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门廊,周围各式各样的精致物品并不能吸引走她的注意,她专心的看着前方,心无旁骛,甚至连陆少城都并不在她视野的中央。
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下、两下…
第十下的时候,她终于来到了客厅。
豁然一片新的天地,复古的欧式沙发上,陆家之主陆秋平正坐在那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是上好的紫砂制成,多年的精心养护,壶面很亮。
察觉到有人来了,陆秋平并没有急于抬头,只是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事,热水沏开,白雾袅袅,茶香随之而来。
茶杯翻开,慢慢蓄上茶水,陆秋平开口“十五年前,我以千万之价收来这一套茶具,求而未得的人多说不值,却不知万物皆有身价,那些人根本就配不上这套东西。”
他的语气平缓,似只是在同晚辈一叙家常,然而这话中深意却是由物及人。
不配。
陆秋平的理由永远是这样的简洁。
陆少城又怎么会不懂自己父亲话里的意思,蹙了一下眉,并没有回应他,只是道“父亲,终笙来了。”
陆秋平并未理会,而是拿起了一只茶杯,轻啜,茶味清冽,是他一贯喜欢的味道,满意的一笑。
“少城,你要记得…”
陆秋平说话间抬起头,正欲对自己的儿子教诲些什么,打量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陆少城身后的人,忽然全身一僵,随着“哗”的一声,他手中珍贵的茶杯摔碎在了地面上,里面的热水四溅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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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讨好的嫌疑

这样的变故,就连一向冷静的陆少城也不由吃了一惊,不知为何,纵横商场数十年的父亲竟会在这时突然失了方寸。
陆秋平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在苏终笙的身上,“你是、你…”
心跳已渐渐恢复正常,苏终笙看着陆秋平,还能从容的扬起眉,做出一个惊讶的神情,“叔叔,您…怎么了?”
“你…”陆秋平看着她,怒目圆睁,然而深深地喘了几口气,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僵站在那里。
面上的惊讶褪去,苏终笙牵起唇角,在陆秋平的注视中走到了他的面前,缓缓蹲下身去,收拾着地上的残局。
她捡起茶杯的碎片,轻声道“叔叔小心别伤到自己。”
似只是晚辈关切的话语,可自苏终笙的口中说出,陆秋平只觉得说不出的气闷。
看着自己父亲的神色,陆少城自然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他的视线扫过蹲身在那里的苏终笙,还有目不转睛盯着她的陆秋平,眉心紧蹙。
他的声音微沉,“爸,你想说什么?”
刚刚激动到指尖甚至都有些颤抖的人在这一瞬间忽然就冷静了下来,陆秋平深吸了一口气,坐回了沙发上,刻意偏开视线不再去看苏终笙,“你们认识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陆少城含糊地答着,他猜得出刚刚陆秋平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而现在的刻意回避又是因为什么?
再看向那边的苏终笙,她正仔细收拾着地上的残片,陆少城走过去将她拉起,一面唤道“张妈,这边需要收拾一下。”
苏终笙赶忙道“少城,我来就行。”
陆少城的眉蹙的更紧,“我带你来不是做这个的!”
她蹲在陆秋平的脚边,这样的姿态太低,难免有些刻意讨好的嫌疑。
苏终笙和他父亲之间似乎有一些东西是陆少城说不清楚的,但他清楚的是他不需要苏终笙刻意讨好陆秋平。
他的语气有点凶,苏终笙偷偷地撇了一下嘴,站回到了他的身后。
有下人过来快速地将东西收拾好,陆秋平没有再看他们,目光落在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到下人离开,陆秋平突然站起了身,拿起搭在一旁的大衣就走向门口离开。
可这并不是结束。
第二天,苏终笙接到了陆秋平的电话,这一次,陆秋平开门见山“我在办公室等你。”
还差五分钟下午三点,她赶到了陆秋平的办公室,敲门得到许可后,她进屋,宽大的办公桌后,那个人原本正面对着落地窗的方向,此时突然转过座椅面向她,声音中带着极重的戾气,“你想要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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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它在少城的心里再廉价不过,你呢?

苏终笙蹙眉,“叔叔,您什么意思?”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大可直白一点!”

