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样子直接煎药给杜父喝的可能性不大。
她只能换个法子,慢慢的让他们相信自己。
“我从苏齐借我的医书上看到一个外敷的方子,有没有效我也不知道,只能试上一副,看看效果了。”杜雅汐退了一步,既然喝下去的东西他们不放心,那外敷应该不会那么抗拒了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几人听她说是外敷的方子,脸上的神情立刻松了,统统都换上了期待的表情。
邰氏和杜父对视了一眼后,杜父轻轻的点点头,看向杜雅汐,笑道:“呵呵!想不到我家雅汐竟也成了一个女郎中。既然你有信心,那么爹很荣幸可以成为你的第一个病患,你可要用心一点。”
脸色一红,杜雅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爹!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外敷的药。”
“傻孩子,应该是爹爹谢你才是。”杜父笑看着与妻子如出一辙的女儿,欣慰的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中杂带着些许淡淡的忧伤,当然兴奋中的杜雅汐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我去帮二姐。”杜瑞兆露出两排皓齿,转身就随着杜雅汐走出爹娘的房间。
“我也要去帮忙。”看着哥哥和姐姐都出去了,本还窝在床上的杜雅兰也闲不住了,圆滚滚的身子立刻往下滑,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丫提着鞋子就往外跑,邰氏在后面喊都喊不住她。
“雅兰,你小心一点,别摔跤了。”看着小不点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眼前,邰氏抽回目光,扭头看向正火辣辣的紧盯着自己的丈夫,脸上不由的滚烫起来,娇嗔了他一眼,道:“你这般瞧着我干嘛?”
孩子虽然都大了,但他们夫妻的感情却是只增不减。
“玉凤,谢谢你!”杜远砚伸手将爱妻揽入怀中,轻轻在她的背上抚着。
邰氏趴在杜远砚的怀中,隔着衣服聆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声音柔得可以渗出水来,“远砚,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
“玉凤,每次看着雅汐,我都会觉得亏欠了她。”杜远砚的语气中充满了内疚,他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们得到了想要的生活,可却让孩子这样,我心里始终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十七年前,他们为了平静的生活而离开家族,却不料在路上受到了重重阻碍,身怀有孕的邰氏也不幸中了毒,生下的杜雅汐天生就有心悸痛。
这也成了他们夫妻俩永远的遗憾。
当年为了给邰氏解毒,为了给杜雅汐治病,他们倾尽所有带出来的财物。最终选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来落脚,从此,过上了他们想要的平静生活。
“远砚,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
“嘘!”杜远砚伸手点住了爱妻的红唇,俯首给了爱妻一个深情的吻,末了,一脸严肃的道:“再不要说这些话了,在我生命中,再没有比你和孩子们更重要的东西。”
相较于他失去的,爱妻失去的永远都比他多。
抬起泪光盈盈的眸子与丈夫深情凝视,邰氏轻轻的点点头,一头扎进了丈夫的怀中,“嗯,我知道了。远砚,我也一样!你和孩子们才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屋内爱情灼人,屋外亲情怡人。
杜雅兰好奇的看看二姐在一旁将竹篓里的草药分类,又探首看着三哥在干净的石板上将草药捶烂。看来看去都是一样,好动的杜雅兰有些闲不住了,看了一眼那装草药的竹篓,双眼瞬间放亮。
她走到杜雅汐身边,伸手将往竹篓里掏去,一边掏一边道:“二姐,我来帮你分草药。”
“四妹,你放着吧。二姐来就可以了,你到一旁自己玩好不好?”杜雅汐生怕她把自己分好的草药混了,连忙伸手指向一旁的空地。雨已经停了,夹带着泥土和竹叶清新味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
能呼吸到这样的空气,在工业化的前世,早就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杜雅兰装听不见,还是不停的把竹篓里的草药一把一把的抓出来,见状,杜雅汐无奈的摇摇头,默默的将自己分好的草药挪开了一些。
“二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杜瑞兆停了下来,指着石板上的草药。
杜雅汐放下手中的活,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石板上的草药,点点头,道:“三弟,再捶一刻钟。我进屋去找些干净的布块。”
“哦,好!”杜瑞兆有些兴奋的点头,随即又开始笃笃笃的捣药。
“好了!”杜雅汐以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结束了敷药的工作。杜父看着自己脚上的那个蝴蝶结,宠溺的投给女儿一个赞赏的目光。虽然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只要是他女儿喜欢的,他统统都可以接受。
伤口已不复刚刚她清洗时的辣痛,这些草药一敷立刻就有一种沁心的清凉。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这种药味不似往常那种苦臭的味道,反而有一种雨后青草的味道。
