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一听穆爷的名头,身上的仙气顿时又多了三分。
这边寒暄,红尘半眯着眼睛立在后面,隐晦打量整座酒馆。
她以前也只是知道点儿玄术皮毛,毕竟是夏家的嫡女,了解这些,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家里头锻造的兵器,都要经过开光等一系列手段,否则很难成为灵兵。
但自从她重生,得了传承,便能看到天下万物之气,又读了从玉珏空间里得来的杂书,虽然还没怎么深入了解,知道的只是皮毛,可凭这一双眼,装装高人,绝对比真高人还像样。
就说眼前这座酒馆,位置本来不错,虽然也没有什么招财聚气的风水局,却没什么大问题,里面供奉的财神,华盖如云,显见供奉之人颇为虔诚,连财神像都隐约有了灵性,可整个酒馆,却是煞气滚滚,他们家招牌挂不住,再正常不过了。
红尘打量的工夫,那边已经搭上话,热热闹闹地聊起天来。
“风水玄术,艰涩难懂,寻常三十岁以后入门,便是天才之流。”
半仙捋了捋胡须,瞥了红尘一眼,含笑不语。
几人都听出他的意思来,显然是对穆爷请一个小姑娘过来帮忙之事,不予置评,偏偏他自己派头十足,说话让人如沐春风,就是瞧不起红尘,也没让人太难受。
穆爷一开始瞧他不顺眼,这会儿还是别扭,却比刚才好得多。
说了会儿话,一行人就要去看出事的厨房,红尘似乎被抛在脑后,穆爷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过来陪在她身边,叹气道:“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请了别人过来。”
这半仙不是杞县人,从外地来的,一身派头就把县里那些招摇撞骗,做不成几次生意的神婆、巫汉,算卦相面的先生们比了下去。
红尘也不恼,自顾自跟在后头,进了厨房。
云家酒馆不算大,可厨房却干净明亮,很是规整,还摆放着几盆漂亮的牡丹花。
那半仙一进门,便拿出罗盘,脚踩七星步,念念有词,眉头紧锁,一脸的凝重,而且越来越凝重。
他这副模样,吓得云老板额头上冷汗哗啦啦地往下流淌。
红尘嘴唇抖了抖,看着那半仙一脚踩在一个透明的虚影的尾巴上面,那个虚影本来趴着睡觉,让他一脚踩醒了,张嘴就去咬他的袍子,弄得这半仙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
“半仙?!”
“无妨,无妨,只是耗损心神,歇歇就好。”
半仙坐下来运气。
红尘也蹲下招招手,招呼那虚影过去,结果那虚影还真甩着尾巴溜溜达达就凑过去了。
只能说,自从红尘点化了老参,家里又养了一盆很调皮,清晨会伸长叶子洗她的脸要水喝,晚上不让她陪着玩一会儿不睡觉的茉莉花之后,再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也变得特别淡定。
右手伸出,轻声念了句咒文,在它额头上一拍,那虚影顿时凝实些许,一些影像浮现在她脑海中。
可惜多是一只大黑狗四处奔跑,吃吃喝喝,陪主人蜷缩在花下玩闹的景象,别的什么都没有。
红尘无奈,扭过头去,背对着外面几人,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叫大黑?”
“汪汪汪!”
“你有什么念想,想做什么?”
“汪汪汪!”
到底不好惊动就在厨房门口,战战兢兢的云老板,还有吐沫横飞吓唬人的半仙,可她确实能点化生灵,但很明显,这虚影就算‘生前’很聪明,有个三五岁小孩子的智商,却没那个境界,至少不是一时片刻就能点化出灵智,可以和她直接对话的。
大黑是狗,不是‘妖怪’!
想了想,她干脆四下走了一圈儿,问过灶台前的牡丹,还有几盆翠竹。
越问,红尘的脸色越是难看!
