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个签名,300000,那么多的零,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可能的最大的进项。
严正明的身后,他的妻子已经不由自主的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正明,这是三十万啊,足够我们还清所有的外债还能有所剩余,你知道什么消息值这么多钱啊?”
严正明一把将自己的妻子推回了屋里,“别多问,有些事不知道才最好!”
可他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却没能放下那张支票。
第二天,陈光果然接到了严正明的电话。
电话里的严正明还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声音中透着紧张:“我…我想和你们陆总谈一谈。”
陈光应了一句“请稍等”,将这电话递给了正在听陆秋平开会的陆少城。
严正明已经到了在陆氏附近找了一间咖啡店,此时打这个电话,要求的见面时间就是现在。
挂了电话,陆少城将手机递回给陈光,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了一旁,站起了身来,恰好陆秋平的讲话告一段落,他简单道:“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陆秋平蹙眉,看着他的神情中是明显的不满,“什么事?听说你最近在查什么东西?”
陆秋平曾经听自己的助理提过最近陈光忙忙叨叨的在忙陆少城查些什么,他也没太在意,总归陆少城要做什么也从来没和他提前说过,陆秋平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此刻自家家族企业遇到这样大的麻烦,陆少城也如此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让陆秋平心中有些不快。
陆少城微牵了下唇角,“不是什么大事,父亲不必挂心。”
他的语气虽然轻松,可从他的姿态中,陆秋平知道他是非要出去这趟不可了,也只能摆了摆手,随他去了。
此时的陆秋平哪里知道,就是这一摆手改变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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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找到严正明定下的地点,一个街边的小咖啡馆,此时的人很少,一进去有轻音乐在放,除此之外,很是安静。
大概是开门时门上风铃的声音,严正明回过头来,见陆少城终于到了,他自玻璃窗向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店外,见只有陆少城一个人,才放了心。
他虽然在这里坐了许久,却什么也没要,陆少城招手让服务员上了两杯拿铁,倒也未急,等着严正明先开口。
比起一次普通的谈话,这更像是一场谈判,陆少城知道自己必须占了上风才能得到自己全部想要的信息。
严正明拿出了昨天的那张支票,放在了桌子上,抬眼看向陆少城,“如果我把当初的事告诉你,你真的会把这张支票签了吗?”
陆少城的目光扫过桌子上平整如新的支票,面前的人衣着破旧却将支票保存如此完好,是真的动了心。
陆少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
严正明长叹了一口气,似是认命了一般道:“好吧,我说就是了,不过这大概不会是你想要的答案。”
他略作停顿,而后继续道:“十二年前最后出问题的那个项目执行过程我也参与了,那个项目很大,苏总自然挂心,总是嘱咐我多盯着一些,尤其是质量上面,不要出现差错,所以从最开始我就知道,苏总并没有干过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起先只以为是下面的项目经理收了好处在材料上放了水,又或者是把好材料卖了中饱私囊后以次充好,可查下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进货单就出现了问题,项目经理
tang一口咬定是苏总让他选的次等材料,甚至拿出了双重进货单,我这才明白原来这件事是有人早已精心策划好的。”
咖啡在这个时候被侍者端了上来,待到侍者离去,陆少城拿起一旁的咖啡匙,微低头看着眼前的杯子,问道:“策划好的什么?”
严正明冷笑了一声,“树大招风,伐树,取而代之。”
陆少城闻言,微蹙眉,并没有立即听信,而是道:“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严先生说的未免太过轻易了。”
“轻易?”严正明轻嗤,“我哪里说的轻易了,这件事背后必定是多年的谋划,在苏家的公司埋进自己的心腹,谈何容易,更别提最后让所有证人口径一致地指认苏总就是幕后主使!”
陆少城的神情依旧淡漠,“我来不是听故事的,严先生这样说,有证据吗?”
严正明自嘲地一笑,“我若是有,能活到今天?”
陆少城也不再多浪费时间,直接站起了身。
眼见着陆少城要走,严正明心里一急,赶忙拦住他,“等等!”
事已至此,严正明再叹一口气,只得自怀中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一旁的陆少城。
陆少城接过,“这是…”
“这是当初项目的问题被曝光后,我偶然曾碰见项目经理鬼鬼祟祟去见别的公司的人。”
距离远,像素不高,再加上照片上的人本来就带着墨镜,陆少城的视线扫过,“这是谁?”
“站着的那里是项目经理,车窗里面的”,严正明看了陆少城一眼,“是你父亲。”
陆少城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心里一紧,再仔细看着照片,这角度不偏不斜刚刚好,正找到了陆秋平脖子上的一个黑痣,位置同陆少城记忆中的毫无偏差。
还有车,如果这是巧合…
严正明看着陆少城的表情变化,已然明白陆少城心里已经开始相信这就是事实,他微扬唇,“我要是想骗你,大可说这是别的什么人,没有必要冒险告诉你这就是陆秋平,我说过,这可能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如果不是因为苏小姐现在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告诉你…”
陆少城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苏小姐?”
