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小侯爷嘴角抽了抽,随即耷拉下脑袋,“算了,随你怎么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根据多年来的宝贵经验,要是自己搭话,恐怕这位贵公子更有兴致。
听了两个人的对话,红尘顿时恍然——原来是宁侯的公子,薛柏桥。
她听得入神,一时驻足,林旭抬头就看到他,连忙抱拳行礼:“居然在此能和小姐偶遇,实在是缘分。”
红尘见惊动了,也就行了一礼,大大方方地走过来说话。
薛柏桥一看她,眼睛顿时大放光明,整个人蹦起来,扯住她一条袖子:“小姐,小姐,我可是听薛爷爷说过,你精于相面来着,快,帮我看一看,我究竟能不能讨一房温柔贤惠大度,不阻止我出门找乐子的好媳妇?”
红尘:“…”
她才十四而已,身量不足,瞧着像十一二的模样,现在居然冒出个公子哥儿找她问姻缘?
林旭随手拿着首饰匣子,点了点薛柏桥的头,笑道:“很不必红尘小姐来算,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你将来的妻子,必然是刚硬果决,英姿飒爽的女英雄。”
“啊?”薛柏桥抖了下,愕然盯着他看。
林大公子眉眼柔和,掩唇低语:“不过你放心,应该遇不上家暴,毕竟你虽然不长进,读书一般,骑射一般,胆小怕黑,纨绔无用,可胜在听话,以后娶了妻子,妻子说一,绝不说二,自是不会挨打了。”
“啊啊!”
薛柏桥鼓着脸暴怒,整个人合身扑上去,吊在林旭的脖子上嗷嗷叫。
动嘴他是说不过这个妖孽,动武还不行?
红尘看林旭一脸无奈加纵容忍耐,轻轻低下头去当看不见,林大公子根本不理吊在他脖子上的小子,依旧从从容容地和眼前的小姐说话。
几句闲话过后,两个公子便要告辞而去,林旭忽然摸了摸手指上的玉扳指,道:“小姐,夏家来看你的人,怕是马上就到,夏家的小姐,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还请多加小心。”
红尘一怔,目光闪了闪。


第二十六章 倒霉

目送两个公子一个悠然,一个摇摇摆摆而去,红尘低眉沉思。
林旭消息灵通,她到不奇怪,鬼谷天机,遍布四国,别说是他们大周,就是最偏远,和三国打交道最少的西狄,也少不了天机探子的存在。
京城出任何一点儿小道消息,林旭肯定能得知。
他这么说,就说明夏家那边确实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红尘苦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也是,师风一回去,怕过不了多久就能回过味儿,她这张脸实在是太明显的标志,虽说只和亲娘有三分相似,却和外祖母,当朝皇后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师风每年祭典之上,都免不了见一见皇后,回去一提,以夏族长的细心,必然要详查究竟,她如今在蒋家庄,已经泄露了底细,人人都知道她非顾氏亲女,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此事本就不难查个明白。
上辈子一点儿变故都无,她不是也被夏家查了出来?
“啊呜。”
脚下一个暖乎乎的东西蹭了下脚面,红尘一低头,就见那只一身黑毛,只有四只蹄子是白的小奶狗,正抬头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还挺可爱的,就是太瘦,毛也黏在一块儿,看起来脏兮兮,可怜巴巴。
红尘正想着寻一只好狗看家护院,眼下这只虽然品种普通,应该就是寻常土狗,但如此就十分有胆魄,想来不差。
她干脆拿了块儿帕子,直接包着小狗揣怀里,这小东西碰见别人就呲牙,在她手中到安分得很,乖巧又软绵,还会舔她手指头卖萌。
“希望你身上别有跳蚤什么的,要不然我这身衣裳可要不得了。”
今日遇见的事情不少,她觉得有一点儿累,连预定好想去转转的书肆也懒得过去。
还是回家歇一歇。
至于夏家…她身上终究流着夏家的血,想撇清关系根本不可能,即便心里头对夏蝉…不,应该是蒋婵,存有极深的心结,却绝不会怕她,上辈子她也没怕过。
只要自己能稳得住,那些都摆到明面上来的,所谓的阴谋诡计,又算得了什么?