就在一年前,大黑的主人,也就是云老板的老父亲去世后,因为他想卖掉云老板住的房子,可一有买家,大黑就狂吠不止,还追着咬,云老板一气之下,竟一棒子打死大黑,还剥了皮,就在这间厨房,炖了一锅香喷喷的狗肉,一家三口分而食之。
吃狗肉这种事儿,好些养狗的人受不了,红尘以前总觉得,她自己不吃,认为狗是有灵性的生物,吃来太过残忍,但也从不去置喙别人的做法。
前提是狗主人不能吃自家养的狗。
何况大黑还是云老板亲爹的爱犬,这种行为,令人发指,她看得简直毛骨悚然!
红尘抬头看过去,便听半仙正捋着胡须,慢悠悠道:“你这厨房临窗外道路正好形成镰刀煞,冲撞了灶台,十分危险,若不注意,说不得还要出现意外!”
云老板唯唯诺诺地听。
“半仙说的很是,前日老板是不是在院子里跌了一跤,还把心爱的印章给摔坏了?昨日在床上又不下心掉下来,磕掉了小半个门牙?”
红尘忽然开口。
云老板一愣,猛然回头,瞠目结舌。
这不是什么好事,他又心神不宁,就没惊动旁人,连牙也是自己去补了颗金牙,只说练字时打瞌睡,磕在桌角上才掉的。
忽然听人把私密事一分不差地说出来,云老板再看红尘,也不觉得她年龄小了,只觉得自己运气极好,竟有高人主动登门。
再一琢磨,穆爷那是什么人,他老人家带来的,能一般吗?


第十九章 祠堂

那半仙脸上一变,暗自咋舌,一开始以为这个小女孩儿只是闹着玩,读了两天‘易书’就自以为是,所以他就没把她看在眼里,没成想,居然真是个同行!
还是个很有道行的,居然连这么私密的信息,也能提前打听得到。
干他们这一行,虽然有互相拆台的时候,但更多还是得守望相助,尤其是他如今在外面惹了祸,初到杞县,碰上同行了更要小心应对,省得一不小心犯众怒,再招来无数围攻,那他岂不是又得狼狈逃窜?
半仙想了想,便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轻轻颔首,由着红尘在那儿忽悠。
云老板这会儿也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扑过去拉住红尘的袖子,带着哭腔哭道:“小姐,你可要救救我,我这究竟,究竟是招了哪门子祸害,哎!”
红尘随手一拂,拂去他的胳膊,四下看了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糟糕,忽然吓了一跳一般,一扭头,就要离开。
云老板愣了下,连忙过去抓住:“小姐?”
“这事我可不能管。”
红尘摇了摇头,看了穆爷一眼,叹道,“穆爷,你的面子我本来应该给你,可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祖宗教训不肖子孙,我要是乱插手,惹得鬼神厌憎,终究不是好事。”
她这话轻描淡写,云老板却吓得瑟瑟发抖,脸上发青,咬牙道:“小姐这是何意?我,我家祖宗怎么会,怎么会…”
他一句话没说完,哐当一声,厨房的大门关上,挂在门框上的八卦镜咔嚓一声裂了!
云老板脚下软了软,撑着灶台才站稳,勉强深吸了口气,稳定住心神,嘴唇颤了颤,刚想说话,门外就连滚带爬,滚进来一个人。
“老…老爷!”
一声尖叫,连半仙都吃了一惊,身体僵硬,脸色发青。
“老爷不好了,咱们家祠堂塌了,整个都塌了,老太太和夫人都被砸在里头!”
云老板脸上发黑,一把拉住红尘,死活不肯松手,连恳求的话,都说得磕磕绊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穆爷看了,也不免有点儿心软,不太好意思这时候逼着人家给他老岳父去做饭。
一行人走去祠堂。
乍一看这座祠堂,再听几个家丁下人言之凿凿,说本来好好的,忽然房子就开始摇摇晃晃,先是那些祖宗牌位掉下来,然后祠堂整个塌掉!
“老爷,若是地震,但别处都没事儿,连晃都没晃一下!”
一大群人亲眼所见,此时还心慌意乱,手脚不知在哪里放,连半仙瞧红尘的眼色就有点儿不对!