严正明见他的反应,有些意外,“是啊,苏卿云小姐,我看报纸上的照片,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难道你今天不是在帮她清查当年苏家的事…”
说着说着,严正明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赶忙住了嘴。
难道…
难道陆少城并不知道南榆镇的苏终笙就是南江苏家的苏卿云?那他今天来是为了…
心一沉再沉,陆少城的左手紧握成拳,他早就觉得苏终笙和他的父亲之间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原来…
原来是这样。
他曾经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没有一种比这样更差。
苏终笙到底知不知道这些内情?如果知道,为什么她面对着他的父亲,什么都没有说起过?
怪不得他父亲一直在怀疑苏终笙、怪不得他对苏终笙一直充满敌意,原来心结在这里。
攥紧的左手又渐渐松开,凸起的青筋也渐渐平复了下去,第一次,陆少城觉得自己感到恐惧,面对着这样的情景。
他的阿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的父亲,到底又做了些什么?
面上却依旧是一贯云淡风轻的模样,陆少城将照片放进了自己的兜里,拿出笔在支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们见过面。”
留下这句话,陆少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少城要去找阿笙了,不过…
这是她听过最美的情话
没有回去开会,陆少城叫来司机,将他载去了南榆镇。狄悄中途的时候接到了陈光的电话,盐城的项目再次受创,原本制定的计划不知怎么就被人看穿,抓住了要害,现在项目组无力招架。
陆少城听完,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恩”,随后挂断了电话瑚。
有人希望陆氏灭亡,他只想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谁铄?
到了南榆镇,陆少城直接去了医院,苏终笙果然还在那里,一抬头看见来的是他,也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他风尘仆仆而来,脑海中想了很多,可此时看着她,他只是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接你回家。”
多好,多简单的一句话。
苏终笙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怔了半晌,才笑着应道:“我也想回家了。”
下班了。
路过菜市场,苏终笙拉着陆少城进去买了些菜,才牵着他的手,一路回了家,她让他在沙发上坐着,自己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一副居家好老婆的样子。
她正切着菜,只听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刚要回头,有人自身后环住她的腰,在她的耳畔轻声道:“终笙,我们要结婚了,你是不是该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了?”
一向高傲的陆大少爷此时的语气温温软软,似乎还有一点点委屈。
是啊,他们要结婚了,可她从没提过带他去见见她的家人。
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说来不用多久就是祭日,可她不能让他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她先前已经同他提到了当年她家族的事里有蹊跷,若是他确定了她就是南江苏家的人,去查,查出了什么,他就能猜出她此时所打的算盘了。
不可以,在一切没有落定之前,不可以。
苏终笙含糊地应了一声:“恩,我不久前刚刚去看望过他们一次,等过段时间的吧。”
陆少城笑了笑,“也好。”
苏终笙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就听陆少城又开口道:“对了,终笙,你曾提过你家人的委屈,想来的确是冤枉、不甘的很,我想替你家人查出当年的真相,算是自己尽的一份心,你觉得如何?”
陆少城的怀里,苏终笙不由一僵。
她的这一反应被陆少城注意到,他的眸中光芒微暗。
“不…不用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不想再去回忆那些了。”
她的心里警觉,不知为什么,陆少城似乎是在试探她一般,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她只怕他再问下去她会露出什么破绽,索性突然回过头去轻吻上他的唇,“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她自己送上门他怎么会放过她?顺势加深了这个吻,苏终笙心里有事,难得温顺,伸手搭上了他的脖颈,原本带着讨好意味的一个吻,差点害的苏终笙变成某人的晚饭,她只能暗恨自己有鬼,不然哪儿会这么没底气。
晚饭过后,陆少城并没有要回城的意思,苏终笙索性将被褥什么的给他搬了出来,放在了沙发上,一副你自便、你随意的样子。
陆少城瞥她一眼,她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
他存了心逗她,“我要是睡在外面,你半夜岂不是又要出来和我挤?”
他是拿她上次半夜出来偷看他的事逗她,苏终笙脸一红,嘴硬道:“才不会,你安心在这里睡吧!”
不会?那他不是亏了?
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她起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走了过去就被他直接抓住压倒,“既然半夜不出来了,那你现在就留在这里陪我吧。”
她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挣扎着想要推开他,结果一摸二推三搡的,就听陆少城微哑了声,在她耳畔道:“别乱动!”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就僵在了那里,脸上一路烧到了耳根后。
她终于老实了,只等他起身,却忽然感觉有一只大手探了进来…
靠!
