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只是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核实,随后问她道:“你的男朋友是陈氏集团的少总陈安凉吗?”
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问道这个,轻漾愣了一下,随后僵硬地点了点头。
警察看出她紧张,安慰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由于你是被泄漏的那些资料最后一个经手的人,所以你的陈述十分关键。”
怎么可能不紧张?正常的了解情况哪里会特意问到她的男朋友?就算轻漾再迟钝,她也立刻明白过来,虽然在这个案子里陈氏和天一是要合作的,然而作为科技界最有影响力的两家公司,平日里的竞争是难免的,也就是说,作为陈氏少总的女朋友的轻漾很显然是有作案动机的。
平白被人冤枉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饶是轻漾也禁不住有些恼火了:“如果我要泄露公司的资料,大可以不必这么费劲的,恐怕等我拿走很久以后你们都不会发现。”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等到发现的时候你一定是最先被怀疑的,也许你做这些只是为了证明泄密的事与你无关。”
“我现在的嫌疑难道就不是最大的吗?”
本来是个反问句,没想到竟得到了与预料不同的答案:“不是,提供出事电脑的人目前的嫌疑比你更大。”
她是不是该庆幸还有人比她更显疑犯?心中不由的冷笑,“其实你们还是觉得我比她更有作案动机的吧?”
“请你端正态度,我们只是在秉公办事。请你叙述一下资料丢失前的情况。”
一番讯问下来,已经到了晚上八点,轻漾晚上没有吃饭,中午不过也就吃了几小块披萨,很快就饿的不行了。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没想到许南城和廖迎初还做在外面,看到她出来,许南城递过去了一个袋子。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麦当劳,用手摸,没想到还是温的。在里面被人带着怀疑的态度讯问了那么久,这样温暖的感觉差点让轻漾当场掉下泪来。
见她这副样子,廖迎初玩笑道:“喂喂,我知道你很饿了,可是也不至于看见吃的激动的哭出来吧?”
这厮嘴巴太讨厌,轻漾瞪了他一眼,不再去理他,正想坐在一边开吃,哪知许南城却在这时站了起来:“这里很像饭店吗?”
“啊?”没有能量供应,轻漾的脑子慢了不只半拍。
“你很喜欢在这种地方吃饭吗?”说着,许南城向外走去。
慢了不只半拍的轻漾终于反应了过来,看看一旁值班的警察,突然发现原来许南城是嘴巴更讨厌的。
跟着他上了车,轻漾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正要开吃,忽然听到身边的人问道:“哭了?”乍听上去是淡漠,却有着一丝关切若隐若现。
轻漾低头看着手中的汉堡,狠狠地咬了一口,犟道:“没有。”
他看着她执拗的样子,难得没有戳穿她,手握上方向盘,他望着前方的路,脑海中忽然闪现了刚刚廖迎初与他的对话。
廖迎初问他:“南城,你真的忍心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了一下,不忍心又能怎么样呢?他也不忍心看着她永远就都像现在一样当只乌龟。就像蝴蝶破茧,让她痛,也让她成熟。
晚饭吃过后,大家陆陆续续都离开了。裴心莹让佣人都去吃饭了,自己一个人收拾着碗筷,却有些心不在焉。
总是这样呢,每一次想要约他,他总是有事,这一次她都来了她家里,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连顿饭都没有吃成。是他们缘分太浅还是什么?为什么她已经那么努力想要走近他,可他却始终像在天边一样?
正出神,肩上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猛地回过神,转头,看到是陈安雅。
“喂喂,不用这样一脸失望吧?”陈安雅不满道。
她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裴心莹将手中的盘子放进水池,又拿起一把筷子清洗着,“他们都走了吧?”
陈安雅点头,“当然了,饭都吃完了,他们哪敢在未来老板娘家里多做叨扰?心莹,我帮你洗吧。”
裴心莹没有拒绝,往一旁让了让,让陈安雅站在身边,一面干活一面说道:“未来的老板娘?我都不知道我这个老板娘还当不当得成。”
听到裴心莹这副哀怨的口气,陈安雅难免吃惊:“怎么了?许南城欺负你了?我回头去说他。”
裴心莹摇了摇头,“他要是欺负我还好了,问题是…”
“怎么了?”
“我根本见不到他几次,有的时候我其实挺羡慕他的助理的,起码每天都可以见到他。”
说起许南城的助理,陈安雅立刻想起轻漾,“对了,心莹,你知道为什么许南城的妹妹姓苏吗?”
