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很热闹。
许薇姝挑选了两只肥肥的母鸡,又选了好些个水果。
宁县这边水果不算多,也就是些梨子,苹果,她自己动手慢慢挑选,选的都是个大汁水多的好果子。
卖水果的老大娘也不嫌她仔细,笑得脸上皱纹横生,人家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在摊子前一站,到她这儿买果子的人立时便多出一大堆。
等许薇姝挑选完了,大娘还把她小子去山里捡来的野果子给装了一篮子塞过去。
“小娘子尝尝这些野果,都熟透了,甜的很呢。”
许薇姝连忙笑着道了谢,正说话,外面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周围的人群都乱了乱。
她一回头,便瞧见自家那个男人映着日光,骑马而来,袁琦和一群侍卫紧随其后。
鲜衣怒马,可真是不得了了!
许薇姝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掠上马去,鼻子里就闻到一股清香,应该是用荷叶洗过澡的味道。
方容的头发还有点儿湿漉漉的,眼睛里略略带了一点儿血丝,可脸很干净,胡子大约刚刚剃过,有点儿着急,有几道细微的伤口,人瘦了,靠在他胸前,简直能感觉到肋骨。
许薇姝把整个身子都缩在他的怀里,听着周围人们的惊呼声,就随着他纵马而去。
“大约过不了多久,大家就都知道有贵公子当街强抢民女了!”
袁琦咕哝了句。
方容大笑,居然也和小孩子似的,一转眼就演起戏来,还真像个土匪一般,一路飞奔回去,也不去徐家,直接就去许薇姝租住的房子门前,停下马,把姝娘往肩膀上一扛,扛着就进了大门。
那些个侍卫都低着脑袋装没看见。
袁琦一个人就把吓得高声呼喊,抢过去要救人的几个下人按压住。
也不怪下人们惊讶,虽然许薇姝带出来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可也有几个是外面促使下人提拔上来,就算以前见过,也根本没敢直面过安王的容颜,这会儿方容又是一身戎装,像他土匪一般张扬,他们一时反应不及,到也正常。
许薇姝叹气:“好歹也该是个舒服点儿的姿势!”
这个可以有。
方公子给改扛为抱,不是公主抱,而是那种抱着孩子一般的抱法。
许薇姝觉得自己好像该减减肥,万一累坏了自家男人,貌似不太好。
男主人抱着女主人直奔房间。
外面玉荷宝琴,领着一群宫人,老老实实地低头退下去,个个面孔严肃,绝不肯流露出一丝半点儿的异样。
哐当。
直接砸上门。
方容好酷炫狂霸拽!
结果回了屋,却没做出什么酷帅的事儿来,他倒在床上,搂着媳妇当抱枕,闭上眼睛不动弹了。
许薇姝愣了愣,伸手摸了摸方容的肌肉,都硬邦邦的硌手,干脆就坐起来,一点一点儿地给他揉开,她下的力气不小,方容肯定浑身酸痛,可他还是一声都没吱。
一直按摩到方容的呼吸变得匀称,睡熟了,许薇姝才放下帷幔,就坐在床头点了灯,守着自家的男人看书。
其实没多久,还不到一个时辰,方容就睁开眼,目光尚带着几分迷惘。
入目的是昏黄的灯光,还有灯光下美人越发迷人的脸。
方容一寸一寸地蹭过去,把脑袋躺在美人的大腿上,哼哼唧唧地撒娇。
许薇姝也不搭理他,拉了拉铃铛,让宝琴把小闺女抱进来,搁在怀里,拿了奶瓶喂奶。
方容一怔,蹭一下坐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家娘子:“…谁的孩子?”
许薇姝勾了勾嘴角:“你的啊,当然是你的,大家不都说是你的爱妾所生?”