陆少城!
流氓!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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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终笙颠沛多年,如果说她学到了什么,大概就是坚定。
陆少城对外公布了他们的婚期,所有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人一夕之间都来找到她,恭喜、祝贺之词没什么新意,还有那酸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自然也有反对的,比如她未来的公公陆秋平,陆少城说要让她见见婚礼策划师,将她接到了陆氏大楼,一出电梯迎面就撞见了陆秋平。
因为是从报纸上才知道的自己儿子婚讯,陆秋平本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此时见到苏终笙,也不顾自己马上是要去开会,当即厉声对陆少城道:“你跟我过来。”
陆少城倒是平静,让陈光将苏终笙带到他的办公室,自己跟着陆秋平去了。
也不是第一次来,苏终笙对陆少城的办公室还算熟悉,进了屋,陈光知道自己也不用多招呼什么,转身正要离开,却被苏终笙忽然叫了住。
她指着陆少城桌子上两个一模一样的U盘道:“这是你们公司的公用U盘吗?”
陈光走过来看了一眼,对她道:“不是公用,是专用,有一些比较重要的文件需要用到这些U盘做转移,里面的东西会定期清理。”
苏终笙挑眉,“怕邮件会被人盗?”
陈光点了点头,“一方面吧,防泄露防备份什么的,另一方面公司高层的办公电脑都是没有网络连接的,防入侵。”
陆氏各方面的保密措施都算得上是业界最好的,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段时间来信息屡屡被泄漏才让陆秋平对苏终笙的疑心格外重。
苏终笙想了想,又问:“那要是这U盘有问题呢?”
陈光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声,“这U盘是公司花高价定制的,每个U盘都有特殊的编号和密码,只有拿着U盘的人和最高层才知道,如果那个U盘出了问题,从这里就可以追查回去。”
苏终笙闻言,牵唇一笑,“想的还真是周全,没准医院也可以借鉴一下,对病人隐私的保护有利。”
听她提到医院,陈光心里的疑虑终于放下了,他应声道:“苏小姐还真是敬业。”
苏终笙抿唇笑,没有再说话。
陈光见状,转身出了房门。
待到外面的脚步声走远,苏终笙这才拿出手机,照下了桌子上的U盘。
陆氏的保密系统是周全,可是再高端的东西,也总有生产的地方,在那里自会有人清楚其中的一切玄机。
这个U盘就是她得到陆秋平电脑中资料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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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城在十分钟之后过了来,他将她带到了另外的一个房间,世界著名的婚礼策划人已经在Manda那里等候。
Manda很客气,态度专业而认真,一直在询问他们的意见。
陆少城的意见简单,就是按苏终笙的意见来,于是苏终笙就一直被Manda追着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婚礼的地点、规模、形式、婚纱什么的。
苏终笙先前并没有想过这些,与她而言,婚礼不过是一个念想,至于未来的事,她一向不敢多想。
她含糊地应了两句,规模小一点、西式也可以,Manda说了句“也好”,又说:“那就由苏小姐的父亲送苏小姐走过红毯…”
苏终笙一默,“我父亲不在了。”
Manda知道自己失言,看了看苏终笙,又小心地看了看一旁的陆少城,顿了一会儿,问:“那苏小姐家里有什么长者吗?”
苏终笙摇了摇头,“没有。”
Manda觉得有点头疼,“那苏小姐觉得有什么合适的人可以代劳什么的吗?”
苏终笙蹙眉,想了想,“我不知道。”
看出她的心情有点低落,陆少城又和Manda说了几句其他的,就让Manda先走了。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头,“是不是想你爸妈了?”
苏终笙的目光落在地上不知道什么地方,轻应了一声“恩”。
陆少城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想,我们随时可以去看看他们。”
苏终笙牵了一下唇角,却半分笑意也没有,“不用了,你最近忙,别再为这些事分心了。”
他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傻丫头,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事。”
这是苏终笙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可是情话,总不成真。
她伸手,回抱住陆少城,将头枕在他的胸口,轻轻蹭了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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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城还有文件要处理,苏终笙说自己正好也有点事情要去做,晚上吃饭的时候回来找他。
出了陆氏,苏终笙打车直接去了宋氏大厦,宋家言的助理就在楼下等她,从后门将她带了进去,乘总裁专梯上到了顶楼。
见到宋家言,苏终笙直奔主题,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U盘的照片递给他。
“这是陆氏的机密文件给高层专用的U盘,有比较严密的编号和密码,如果我们能仿制一个让陆秋平拿到以后用了,在U盘里事先装好木马程序,我们就可以得到陆秋平电脑里的文件。”
宋家言的目光扫过她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开口,并没有理会她这句话,而是问道:“你和陆少城快结婚了?”