陆秋平说着,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只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一个洞一般。

这个女孩…

清秀的眉、似笑非笑的眼,六年的时间过去,对于眼前的人,他其实也并不很确定,但他确定的是来者不善。

苏终笙摇头,“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她说着,却又忽然顿住,换上温和的笑,她将自己手中的袋子放在了陆秋平的桌子上,“叔叔,这是我是我的一点心意,原想昨天送给您的,可惜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说着,自袋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放在了陆秋平的面前。

这是…

一根钢笔。

确切的说,是一根廉价的钢笔。

看清里面的东西,陆秋平似惊醒一般抬起头看向苏终笙。

六年前,陆家老宅的庭院前,斜阳的余晖下,他拿出放在自己胸前口袋里的那根钢笔,对那个陪在陆少城身边六年之久的女孩冷笑了一声道:“直白一点说,你连它的身价都没有,它在少城的心里只怕是再廉价不过,你呢?”

在商场混迹多年,陆秋平擅长看人,他自女孩的眼里看出残余的自尊与清高,却似玻璃一般易碎,他便用这一句话似刀一般刺向她,直重要害。

她最恨的,大概就是他的所谓直白。

她抿紧唇看着他,一双眼睁的大大的,他看着她的眼圈渐渐泛起红色,隐忍着,一言不发。

第二天,女孩离开了。

陆秋平命人将家中她动过的东西全部换掉,让人告诉陆少城是她自己都带走了,他记得那一日,老宅深院里,那个没有他的看护在这里安静生活了六年的少年徒手砸掉了近乎半个陆家,然而当下人告诉陆少城“老爷来了”,视力尚未恢复的少年循声望向了他所在的方向,却紧咬着牙关,什么都没有问,最终扬长而去。

再之后,陆秋平把老宅中的佣人全部换掉了,他知道陆少城从前曾几次试图追查那女孩的下落,可她消失的比陆秋平想象的还要彻底,他一直以为…

陆秋平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了然,这廉价的钢笔分明就是她给他的回敬。

再廉价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摆在了他的桌子上!

陆秋平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他质问的声音愈发严厉:“你到底想要什么?”

面前的女人神色之中似带着几分茫然,“我还是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她微顿了一下,忽而轻笑一声,“不过,您在怕什么?”

她的目光锐利,突然就向他扫来,陆秋平一窒,只见苏终笙的唇角弯成了一个上扬的弧度,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而他,在理智能够思考之前就已经动了手。

“啪——”

清脆的一耳光,伴着女人惊叫的声音响起。

他这一巴掌用了大力气,苏终笙疼的厉害,伸手捂在脸上,而外面的人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叫声,门就在这一刻被人用力推了开。

苏终笙和陆秋平一同向门外望去,身形皆是一僵,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少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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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我未娶,她未嫁,有什么不配?

空气一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陆少城的身后原本还跟着其他人,谁也没有想到会撞见这样的场面,都呆在了当场,此时见情况不对,赶忙先一步默默地转身离开。

陆少城快步走到苏终笙的身边,移开她的手,只见她的脸上红了一大片,怕是不久就会肿起来。

他的面色阴沉,也不看陆秋平,拥着苏终笙直接向外走去。

“陆少城!”陆秋平有些急了,怒喝着叫住自己的儿子,“她、她…”

却在这一刻,突然语塞,瞪大了眼什么都说不出。

苏终笙回头,半面脸殷红,却依旧笑的云淡风轻,她就那样平静的看着他,看着他哑然。

他什么都不能说。

怀疑也好,真相也罢,他什么都不能说出来,他同自己儿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够僵,绝不能让他知道六年前的真相,更不要提十二年前…

咬牙许久,他终只是恨恨道:“她不配进陆家的门!”

陆少城的笑意很冷,开口,声音低沉:“我未娶,她未嫁,有什么不配?”

陆秋平的面色一凛,自己儿子此时话中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责他辜负了顾美茹,若说不配,当初已为人夫的他和周玉玲才该是最不配的!

陆少城的话说起来含蓄,让人听起来却总有着说不出的讽刺之意。

他一向有着超出年纪的冷静与自持,极少和陆秋平提及这件事,而现在,陆少城是真的生气了!

可恶!

陆秋平混迹商场几十年,遇到各种各样的对手,却从没有谁能让他吃了一个这样的哑巴亏!

眼前的这个女孩…

陆秋平双手紧握成拳,他要自己另想手段解决!