方容:“…”理智一点点回炉,他也想起这孩子是哪来的了,又躺回去,伸手去掐了把小娃娃嫩的出水的肌肤,“…我的孩子肯定比他好看。”
新出炉的太孙殿下还没有傻到家,知道对于女人来说,现在最该交代的是什么。
“我绝对为我媳妇守身如玉,没碰过其他女人,雯姑娘本来姓韩,是卢国公的后人,他老人家一生戎马英雄,最后只留下这一点儿血脉,我不能不管。”
方容说的很认真,许薇姝听了不置可否,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复杂的人物关系图。
卢国公的嫡女,燕来郡主,那是方容的亲生母亲,大殷朝立国百年,上层贵族之间差不多都有联姻,关系复杂到,需要把族谱当正经的功课去背诵才行,卢国公的女儿,会嫁给前任太子做贵妾,虽然罕见,到也不是多新鲜的事儿,只是里面大约还是有不为人所知的故事。
怪不得前任太子妃对方容如此忌惮,在他小小年纪,就耍手段把他赶出京城,换了任何人,也会对一个出身高贵的妾生下的孩子满心戒备。
说了两句,两个人一时无言,方容在见到妻子以前,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他想说,这段时日辛苦娘子了,他也想说,娘子不要担心,虽然这阵子他就如走独木桥,过得艰难,但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后面的风雨,再也不会刮到爱妻身上。
可方容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未来,终究还是不能称为一片坦途。
他们好像走在了最光明的大路上,已经逼得敌人自露马脚,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可黎明前这段时日,谁敢保证,真的能一切顺利?
方容闭了闭眼,把心中那点儿忐忑抛开,伸手抓住自家娘子纤细的手指,细细把玩——似乎娘子家大门外,老有不少年轻男子瞎转悠…
第二百四十七章 缱绻
许薇姝还不知自家这位比狐狸都多七八个心眼的男人,也会暗地里吃飞醋,只玩了会儿怀里的小姑娘,才递给玉荷她们抱走,闭上眼,也躺了下来。
屋子里堆着冰山,帘子半开,稍微让吹进来一丝热风,不至于太过寒凉,可却极舒服,正适合休息。
方容耳边听着妻子浅浅的呼吸声,心头也渐渐空了,时光倥偬,那些个恩怨情仇,纠缠不休,可此时此刻,他到底还是愿意分出些许心思,留给爱妻的。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晌午。
漫长的睡眠,睡得方容身子骨都软了。
许薇姝依偎着他起来,洗漱完就叫了个羊肉锅子来。
清汤微辣,羊肉片成透明的薄片,配上各种配料,光方容一个人,就足足吃了三大盘子,许薇姝还细细撕碎了张油饼,泡给他吃。
吃饱喝足,两个人腻乎了半天,许薇姝就拉着自家男人打算出去逛街。
如今在宁县,好歹还有些清闲时光,一回京城,怕是从此就再难有今朝了。
方容赶路许久,也比较疲惫,干脆就不骑马,两个人窝在马车上出了门。
一出门,许薇姝还没撩开帘子,方容先撩开来往外面看,果真看到好些个年轻的公子哥儿在外面转悠,一个个都摆出一副英俊潇洒的风姿,瞧着漂亮的很。
方容忽然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姝娘,你看看我是不是长了皱纹?”
许薇姝一怔,失笑道:“没事儿,你就是变成小老头,我也不嫌弃你。”
其实。方容早生华发,鬓角如霜,年纪轻轻的,容貌到好,可神态间却总有疲惫颓色,确实不显得年轻。
见自家男人面上多少有一点儿别扭,许薇姝的目光也柔和下来。轻声笑道:“我到盼着你多长几条皱纹。省得招来一群小姑娘倾慕。”
男人美的是气韵,不在容貌。
且不说方容本就是美男子,即便他长相一般。如今身为太孙,等那些个贵女回过神,他绝对是香饽饽。
至少,在英国公府落魄的如今。许薇姝的身份,就再也配不上他了。
太孙的正妻。那就是未来皇后,怎能不求一高门淑媛?
