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神色淡然,被太皇太后拒礼,脸上却不见半丝难堪,只真诚道:“太皇太后寿比天高,千岁永恒。宋南沿途游历时,常听人说起年长之人容易肢冷脉微,又恰巧得到这一株人参,这才有机会敬献给您。且东西再好,派不上用场也是浪费。”
“这孩子,真是能说会道。看你这冷冷的模样,旁人定认为不善于辩论,谁知是个会劝人的。既如此,哀家就收下了。”宋南的一番话让太皇太后心情大好,只见她对俞公公点了下头,便见俞公公上前,将桌上的锦缎盒子收了起来。
说话间,太皇太后的视线再次转向玉轻尘,目光在宋南与玉轻尘的脸上打量了几回,略显赞叹地开口,“宋相好福气啊,生的如此出色的儿女。瞧这模样生得可真是出众。”
语毕,太皇太后的目光尽数放在玉轻尘的脸上,眼底精光内敛却又带着审视之色。
“宋公子与玉小姐确实是相貌出众。相府还有一位书瑶小姐,才貌在京中亦是赫赫有名,与明雪郡主并称京城双璧。”俞公公顺着太皇太后的话说道。
太皇太后静心听着俞公公的话,之后才缓缓开口,“宋相教子有方啊。难怪这孩子得长孙太傅的眼,确实是个好孩子。只是,只怕宋相舍不得刚刚寻回的女儿入了他人的府第。”
玉轻尘听着太皇太后与俞公公的交谈,便知对方虽身在深宫,却将天下事掌握在手中,即便是相府发生的小事亦是逃不过她的双眼,足见太皇太后人虽老心却不老。
只是,太皇太后绝不会无缘无故提及长孙策与宋培臣,那浅笑的苍老容颜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心思,不得不让人细细揣摩。
玉轻尘面带浅笑,神色不见一丝局促不安,坦然淡定地回着太皇太后的话,“一切皆有长辈做主。”
见玉轻尘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风范,太皇太后眼中目光微微闪动,出声问着俞公公,“皇上下朝了吗?可别让宋相心疼这对宝贝。”
俞公公却是微收起脸上的笑意,上前几步走到太皇太后身后,弯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俞公公的禀报,太皇太后笑容不减,只是方才精神奕奕的眸子中却泛出疲倦,遂开口,“哀家累了。宋南,带着你这妹子回家吧。”
见太皇太后放行,宋南领着玉轻尘起身,两人行礼后由小太监领着离开永乐宫。
“这么说,皇上此时正在为匈奴的事情犯愁?”直到宋南与玉轻尘的身影离开正殿,太皇太后才缓缓开口询问。
“是。”俞公公低眉敛目,神态恭敬,同时将宋南送来的人参捧到太皇太后的面前,低声问道:“太皇太后,奴才让太医将这人参添加到您平日的补药中吧。”
太皇太后见俞公公神色严肃,不由得轻笑一声,继而坦然道:“你真以为哀家吃了这根人参就能活上千年万年?帝王哪一个不是万岁?可又有几个能活过百岁的?收起来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必强求?”