可此刻的时机并没有给他机会,宋家蓄谋已久的挑衅,陆秋平在心里权衡各方利益迟迟没有做出决定,但陆少城不打算再等他下去。

开会,所有重要人员全部入席,身为董事长的陆秋平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心中自是愤怒异常。

苏终笙跟在陆少城的身边,从大厦的顶层下到大会议室,一路走来,她感受到周围员工投来的目光,她有些尴尬地低了头,向墙边的阴影里挪了挪,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的红印,陆少城斜眼睨她,她不理,还靠着那边走,他索性牵过她的手将她生生拖了回来。

这样的一幕自是引来众多人的惊叹艳羡,眼看着就要到会议室,苏终笙低声对陆少城道:“你快开会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一路沉默的陆秋平只怕这是她在欲擒故纵,终于忍不住开口,态度异常坚决:“她不能进去!”

他的声音洪亮,语气很重,周围的人惊讶于陆秋平的态度,奇怪地向他们看来。

60.他以为她已经离开了

陆秋平语气里的是敌意。

今日开会要说的都是商业机密,绝不可以让外人听去,苏终笙的来历、目的不明,陆秋平对于她满满都是戒备。

被自己未来的公公这般嫌弃,难免难堪,苏终笙却似乎已经安之若素,见陆少城面露不满,她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快去开会,我都想好晚饭去哪里吃了,你要是动作太慢,我就不等你了!”

陆少城看着她明澈的眼睛,也说不清原因,心中的怒气忽然就都散了。

“等着我。”

三个字,似是命令,却更像是嘱托。

苏终笙坚定的点了点头。

“快去吧!”

会议室里已经有很多在公司里位高权重的人在等待,陆少城和陆秋平走进,会议室的门缓缓合上,她看着陆少城的身影消失们的后面,笑容渐渐散去。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开始有些肿了,她走进会议室不远处的一小片办公区,许多人向她投来目光,却又因为吃不准陆家父子对她的态度,没有人敢贸然上来理她。

苏终笙自己找了一个空着的位置坐下,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她看着会议室处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紧张忙碌不亚于危重产妇的产房门口,她知道里面一定是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情,此时早已过了饭点,她一会儿托腮、一会儿向后靠在椅背上、一会儿趴在桌子上看着墙上的表,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到了最后,终于没撑住,睡着了。

会议结束了。

与会的人各自离去,只剩下陆少城和自己的父亲,二人分歧本就很大,又争论了两句,陆秋平气的摔门而去。

陆少城出来的时候,会议室的外面并没有苏终笙的影踪,大楼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站在原地,带着极重的疲惫,视线落在走廊尽处那扇没有关严的窗户上,有冷风从那里吹进,一直凉到了他的心底。

他记得她说的那句“你要是动作太慢,我就不等你了”,此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她若是等不及,离开了,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陆少城拿出手机,找出苏终笙的号码按下,南榆镇毕竟偏远,他要确认她的安全。

短暂的等待过后,电话拨出去了,“嘟——”

“嘀嘀嗒嗒叮叮咚——”

手机的铃声响起,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微讶,循着声音找去,进了办公区,只见一张办公桌后还有人趴在那里,他走近,就看她大概是被铃声吵起,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另一只手胡乱的向一旁摸去,大概是在找手机。

他挂断了电话,看着苏终笙打着哈欠,半睡半醒地险些又一头栽回到桌面上,他伸手敲了敲桌子。

苏终笙一个激灵,蹭地站了起来,由于坐的时间太久,腿上血液回流不好,此时麻的厉害,一个没站稳,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

发现来的是他,苏终笙欲哭无泪,“陆少城,你吓我干吗!”

因为刚睡醒,她的脸很红,身上很温暖,他扶着她,忽然就不想松手,索性将她拥进了怀里。

61、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被陆少城抱了个满怀,苏终笙一僵,有些结巴:“怎…怎么了?”

陆少城没有说话,只是近乎贪婪地攫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这一日,算计、争论,到了此刻早已疲惫不堪。

这么多年孤独惯了,对于这些似乎早已习以为常,阿懒离开六年,再也没有人会在凌晨两天的时候死守着电视不肯睡,一定要看到他平安回来才放心,却还嘴硬的说:“今天的节目好看而已!”他听着电视里的声音,分明就是一档无聊的访谈节目重播而已。

习惯了没有人牵挂惦念的日子,可直到刚刚看到苏终笙,他才忽然想起,原来有一个人在等他的感觉还是好的。

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疼,“等累了吧?”

苏终笙打着哈欠点头,“要不是刚刚睡着了,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走了!”

他莞尔,看着她睡意朦胧的样子,带着宠溺道:“瞌睡虫!”