云老板吓得六神无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那老太太和夫人已经被扒拉出来,放在地上,也有人去请大夫,不过瞧着应该没有大问题,都还神志清醒,只是老太太年纪大了,伤筋动骨不是小事,怕要卧床个一年半载。
夫人受惊过度,脸色发青,别的到没什么。
“小姐,救命啊,救救我!”
云老板扒着红尘的袖子不撒手,红尘皱眉,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好的符咒,半举起来,也不见她动作,那符咒就自己飘动,围着这座厨房开始打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一行人的视线都跟着飘过来飘过去,穆爷还不着痕迹地试探了试探,空中并没有一丝风。
这下子,大家越发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真是神奇。
只见红尘面上庄严肃穆,目光平平静静地注视祠堂上空,冷声道:“天有天将,地有地祗,斩邪除恶,解困安危,吾顺天应命,请诸位暂归,若有冤屈,必得昭雪。”
随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咒语,凭空忽然起风,狂风大作,周围花木都瑟瑟发响,那道符又嗖一声,回了红尘手里,让她折了折塞袖子里面去。
云老板脸上更是惊恐,眼睛盯着符咒,哑着嗓子哭道:“小姐,那,那符?”
他是想说,符咒难道不用贴上?
红尘摇头:“你家这事儿,贴符咒不行,我听穆爷说,去年令尊过身了?是病逝?”
“正,正是。”
云老板的眼神闪烁。
红尘冷哼了声,“你若是不说实话,我可帮不了你,令尊之死,肯定有蹊跷!”
见那云老板人都快虚脱了,还愣是咬牙不吭声,穆爷心中烦闷,怒道:“你要是还这副德行,别说红尘小姐,我都看着烦!”
云老板偷眼去看那位半仙。
只见仙风道骨的半仙僵坐在椅子上,脸色木然,一双腿略微有点儿发抖。
他也隐约觉得,这半仙靠不住,还得靠红尘,终究叹了口气,捂住脸哭道:“小姐,我真没说谎,虽然我爹不是病死的,是遭遇失火,不幸意外,但我可是给他老人家好好办了一场丧事,还做过道场…”
云老板说着,迟疑半晌,压低声音,“小的信得过穆爷和小姐,要是别人,我肯定不说,我们老爷子下葬的那地方,乃是一块儿风水宝地,去年我从一瞎眼老乞丐那儿得的,听说老乞丐的师父乃是地师,花了二十多年才得了那么一块儿宝地,只可惜泄露天机太多,早早去了,无意间让小的得到,正好用来安葬家父,还想着能福佑子孙来着,没想到…哎!”
既然都什么都说了,云老板干脆真带红尘他们到自家老爷子的坟前看了看。
那半仙也厚着脸皮跟了过去,一路远走,到也恢复几分元气,等看到老爷子的墓穴,登时就又露出世外高人的脸,白眼一翻:“云老板,你别怪老朽说话难听,你这是什么风水宝地?瞧瞧这凶相,别说是我,只要是正经的风水师,一眼便能看出,它到是左青龙,右白虎了,可明明是白虎回头,大凶!”
云老板先是不信,随即脸上又青又白,忍不住扭头去看红尘。
“《葬书》云: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俯。形势反此,法当破死。你这墓地的确不好,现在时间还短,要是时间再长些,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红尘轻声道。
云老板终于忍不住,匍伏于地,嚎啕大哭:“何苦,这是何苦啊!呜呜呜!”
他这么一哭,连穆爷也摸不到头脑,墓地就算选址有误,化解便是,哭个什么?
半仙到没顾忌这个,反而松了口气,事情总算回到他熟悉的节奏上来,现在该让客人破个财,消个灾,齐活儿!
他就拿眼角的余光去瞥红尘,这会儿,他可不敢把红尘当成和自己一样的江湖骗子,觉得这应该是个有点儿道行的,不过,在他心里,即便是有道行,做这个也是为了财!
“还挺淡定!”
那小姑娘整个人闭着眼睛,神色放空,念念有词,到像和谁在说话一般,看也不看地上痛哭的小肥羊。
一直等那云老板哭到脸上麻木,回了神,抖索着向红尘求助,她才低声道:“你是想治标,还是想治本?”