“是。”俞公公转身将锦盒交给宫人,敛目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太皇太后,大长公主在偏殿求见。”
“哀家累了,让她回蔚山吧。”太皇太后只摆了摆手,遂重新躺会软榻。
俞公公将羊毛毯轻轻盖在太皇太后身上,随后无声退下。
虽已到正午阳光渐渐温暖,可外面气温依旧有些低迷,后宫中始终少有宫妃行走。
宋南与玉轻尘并肩跟在永乐宫宫人身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均未开口进行交谈。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只见长廊转弯处走来几名宫人,而这几名宫人则押着一名貌美女子往后宫深处走去。
两队人迎面而走,玉轻尘目光放在那名身着白衣白裙的女子身上。
女子美貌,却带着异域风情,一身风骨妖娆多姿,脸庞五官深邃,高挑的身材下带着一丝不屈,即便被宫人冷声呵斥依旧面不改色。
注意到玉轻尘的视线,女子抬头,深邃如蓝宝石的美眸中浮现出点点讥讽与寒意,与玉轻尘平静无波的黑眸相撞在了一起。
见女子渐行渐近,永乐宫宫人忙领着宋南与玉轻尘靠边而站。
行走至玉轻尘面前,女子脚步微停,侧目看向静立于一旁的玉轻尘,将玉轻尘笼罩在眼中的冷傲中。
玉轻尘面色平静,气质淡然,目光清澈见底,将眼前女子的神态映照在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中,使其将她自己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一抹懊恼自女子眼底划过,先前的冷傲化作怒意射向玉轻尘,女子方往玉轻尘面前跨进一步,却被身后的宫人拦住。
“还不快走?”宫人态度严苛,对待女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嘴角微勾,女子脸上无声绽放一朵讥笑,继而收回脚步,转而往后宫深处走去。
“宋公子、玉小姐,这边请。”宫人开口,继续领着二人往宫外走去。
两人相视一眼,继而无声跟在宫人身后出了后宫。
“看来还有一会才会下朝,你坐我的马车回府吧。”见外宫依旧不见任何大臣的踪迹,宋南开口。
玉轻尘点头,心领神会宋南话中所含的意思,掀开车帘坐入相府的马车内。
“哥哥为何出现在太皇太后宫中?”马车行驶,玉轻尘这才低声开口问着。今日之事实在凑巧,让人不得不多想。
宋南坐入马车内,脸上的淡漠渐渐散去,看向玉轻尘的眼底含着浓浓担忧,“是宋相带我入宫。太皇太后乃是大长公主亲身母后。”
闻言,玉轻尘抿唇一笑。
大长公主尊贵,即便是当今圣上也要尊其一声姑母,让其三分。
太后又是大长公主弟媳,自是不会拂了大长公主的颜面。
由太后出面惩治自己,平治帝亦不会多言,更何况只是一个宋培臣?
而能够压制大长公主的,放眼大夏,唯有太皇太后。
“看来宋相早已料到大长公主会走这步棋,这才让你在太皇太后身上下功夫。”玉轻尘一手轻轻挑开车帘,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只见马车已驶出皇宫,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清新自由的味道。
“可太皇太后却提及长孙太傅与宋相二人,哥哥觉得,太皇太后用意为何?”皇族中岂有简单之人?玉轻尘目色平淡地望着车外,声音低浅透着一丝穿透力,直直传入宋南心口。
“你是说?”宋南皱眉,冰封许久的脸上终于有了生气。
玉轻尘摇头,轻笑道:“静观其变,既然双方皆有将我接入府中的念头,且看谁的道法更高吧。只是…”
稍作停顿,玉轻尘放下车帘,转目看向宋南,眼底一片凝重。
正文 第035章 兄妹合谋
看出玉轻尘眼中的沉重之色,宋南并未开口,静心等着玉轻尘接着往下说。
玉轻尘却沉默不语,双目紧盯宋南,水眸倒映出宋南的脸庞,看着面前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容貌,玉轻尘目色微沉,极小声地开口,“只是,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他们斗法,定不会让我们置身事外。”
闻言,宋南眼底惊现震惊,随即勾唇一笑,眼中浮现点点欣慰之色,伸手拉过玉轻尘的小手护在双掌之中,感慨道:“你终于信我了。”
玉轻尘随之而笑,继而反问,“何为信任?”
突临异世,玉轻尘虽无牵无挂却也无依无靠,尽管宋南的出现极为戏剧性,却是这些人中最为真心的。与其始终将他拒之门外,倒不如两人联手。
“哥哥难道不怕被我利用?”前尘往事历历在目,玉轻尘心知此生不会轻易信任一人。
宋南摇头,眼底的激荡始终难以平复,双手握紧玉轻尘的再也不愿放开。
只见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眉眼带笑地开口,“那又有何妨?哥哥甘之如饴,只要能护你周全。”
语毕,宋南神色一正,压低声音继续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块玉牌,你且收着,若有难处便将玉牌交给易风,他会通知我。”
玉轻尘低头,目光直视手心中拇指大小的白玉玉牌,见上面刻着一个‘南’字,不由得抬眸看向宋南,语气微带疑惑,“易风?”