邰氏看着丈夫微皱的眉头已经舒开,心中一喜,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这个平时不算开朗的大女儿,“雅汐,想不到你真的可以!我瞧着你爹的样子,似乎已经好了一些。”
杜父点点头,附同道:“玉凤啊,这下可不得了了,我们杜家出了一个女郎中。这些药敷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感觉好多了。”
“呵呵!”杜雅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一旁的物品收进了小竹篮里。
这只是她医术的毛皮而已,为了不让家人生疑,她不得不以最缓慢的法子来治杜父的脚伤。不过,幸好,这地方药草丰富,她想要什么药都可以采到。
“爹,娘,医书上说骨折部位会瘀血肿胀,经络不通,气血阻滞。养伤的期间需注意活血化瘀,行气消散。这段时间的饮食应以清淡开胃、易消化、易吸收的食物为主,多吃一些蔬菜、蛋类、豆制品、水果、鱼汤、瘦肉等,制作以清蒸炖熬为主,避免煎炸炒烩的酸辣、燥热和油腻。”出于医生的职业病,杜雅汐也在诊治后,对病人进行交待平时的饮食要点。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瞥到邰氏的脸色变了几变,立刻明白了过来,心中暗暗自责。自己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就知道眼下家里的情况,竟还罗列了那么多的根本就不可能有的食物。
猪头!猪脑子!
邰氏苦笑了一下,应道:“为娘记住了。”
005 灵芝之迷
“我也没有那么娇贵,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伤,卧床休养些日子就好了,用不着那些东西养着。玉凤啊,你可不能养叼了我的胃,吃的东西就跟平时一样就可以了。”杜远砚见妻子脸上压抑不住的难过,心中一紧,连忙一派自然的笑着道。
见丈夫笑着安抚自己,邰氏的心里更是不好受,却也是微笑着点点头。
就在这里,一直在地上玩的杜雅兰笑着跑到邰氏面前,高举着手中的紫色小伞,开心的道:“娘,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煮蘑菇汤给爹爹喝。”
杜雅汐定眼一看,这才想起被自己放在竹篓最下面的灵芝。
“雅兰,把东西拿过来给我,这可不是蘑菇,这个东西叫灵芝,你别弄坏了。”一计上头,杜雅汐心里悄悄的萌生了一个想法。
杜父与邰氏对视了一眼,双双看向杜雅兰手上的东西,惊讶的看向杜雅汐,问道:“雅汐,家里怎么会有灵芝?”这灵芝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在大周朝这东西可是御品级的,据说也就太医院里有为数不多的几株。
杜雅汐看着父母惊讶的目光,蹙了蹙眉,应道:“我在老君山找的。这灵芝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双双摇头,邰氏伸手拿过杜雅兰手中的灵芝,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叮嘱:“这东西别往外说,你们就当没有见过,知道了吗?”说着,她紧盯着杜雅汐,“雅汐,以后不可以再上老君山了,有关于灵芝的记忆,你也从脑子里抹去吧。娘说的话,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哦,知道了。”姐弟三人齐声应道。
杜雅汐尽管满头雾水,但见爹娘一脸的凝重,唯有隐下心中的疑问。
这是怎么回事?
灵芝又是毒蛇猛兽,他们为何会这般严阵以待?
“你们出去玩吧,娘有话要跟你们的爹爹说。”邰氏的脸上布满了担忧,杜雅汐注意到她拿着灵芝的手微微发抖。
姐弟三人点点头,带着疑惑转身出门。
打发孩子们出去后,邰氏立刻坐到床沿上,神情复杂的看着床上的杜远砚,道:“远砚,这东西该怎么处理?老君山怎么会有这种上品的紫灵芝。”
灵芝虽然在大周朝很稀贵,但是因为灵芝对心悸痛有效,他们为此向当初给杜雅汐治病的大夫请教了许多关于灵芝的信息。这东西在大周朝是有钱也难买的东西,当年,他们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算是倾尽了他们带出来的钱财。
现在突然的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在开心之余,又怕招来祸事。
有些人的鼻子比狗的还要灵,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了老君山有灵芝,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
“玉凤,你别担心!知道老君山有这个东西,我们正好可以给雅汐调理身体。放心吧!只要我们不说出去,那些人是不会知道的,再说了,我们都躲到这个地方来了,他们是找不到的。”杜远砚紧握住爱妻的手,柔声的安抚她,可他的心也是一样的忧喜两重天。
当年他特意找到这个四面环山的地方来避世,一则是这里真的适合避世,二则他也是抱着看能不能自己就找到灵芝的想法。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平时打猎时,再细心关注都没有看到过灵芝,而雅汐却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嗯。”邰氏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远砚,你有没有觉得雅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从老君山回来后,她总觉得这个女儿熟悉中透出了一股陌生感。
似乎哪里变了,可她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杜远砚微微一笑,道:“玉凤,我看你是这些日子太累了,雅汐还是雅汐,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再说了,孩子变得开朗一些,难道你还不开心吗?”