第二十章 治本

“治本,当然要治本!”
云老板这几日让折腾得恨不得死过去,自然是想要,而且是必须彻底化解灾难。
红尘点头:“那你便亲自动手,不能让任何人帮忙,也不能使用马车等等工具,每日到山顶上,就是云峰之巅,搬三块儿上面半人高的巨石,按照我的要求垒砌坟墓,要持续十日,再把你父亲生前最钟爱的一株花草移植过来,栽在坟头,有一点儿你要记住,这事绝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经手,路上或许会遇到各种灾难,都是给你的考验,要是你坚持不下来,就只能等死了,最多三日,必见血光!”
半仙:这是什么鬼?不是折腾人吗?说好的法器呢,说好的赚钱呢?
云老板却虽然一张脸苦得和吃了三斤黄连差不多,到没有反驳,反而更相信红尘。
毕竟人家小姑娘一不要钱,二不让买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累些,苦些,想来是真的想帮他。
但云老板生得圆圆滚滚,别看只是个小酒馆的老板,可一向是养尊处优,出入都坐车马,每日最大的活动,也就是陪他老婆出去逛逛街稍微走几步,这下真让他天天爬山,不死也丢大半条命!
何况,又岂是爬山那么简单!
红尘看了他一眼,靠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肚子,冷声道:“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若是能找到遗骸,就和你家老爷子葬在一块儿,说不定能少受一点儿罪。”
云老板浑身一哆嗦,显然他心里头有鬼,也惦记着这事儿,再一听红尘的话就更害怕,随即肚子里咕了一声,一股绞痛袭来,肚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又撕又咬,简直像是有活物一般,顿时抱着肚子顾不得说话,连滚带爬到大树后面去。
随即,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红尘笑了笑,招招手,那个黑影就一路小跑,跑到她大腿旁边站好。
“走吧,先跟我回去。”
说着,看了穆爷一眼:“放心,等三日后老太爷过寿,他煮面时肯定没事儿。”
和大黑商量过,这小家伙还挺通情达理。
穆爷叹气:“哎,希望如此。”
她也没管别的,溜溜达达就带回去一只大黑狗,虽然别人瞧不见,不过这小家伙颇有灵性,和红尘玩丢盘子的游戏玩上大半个时辰也不嫌烦。
转日,云老板便开始辛辛苦苦爬山搬石头。
虽然山高路远,无人可以依赖,可云老板本身还是信心满满,不就是爬个山,只当锻炼身体了。
第一天。
他从天一亮就出发,踌躇满志地进了山,刚爬了几步,山上就忽然滚下来一块儿脑袋大小的石头,云老板吓了一跳,连忙躲避,结果脚下不稳瞬间做了滚地葫芦,骨碌碌滚下山,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嗷!”
云老板顿时疼得嗷了一嗓子,浑身颤抖,肥肉蠕动了半天才爬起来。
胳膊大腿全让野花里的刺儿给扎满了,那么大一片空地,他什么地方都不摔,偏偏就栽在一片野蔷薇丛里。
还不到花期,但刺居然密密麻麻,甚是吓人,也不知是怎么长成这般!