下船换车,一直坐到家门口,红尘倚在车窗上,不知怎的,心中忽而就有一股子戾气压制不住,她到想看看,这辈子她名声好,能力佳,蒋婵只靠一个夏世杰,还能不能在身份被揭穿之后,还坐稳夏家千金的位置!
正沉思,外面忽然有个如奔雷的嘶吼声冒出——“姑娘!”
红尘皱眉,撩开车窗看了眼,她家大门前站着个影子,一脸络腮胡,瞧着不像个好人。
刚一下车,大胡子就扑上前跪下,嚎啕大哭,“您,您可要救救我们家姑爷!”
红尘被他吵得头疼,堵住耳朵劝了半天,才让这人站起身。
“别吵,尽量简单说,到底怎么了?”
大胡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们,我们姑爷…”
那日胡政从她这儿发泄完了,带着满肚子的火气离开,这家伙虽然受了伤,可他把这个赖在红尘的头上,还想着一定要抓住搞鬼的人,让对方好看,根本没把红尘好心提醒当回事儿,坐着车接着找人谈生意。
结果没走多一会儿,飞来横祸,好好一匹马竟然忽然瘸腿,他也一头滚下车,栽到迎面来的马蹄子底下,胳膊被踢了一脚,当场骨折。
幸亏是在街市上,大家都是牵着马慢行,这才没有伤及人命!
胡政当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这事儿是他自己的问题,赖不到人家对面来的行人身上,他这人固然不着调,可明显就是个窝里横,在外头还是挺讲道理,只骂了牵马的小厮一顿,赶紧去医馆处理胳膊上的伤。
这还不算完。
磕磕绊绊地赶过去,生意没谈成,气得就去青楼消遣散心,没成想这才抱着清倌人准备进屋逍遥快活一番,就碰上有人打架,打得天翻地覆,打架的人毫发无损,他让人从二楼撞下,顿时头破血流。
转头想着去个清净点儿的地处安抚安抚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肝,茶楼总比青楼好,总没人打架了吧?结果又正好让美貌老板娘给劈头盖脸浇了一头热茶水!
弄到后来,这一路上他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听见点儿风声就打哆嗦,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回了家,浑身上下已经没一处好地方了!
“您发发慈悲,无论如何救救我家姑爷吧,他这两天简直是…简直是…哎,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连口热水也不敢给姑爷他喝,就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呛死!您不是说在家里就没事儿,但如今在家也不行!”
“噗嗤!”
“姑娘!”
红尘咳嗽了两声,摇摇头:“抱歉,抱歉!”
人家这个手下讲得欲哭无泪,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到当笑话一样听,还听得挺起劲儿。
咳嗽两声,红尘一开始还琢磨着要尽量委婉地把人打发走,她对那个二姑爷着实没好感,可听对方家的下人如此一说,竟是在家都出事儿,到不好随意推拒。
这么一想,玉珏空间立时冒出提示——任务:查明胡政的‘艳遇’,接受|拒绝。
红尘:“…”
真人性化!