这问题一出,裴心莹也愣住了,思索了片刻道:“我之前也没怎么留意这个问题,只是听说苏轻漾好像…好像不是许母亲生的…”
突然间,裴心莹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非常重要之前却被她遗漏的地方。
她忽然记起许南城回国后他们与苏轻漾的第一次碰面,那个时候,与正常兄妹间久别重逢的喜悦不同,苏轻漾的表情里似乎还透着些许慌张,还有许南城的最后一句话,明明是关切,却是以那样的口吻说出;后来在许家许老爷子宣布她和许南城婚讯的时候,苏轻漾掉的那根筷子,还有许南城似讽刺般的语调;再后来许南城出车祸,他在病床之上吩咐苏轻漾随后的日子每天都要到医院去,那语调根本就不是哥哥对妹妹说话时正常的语调,甚是连上司对下属都不像,而苏轻漾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怕许南城…
之前她一直觉得好象有哪里不对劲,难道说这一切的一切,问题都出现在那个人身上?
“那他们兄妹感情不好吗?许南城不喜欢苏轻漾?”陈安雅奇怪地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南城出国前一直都很疼他这个妹妹的。”甚至胜过对她这个正牌女友。
“那就怪了,为什么我会有一种他故意在冷落苏轻漾的感觉?”
一句话点醒裴心莹。没错,的确是很像故意冷落,可是又有掩盖不住的关心,所以许南城才会因为那个人两次爽了她的约。
可还是有哪里不对啊,如果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呢?难道说…难道说和许南城的父母有关?
将袋子里的东西都吃完,轻漾感觉心情好多了。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想要开心起来,先要喂饱自己的胃。然而等到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轻漾发现自己有点撑。刚刚因为心情的缘故,她也没想那么多,一个劲地把吃的往嘴里塞,这下显然塞多了。
许南城开车将她送到了楼下,她道了谢下了车,却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决定在附近走两圈消消食。
冬天的晚上出来的人很少,路面上空荡荡的,寒风袭来,轻漾往大衣里又缩了缩。这个冬天很奇怪,很冷,却并没有下雪,没有多久就要过年了,不知道到那时能不能等到一场大雪,毕竟瑞雪兆丰年,能有一场雪总是吉利的。
脑子有些乱,想起刚刚警察对她的问话,那么多的细节是她之前从未考虑过的。
会是谁呢?这公司里会是谁下手使文件泄漏的,又是谁故意栽赃嫁祸给她和Helen的?如今看来她电脑坏掉不会是一个巧合了,必定是有人对她的电脑动了手脚,可是只要动了她的电脑,大部分的资料就是可以得到的了,动Helen电脑的目的又是何在?那人似乎存心要告诉他们资料已经泄露了。
能动她的电脑的有几个?十七层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去的,她电脑的安全设施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突破的,公司里有人能做到这个,公司潜在的危险怕是很大了。
一路走着神,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楼后一个阴暗的巷子里,她忽然察觉到似乎有人挡在了她的前面,本能地想要绕开,然而那人却像跟定她了一样,她往左,那人也往左,她往右,那人也往右。她有些恼了,抬起头来,面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隐约可以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笑容。轻漾一愣,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轻漾向后退了两步,哪知却碰到了什么东西,一回头,竟又是一个醉汉。
之前听说的那些女孩子在晚上一个人走夜路遇害的消息一下子涌到了脑子里,恐慌占据了心头。她看了看前面的人,又看了看后面的人,突然侧身试图从旁边跑开。哪知没跑两步却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拽住了头发,疼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转过身去扬起手就给了那人一巴掌,因着那人没有防备,这一巴掌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那人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响在了黑暗的巷子里。
那人被这一巴掌打火了,更用力地揪着轻漾的头发,将她拉过去狠狠地给了一巴掌。
“给脸不要脸。”那人愤怒地道,随即伸手来撕扯她的衣服。
轻漾拼命地挣扎,然而再用力挣扎,也只会让自己身上的衣服更加凌乱罢了。男人与女人的力量相差本就悬殊,再加上那人动了火气,她怎么可能逃得了呢?