“我?”邰氏一时语塞,沉吟了一会儿,道:“她能变得开朗一些我当然开心,只是,我总觉得…”
“别想太多!没有总觉得,她就是我们的女儿!”杜远砚打断了爱妻的话,坚定的语气无形中给邰氏打了一支定心针,她笑着点头,“我不会再多想了,你说的没有错,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他说的没有错!
她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自己的女儿。
女儿往好的方向变化,他们做父母的要开心才是。
姐弟三人来到了院子里,杜雅汐从厨房里拿来竹筛,把新鲜的草药晾了起来,杜雅兰则蹲在一旁跟家里的小黄狗玩耍,杜瑞兆心事重重的走到杜雅汐身边,朝爹娘的房门口望了一眼,问道:“二姐,你觉不觉得爹和娘怎么怪怪的?”
停下了手中的活,杜雅汐扭头看了一眼杜瑞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没有啊!你想多了。”她哪会没有发现,只是不怕想这个年幼的弟弟跟着担心罢了。
“瑞兆,你再去帮二姐拿几个竹筛过来,咱们把这些草药晾完后,你们就一起挑水,好不好?”由于他们家坐落在半山腰,平时要用的水都需要从一旁山沟里的小溪中挑过来。
其实挑水只是其一,杜雅汐主要还是想看看周围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邰氏端给杜父吃的那一碗清粥和水煮笋干,一直都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一听到要去溪边,一旁玩得正兴的杜雅兰慌忙站起来,轻扯了几下杜雅汐的裙角,仰着她那张可爱的小脸,道:“二姐,三哥,我也要去。”
闻言,杜瑞兆脸色一正,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你不可以去溪边,你就留在家里。”前不久杜雅兰一个人偷偷的跑去溪边玩,不小心掉到了水潭里,如果不是杜瑞兆发现得早,她早已一命呜呼。
也正是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条小溪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杜雅兰的禁地。
杜雅兰扁扁嘴,乌溜溜的眼睛闪着泪光,可怜兮兮的看着杜雅汐,哽咽着道:“二姐,三哥他凶我。二姐,这一次我保证乖乖的,一定不会再玩水,求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求求你啦…”
被这么一个萌妹子苦苦哀求,尽管知道她是装的,杜雅汐的内心还是不禁的软成一片,弯腰抱起她,轻捏了几下她的鼻子,揶揄:“羞羞脸哦,哪有这样就哭的?你三哥这是爱你,你可不能倒打一钯。”
“二姐,人家知道啦!可是,人家就是想去嘛。”小家伙见姐姐心软了,立刻就变本加厉的撒娇起来,说着那可怜巴巴的看向杜瑞兆,“三哥,你最爱四妹了对不对?三姐会保护四妹的对不对?”
杜瑞兆没啥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算了啦!你这个粘人精。去归去,你可不能乱跑,一定不能玩水的。”
“嗯。四妹一定会乖乖的。”小家伙立刻笑逐颜开,点头如蒜。
“我去拿水桶,你们等我一下。”
006 尴尬不已
与此同时,在老君山脉西边的姚家别院里,却是气氛凝重。
“老何,少爷的情况如何?”青衣小厮看着一人鹤发童颜的老翁着急的问道。每年夏天,他们都会来老君山下的姚家别院来避暑,其实重点不是避暑,而是避人耳目。
因为他们家少爷的病,不能让外人知道。
否则,家无宁日,外有忧患。
他们家少爷的病每年夏天都会复发,每一次病发时,他都会变得力大无穷,性格暴躁,如果不把他送至山上那个洞中的药池里泡足七七四十九天,他或许根本就无法安然的度过夏天。
可是,这一次他却在泡了四十天药浴时出现了意外。他竟突然的发作,而且还失踪了。他们找了一天一夜,这才在离破庙不远处的大树下找到了昏迷中的他。
老何高高的皱起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奇怪,真是奇怪!”