她只好先把小奶狗安置到院子里,交代老参和小茉莉看护,坐上薛家的马车,去看看情况。
一到薛家,红尘就怔了怔,才短短几日时光,薛宅就不像上一次来时那般井然有序,显得萧条得多。
宅子里丫鬟仆妇走动的少了,声音也少,幽深如吞噬人的怪兽。
领路的大胡子也放轻脚步,低声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二姑爷老喊冷。”
也许是那位喊得太渗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竟也觉得冷的慌,明明阳春三月,气候温暖,甚至还有些热。
“如今主子那儿又重新用了炭盆。”
红尘点头,不用大胡子提点,就直奔正主儿的院子,刚到院门前,就听见里面的人呜呜咽咽地哭。
“呜呜,岳父救命,岳父…”
薛公公被女婿拖着袖子,沾了一身鼻涕眼泪,又是恶心,也有点儿发愁。
一听外面有人传话,红尘来了,连忙亲自开门出迎。
“红尘姑娘,您可是来了!我这小畜生对您不敬,如今吃了教训,您就发发慈悲,救他一救。”
说着,薛公公就提溜着胡政的耳朵,拖他到地上,按着他给红尘磕头。
胡政如今已不是当初那副混不吝的嘴脸,眼睛深陷,全是黑眼圈,脸色蜡黄,几日工夫,看着更像鬼,不像人。
不过像鬼到比像人的时候,瞧着还顺眼些。
他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再没有以前的底气,看了看红尘,脸上羞愧难当,支吾两声,说不出话。
薛公公唉声叹气:“哎,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喊有鬼,说是看见有个没脸的女鬼趴在他身边,别说睡觉,就是打个盹都不行,一迷糊就惊醒,醒来一身的冷汗…”
薛公公一提起来,就满肚子怒气。
“你说说,你个混蛋到底去招惹了什么?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别的女人的事儿!?”
他恨不得一脚把这臭小子给踹死!
薛公公对两个养女都很疼爱,如今女婿碰上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生气?


第二十七章 艳遇

“哎,你要是有你大姐夫十分之一安分,我少活十年也愿意了!”
“岳父!”
胡政羞愤交加,大哭出声,刚嚎了两嗓子,忽然牙呲目裂——“咳咳咳,咳咳!”
一口气呛到,顿时憋得脸上铁青,捂着喉咙扑通一下倒地,薛公公眼明手快,一把抓住。
大胡子也忙过来给他顺了顺气,小心翼翼拍拍后背,胡政的哭声憋回去,战战兢兢地向后头缩了缩身子,偷眼去看眼前的小姑娘,他现在信了红尘,不信也不行,再不敢嚣张!
就这种事儿,一天发生个十好几次,都说是眼前小姑娘指使的,换了谁也不可能相信,就是他是个傻子,也能明白,真能让这么多的意外出现在他身边,还能让他白日见鬼,不敢睡觉,那也不会为了几个银钱来骗人。
红尘四下打量了下,果然发现就在胡政床边的帷幔底下,多了一个瘦瘦小小的黑影。
上一次还没见到。
这黑影似乎胆子有点儿小,并不肯露面。
别说,对这些东西,红尘多少也觉得发毛,把视线落在胡政身上,压低声音问:“胡公子能想到什么吗?”
胡政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
自从出了怪事儿,他也把最近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想了一遍。
“我承认,我平日里喜欢逛逛花楼,但多是为了生意,咱们这些人都一个德行,大姐夫也没有少去啊!”
“咳,重点!”
薛公公瞪了他一眼,人家小姑娘才那么点儿大,说这个作甚!
胡政愁眉苦脸地道:“我偶尔也调戏下家里的丫头,不过也就是口上花花,最多也就摸几把,真没做过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或者逼迫女子的事儿,我对天发誓,真没有!”
红尘失笑,到觉得这胡政不像说谎话,托着腮想了想,似乎有一种符,能让人暂时开阴阳眼,与鬼神相通。
“要消除身上的煞气,到也不是没办法。”
眼见岳父,女婿两个都双目放光,红尘徐徐笑道,“杞县普济寺香火鼎盛,供奉的神佛有灵,让胡公子去持斋茹素,不沾荤腥酒水,每日礼佛,过个七七四十九天,煞气自然可解。”
胡政愣了愣,脸上发苦。
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一顿没肉就吃不下饭去,菜什么的,那是根本不愿意进口。
薛公公显然也了解他这女婿,横了他一眼,冷声道:“这不难,我与普济寺的癫和尚有些交情,让他去待上几个月,小事一桩。”
胡政缩了缩脑袋,不敢说话。
一开始,胡政觉得丢人现眼,根本不想派人去请人家红尘,私底下偷偷摸摸找了最近在杞县颇有名气的一半仙儿来。
那半仙也曾努力做法,还向他讨了三百多两黄金去买法器,又给他灌了一肚子符水,又涩又苦,难喝的要命,可惜屁用没有!