许薇姝正沉思,身上忽然一轻,凌空而起。又让自家男人给抱着出了马车,直接上马,她就缩在方容的斗篷里。露出满头乌发,除此之外。只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能显出来。
前前后后围着的侍卫们一言不发。
周围的老百姓都忍不住侧目。
就在不远处的茶棚底下,孙秀才正帮他娘亲烧火,一眼看过去,顿时把手里的水壶扔了,热水喷出来,浇在他的鞋面上,吓得他老娘连忙抓住他往冷水桶子里面推。
孙秀才却动也不动一下,根本没感觉到疼,心里头也不知想什么,只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许薇姝一缩头,哭笑不得,恼怒地掐了这人一把:“…用不了几日,你这个堂堂太孙殿下就变成登徒子,当街和女子亲热,你还要不要脸?”
方容斜了那些同样目瞪口呆的年轻的,读书人一眼,居然有点儿洋洋得意,装纨绔子还装上瘾,一扬马鞭,唿哨一声,飞奔而去。
许薇姝摇了摇头,也拿他没办法。
其实,那些个读书人在她家门口转悠,十个里面,到有九个是冲着她家的丫鬟们去的。
但一个男人为了你吃醋,尤其这还不是个爱吃醋的,你这种时候再去分辨,好像不解风情了些。
丢乖露丑就丢一下,也无所谓,许薇姝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坐在马上不动了,反正她本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这时候让方容给她长长脸,传些消息进京,也省得回去之后被人怠慢,她还能少些麻烦。
事实上,的确如许薇姝所料,方容在宁县着实显眼,他的一丁点儿消息,也能传得沸沸扬扬。
没片刻,太孙殿下看上一绝色佳丽之事,便在宁县宣扬开了,而且长了翅膀一般,在整个江南乱飞。
方容居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这可是个新鲜事。
估计京中的那些人听到消息,也要被方容这一手给弄得晕头转向。
要知道,如今太子复立,整个福王府的人都在刷各种好感度,好名声,今天传前任世子爷,现在的大王子礼贤下士,明天又传小王子天资聪颖,颇有些当年忠王和义王争相扬名的意思,这会儿,正正经经的太孙,居然自己主动往别人手里塞小辫子。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大约所有人都心有顾忌,一时半会儿,大家伙都在观望,没人真跳出来说什么。
亿丰酒楼。
要说宁县这个小地方,酒楼不多,算得上不错的也只有县太爷小舅子开的这家酒楼了。
刚过了晌午,并不是饭点儿,没多少吃饭的客人,县太爷就和几个本县的乡绅大户族长聚在一处商量事儿。
现在能商量的,必然是怎么来招待好太孙殿下,那是本县多年来头一等顶顶大的事儿。
几个人都没说话。
事实上,隐约有传闻说,太孙从街上掠了个美人回去。
可这种消息绝对不敢乱传的,就是当时在集市上的那些人,也都让他们叮嘱过,出去之后绝不敢胡言乱语。
要是在他们的地头,传出太孙的闲话,别管太孙受不受训斥,反正他们落不到好处!
“大人,咱们前些日子选的几个女子,这会儿都调、教得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
县令皱了皱眉,迟疑道:“我先去探问探问。”
太孙殿下那儿拉不上关系,可跟着来的人却不少,那些个侍卫,还有官员里,总不会个个都是铁嘴铜牙。
几个宦官大约也不是不贪财,想寻些消息,应该问题不大,他们也全是为了伺候好太孙嘛。
张瑾见过那些被相中了,选出来打算进献上去的美人,个个都有特点,不愧为江南水乡的女子,不光容貌出类拔萃,连才学也不低,最差的,都是识文断字。
宁县想挑这么几个可不容易,又是家世清白,连几个商人家养的女儿都被筛除出去,只因为商户家的闺秀,铜臭气太重,恐怕太孙不会喜欢。
张瑾一开始只是准备着,想着万一上面要,就送上去,要是不要也就算了,他不是那种献媚邀宠的人,可一听说那日集市上露出来的消息,他就立马决定赶紧的找机会送人进去。
太孙想要女子,有的是心甘情愿的女人上去逢迎,何苦累了名声,到街上去寻。
如今江南刚刚平静些,张瑾可不乐意再掀起什么大风波,他还想安安稳稳当这个县令,当个三年换届就寻个安生点儿的地处,年纪不小了,再熬个几年,争取致仕前能熬个五品,也算光耀门楣。
就因为这个,满县城的人全觉得太孙大驾光临那是求不来的好事,他却有些别扭。
那些个天潢贵胄,不老老实实在京城呆着,到他们这等穷乡僻壤折腾个什么劲儿!