红尘和大黑在不远处蹲着,听山上花草树木传下来的消息,顿时也笑。
“我家院子到少了点儿蔷薇装饰。”
这还只是开始。
一路上,云老板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撞了几回树,无数次差点儿掉下山崖,甚至还有两次让只熊瞎子吓得昏死过去,醒过来他扭头就往山下跑。
结果忽然发现,越往回跑,遇见的倒霉事就越发得多,最后无奈,他只能不管不顾,咬紧牙关,愣是顶住身体的伤痛,去拿到了巨石。
说来也怪,等他辛辛苦苦抱住巨石,连拖带拽,滚着下山时,一切灾难都仿佛停止。
云老板心里头恐慌,越发相信自己冲撞了什么,红尘小姐是真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否则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问题是这明路太难走。
直到夜深人静,云老板才搬完了石头,回家时整个人都虚脱了,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他还是不敢休息,让人抬着直奔蒋家庄去找红尘,希望红尘给个护身符之类的,好歹别让他这么折腾。
他敲了半天门,说了半天好话,红尘可是一概不理,没办法,云老板只好又去求那位半仙。
这个半仙的心里头也犯嘀咕,觉得这事儿邪性,和他以前做的生意不是一个性质,奈何囊中羞涩,想了想,故意装作很难办,也没敢给准话,只说或许有用,就三十两银子卖给他一张符。
第二天,云老板再去搬石头,还是波折重重,灾难不断,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觉得比前一日好一点儿。
他就觉得,可能是半仙也有点儿道行,只不那么高而已。
不过,总算是能凭着一股子气坚持到底。
时间一日日过去。
红尘天天带着大黑看笑话,也看得挺高兴。
渐渐到了最后。
拍了拍大黑的脑袋,红尘琢磨着,整治了那个不孝子,大黑这事儿应该算完结。
洗漱了下,让老参监督吃了一碗参茶,她便推门而出,结果刚出门,王婶子就匆匆过来,一看见红尘,就嚷嚷道:“周村出了大事,好像官差抓了那个云家酒馆的老板娘。”
红尘顿时愣了下。
杞县是小县城,平日里也就有个盗窃的,打架斗殴的,再不然欠债不还的,或者邻里之间的口角纠纷,大案子是很少有,特别太平,官差出马抓人,还真是少见,怪不得成大新闻。
她连忙去打听了打听,今日云老板没上山,连自己的血光之灾也顾不上,显然出了大事。
红尘最近反正只忙这一桩,干脆就去周村走了一遭,正好碰上穆爷。
“上来。”
穆爷招招手,让红尘坐上去,这位明显消息更灵通。
云老板的妻子小王氏果然被县衙的捕快给抓了起来,一家子正闹得不可开交。
他们到的时候,云老板正痛哭流涕,还咬破手指头写休书。
家里才七岁大的儿子,抱着亲爹的大腿嚎啕大哭,凄惨得不行!
“活该!当儿媳妇的气死公公,还一把火毁尸灭迹,如此忤逆不孝,应该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村妇指指点点,人人脸上露出一股子不屑来。


第二十一章 房子

小王氏被几个官差押着出门,满脸狼狈,又是鼻涕又是眼泪,一边哭儿子,一边喊:“你个杀千刀的,要不是你回来说找到一块儿上好的风水宝穴,将来能荫庇子孙,我会去和你爹显摆?明明是为了你们云家,怎么到成了我的罪过?”
“呜,呜呜呜!”
红尘沉默。
大黑像是能听懂别人说话似的,猛地扑过去拼命撕咬小王氏的裤腿,眼睛里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
乡民们知道的并不多,也只是听两口子吵架,说出来只言片语,红尘走了一圈,问了问云家那些花草。
也亏了小王氏好附庸风雅,家里花木扶疏,养得都还好。
其实只是一个意外。
云老板被骗,家里得了一风水奇穴,回去就和他妻子说了,还说儿子读书,将来说不定就靠这个,给她赚一诰命!
那小王氏没读过什么书,是个粗人,这日去给公公送饭,话里话外,就露出点儿催着他赶紧死的意思,想那位老人家,本来就觉得年纪大了,眼睛又盲,连累儿孙,心里头难受,结果犯了病,当时就捂着胸口倒下一命呜呼。
一看闹出人命来,小王氏吓得不轻,把人往屋里一送就逃走,走到半路,忽然想起要是自己沾上忤逆不孝一类的罪名,岂不是连累了儿子?
她还指望儿子能读书科举,将来做官,改换门庭来着,眼下科举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考,需要保人,人品不好的,绝对进不了科举取士的大门。
小王氏一咬牙,干脆就回去放了把火,伪装成意外失火,家里公公只道是被烧死的。
一切都掩盖了去,他们两口子又风风光光给老人家办了回丧事。
红尘吐出口气,胡噜了下大黑的脑袋,等到小王氏被官差抓走,玉珏空间就给出提示,任务完成!