苏终笙蹙眉,“我在和你说正事。”
宋家言操手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地掠过她,不以为然道:“这就是正事,我可不想事情到了最后,你忽然心软,和陆少城夫妻情深去了,对我可没什么好处。”
苏终笙坚决道:“我不会。”
宋家言微扬眉,“我要怎么相信你?你难道不喜欢陆少城?”
他一语戳穿她的心思,苏终笙的眉蹙的更紧,“我喜欢谁和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背叛你就是了。”
他们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宋家言秘书大喊的声音:“陆总,您等等,陆总,你没有预约,我们宋总正在和人谈重要的事,您不能进去…”
陆总?
苏终笙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对面的人显然也反应过来了,指着卫生间的方向对苏终笙道:“你先进去。”
苏终笙也来不及多想,拎起包就跑了过去,她前脚刚刚关上卫生间的门,后脚陆少城就进了来。
宋家言的秘书委屈地道:“对不起,宋总,我拦不住…”
宋家言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站起身,隔着一张桌子看向陆少城,面上是云淡风轻的笑,“陆兄今日突然过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陆少城的目光扫过宋家言和他身前的桌面,他今天是为了苏卿云的事情而来,原本正在措辞准备开口,忽然眸光一凝,宋家言的面前放着的那个手机…
真是眼熟,怎么和苏终笙的手机那么像?
*
亲们新年快乐!
非常抱歉,最近真的是因为事太多了,忙不过来,规律更新不敢保证,不想凑字数,就想给大家一个完整的结局,请大家放心,真的真的真的会认认真真写到最后的,文字为证。
让大家反复的等待很不好意思,元旦假期努力更新,亲们就是动力的来源,所以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那是她活该(2日第二更,3000+)
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连磕掉漆的地方都是一样的,他昨晚看她发信息的时候有些嫌弃,曾说带她去换个手机,她说她念旧,不必瑚。
她的手机本就是老款,少见,更何况是在宋家言这里,他身边的人有怎么会有用这种手机的人?
见陆少城半晌没有说话,宋家言有些奇怪,“陆兄这是怎么了?”
宋家言叫陆少城“陆兄”,多有些调笑的意味,陆少城移开了目光,“刚才听你的秘书说你正在和人谈事,还怕打扰了你们。”
此时宋家言一人在屋里,宋家言当然知道陆少城想问的是什么,他笑了一下,“陆兄来的正巧,那人刚刚走了。”
陆少城的视线自他房间里屋门处一扫而过,“走了?铄”
宋家言坚定的答道:“走了。”
那样的肯定,就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办公室前只有一条直来直去的走廊,若真是刚走,势必会与陆少城碰上一样。
宋家言停顿了一下,严肃了语气道:“我一会儿还有个会,陆兄要是有什么事要说还请尽快。”
陆少城原本是想要来问他同苏卿云还有没有联系,当初苏家的事情他又知道多少,说到底,他只是想确定宋家言认不认识苏终笙,可现在…
可现在,看到这个手机…
似乎都变得多余了。
陆少城双手插兜,抬头看向宋家言,声音不似他一贯的深沉,而是带了几分试探的轻佻,“最近陆氏的商业计划总是泄漏,我们家老爷子有点不高兴了,我就是来问问宋兄,知不知道些什么?”
宋家言依旧是笑着的,更夸张的笑,“陆兄这话说的奇怪,陆氏的事,怎么来问我?”
“最近齐家在股市上闹腾的正欢,以他们的财力哪里掀的起这么大的风浪?资金是哪里来的,宋兄该是最清楚的吧?”
宋家言皮笑肉不笑,“陆兄说这话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了,不过我家老爷子同齐家老辈关系要好,齐家若有需要,老爷子借些钱去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借些?”陆少城冷笑了一声,“若是千百万我倒也不会在意,只是宋老先生此番的确大方了些,宋兄还是好好考量一下为好,免得哪天资金出了问题。”
宋家言不以为意道:“倒是多谢陆兄为我们考虑了。”
他们在外面这样一来一回的说着话,苏终笙站在卫生间的门口,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屋里是黑暗的,唯有门上镶嵌的那一小块磨砂玻璃可以透过来些许光亮,而她就像是害怕见光的小妖怪一样,紧紧地靠着墙角而站,只怕被外面的人发现。
这么长时间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到这样害怕,第一次离被揭穿这样的近。
她在不自觉中屏住了呼吸。
陆少城终于走了,他同宋家言之间应该算的上是不欢而散。
苏终笙拉开门,出了来,那边的宋家言看着她,眸色渐深。
她问:“走了?”