心里腹诽,张瑾面上还是一派从容大度,应付完这帮子乡绅大族,便去打听太孙殿下的具体安排。
张家的老宅已经空出来。
太孙到没入住,有一群侍卫和宫人先住进去收拾。
院子里的下人们差不多都挪走,虽然没有大的整修,里面的摆设到换得差不多,铺面用具也更换掉。
“赵爷,您这是回来了?”
张瑾正在门口和守卫说话,就看见赵总管一路走着过来,连忙迎上去。
赵三笑了笑:“张大人也在,正好,一会儿一块儿喝点儿酒,娘娘赏的好酒。”
张瑾正好也想和赵总管多说几句话,连忙道,“该小弟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脑子里转了一下,娘娘赏赐的酒?难不成他们来之前,太子妃还给赐下酒水?这算什么习惯!
太孙手底下的下人们到都和气得很,张瑾和他们一接触,也就稍微放松了些许,他要请客,赵总管也大大方方地应了,还把太孙手底下重要的人物都叫上。
除了赵总管,还有个杨总管也是个能耐人物,话不多,可看周围人的架势,也知道那是太孙身边的人。
酒过三巡,张瑾迟疑了下,咳嗽了几声,就拐着弯想提一提美人的事儿,还特意让王家的珠姐儿坐在对面,让赵总管他们瞧一眼。
珠姐是美人,别看在宁县名声不显,但真正见过她的都清楚,这才是温柔如水,仿佛江南的湖光山色化出来的美女,她在旁边粗糙的木椅上一坐,连桌子上的酒杯也变得名贵起来。
张瑾看见她,也不能不心动,眨了眨眼,笑道:“赵总管…”
他话音未落,赵三忽然站起身,三两步蹿到二楼的扶栏处,向下看去。
张瑾也看过去,只见一男一女同乘一骑,纵马而来,身后都是银色铠甲的侍卫。
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那男子风姿之美,世所罕见,那女子虽只露一双美目,可却一下子就比得他心目中那些个美人都成了东施。
第二百四十八章 善心
他们宁县,何时竟然有了这样出类拔萃的美人?
张瑾有点儿纳闷,再一看赵三他们的表情,登时明了,骑马之人怕就是太孙殿下了。
没成想殿下以旅途疲劳为借口,推了那些个请见的官员,却是携美同游。
这女子难不成是太孙殿下的爱妾?
还是说,她就是最近传闻中那个红颜祸水?
张瑾脑子一乱,也不知珠姐儿那几个,能不能和安王中意的这位美人一争长短!
赵三和杨木,还有他们身边几个小宫人都没太在意,虽然王妃会愿意陪着王爷胡闹,这也是新鲜事…不对,现在该叫太孙和太孙妃了。
反正眼下太孙和太孙妃感情好,府里不出乱子,就是天大的好事。
背后靠着的胸膛暖烘烘的,还挺舒服。
只是她和方容玩这么一出,还不知道传到京里会传成什么样子,流言这东西最是不可预测,没准儿会有人说她勾了方容的魂儿走,为了牢牢把住太孙妃的位置,连狐媚手段也用出来。
如今她还没册封,虽说一般来讲,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变化,万岁爷亲自给做媒指婚,她也算正正经经的前任安王妃,还能冒出什么变化来?