可那只大黑狗还在那儿一会儿追追蝴蝶,一会儿追追自己的尾巴,玩的挺开心。
想了想,她就把它带到老爷子坟前去。
此时,坟墓垒砌得到和宅院差不多,她瞧了瞧,风水自然不算好,不过改造完了,还算可以,且风景秀丽,坟前的茉莉花幽香四溢,想必如此景致,能让那位老人满意了。
只可惜那位老爷子或许是心中已没了挂碍,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始终未曾现身,否则与大黑共赴黄泉,也算是全了它的心意。
没过几日,忽然来了个小厮找红尘。
这人长得瘦瘦小小,动作利索,手里捧着一个匣子递过去:“小姐,这是我们家老爷给您的。”
红尘怔了下,接过来一看,居然是地契和房契。
就是周村那座云家老爷子曾经住过的房子。
她这才想起来,当初接任务的时候,玉珏空间上给出的任务奖励,也是一座房子。
还真够省事,不过——
“开茶馆书屋的地方有了。”
红尘摇了摇头,也没推辞,想必那个云老板,也不敢再住他亲爹曾经住过的宅子,虽然他家厨房的怪事已经没了。
别看周村也只是个小山村,和蒋家庄毗邻,但因为周村近十年来,出了好几个大人物,有大周名士,有巨商富贾,而且附近最大的书院,阑珊书院,就在离周村不远的地方,此地才子云集,是个热闹所在,否则也不会把集市固定在此处。
“好,好,我想去周村,我在周村朋友多。”
老山参到乐得不行,眉飞色舞。
要说整个杞县,确实是周村环境最好,花草的灵性也足,红尘在蒋家庄转一大圈,也不一定能找到三两株值得点化的花木,但在周村,却遍地都是。
她拿着地契去看了看。
这宅子果然如她在梦中所见,树林掩映间,是个两进的宅子,红墙绿瓦,十分精致。
规模也阔朗,还有后房和杂役房,西面是一大片空地,也不知曾经有过什么建筑,如今到空空旷旷。
当初被烧毁大半的东厢房,已经清理干净,花木都没了,连她曾见过,特别喜欢的竹楼,也显得寥落。
布局极好,进了大门便是影壁,外院内院都有苗圃,里面却没种花草,只种了些蔬菜。
这房子虽好,但对于双目失明的老人,怕是住着不大方便,怪不得老人家只在东厢房附近转。
瞧了瞧,红尘就不打算兴师动众地重新建宅子了,最多按照自己的喜好整修一下。
她只有一个人,也住不了多大的地方,只住后院便是,至于前院,只在丛林掩映间安置了些藤椅,石桌,又把屋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收拾出去,找了个木架,打造了些书柜。
处理完,红尘连车也没雇,自己再加上村子里几个乡亲,便把家给搬了。实在是她在蒋家庄的宅子离这里很近,抄近路走,不过两盏茶的工夫而已。
暖房时,村子里好些乡亲都应邀而来,红尘只给蒋庄去了个信,至于顾氏,她可不敢通知。
不过听邻居们说,顾氏从娘家回来,好像知道她发了财,一直说她是白眼狼,有钱也不知道孝敬爹娘,白白把她养那么大,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把她扔粪坑里淹死了事!
要不是蒋庄拦着,怕早来找她的麻烦。
那就是个浑人,红尘听听也就算了,到是乡亲们多少有些担心。
春妮她嫂子私下里就忍不住嘀咕:“顾氏那话也忒难听了些,咱们乡里乡亲的都知道她,这事儿不赖二丫头,可若是落到外人耳朵里,怕要添很多麻烦。”
大周崇尚孝道,天下只有儿女的不是,又哪里有爹娘的过错!
红尘也有一点儿担忧,顾氏也还罢了,只是泼辣些,毕竟是个女人,又有蒋庄看着,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烦,可顾氏娘家还有三个兄弟,都是混子一般的人物,着实麻烦。
她也就稍微想了想,提高警惕而已,总不能因为或许会有麻烦,日子就不继续过?要天天琢磨这些,那也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