没辙,半仙承认自家法力不够,斗不过那脏东西,一捋胡须,神神秘秘给他举荐了个高人——“若说在这杞县,除了老夫,恐怕也只有昔日蒋家庄灵女,红尘姑娘法力高强,能扶危济难…”
这老半仙一通吹捧,夸赞的话不打磕绊,却不知胡政简直要吐血,早知如此,他折腾个什么!
最后还是逃不过丢人现眼,让那小丫头…红尘姑娘看笑话的结果。
胡政情绪崩溃,欲哭无泪,红尘怀里放着的那本大悲咒轻轻颤动——“明明你替他念两遍经文就能解了。”
红尘:就这么个二货,谁愿意给他念什么经文?
再说了,持斋茹素,少了花天酒地,说不定还能让他精神更好,强身健体,有何不可?
“我这就送他去。”
薛公公别看曾经是个稳重的太监,这会儿也雷厉风行起来,招呼下人收拾东西:“什么都别给他带,人去就行,寺里的僧人吃什么用什么,他就用什么!”
红尘点头笑道:“薛老爷别急,煞气容易解,但还是要追本溯源,看看胡公子究竟招惹了何方神圣,才惹下大祸。”
胡政忙不迭地道:“对,对对!”
红尘笑了笑,招呼薛家的下人,把房子的窗户都用厚布遮盖,大门紧闭,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变得阴暗。
胡政打了个哆嗦,吐出口白气,竟生成霜雾,寒气森森。
连薛公公也感觉到一股子阴寒,四下张望,心中略有戒备,那些个丫鬟下人,早面无人色。
红尘并不设什么祭坛,只很随意地从怀里翻出本书,把里面夹着的符箓拿出来,轻轻一甩,无火自燃,还盈盈飘浮于空中。
一时间,门窗紧闭的屋子忽然温度骤降,紫檀木的桌椅上竟浮现出一层银霜。
一群丫鬟仆妇满脸惊惧,挤在一处瑟瑟发抖,胡政更是抖得和筛子似的。
唯独红尘站的地方,左右前后半尺,毫无寒意。
“以吾之名,号令显形!”
她一张口,吐出几个字。
床铺边上就隐隐浮现出一个恍惚的影子来。
“啊啊!”
胡政整个人蹲在地下,低着头,连抬也不敢抬,红尘眨眨眼,心中也有点儿兴奋。
她还是头一次用家里那堆古怪书籍教给她的东西,却一次成功,看来在这方面,她还真有些天分。
不过,夏家的女儿,本就很少出天分不足的,又不是蒋婵那个假货。
红尘笑了下,冲胡政道:“有什么话,你就和这位说一说,说清楚,解了她的心结,我也好超度。”
“我,我,我…”
胡政上下牙齿一碰,咯吱咯吱,他真不知道说什么,他也确实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你,你是哪家姑娘?难道是兴春楼的小桃红?还是怡华苑的方姑娘…不对啊,方姑娘上个月不是从良了,没死吧?”
他每说一句,那黑影就往他身前靠近一步,吓得胡政躲在角落里,一翻白眼瘫倒在地。
至于薛老爷和那群丫鬟,全都脸上木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红尘却是越听越无语,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大跨步走过去,冲着那个黑影道:“姑娘是不是认错了人?就他这德行的,也会英雄救美?”
那黑影仿佛说了什么,吐了一口白霜在胡政脸上,他的头发眉毛全成白色。


第二十八章 京中

红尘哭笑不得,捂着额头**半天,叹道:“她是曾翰林的幼女,叫曾柔。”
胡政双目迷惘,显然什么都不清楚。
“这姑娘罹患肺痨,回乡养病,路过杞县,因为烦闷,躲开下人自己溜上街,却碰到几个纨绔公子调戏,让你救了一次。”
红尘摇了摇头,无语道,“所以一直想登门拜谢,可回了家就一病不起,临去之前来不及跟你道声谢,莫名成了执念,她这次来,仅仅是想见你一面,告诉你她并非忘恩负义,只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她的力量特别的强大,一动念就让你出事,她越着急,越想和你交流,你就越倒霉!”