可这世上,最不讲规矩的人家,正是皇家,要是上面瞧着她这个太孙妃不顺眼,想要换一个,也不是没办法的事。
显然,京中不知有多少人都是这么想,要是他们能做主,一定抢着帮万岁爷找借口灭了她。
不过也无所谓,她如今就是方容的结发妻子。同乘一骑算什么,整日腻乎在一处,也没人能光明正大地说半句不是,至于私底下说嘴,那也无所谓了。
都到了这地步,许薇姝索性也就放开,舒缓了身体。随意打量周围的商贩。
别看宁县小。这些商贩们居然很淡定。
他们这行人虽说穿戴都寻常,但侍卫们全身甲胄,腰悬宝刀。马匹更是难得一见的宝马,架势简直就和开着兰博基尼在小县城飞驰的那些富二代们差不多,让人一看便会心生敬畏,不知不觉远离一些。不敢靠近。
这些个商贩,到还敢凑上前推销。
没走多会儿。前面有个老人家在卖糖画。
许薇姝其实不爱吃这些东西,小时候就不喜欢,当年在二十一世纪时,买了这类小玩意也是让给小伙伴们吃。
但这会儿看那老人家一会儿就转出一个大凤凰。一会儿又转出一条金龙,瞧着挺有意思。
许薇姝笑了笑,就从荷包里抓了个银瓜子递过去:“老人家。能不能把您的家伙事儿借给我用一用?”
就这银瓜子,是内府打造。给主子们赏人用的,很大颗,一个有半两银子,别说是借用,直接买下那炉子和勺铲都足够。
老人家连忙笑呵呵地让开位置。
他年纪大了,经得事多,也不是没见过好奇心重的小娘子,只是画风有点儿不大对。
老头在一边等着,没一会儿,就见那出落得和仙女差不多的小娘子,轻轻松松画出一幅山水图,山水是哪里的山水,他是看不清楚,可又等了片刻,却看那小娘子越画越起劲,山川河水,都落在石板上,还有好些对峙的士兵,战马,城墙…渐渐形成一幅瑰丽的战争画卷,连他熬的糖都给消耗得差不多。
这么一大片,要什么时候才吃得完?
方容看得有趣,也凑过来指指点点,玩了一会儿,两个人见周围围着看热闹的人多起来,才咔嚓咔嚓,把糖画分开,分给手下一帮侍卫们吃。
一群面孔严肃的大老爷们人人拿一糖画,也是醉了。
不远处酒楼上,赵三他们一直目送两位主子起身,上马,不一会儿,进了旁边一绸缎庄,才抹了把脑袋上的汗水,松了口气。
“咦?娘娘去绸缎庄?”
回过神,杨木不觉挑眉。
不是说他们娘娘不喜欢那些个漂亮的衣服布匹,只是自从成亲之后,两个主子凑在一处,大部分时候都是看看书,讨论些他们永远都弄不懂的问题,对着的一般都是各地来的折子,消息,要不然就是地图,偶尔娘娘还会给自家主子按摩,扎扎针,说说怎么养气练功,像今天这样纵马游街,还进绸缎庄玩,到是少见。
许薇姝也觉得少见。
方容高高兴兴地挑选绸缎,布料,对各种花色指手画脚,一会儿说米分色最衬姝娘的肌肤,一会儿又觉得蓝色更显气质。
挑完花色,又去挑选样式。
宽袍广袖仙气十足,貌似姝娘少了几身骑装,她身边带的衣裳都旧了,干脆拿去赏人,重新全做新的。
如今下了江南,不多做些江南风格的衣裙,等于白来一次。
还有鞋子,姝娘个子本来就高,还偏偏喜欢把鞋底垫的极高,站起来都够得到方容的眉心,不过,既然喜欢,方容就专门请鞋匠为自家娘子订做几双好鞋。
姝娘自己画的鞋子都很漂亮,可惜以前忙来忙去,那些个匠人做这个又不趁手,到没时间摆弄。
许薇姝就坐着喝茶,看方容笑眯眯地装扮她来玩。
玩了半天,也不见方容觉得累,原来不只是小女生爱玩洋娃娃,男人有时候也会有这种娃娃情结。
“要不然回去制作个芭比娃娃出来卖?”