“走了。”
苏终笙点了点头,刚松了半口气,忽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她一惊,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宋家言的桌面上自己的手机屏幕是亮的,苏终笙心里“咯噔”一声,才发现自己刚刚忘了将手机拿走。
宋家言将手机递给她,她拿过一看,是陆少城的电话,她心里忐忑,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通键,“喂?”
“终笙,你在那里?”
苏终笙看了一眼宋家言,微微背过身去,“我来找一个朋友,怎么了?”
“没什么,我刚出来找了一个人,怕你回陆氏找不到我,和你说一声。”
苏终笙仔细的分辨着陆少城的语气,很平静,其他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了。
如果他刚刚真的看到了她的手机,此刻不是该质问她到底在哪里吗?难道他刚才并没有注意到?
想到这里,苏终笙稍稍放了点心,“没事,我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回去,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陆少城的话锋一转,“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必,你忙吧,我也没什么事,自己找的回去。”
挂了电话,苏终笙将手机紧紧地攥在手机里,想起刚才的场景还是有些后怕,陆少城的突然到来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她还在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半晌没有开口,宋家言看着,忽然就开口问道:“如果以后陆少城知道了真相不要你了你该怎么办?”
苏终笙头也没抬,微牵唇,似是想笑,却笑不出来,“那是我活该。”
宋家言静静的望着她,许久,他攒出了一个笑,“他不要了,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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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之后,苏终笙原本还因为不确定陆少城到底有没有看到她的手机而事事格外谨慎,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异常的顺利。
陆氏在盐城的项目已经被撤回,陆氏的股价受到重创,陆氏的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然而仅仅是这样,还是不能动摇陆氏的根本,假以时日,只怕陆秋平还会再缓过来。
宋家言找到了陆氏定制U盘的地方,也有办法让那厂子的负责人再给他单做一个和陆氏那一批U盘中其中某个一模一样,编号和密码都一样,而后他找人对U盘做了手脚,一个和陆氏专用U盘看起来完全相同的木马U盘,最适合窃取资料。
苏终笙在一次陆秋平和陆少城去开会的时候,找机会进了陆秋平的办公室,将U盘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这之后不久,她得到了她想要的,而陆秋平完全没能发现任何异样。
这一次得来了陆氏许多重要的资料,宋家言看着屏幕上的一个个大表格,不由冷笑了一声对苏终笙道:“你可知道这是陆秋平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建立起的关系?”
她满不在意的一笑,“越是重要的东西越好,当年他陷害我们家的时候又可曾想过我父母的心血还有他们的人生?”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自然会好好利用这些东西。”
苏终笙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有了这些东西,应该可以扳倒陆家了吧?”
她的神情中满是期待,然而等来的却是宋家言毫不留情泼来的一盆冷水,“还不行。”
“为什么?”
“陆家毕竟是棵大树,我们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断其枝叶罢了,若想彻底根除,还差一样东西。”
“什么?”
“现在说未免太早。”
苏终笙有些急了,“那我们现在总要做些什么,过段时间若是让陆秋平缓过来了,我们就连现在的机会也没有了!”
宋家言关了文件,转过座椅来面对着她,“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苏终笙的目光紧紧盯住他,“还有呢?”
宋家言将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微仰起头看着她,似是认真的想了想她的问题,“还有…去挑挑婚纱?”
苏终笙狠狠地等着宋家言,静默了足足五秒钟,终究是转头就走了,随手将门带了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她的身后,宋家言的眸光在她的身影消失后渐渐暗了下来,他放下原本相搭的腿,坐直了身子,拿起了一旁的电话,按下了一串号码。
“嘟嘟——”
短暂的提示音后,电话被人接通了,电话那边的人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宋总”。
宋家言开口,语气平淡的四个字:“开始做吧。”
“宋总,所有资金全部都投进去吗?”
“全部。”
“宋总,这资金量太大,实在冒险,就算是为了击垮陆家,这笔买卖也不划算啊,如果董事长知道了…”
“那就别让他知道。”
宋家言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要自以为是的去冒自己冒不起的风险,这是宋家言从小听家中爷爷和父亲教诲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年苏家倒台的时候选择的不是出手相助,而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可现在,他就是要冒这一次险,就是要不惜代价一次,他告诉自己这是宋家欠苏家的,可其实为了什么,他自己的心里都清楚。
而我,只有相思(结局,to be continued)
接下来的一个月,苏终笙再也没联系过宋家言,他说要等,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个月,她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想起十多年前那个见着苏家出事却没有伸出援手的宋家,想着这一次宋家言没准也后悔冒这么大风险帮她了瑚。
陆氏在生意场上节节败退,没想到陆少城的心情倒是并没有受到影响,这一个月来几乎没有再去过陆氏,转而专心的经营自己的医院,似乎就任由陆氏这样下去了。
苏终笙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陆少城一次,他说是自己和陆秋平起了些分歧,不想管了,可陆氏现在与其说是陆秋平的,不如说是陆少城的,就算他真的和陆秋平起了分歧,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以他一贯的风格大概只会将陆秋平架空,又怎么会自己选择退避?