胡政:“…”
薛公公:“…”
别说他们,红尘也无语,本来还以为这个二货女婿是招惹到什么厉害的人物,闹了半天根本就是乌龙。
怪不得一脸桃花劫的面相!
黑影呜呜呜,地上的寒气越发重,都开始结冰。
胡政吓得连滚带爬地躲避:“姑娘,您别激动啊,我已经想起来了,当时我不是要救你,我们几个哥们儿打赌来着,在大街上看见美人,我们就派人上前调戏,轮班英雄救美,看看谁能得美人芳心…这游戏玩了好几回,真不记得你是哪一个!”
红尘:“…”
白痴!
哐当一声,大门洞开,一个一身红色衣裙的妇人板着脸冲进门。
“雯雯?”
胡政脸色一变,那妇人就冲过来,直接上脚,朝着他小腹踹过去,连撕带挠,一下子就抓得胡政满脸开花,薛公公连忙冲过去抱住。
“闺女,好闺女,女婿他不是故意的!”
红尘连忙躲避,不过这么一闹,那黑影居然平复许多,或许也给吓愣了。
再也顾不得戏耍这个二货,她连忙把那个八吉祥的宝瓶拿出来,把那黑影收入瓶中,顿时,屋内回春,冷气散尽。
薛公公还有胡政,加上红尘,还有薛公公的二闺女雯雯,面面相觑,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红尘苦笑:“我带曾姑娘去超度,胡公子,到时候你也写一篇祭文…算了,还是让薛老爷找人替你写,反正就表明你已经知道曾姑娘的心意,收到她的感激,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胡政连忙点头,拼命点了半天。
薛公公瞪了他好几眼。
“岳父,娘子,我以后不敢了!真不敢了!”
只看薛雯雯的表情,红尘就知道胡政这家伙讨不了好,薛公公再护着他,也还是最疼闺女。
此事了结,薛公公亲自送红尘出门,千恩万谢,大约觉得有点儿丢脸,多少解释了几句。
“我女婿心地不坏,当年我下定决心,就招他入门时,除了看中他有经商头脑,会做生意,还知道他这人心软,碰上那些个乞讨的小乞儿,别管面上多么不好看,私底下终究会买点儿吃食送过去,要不然就给上几文钱,花花肠子的确多,可这天底下的男人,除了像我这样从小进宫伺候的,哪个不贪花好色!”
薛公公说着,回过神,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哎哟,你看,怎么跟你个女孩子说这些!”
其实不能怪他老人家,红尘现在在薛公公心中,一点儿都不像普通的少女,反而很有气势。
派人派车,送红尘回去。
坐在车上,念诵经文,八吉祥里的黑影消失,她就发现自己的任务完结,只是或许这次不是什么要紧的,任务只有一个‘道具碎片’,不知道有什么用,现在还没得,应该也会在现实中冒出来吧。
回到家,红尘刚一进门,老参就扑到眼前:“阿尘,你从哪儿弄回来的小捣蛋鬼,救命啊救命!”
“怎么了?”
那株老参瞧着可怜巴巴,分外狼狈,小茉莉的叶子掉了一地,也蔫了吧唧。
“还不是它弄的。”
老参特别愤怒,指了指窝在院子里废旧衣服上的小奶狗,小茉莉也哼哼半天。
红尘看过去,那只小狗却特别的乖巧,一瞧见她来,便一路小跑,跑到身边,轻轻蹭她的小腿,不像狗,到像一只撒娇的猫,她一蹲下去,小奶狗便翻了个身,露出雪白的肚皮,轻声哼唧。
老参:“…”
这个欺软怕硬的小混蛋!
红尘便烧了热水,找了个自己洗脸用的木桶,给小奶狗好好洗个澡。
它大约不太喜欢水,却还是特别老实地由着红尘给它揉搓,洗完澡,擦干水,梳理好毛发,虽然瘦了些,却是一只好狗。
“以后你就叫平安,保我家门平安。”
“汪!”
平安就像能听得懂人话,叫着应了声。
老参叹了口气:“哎,不得安宁喽!”