他的手轻轻捧起她的脸,因为刚刚趴在桌子上睡觉,她的脸上被压出了一片片红印,左脸的脸颊因为陆秋平不当的举动已经肿起,他用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忽而俯身,在她受伤的地方轻轻落下一吻。

苏终笙只觉得心里一动,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下一刻,陆少城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瞪大了眼睛僵在那里,只觉得体内有一股电流从头窜到尾,她觉得自己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然而却又像是分了身一样,脑海中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说:“喂,你傻站着在干什么!”

丢死人了!

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待到陆少城终于放开她,她已经在不自觉中将他西服上衣的边缘死死地攥出了褶子。

她的脸上通红,她猜得出这状况大概已经蔓延到了耳根,看着他半晌只说出了一个字:“你…”

陆少诚轻笑,“我什么?不饿了?”

“饿…”

她的手随即被人抓了住,陆少城牵着她向外走去。

他看着办公楼的玻璃门上映出他们两个的身影,唇畔噙起一抹笑。

细想起来,苏终笙不算最漂亮的、不算最聪明的、不算会说话的、不算会来事的,可偏偏就是她,在他的心里生生找到了一个位置,安营扎寨。

他喜欢她清澈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喜欢她笑容明媚时露出两排齐齐的小白牙,事事计较、认真,带着点孩子气,却让人觉得与她相处的时候自在舒服。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是他从前的生命中从未出现的,就像是被人精心编制出来的一场梦境。

而他,一向不喜欢梦境。

*


贤妻良母

出了陆氏大楼的时候又晚了一点,司机在外面恭候已久,“陆总,请问应该去哪里?”
陆少城偏头看向一旁的苏终笙,“你之前说想好要吃什么了,在哪里?”
“啊?”苏终笙一怔,刚刚睡醒,脑子转速不够,“什么?”
陆少城面无表情,“开会之前你说过。”
被他这么一提醒,苏终笙恍然,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心里一暖,赶忙道“是家很好吃的小店,在南川街那边,不过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关门了…”
她说着,撇了撇嘴,有几分失落。
陆少城没有回答,转而对司机简洁道“去南川街。”
相聚并不算远,十分钟后,他们已经站在了南川街的街口,苏终笙循着记忆的方向向里面找去,惊喜的发现小店还没有打烊。
被老板娘迎进店,坐到位置上,苏终笙笑的满足,“还真是幸运!”
她的眉眼弯弯,陆少城看着,一向淡漠的神情中竟也染上了些许笑意,小店里简陋的环境和杂乱的摆设也变得没有那么让人反感。
他的目光落在她对面的座椅上,还是禁不住有些嫌弃地蹙起了眉,苏终笙见状,赶忙起身过去用纸巾替他擦拭干净,念头一起,又特意在上面垫了一层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口道“您请坐,别弄脏您五位数的衣服。”
陆少城神色未变,简洁道“六位数。”
“六…”苏终笙被着实噎了一下,早知道他这么有钱,她何必费尽周折去争取银行贷款?从他身上扒几件衣服下来不就好了?
点完菜,等了一会儿,由于店里的人少,饭菜很快就上来了。
苏终笙将拌饭拉到面前,拿过陆少城的碗,开始贤妻良母的为他盛饭。
唔,胡萝卜给他,肉留下来,洋葱给他,泡菜留下来…
苏终笙在研究生阶段主攻眼科,精细的活干多了,挑起菜来手下也格外仔细,待到她将分好的饭放到他的眼前,陆少城一看,胡萝卜丁整齐地排布在上面,那边苏终笙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道“你眼睛不好,胡萝卜都吃了不许剩!”
什么叫滥用医生职权?陆少城轻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反而对她道“你的手法不错。”
这些胡萝卜丁有的很小,她都能毫不费力的挑出来,已是难得。
苏终笙正要得意的一扬头,得瑟地说一声“那是自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是林健南的电话。
也不知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陆少城就见苏终笙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听到她声音轻柔的应道“我没事,一会儿就回去,别担心。”
又是片刻的停顿,而后苏终笙继续道“别等我了,没事的。”
而后他们又说了两句,待到苏终笙挂断电话,陆少城的眉心已经蹙紧,“林健南?”
苏终笙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应了一声“恩。”
她依旧是在回避,始终没有说清她同林健南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猜得出刚刚电话那边的林健南一定对她关切的很,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陆少城轻叹了一口气,“终笙,我是会生气的。”

