她们也觉得一出门就碰上拿着宝贝出售的人不大靠谱,但也都将信将疑,毕竟她们是医生,可不懂什么古董鉴定,而那医书又确实写的高明之极,卖相也极佳,他们还是有那么三五分相信的。
秦亚茹摇摇头:“你们想想,扁鹊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书写在纸上?”
一群人还是不明所以,满脑袋浆糊,秦亚茹无语:“扁鹊神医在世的时候,天下间还没有纸张,那时候都是用竹简,而且,那时候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行书,还是还是仿王羲之,王大家的子弟,写的如此好,起码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底。”
秦亚茹叹了口气,道:“写这本书的人大约并没想着骗人,至于这个序言是怎么回事儿,不得而知,那作假的更算不上高明,一般只要稍微对古董知识了解一点儿,就不可能上当。”
“啊?”
秦亚茹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大变。
其实,也不怪他们看不出这般再明显不过的破绽,谁让这几位都是医生,一个医生看到神医扁鹊的遗作,哪里还能想到其它?要是这书是胡说八道也就罢了,偏偏这本书还写的十分的好。
包括季老在内,所有人都被内容吸引了注意力,便想不到其它,且如今又没有互联网,骗子虽多,寻常百姓却知道的不多,人心淳朴至此,遇见这种事,难免会思虑不周。
“那秦娘子为何不告诉师傅?”
秦亚茹皱眉:“季老的年纪大了,刚才那般兴奋,我若冒冒然说出,他老人家一失望,心绪波动太大,恐怕对身体不利,不如你们过一阵子再徐徐告诉他,也让他缓和缓和,不过,季老不是个糊涂人,恐怕这兴奋一过去,马上就会发现问题。”
在她看来,这本医书的确是好书,虽然她本人的医术还算不上高深,更说不上神医,可也能看得出此书的不凡,何况能把一位从医几十年的老神医吸引的几乎入了魔,又哪里可能是一般粗制滥造的书籍?
秦亚茹在自己的医学大百科全书里查了查,完全查不到这本书的信息,一些医理药方,连号称最全面的大百科也没有。
她只能相信,这本书是在历史的长河里消失的著作之一了。
只是,作为一个医生,说它价值连城一点儿都不为过,但真花十万两银子去买,即使是痴迷医术的,大约也不会愿意。
几个徒弟面面相觑,穆帆苦笑:“罢了,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只能先瞒着师傅,以后再慢慢说,希望师傅能看开些才好。”
事实上,季老很看得开,他一觉睡醒,已经察觉出自己上了当,但情绪只是稍稍有些低落,随即就想开了,自嘲道:“没想到我这么大年纪,竟然还栽了个大跟头,不过,好书就是好书,即使不是扁鹊神医所作,它也一样有它的价值。”
秦亚茹失笑,季老这豁达的心胸,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
不多时,他老人家就全不把这事儿放在心里,还拉着秦亚茹开始说起最近灾民蜂拥而来的事儿。
每到天灾人祸,灾民众多的时候,就免不了有大户人家组织起来赈济灾民,济仁堂更是每逢此时,都要派出医生去义诊。
第五十五章 贪墨?
济仁堂年年义诊,如今准备起来也是轻驾就熟,调拨药材,由两个坐堂大夫,十几学徒,一群伙计,加上秦亚茹浩浩汤汤地出门。
结果才一出门,秦亚茹就看到一队人马在前方长街上纵马奔驰,大约有五十人五十马,马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骏马,马上的人也是个个面容严肃,衣着鲜亮,身上背着强弓,腰间挂着宝刀,打着庞字旗号。
当先的那位正是庞元英庞小侯爷。
这人身着铠甲,头戴钢盔,腰悬宝剑,如此纵马,一下子就消减去几分风流倜傥,多了几分英武,那张偏向女儿的绝美面孔,也变得冷酷严谨,看起来眉眼凌厉,和以往那纨绔大少的模样完全不同。
秦亚茹蹙眉,落下车帘,她与这人不对盘已久,是看也不想看他一眼,小孟哥隔着车帘小声道:“听说昨天半夜,郧县有灾民冲击县衙,烧伤抢掠,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我看,这位小侯爷也坐不住了。”
秦亚茹恍然,这位好歹也是顶着钦差大臣的名号来的,目的便是放粮赈灾,平日里他摸鱼无所谓,恐怕别人还巴不得他什么都不管,老老实实去寻欢作乐,但若是灾民的事儿闹得太大,控制不住,以他的家世,恐怕也不容易置身事外。
也好,省得这人把闲心思都花在自己身上,他那样的身份,稍微使些手段,就够自己头痛的。
那日她那般巧合,正好碰上陈文岳,一开始也没有多想,只当自己倒霉,到过后想一想,那个车夫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吃坏了肚子,还一去不回,肯定有问题,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算计自己,又乐意费心思这般做的,整个均州,也只有那位小侯爷了。
虽然知道不应该,可秦亚茹还是觉得这群灾民闹事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也算给自己解了围。
如今陈文岳远走,庞元英也被绊住手脚,好事一桩接一桩发生,秦亚茹想着过几天闲下来,定要去道观里酬神。
她的心情甚好,可庞元英却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那日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英雄救美的主意没有奏效,秦亚茹深居简出的,他找不着机会,也只有把怒火发泄到陈文岳头上,偏偏那陈文岳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居然硬是忍气吞声,乖乖地离开了武当。
他正在火头上,就碰到灾民闹事,本来这等事,庞元英怎会放在心上?随便派人就打发了,没成想,这群灾民居然口口声声说是他庞元英庞小侯爷贪污了赈灾银子,不肯开仓放粮,还用赈灾款在京城大肆购买奢侈品,在均州锦衣玉食,美人相伴,害得一州民不聊生,这才逼得他们造反。
官逼民反的帽子拼命往他脑袋上扣,而且还说的有鼻子有眼,人证物证俱全——庞小侯爷为了讨美人欢心,大张旗鼓地搜刮珍宝,他又没打算阴霾,做的正大光明,任谁都看在眼里。
这么一来,就算他说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花的他自己的零花钱,恐怕也没人相信。
庞元英把这诸般传闻听在耳朵里,勃然大弄—他哪里用得着贪墨这么一丁点儿赈灾的银子,不说他们庞家祖上从龙,能人辈出,数代积攒下来的财富足够他可着劲儿地花,花上几辈子也花不完,就说他那般得太后宠爱,姐姐还贵为贵妃,皇宫内库的宝贝也没少随意拿去玩耍,他难道像是缺银子花的?他的眼皮子有那般浅,竟连赈灾用的粮款都要去贪墨?