她尝试大喊“救命”,然而这时候路上鲜少有人,自然没有人能来救她。不过时隔了五年,没想到她竟然还能遇到这种事情,如上次一般的绝望袭来,也许更甚,这一次,许南城依旧已经离开,也不会再有陈安凉来救她了。
那两个人一人拽了她一条胳膊,想要将她往巷子更深处拖去,她将重心向后压,明知道没有用,却如同案板上的鱼一般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她极力将自己缩成一团,脸上还很疼,有一种发烫的感觉,然而身上却是冷的,这样的季节,没想到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辆面包车,绝望如山般压来,她浑身已近乎脱力。
果然,逃不掉了。
带着认命般的绝望,她不再尝试挣扎,刚刚喊的太过用力,这个时候,嗓子已经很疼了,有冷风顺着衣服被扯开的灌进去,她已经近乎崩溃。
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许母的那些话:“可是那个时候,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谁都没有想到,你的母亲竟然会被…强暴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当初的意外了结了母亲和许志强三年的恋情,如今…这就是惩罚吧,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的贼心不死。
泪水在这一刻决堤,记忆中与许南城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涌现,这么长时间以来,原来心中想的、念的全是他,那深深地刻在心上的三个字,不过是不舍得。
怎么能舍得呢?
如果她脏了,他还会要他吗?他说过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永远都是他的小轻漾,她不知,这话可还做数?
不作数了吧,他那般骄傲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女人遭受过这样的事情?
多希望他能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解救她于危难间,可是她太过清楚,童话只是童话,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她缓缓闭上了眼,他们之间,终究还是缘分太浅吧。
明明已经绝望了,却在这一瞬,她忽然听到了人的惨叫声,紧接着,抓着她的两只手也被迫松了开。她睁开眼,落入眼中的是三人缠斗的身影。
是许南城,竟然是他!她以为他早就离开了的。
莫大的喜悦与担忧并来,一颗心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每跳动一下,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很久没有见过许南城打架了,他打起架来的样子很凶,这次尤为凶狠一些,他打起架来也很厉害,小的时候周围的孩子没有打的过他的,可是现在,二对一,就算对方是醉汉,体力上终究还是吃亏一点吧,更何况,她怎么忍心让他为她收一点伤?
可是她又能帮上什么呢?
赶忙拿出手机,她飞快地按下110,之前从没有打过这种电话,加上情况紧急,轻漾有些语无伦次,正报着地址,却忽然被人用力地抡了一巴掌。她闪身想要躲开,然而终究慢了一步,手机被甩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紧接着就听到人的一声惨叫,却是许南城见轻漾受伤,顿时大怒,将面前的一人撂倒,手上一用力,他拧折了那人的胳膊。另一个人不知从哪里寻来了棍子,竟向许南城的方向抡去。轻漾大惊,大喊了一声:“小心!”
许南城虽身手敏捷,这一下却被能完全躲开,抬起手臂去挡,手臂上捱了结结实实的一下。
很疼,他却终只是咬紧了牙,看准那人挥棒的空隙,狠狠地给了那人一脚。那人预先没有料到,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手上的棍子也掉落了下来。许南城因手臂受了伤,顾不得捡起,只想着将那棒子踢远些便罢了,没料到轻漾忽然冲了过来,捡起了地上的棍子,然后趁那人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重重地给了那人一棍子。
轻漾从小到大都是公认的乖女孩,哪里做过这种事,落棍的一刹那,心中是不忍的,于是几乎是闭了眼落的棍,哪知就是那么寸,这一棍正打在了那人的头上。
立时就有鲜血流出,轻漾睁眼时看到这样一幅景象,慌了神,恐惧袭来,她难道…难道杀了人吗?手上松了劲,棍子复又掉在了地上,她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撞进了一个宽广的怀抱,淡淡的薄荷味涌入鼻翼,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泪水又掉了下来,她神色有些发木地看着那倒下的人和血迹,呐呐地问道:“我是杀了人吗?”
许南城想要将她更紧地收进怀里,可是手臂上依然很痛,他只得轻轻地在她耳畔安慰道:“不怕,轻漾不怕。”
怎么能不怕呢?那样鲜红的颜色,正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他们这边蔓延,如同恶魔的诅咒。
她拼命地摇着头,哭得更厉害了,“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
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发,安抚她,正想让她拿他的手机报警,身后却突然传来不寻常的声响,他转头,只见最先倒在地上的那人一只手上紧握着那根棍子向他们挥来,他心中不由得一紧,轻漾在他的身前…
来不及想许多,许南城抱住轻漾转了个方向,自己挡住了落下的棍子,棍子落下的那一刹,疼的同时,他忽然就在想,真好,是他捱了这一下,不然的话,她一定受不住。
“哥!”轻漾大叫一声,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地上的人艰难地爬了起来,随后向巷子更深处跑掉了。
“哥,你怎么样?”