他不会再是唯一一个

躲不过去,苏终笙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迎上陆少城的,直接的问“你要气些什么?”
“坦诚。”两个字,陆少城言简意赅。
所以他真的是不问清不行?
苏终笙亦是叹息,迟疑了片刻,才最终道“健南他…是我的家人。”
“家人?”陆少城看着她,唇角似笑非笑地牵起,“我还以为你的家人姓郑。”
苏终笙蹙眉,“不是那个意思”,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涩意,抿了下唇,才继续道,“他是除了爷爷以外,唯一真心关心过我的人。”
她说着,低了头。
刚到郑家的那年,她狼狈不堪,郑爷爷和郑浩然相依为命多年,家里没有女人,连件她能穿的衣服都找不出来。
爷爷对她很好,可家里清贫,她想节省,冬天的大衣也只有一件,不小心弄脏了,回去赶紧洗了第二天还没干就穿上,凛冽的冬风把她从里到外冻了个透,她发烧,怕爷爷担心不敢说,随便翻了点药吃下。
第二天一早顶着寒风再去上学,路上几次头晕地快要摔倒在地上,被偶然撞见的林健南发现了,在她的一再坚持下扶着她去了学校,将她带到了医务室帮她忙前忙后,他自己旷了课被老师狠批了一通,他倒是丝毫不在意,课间还几次跑来看望她,他们由此渐渐熟识了起来。
“健南他人很好,这些年我遇到难处的时候,总是他会来帮我,爷爷去世以后,也只有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才会意识到,原来还有人会惦念着我。”
苏终笙的语气很轻,小店里暗黄的灯光下,她眸中的神情被睫毛投下的阴影掩去,整个人异常安静了下来。
惦念,何其奢侈的两个字。
这么多年来,她过的也很辛苦。
陆少城微窒,他一向内敛,并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情绪,此刻看着苏终笙,却自然的脱口道“今后他不会再是唯一一个。”
苏终笙一怔,才反应过来他是说真正关心她的人,心里有暖意渐起,却很快被她的理智压下,她的目光依旧躲闪。
陆少城轻叹息,“以后再遇到难处,告诉我就是。”
他平日淡漠,苏终笙同他接触,总是觉得他人很冷,就算是帮她,也要**的扔下一句“我喜欢简洁明了的交易”,刚刚的这两句话已与平日的他截然不同。
苏终生的心里乍寒乍暖,一向逞强的她眼泪都快被逼出来。
她拿起筷子,低着头扒饭,天冷,饭菜凉得快,上面的饭粒已变的冷硬,她却仿佛不知,不停地咀嚼着,咽下,就在陆少城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她忽然开口,极轻的一声“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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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复的两个字

晚饭过后,陆少城送苏终笙回家。
已经十点过半,司机开车在城市的马路上疾驰而行,路途漫长,苏终笙坐在后座上,看着外面飞快向后退去的城市风光,慢慢地、慢慢地,靠着窗户就睡着了。
路灯的光芒从窗外照进,投在她的脸上,时明时暗,他伸出手去,轻轻的将她额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他想起今早陈光面露担忧的对他道“陆总,按照您的吩咐查下去了,本市包括郊区的孤儿院,没有找到任何与苏小姐有关的记录,媒体负责人说消息是从程小姐那边得来的,程小姐的消息从何而来还不得而知,但这消息的来源…怕是有些问题。”
对于苏终笙,陆少城查到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她是在阿懒离开的那年冬天出现在南榆镇的,还有就是,这几年来,她过得很辛苦。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光洁的脸颊,眸色渐渐变暗,如同外面的夜色,不辨阴晴。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滴自天上飘下,车速不得不慢下来了些许。
睡梦中的苏终笙似乎感觉到了凉意,向里面缩了缩,陆少城打开暖风,将自己的西装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渐渐又安稳的睡去。
鼻端萦绕的是他身上那种特别的味道,迷蒙中,苏终笙轻喃,两个字,不断的重复。
陆少城屏息细听,恍然一僵。
那两个字是阿城。
*
车停了下来。
南榆镇的路口,不知为何,此时正立着一个墩子,禁止车辆通行。
“陆总,怎么办?”
司机转过头来请示陆少城,就见他迟疑了片刻道“伞拿来。”
这一来一往的对话间,苏终笙已渐渐转醒,她自他的西服下面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向窗外看去,一面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