“老何,我在问你少爷的情况,你奇怪什么啊?你都快要急死了。”青衣小厮急得团团站,看着一脸困惑的老何,心里更是急得不得了。
老太夫人已经闻讯赶来了,如果少爷一直昏迷为醒,他无论如何都交代不了。
要知道少爷可是姚家大房的独苗,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奇怪,真是奇怪啊。”老何闻所未闻,只顾一个人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
青衣小厮忍无可忍,上前就用力往老何肩膀上一拍,大声喊道:“老何,你倒是说话啊——”
“臭小子!”老何被他吓得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伸手用力抓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胡荽,你想要吓死我吗?”
“我哪有?明明就是你灵魂出窍,魂不守舍,神游太空。”胡荽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
老何听他一翻乱七八糟的话,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伸手就狠狠的赏了他一个爆炒板栗,痛得胡荽抱头乱窜。突然,他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点点,“老何,你又给我下了什么药?”
老何是一个研药迷,三五二时就会研究一些古里古怪的药出来,他周边的人除了少爷和老太夫人,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荼毒,说白了就是被他当小白鼠来使。
其中胡荽最甚。
“你太吵了,吵得我精神错乱。”
“那你就迷晕我啊,干嘛给我撒痒粉?”
“你错了。”
“我错了?”
“对!因为这不只是痒粉。”
“啊?那这是什么?”
“这个嘛,我正在研究中。”
“什么?”头顶飞过一群乌鸦,胡荽彻底的被老何打败了,敢情他这是往他身上下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粉?那自己该怎么办?是被活活痒死,还是担忧而死?
有没有搞错?他只是担心少爷的情况罢了?
“老何,你快点给我解药,我这样谁来照顾少爷,明个儿老太夫人来了,我一定将你的恶行告诉她。”
老何轻瞥了他一眼,无所谓的道:“你且放心大胆的跟老太夫人说,我只说是为了给少爷试药。到时,你看看老太夫人会向着谁?”
天啊!又来这一招。
他腻不腻啊?每一次都用这样的借口。
只是,他似乎也是真的屡试不爽。
胡荽耷拉着脑袋,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道:“老何,你刚刚为何一直说奇怪?少爷到底是怎么了?”
闻言,老何又沉思了起来,突然他看向胡荽,问道:“臭小子,你给少爷换衣服时,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胡荽歪着脑袋想了想,伸手从袖中拿出一块浅黄色的碎布,“少爷手里紧抓着这块碎布,还有,还有…。”
老何一把夺过胡荽手中的碎布,细细翻看,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些年来那个地方从未有人去过,怎么会有这么一块破口新鲜的碎布?”说着,他抬头不耐烦的瞪着胡荽,“还有什么,你倒是说啊,再吞吞吐吐的话,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做一个结巴。”
呃?胡荽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的捂紧自己的嘴巴。
“还有什么?说啊!”
胡荽慢慢的松开手,一张脸涨得老红,蠕动着嘴唇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少爷的那里…那里…”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再不说,我真动手了。”老何被他气得半死,扬起手威胁他。
胡荽心急,怕又要被老何恶治,一咬牙闭上眼睛,喊道:“少爷的那个地方出血了。”
“哪个地方?”老何听不懂他的意思,这地方那地方的,不说清楚的话,他哪里知道是什么地方?
“老何,你蠢死算了,那个地方就是指少爷的命根子啦。”胡荽更无语,真是没有想到老何这么不开窍,他这个表情,话又说得那么隐晦,他居然还猜不出来。非要逼得他明明白白的指出来,这要是让少爷听到了,那他…呃?少爷?