见轻漾急的又要哭,许南城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担心,从兜里拿出手机给她,他说道:“报警。”
轻漾哆哆嗦嗦地将号码输进去,带着哭腔将情况和地址报完,回头一看许南城,泪水又没忍住落了下来。
平日里那般高贵的人此刻如此不高贵的站在这里,身上伤痕累累,却还是在风起的时候挡在她的前面。她被他从绝望的深渊前救起,代价却是他替她受伤。
“哥,咱们现在就去医院吧。”
他轻轻摇了摇头,“我还好,等警察来了吧,不然麻烦。”
他的脸上血色尽失,哪里是还好?分明是很不好!
可却怎么也不敢违背了他的意思,情急之下,轻漾一咬牙,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她不等许南城回答,就向巷子外跑去。
一路飞快地跑到家,取了急救箱又匆匆跑回去,轻漾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这么快,就连当年会考八百米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速度。她想,那么黑的箱子,那么冷的天,许南城一个人站在那里,滋味一定会不好受,她不想让他再多等一秒。
所以,当轻漾气喘吁吁地站在许南城面前的时候,他也着实吃了一惊,一惊之后,是展颜的微笑。那时,他刚刚检查完被轻漾打到在地的那人的伤口,还好,轻漾毕竟是个女孩子,下手没有那么重,虽然打中了头部,他也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轻漾没有看到他的笑容,只是着急地打开急救箱,用棉签沾了酒精,对他说道:“我这里只有酒精,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记忆中小的时候有一次她受伤,他就是用酒精给她处理,那种沙沙的疼,她试过一次就不想再试第二次,那种感觉她现在想起来,心都禁不住猛缩一下。
可是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突然发现,似乎真的说错话了。他连那一棍子都能替她受了,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棉签沾上他的伤口的时候,许南城看着轻漾一脸不忍,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觉得她真是可爱,明明受伤的是他,怎么她似乎更痛苦一点?
破皮的地方都用酒精消了毒,这些伤还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他挨的那两棍子,对此,轻漾担忧之余无能为力。
许南城看到轻漾的目光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去给那个人把血止了吧,他还没死,你的力量还没有那么大,别担心。”
轻漾听许南城说那人没死,心里松了一口气,可要她去给那人止血,她却是不愿意的,毕竟那人想要冒犯她,她看到他就会觉得恶心。
许南城又怎么会不知轻漾心中所想,就连他自己也恨不得把那人大卸八块了才好,然而正当防卫出手误伤是一回事,误伤之后见死不救又是另一回事,若是他将那人伤了也便罢了,偏偏是轻漾出手,他有一种直觉,这事不会简单。
他此刻受了伤,行动并不便利,无法亲自替轻漾给那人止血,正想再劝下轻漾,还未开口,她自己已经咬咬唇,走了过去,用最快的速度进行了伤口处理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可以了。”
许南城点点头,看了看阴暗的巷子,又看了看站在寒风中的她,说道:“我们到巷口等吧。”
这巷子太窄,车进不来,若是警察和急救人员到了找不到他们就麻烦了。之前他就是因为车进不来,所以才一直在巷口等她出来,以至于没有来得及在危险刚出现的时候就将她救出。
轻漾点头,伸手扶着他慢慢地向外走。他也不客气,甚至故意把自己的体重往她的身上压了压,尽管他并没有伤到完全不能自己走路的境界。
越来越接近路口,灯光也渐渐多了起来。许南城想起刚刚的事情,他若再晚到一步,她怕是…
他心有余悸,想要责怪轻漾些什么,却终还是不忍心,只是尽可能平和地开口问道:“那么晚了,你一个人往那么阴暗的巷子里走做什么?”
轻漾知他心中不悦,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也没注意…”突然想到了点重要的事,她急急地再次开口,“对了,哥,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怎么跟她说呢?告诉他每一次送她回到楼下,之后都会绕一圈再回到这里,看到她的房间灯亮了才会安心离开?
“你下了车,我看你没回家,不放心你,就开车跟在你身后看看。”
脸上的泪渍已经干涸,嘴唇上也很干,她想要向从前很多次那样笑着说一声:“哥,你真好。”可是才不过扯了一下嘴角,唇就已经裂开,用舌头舔了一下,有血腥的味道染满口腔。
于是,改了口,带着疏离的意味道了一句最没有分量的:“谢谢。”
她态度的突然转变让许南城一时间来不及有什么想法,他看着轻漾,仿佛刚认识一般。
以前轻漾自闭症最厉害的时候,始终不跟接受他,后来接受了便是完全的依赖,她很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似乎有什么羁绊住了她,她这个乌龟刚刚把头伸出壳子一点,很快就又缩了回去。
警笛声由远处传来,轻漾本被许南城看的心虚,此刻如获大赦,立刻站了起来。
警车停在他们的面前,许南城和轻漾领着警察和急救人员进了巷子,找到了案发现场。急救人员将昏迷的人抬上车,警察要许南城他们先到警局做个笔录。
轻漾看了看一旁的许南城,担忧他伤势,“我哥他受伤了,能不能先让他去医院?”