陆氏每况愈下,齐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量资金,对陆氏紧逼不舍。
陆秋平打了几个电话来叫陆少城回去,陆少城起初并不理会,只是到了最后陆秋平撂下了狠话,陆少城才不得不回去这一趟。
苏终笙那个时候正在陆少城医院的办公室里和他商量南榆镇医院重建的事情,陆少城挂了电话后,带着她一起回了陆氏铄。
进陆氏大厦的时候在大厅里遇到了林健南,视线相接,明明都看到了对方,然而下一刻,林健南却转身就走了。
在这样的时候,陆秋平看到苏终笙脸色自然好不了,苏终笙早就料到了这点,想想也觉得没什么了,主动对陆少城说上楼等他,由他去忙了。
坐到陆少城的办公室里,苏终笙托着腮,安静的坐在那里,她看着陆少城办公室墙面上挂着的那幅字,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那幅字,可是看着看着,她的视线渐渐模糊。
陆氏的大厦里,有一种异常紧张的气氛弥漫,所有人都知道此时所面对的巨大压力。
苏终笙同样是紧张的,所有的成败,大概都在这个时候了吧。
她并不知道,就在这时,七层楼下,有人正在以自己的全部人生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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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保管室里,林健南几乎找遍了所有的架子,只为一份多年前的项目文件。
从最开始,宋家言就已经想到,想要彻底扳倒陆家、让陆秋平为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只有让陆秋平也尝尝牢狱之灾的滋味。
陆秋平当初既然会用那样的手段陷害苏家,只能证明他自己行事并不规矩,既然不规矩,就一定能找到证据。
他用尽方法去查了陆氏过去二十年内的所有项目,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让林健南来陆氏,就是要找机会让他找到当年的项目文件,陆秋平一定在里面做了手脚。
不是、不是、不是,还是不是…
林健南是偷拿了经理的卡才能进到这里,如果让经理发觉了,那就来不及了,他心里急,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最下层架子上有一个文件夹斜着歪在角落里,他蹲下身去一看侧脊上的字,正是他要找的,他拿出来,打开,大致浏览过以后,他拿出手机,一面不时紧张地看向房门的方向,一面将文件里的内容一页页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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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
在林健南用卡刷开资料室门的时候,经理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短信,为了防止盗刷的情况发生,陆氏的门卡系统是有短信通知的。
因为正在开会,会议内容重要,经理并没有立即去看手机,待到陆秋平同别人布置工作的时候,他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这一看不由惊了一跳,看忙去摸自己的兜,哪里还找得着那张门卡?
他的心里一紧,不敢贸然声张,犹豫了一下,只好轻轻地离开位置,走到陆少城身边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他。
陆少城原本正在文件上写着些什么,听到经理的话,笔尖一顿,纸页上就多出了一个墨点,他蹙紧眉,微偏头,“你说资料室?”
那经理一脸苦相,“是啊,陆总,资料室”,顿了一下,又谨慎地问道,“您说要和董事长说一声吗?”
“不必。”陆少城放下笔,站起了身,径自向外面走了出去。
那经理头也不敢抬,跟着就走了出去。
陆少城直接向资料室走去,那经理想了想,问:“陆总,要不要去叫保安来?”
陆少城想了一下,同意了,毕竟门卡被偷,若是资料被窃,要抓着人才行。
来到会议室门前,陆少城拿出自己的门卡,刷开,而后轻轻地将门推开了一个缝隙,观察着屋里的情形,却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林健南?”
他走进,只见林健南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显得格外慌张,大概是因为紧张,林健南的身体已经微微有些颤抖,然而手上却没有停下照相的动作。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陆少城一面试探地问,一面靠近林健南,对方因为他的接近而愈发紧张,不断地向后退去。
“没…没什么。”
来这里之前,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林健南,陆少城厉声道:“盗窃商业机密,林健南,你知不知道这是多重的罪,你以后的职业生涯就全毁了!”
没想到听到这话,林健南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向他反击道:“我毁了我自己,总比你们陆家毁了人家全家要强!”
毁了人家全家…
听到这话,陆少城的心里蓦然一紧,林健南知道了!
陆少城的声音微沉:“你是为了终笙来的?是终笙让你来的?”
林健南心里一沉,陆少城说终笙…
陆少城知道终笙的来历!