胡荽感觉有两道阴冷的目光朝自己射了过来,他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床上不知何时已醒过来的姚宸之,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怯怯的抬眸望去,只见姚宸之的双眼如往常一样如同一潭死水,根本就没有自己刚刚所感觉到了冰冷。
胡荽困惑的皱了皱眉头,直觉自己刚刚是错觉。
他抬步走到床前,语气有压抑不住的喜悦,“谢天谢地!少爷,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少爷,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老何就在这里。”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发呆中的老何。
心生不满,胡荽暗忖:老何真是老了,总爱游神,少爷都醒过来了,他还在那里发呆。
“胡荽,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姚宸之冷声问道。
007 姚宸之
胡荽一惊,不停的挠着脑袋,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少爷,这个…我…你…”
“快点说!我没有耐心听你这个那个,你呀我呀的。”姚宸之不耐的吼道,生平第一次对下人发火。
他自三岁开始就双眼失明,从此生活在漆黑的世界里。可尽管如此,他也并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和热情,他的坚强和乐观、友善,让姚府的上上下下都对他信服、呵护。
其实没有人知道,乐观背后的他,内心究竟是多么的渴望看到五彩世界。
他虽是一个瞎子,但第六感和嗅觉却比正常人要敏锐许多。他天资聪颖,从小就对药材很感兴趣。因为生在医药世家,姚老太夫人从他小时候表现出对药材的兴趣后,就专门安排老何当他的师父,每给他闻一种药材,就向他讲解这药材的产地和药效等。
别人是过目不忘,他是过闻不忘。
世人只知【济世药堂】只有一个让世人钦佩的老寡妇和一个从小就身患残疾的孙少爷,但世人却不知这个身患残疾的孙少爷还有一个医术了得的人才。
【济世药堂】里许多病症的配方都是自出这个残疾少爷之手。
姚宸之突然变得如此暴躁,这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可他的心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总觉得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其实是真实存在过的。
但是,他很快又自我否决,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却是清楚得很,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他的失明,还有他身上的其他疾病,其实他早已知道这是中毒。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沉醉在医药界之中,兴趣只是其二,自救才是其一。
因为他不能让自己的奶奶为了自己,一辈子就这样没有止境的辛苦下去。
他从小由姚老太夫人抚养长大,如果不是姚老太夫人的精心教导,他或许不可能乐观的面对一切。如果问这个世上什么东西是他最宝贵的?那答案一定是姚老太夫人。
“少爷,胡荽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时少爷在药池里泡着,我只是去拿食物,结果回来就发现少爷不见了。当下,我就回到别院找人一起上山去寻少爷,最后,在一个破庙的不处发现少爷昏迷在树下。后来,我给少爷换衣服时,发现少爷的那里有血迹,我起初以为少爷受了伤,可我…呃?”
说着说着,胡荽突然惊觉自己说太多了,连忙停了下来。后面的这些如果让人知道了,他以后还不得…
“我终于想明白了。”突然老何一声欢呼,一脸喜色的看向胡荽,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他转身朝床那边看去,立刻笑着上前,喜难自禁的道:“宸之,你知道吗?你身上的毒解了,再慢慢的调理和针炙,你的眼睛就能看见东西了。”
他中毒已久,这毒虽已解,却全身却仍旧存有不少的毒素,如若要恢复光明,只能慢慢的清出他体内的余毒。只是,他想不透,姚宸之体内的毒到底是怎么解去的?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一个不能人事的人,突然就爆发出来。
“那姑娘是谁?”老何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事实摆在眼前,可他们却不知对方是谁?为何会那么巧的出现在那里?现在人又在哪里?
胡荽看了看一脸疑问的老何,又看了看一脸沉思中的姚宸之,低声问道:“什么姑娘?”
“臭小子,你哪来那么多的话,赶快带人去你当时找到宸之的地方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无论如何,咱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姑娘。”老何伸手又给了胡荽一个爆炒板栗,直接将他撵了出来。
有他在这里,有许多细节他都不方便问姚宸之。
“这个?少爷。”胡荽看向姚宸之。
“胡荽,你速安排下去,带人去山上找一个身上穿着你从我手里拿到的那块布料的女子,你且听好了,这事一定不能让旁人知道,免得节外生枝。至于该用什么样的理由,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姚宸之难掩心中的复杂情绪,明白老何的意思,便同意让胡荽去找人。
不管如何?他始终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老君山的西边,杜氏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吃着香喷喷的晚饭,餐桌上摆着鲜美的野鸡汤,还有一盘香喷喷的野鸡蛋炒野韭菜。下午去一趟溪边,并没有白去,杜雅汐发现了野韭菜,而阿黄在追赶野鸡时,发现了十几个野鸡蛋。
这一下可喜坏了为食物而愁的三姐弟,三个人挑着水提着食物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邰氏看着孩子们手里的东西,开心得直抹眼泪,笑着说总算有东西给杜父补身子了。
“孩子们,都吃饭吧。我先把饭菜端进去给你们爹爹。”放下最后一锅清粥,邰氏看着眼睛放亮的杜雅兰和杜瑞兆,脸上绽开了温柔的笑容,她看向一旁往杜父碗里夹菜的杜雅汐,“雅汐,你照顾弟弟妹妹吃饭,不用等娘亲。”
“娘,我端饭菜进去给爹,你陪雅兰和瑞兆吃饭吧。我顺便看一下爹爹的伤口有没有好一点?”杜雅汐说着,端起托盘就往杜父的房间走去。
邰氏轻轻的拉住了杜雅汐,摇摇头笑道:“还是娘去吧,你不知道该如何服侍你爹。”夫妻这么多年,杜父的事情邰氏从不假于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