警察询问似的看了一眼许南城。许南城想起刚才轻漾从警局出来时的样子,不放心她一个人再去警局,所以摇头说:“我还好,先去做笔录吧。”
再一次走出巷口的时候,轻漾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的连打了几个喷嚏,先前因挣扎出了汗,被冷风怎么一吹,一场感冒是在所难免的了。
坐着警车到了警察局,这一路对于轻漾来讲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她看着许南城脸色苍白地坐在自己身边,想要问他怎么样,可是又不敢开口。在问与不问这个问题中挣扎了半天,警车停下,到了警局,她算是不用再矛盾了,也没这个机会问了。
许南城和她分别被人带进了两间屋子,警察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详细地询问了一遍,她粗粗地答了,警察知道她差点遇害,此刻情绪并不甚平稳,也没有为难她。
她出了审讯室的时候,许南城还没有出来。她在一旁的长椅坐下,觉得头有点晕,靠在墙上闭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虽然不是很踏实,但好歹是睡着了,醒转的时候是被人给叫起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意识尚不是很清明,她看着面前的许南城,露出吃惊的表情:“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是被日光灯的光亮刺激到,她的眼睛并没有完全睁开,她眯起眼睛看人的样子实在是可爱,许南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对她说道:“这里是警察局,亏你也能睡得着。”
轻漾揉眼睛的揉眼睛的手顿了一下,望着许南城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无辜地说道:“哥哥,轻漾再也不敢了,哥哥别生气。”
令人啼笑皆非的话,许南城却丝毫笑不出来,轻漾半睡半醒意识模糊的时候,竟将小时候她每每犯错后见他生了气说要把她送警察局时讨饶的话说了出来。
他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她一次次地推开他,一次次地告诉他忘了,一次次地躲着他,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的时候,她又用这样无辜的眼神望着他,她说:哥哥别生气。
怎么能不生气呢?她先让他失望,再给他希望,周而复始,最后剩下的,怕只是绝望。
狠下心去捏她的脸,想借此让她清醒些,可是手碰上她脸颊的时候却发现竟有些发热。摸了摸她的额头,许南城确定她是发烧了,二话不说地拉起她,他将外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一面道:“轻漾,醒醒,我带你去医院。”
轻漾迷迷糊糊,却也知道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才不要去,那帮人老是盯着你看,给我打针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跟你说话时候的温柔。”
许南城哭笑不得,心中却因她撒娇的语气生出一分暖意。
此时已经临近十二点,很难打到车,好在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家医院,许南城单手将轻漾拦在怀里,向医院走去。之前还犯着迷糊的轻漾被冷风一吹,好歹清醒了几分,睁眼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许南城和自己身上他的衣服,想把那外衣脱下来。
许南城制止她:“别闹,你发烧了。”
轻漾伸手摸了摸头,随后不以为然地道:“我估计也是发烧了…我发烧了才更得把衣服还给你啊,你看,我已经发烧了,再怎么着也就是发烧了,你穿那么少,要是你也发烧了那就亏了。”
“你有力气在这里说废话,倒不如赶紧进医院。”谁也不用冻着了。
刚刚还格外仗义加豪迈的轻漾一下子蔫了,好吧,她该想到的,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把她的好心当成是胡闹,她是脑子被烧糊涂了才会多此一举去管他会不会冷。
于是安静地跟着许南城到了医院。进了急诊,许南城立刻和护士说带轻漾去打针。轻漾本就反感打针这件事,加上刚刚又和许南城赌了一口气,说什么也不跟那护士走,赖在急诊室的椅子上,对许南城说道:“你看你的病就成了,我不用你管!”
许南城蹙眉,“别闹。”
轻漾最恨的就是许南城和她说这两个字,好像她永远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当下有些恼了:“我都二十三了,不是小孩子了,我不用你管!”
因为生了气,说话的口气不免有些重,轻漾说完了以后,也觉得似乎过了些,可是覆水难收,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总不能再给他道歉吧?索性一偏头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