许薇姝眨眨眼,琢磨着也许回京就找人制作一些漂亮的芭比娃娃,五官要精美,再给她们配上精致的服装,可以脱下来的那种,说不定真有人喜欢。
那些个喜欢玩的,还不得买完了娃娃,买衣服,买完了衣服,买首饰。买完了首饰,还得买家居用品和车马,都买完之后,总不能一套,说不定还得给自己的娃娃多配上几套,再加上服侍娃娃的下人丫鬟,要价再高也无所谓了。
她就这么满脑子遐想地被方容拖来拖去。一连进了七八家绸缎庄。成衣铺子,定下来十好几套各式的服装,才算完事儿。准备去吃饭。
估计主要是活动量太大,方容有点儿疲倦,就这样,他还意犹未尽来着。
既然累了。不骑马改坐车。
许薇姝上了车,就伸手替方容按摩了下肩膀。腰椎,虽然她没有正经的真正学过,可她精通医理,手上的劲道又控制得好。稍微按一按,便比那些个宫人按得要舒服许多,片刻工夫。方容就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给他调整了下睡姿,许薇姝也闭目养神。走着走着,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咆哮声。
“你要干什么?啊,要干什么,难道还要明抢不成?告诉你,这人参都过了两百年了,是上好的野山参,药力足,卖三百两银子都不多,就你?还想买下来,做梦去吧!”
许薇姝扫了一眼,只看见一个三十四五岁的汉子,背上背着个蒙着头的女子,戳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冰冷。
他身前三步,就是一家药铺。
宁县的药铺不多,这一家门面很大,病人不少,显然算是县里最好的药铺了。
许薇姝回过头,没再继续看,马车踢踢踏踏地走过去,便听那汉子的声音粗噶。
“你把人参和其它药材都赊给我,容我治好了我闺女,下半生我必为你做牛做马…”
话音未落,那掌柜的就嗤笑道:“三百两银子,我能买多少牛马?就你这样的,也不看自己值不值这个价儿!”
许薇姝怔了怔,一拍车门,低声道:“停下。”
方容一下子也醒了,半坐起身蹙眉,隔着车窗看出去,看着看着,眉心便纠起来,脸色凝重。
许薇姝到没多想,直接打开手上的一个银子手镯,从里面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又从自己的簪子里,取出另外一张,同样是一百两。
方容沉重的神色顿时散去,失笑道:“娘子真是到哪儿都不忘带着银钱!”
许薇姝瞥他一眼,没搭理。
钱这种东西,虽然不是万能的,可人生在世,少了这东西就过不痛快。
她拿了银票,就让马车调头,调转过去直接走到汉子和药铺掌柜面前。
“这是两百两,拿去治病。”
许薇姝说完,把银子塞过去,拍拍车门,车夫就再一次调头走人,那汉子愣了下,张了张嘴,一眼看到那些银甲的侍卫,脸色骤变,顿时收了声,只是他还是跪下来,扎扎实实地磕了三个大响头,却把想喊出去的话都给吞回肚子里。
周围的人啧啧称奇,实在没想到还有路人如此大方。
那个药铺的掌柜也傻了半天。
方容叹了口气:“怎么忽然想要帮他?”
他可是知道,自家娘子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但也不会常发善心,世上可怜人无数,她又怎么救得过来?
“此人说话中气十足,手上有厚茧,看步伐站姿,都像是行伍中人,我瞧着他的武功不错,可也没为了银钱作奸犯科,如果不管,真把他逼入绝路,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儿,若是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未免有点儿可惜!”
许薇姝摇了摇头,“既然让咱们给碰上了,就不如管上一管。”
方容的目光渐渐变得很柔和,一勾唇角,笑道:“姝娘啊,你是个福星,好人会有好报。”
好报不好报的,许薇姝这会儿还没碰上,到了酒楼前,她一下车,便看见一个有点儿眼熟的男人。
方容显然也看见了,还把注意力放了过去,任谁见到有人用讥讽的,厌恶的眼光看自己,用恨其不争的目光瞅自家媳妇,他都不会不注意。
第二百四十九章 脑补
许薇姝:“…”
她显然也见到孙秀才那痛心疾首的目光,不过,真猜不出这位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孙秀才却是猛地低下头,心简直要蹦出赖,背脊发凉,明明那位华服公子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可就在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让一匹孤狼盯上了。
“不知道从哪儿勾搭的野男人。”
瞧着到是个好模样,私下里怕是个冷酷毒辣的。
他也不能不承认,光论皮相,那个贵公子当真是超出他甚多,可皮相好又有何用!
运了运气,好不容易安抚下砰砰的心跳,孙秀才咬了咬牙,暗自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