老百姓们一说起权贵人家的子弟,就当他们个个贪得无厌,却不知道,越是这底蕴深厚的家族子弟做了官,越是珍惜名声,也没有必要去贪墨什么,反而是寒门子弟容易堕落,这庞元英虽然是纨绔子弟,却也是正经的受到过最严谨的教育,别看嚣张跋扈的厉害,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
不过,既然有传闻,庞元英这个钦差大臣自然不能在安乐窝里继续逍遥,非要到郧县走一趟不可了。
目送庞元英的人马走远,秦亚茹吐出口气,伸了个懒腰,随手拿起季老借给她抄写的那本所谓的扁鹊神医遗作的无名书,翻开来细看,不一会儿便入了迷,那些堪称奇思妙想的秘方,乍一看很荒唐,但细细品味,居然会觉得极是有道理。
越看,她越对这本书的作者好奇起来,只可惜此书并无故意做旧的痕迹,看纸张墨渍,到似前朝遗物,想必著书之人早已经作古。
到了武当山下,济仁堂的小伙计们很是麻利地搭起窝棚,秦亚茹是女子,又是客人,众人对她颇为照顾,不但给选了个风景好的地方,还特意把窝棚搭的很雅致,虽然条件简单,但桌椅床铺一样不缺。
义诊的不只是济仁堂一家,郝家药铺也来了人,双方别看一向有些竞争,但两家的主人都属于仁心仁术的正经医生,往来密切,底下人也多认识,凑在一起热热闹闹,乍一看去别人还以为是一家。
来看病的灾民很多,虽然官府派了人手过来维持秩序,均州各地的医生也有不少,可每天从早忙到晚,依旧是忙不过来。
秦亚茹也不好意思偷懒,只是她一个年轻的娘子,一看就不像是高明医生,那些灾民宁愿排长队等着老大夫们,也不愿意让她来看。
她也不以为意,本来她中医方面的造诣并不算高深,便是和苏图,小孟哥比,也比不上,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学习,中医想要学好,必须有经验,纸上谈兵永远不行。
只不过,因为她这副祸水级别的容貌未免太招人,那些灾民也不是个个良善,到是有好几个借着看病企图占便宜,弄得秦亚茹不堪其扰,最后还是衙门的衙役认出她,特意派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戳在她身后,这才麻烦全无。
虽然一开始找秦亚茹看病的人比较少,但她见多识广,有后世千年的底蕴,且还精通西医,自然比别人有优势,很快就显露出与众不同的一面。
第五十六章 出名
才过了不到一日,人们忽然发现秦亚茹看病的速度最快,见效也最快,竟是手到病除,比那几个医术精湛的医生还要麻利些。
这很正常,秦亚茹医术并不算特别高明,但对一些寻常的小毛病却非常拿手,知道不少现在还没人知道的偏方,像是什么沙眼,毒虫叮咬等等小毛病,随手施为,立时见效。
这些灾民们连饭都快吃不上,哪里还有钱看病,别管是大病小病,都是自己硬抗着,事实上,真正得了扛不住的大病的灾民,早就死在路上,能顺顺当当地来到武当县的,大部分是那些身强体壮之辈。
这些人都是些小毛病,只不过碰上义诊,自然是有病没病地都要来看一看,拿点儿药回去。
都是些寻常病症,用不着特别高深的医术,秦亚茹就显了出来。
这日,她忙了一上午,准备歇一歇,把她的宝贝儿子特意托徐捕快送来的蔬菜拿来,打算做点儿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的胃,他们出来义诊,不是来享福,虽然生活条件说不上多么艰苦,但伙食是真不算好。
结果,秦姑娘刚生了火,就来了个急症病人,那病人说是因着饿的很了,吃草根的时候误吞了一小块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铁片儿。
苏图和小孟哥都皱了皱眉,有心给他开一点儿药润滑肠胃,偏偏这时候手里的药材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剩下,一群医生围着病人,颇有几分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