他居然知道!
林健南干脆的否认:“不是,终笙她不知道。”
时间紧急,陆少城也来不及在这些问题上多做纠缠,很快那个经理带着保安就要到了。
知道林健南其实是在为苏家的事抱不平,陆少城并不想伤他,可也正是因为林健南是因为当年苏家的事才这样做,就证明林健南手中的东西绝不是一般的文件。
陆少城向林健南伸出手去,“你把你的手机和文件给我,我可以让你安全离开这里。”
林健南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没有答话,手上却还在不停地照着像,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要这样做了。
陆少城看着他,只觉得他已经冥顽不灵至极,怕再晚一步林健南得着机会将照片发了出去。
林健南自然不会给,就在这争执间,那经理带着人,已经到了。
见林健南在同陆少城争抢些什么,那经理也没多想,赶忙让保安上去抓住林健南,而后快步走到陆少城的身边关切地问道:“陆总,您没事吧?”
此时的林健南该算得上是人赃俱获,他的手里就拿着文件和手机,兜里是门卡,不等陆少城说话,经理已经拿出手机给陆秋平打了电话。
“董事长,林健南用手机盗拍咱们的文件,在资料室被当场抓住,人赃俱获。”
不知道陆秋平说了些什么,那经理应了两声“好”,很快,他按下了报警电话。
晚了,已经来不及了,陆秋平知道了,他绝对不会放过林健南,这件事陆少城已经没有办法再让林健南全身而退。
陆少城让保安将从林健南手中夺取的手机给他,他拿过手机,将里面关于文件的照片都删了。
他删掉的是林健南想得到的陆氏的罪证,也是林健南自己的罪证。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座陆氏大厦,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里出了一个叛徒,就是那个在走投无路之际被陆氏收留的林健南。
没有过多久,警车鸣笛,呼啸而来。
坐在顶层的苏终笙对这一切原本并不知情,直到她无意之中自窗户向楼下一望,忽然发现下面竟然停着警车。
她觉得诧异,走出去问发生了什么,对方叹了口气说:“公司里抓着了个间谍,叫什么林健南吧…”
苏终笙一怔,只觉得脑子里“嗡”的医生,如同五雷轰顶,“你…你说什么?”
“警察都来了,这回有他受的!”
苏终笙来不及多想,直接抛向了电梯,一遍又一遍地用力地按着那个向下的箭头,只希望电梯快点下来。
怎么会…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一定是那个人记错了名字,一定是!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拿出手机给宋家言打了电话,因为害怕,她的手都是颤抖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去点宋家言的号码,可是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她怎么播,对方都是不接。
终于等到电梯,待到电梯门在一层开了的那一刻,她几乎是一路疯跑了出去,只见许多人围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
她自人群中艰难挤过,好不容易重新看到光亮,却在这一刻,她整个人懵了。
最不好的担忧被证实成真,她看着林健南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手上搭着一件上衣外套,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陆秋平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和警察交涉着些什么,陆少城看着,只是保持沉默。
苏终笙也管不了那么多,推开身边还在挤着她的人,直接向林健南冲了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终笙抓住他的手臂,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她此时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除了这句话,再也问不出其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突然让在场的所有人莫不是吃了一惊,陆氏的职员怎么会想到这个林健南竟然同陆少城的未婚妻是相识?
陆少城原本就在担心应该这么和苏终笙说这件事,他还能不能再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和她继续下去,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陆秋平原本并不知道林健南同苏终笙是相识,此时见到的场景,心中不禁生疑,难道这林健南是苏终笙找来的?又或者说苏终笙才是幕后主使?
不行,一定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林健南此时最想见的、最不想见的都是眼前的这个人,苏终笙。
此时的他,满是狼狈,还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抓的难堪。
他垂了眼,终只是说了声“抱歉”,他还是没有帮上她。
两个字,苏终笙的眼泪就下来了。
她不傻,想到宋家言之前说到的等待,她大致猜得出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要你这样不惜代价?”
“一个能让陆秋平体会‘报应’这个词的东西,笙姐,你别哭、别哭啊…”
看着苏终笙在哭,林健南的眼眶也酸了,毕竟只有二十多岁,像是个大孩子,之前做的时候没觉得什么,总是有点侥幸,也想过最差不过就是被抓,可此时真的站在了这里,手上被锁住,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里面是人们带着谩骂的议论声、外面是不断闪烁的警笛,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未来的人生又该在哪里。
在这一刻,苏终笙后悔了,也许从最开始,她就不应该想着来复仇,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贪念,林健南此刻就不会成这样!