红尘胡撸了下平安的毛发,又擦了一遍自己的书架,外面薛公公的谢礼就送到了。
她也没推辞,那些个金银珠玉一概收下,不收,反而让薛公公欠着人情,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
其中最特别的礼物,送礼的下人说,是他们主子一再交代,要亲手交给红尘的。
那是一块儿令牌的碎片,只有半个手掌大小,银色,略显得有些陈旧古朴。
据薛公公说,这东西是以前夏家流出来的,他从宫中得到,也不知有什么用处,也许交给她,将来会有些作用。
看来,她真实身份早成了不公开的秘密,现在没人提起,纯粹是没人敢去搀和夏家的家务事。
红尘想了想,不明所以,不过,玉珏空间既然说它是‘道具碎片’,那就好好收着。
如今京城尚远,她到该准备茶馆开张事宜了。
她以为离得还很远的京城夏家,此时却并不平静。
京城
安仁坊
夏安难得没有呆在夏家族学,也没有呆在剑庐,回了陛下赐的宅邸,召集六位长老,还有刚刚匆忙回京的师风一起开会。
屋中气氛沉闷,一丝声响也无。
丫鬟小厮都退了出去。
顺平公主陈婉嘴唇颤抖,声音压得很低:“那是我的骨肉,自然要认回家来,就是你们不认,我也要认!”
夏安叹了口气:“不要急,十几年都过去了,不差在一时半刻。”
若是红尘看到这一切,不知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夏家早了三年知道此事,反应居然和上辈子颇为不同。
至少这一次,夏家上下即便震惊,也无一人想过不把红尘认回来这种事。


第二十九章 清泉

当然,也可能是这个家里最疼爱蒋婵,疼到入骨入髓的夏世杰出外游历去了。
阳春三月,夏家宅邸开了一树的梨花,雪白雪白,洋洋洒洒,随风飘零。
师风出了门,抱着肩膀蹲在树下发愁。
到不只是因为出门一次,正经任务没完成,反而得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还不想看夏世杰知道之后,一准儿如丧考妣的脸。
偏偏公主随口就交代他给夏世杰送信去。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它也不算小,还是找人专门跑一趟更合适些。
“师兄!”
师风回头,就看见夏婵盈盈立在石阶上,一身雪白的修身长袍,手里提着食盒,想来刚去剑庐给师兄弟们送过饭。
他顿时觉得牙有点儿酸。
夏婵长得并不算多么漂亮,只是清秀,不过,夏家的女儿从小便泡药浴,一身皮肤养得好,这姑娘也会打扮,妆容虽简单,却无一处不精致,看着便很可人了。
但师风不怎么喜欢她。
一年多以前,方知师妹从塞北返回,准备和南阳侯世子定亲,没想到定亲之前让韩国舅家的小儿子闯进内室,还看到小师妹的身子,亲事平生波澜,侯爷夫人死活不同意了!
固然世子情深意重,可这事儿…恐怕还有的磨!
事后夏婵只哭诉,说邀请朋友小聚,不明白怎么韩世新就迷迷糊糊走错了路,冲撞了师姐,有夏世杰护着,其他人也看她年纪小,天真无邪,只知道维护安慰,师风却隐约觉得,她怕是至少有三五分是故意。
如果方知和南阳侯世子定亲,当年的祭祀舞领舞的必然是方知,族长都和侯爷商量好,让方师妹领舞,讨个好彩头,再有太后指婚,婚事也体面。
毕竟方师妹虽是夏家的弟子,却也是个孤女,和世子爷瞧着有那么一点儿不般配。
夏婵去年不知为何,特别想在祭祀舞台上领舞,缠着夏安和公主闹了一年,别人只当她小孩子好奇心重,又有显摆的小心思,也没太当回事儿,可师风却怀疑,她是为了这领舞之事,故意找方师妹的麻烦。
奈何怀疑仅仅是怀疑,师风脑子没问题,连方师妹都没说什么,那夏蝉堂堂夏家千金,何至于为了一次领舞的机会让姐妹如此神伤?他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