“对不起…”
她不停地默念着这个词,林健南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却还想勉强撑出一个笑容来安慰她。
“没事的,笙姐,我不怕。”
他这样说,可其实,他怕的要命。
苏终笙拼命地摇着头。
林健南深吸了一口气,“对了,笙姐,陆少城…他知道了。”
苏终笙一僵,“什么?”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苏终笙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林健南,下一刻,她猛地回过头去看向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陆少城,忽然只觉得可怕。
她以为她计划周密、她以为她瞒天过海,可这个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冷眼看着她在挣扎。
警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小姐,我们要将人带走了。”
苏终笙握着林健南手臂的手终于不得不一点点松了下来。
对不起。
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将林健南带走了,向门外走的路上,林健南不住地回头望向苏终笙,她看着,心里再难受不过,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再一次被提醒了,她是这样的没用,她没有办法为自己的家族雪耻,还连累了身边的人。
苏终笙追出了大门,眼见着林健南上了警车,自警车后门的窗户上望着她,就这样近的距离,他们却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警车渐渐开远,苏终笙握住自己的嘴,不住地大哭了起来,她哭的太过用力,连带着头都在晕,整个人蹲身在了地上。
有人走近,想要扶起她,苏终笙知道是谁,手用力向后推了一把,不让那人碰她。
她拼命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看向他,眸中皆是恨意。
“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陆少城抿唇,否认不得。
这一个月来,他什么都不做,任由陆氏连连失利,只是希望能够让苏终笙出了心中的那口气,能让她释怀,可他低估了她的恨意,只看陆氏失利又怎么足够?她要的是陆氏破产、她要的是陆秋平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陆秋平毕竟是他的父亲,他毕竟姓陆,他还记得年幼时母亲顾美茹曾经对他说的那句话:“少城,无论如何你要记得,你是陆家的嫡长子,绝不可以让陆家落到旁人手里!”
他终究还是要保住陆家。
苏终笙转身就走。
天愈发阴沉了起来,就要下雨了。
而苏终笙却在马路之上茫然的走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
雨,下了起来,很快倾盆。
她的大雨之中走在江城的马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她的身后,一直跟在哪里的陆少城终于再也看不下去,冲了过去将她拉住。
“阿懒,放过自己吧!”
放过?她要怎么放过?
苏终笙的心里冷笑连连,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在大雨之中向他嘶喊:“陆少城,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这么多年来,我有仇人要找,我有生计要谋,可你只需要在这里做你人人倾慕的陆大少爷!”
他强行将她揽入怀里,吻过她的眼角,他的声音低哑:“阿笙,这么多年来,你有仇人可找,你有生计可谋,而我,只有相思。”
可相思,无用啊。
苏终笙嚎啕,这么长时间的算计、防备、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早就已经累了,可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个执念,她做不到放过自己、更不能放过陆秋平。
此时拥抱着她的是她的阿城,她思念那么多年的阿城,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她的挚爱,可在这一刻,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去爱。
她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很多年前那一片鲜血刺目的红色,还有急诊室里刺眼的灯光…
“阿城…”
她喃喃的念。
“阿城…”
她不住地念。
可她感受到的,只有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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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一个星期,陆少城怎么也找不到苏终笙,由于淋了雨,他发了一场高烧,连带着眼睛暂时性的失了明。
梦里的时候,他总好像是回到了当初的时候,那个时候少女冰凉的指肚抚过他的双眼,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她说:“阿城,你的眼生的这般好看,若是弃了,我舍不得。”
他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唤“阿懒”,可是来的只有陈妈。
他让陈光帮他去找苏终笙,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找到,却也在突然之间,江城的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苏终笙的消息。
苏终笙宣布与圣索罗医院院长陆少城取消婚约。
宋氏少总宋家言宣布与苏终笙订婚。
接连两个爆炸性的消息被抛出,江城的新闻界一片轩然。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指责苏终笙无情又势力,在陆氏最艰难的时候同陆少城撇清关系,不仅如此,还水性杨花地紧接着成了宋家言的未婚妻。
这个长的不算艳丽、身世不知出处的乡镇医生,有什么手段能引得陆、宋两家的公子同时倾心?
而与之前同陆少城在一起时不同,这一次,苏终笙频频与宋家言高调亮相,她相依在宋家言的身边,看上去两个人感情甚好。
这是苏终笙的决定,这是苏终笙送给陆少城的最后一份“礼物”。
因为有他在,她没有办法再伤害陆秋平,夜半噩梦中,她一遍又一遍的回到家破人亡的那时,心中的恨意难平,既然他也姓陆,她唯一能伤害的,就是他。
这一切,陆少城又怎么会不明白?
都是他自找的。
可他不想放手。
他拿着那张报纸,视力渐渐恢复了些许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标题中“订婚”这两个字。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终生大事未定,他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