看出玉轻尘的疑惑,宋南文雅一笑,抬手轻抚玉轻尘的乌黑青丝,解释道:“他是我在外游历时带回的孤儿,并非相府之人。这些年我在外,我院中的一切事宜皆是易风打理,你可信他。”
“难怪哥哥不在京城,却对京中人事了如指掌,看来易风功不可没。”玉轻尘点头,继而收起玉牌,再次开口,“哥哥将玉牌给我,心中定是有所想法。”
见玉轻尘竟只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出他的下一步动作,宋南眼底萦绕疼惜,并未否认她的猜测,只低声开口,“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可仅凭现在的我们,自保尚且吃力,又何来抵抗?”
玉轻尘微挑眉,心中对宋南的敏锐既惊又喜,看来他已经明白她方才所言的真正含义,只是想要建立这一切,却绝非易事。
“招兵买马,并非易事。哥哥若遇到困难,大可找我,我定助哥哥一臂之力。”玉轻尘扬眉,自信满满地说出这番话。
宋南轻笑,长臂一伸将玉轻尘搂入怀中,一手轻拍她后背,感叹道:“自是不能让你闲着,只怕日后有你忙的。”
玉轻尘慧黠一笑,退出宋南的怀中,眼底含着跃跃欲试的神色,“今日回去,我会写一份详细的计划,希望能让哥哥事半功倍。”
“你呀…”宋南抬起右手,轻刮玉轻尘挺翘的俏鼻,眼角却含着浓浓笑意。
随后见宋南低头,右手伸入左手衣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入玉轻尘的手中,淡然道:“哥哥还是养得起你的。”
轻握手中银票,玉轻尘心弦微微震动,百感交集顿时袭上心头。
宋南轻拍玉轻尘肩头,却突然转变话题,“方才宫中所遇之人,是匈奴进献给平治帝和亲的贵妃,是匈奴公主。只是,近年匈奴势力渐渐壮大,又起了侵占大夏之心。她作为匈奴公主,自是受到牵连。”
玉轻尘轻点头,那女子一双蓝宝石般的美眸,一看便知并非大夏子民,且看宫人对她的态度也知她在宫中并不受欢迎。
“匈奴势大,而大夏却忙着内斗,将来和亲的或许就是大夏女子。”宋南眉头轻皱,抬眸看向玉轻尘沉鱼落雁之姿,心底始终担着一份担忧。
闻言,玉轻尘脸上浅笑依旧,眼底却隐隐划过寒意。
“公子,相府到了。”这时,车外传来车夫恭敬的声音。
“走吧。”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宋南面色寡淡地率先下了马车。
待玉轻尘走下马车时,宋南的身影已踏入相府大门,兄妹二人相处极其生疏。
“唔唔唔。”见玉轻尘安然回来,哑娘紧绷的脸色终于缓缓松懈了下来,脸上不禁浮上放松的笑容,忙前忙后为玉轻尘布置午膳。
玉轻尘默默用完午膳,遂让哑娘守在房外,自己则独自待在内室执笔书写计划。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夕阳透过纱窗洒进内室,玉轻尘这才搁下手中毛笔,将桌上写满字的宣纸整理好放入信封中。
“轻尘在里面?”门外传进宋培臣低沉的声音,随之外间的大门被推开,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掺杂在沉稳的脚步声中往内室而来。
想来哑娘定是阻止不了宋培臣,这才慌慌忙忙地跟了进来。
将信封放入衣袖中,玉轻尘自书桌后起身来到圆桌旁。
强烈的陌生气息冲入内室,宋培臣一身常服走了进来,厉目一扫内室,目光稍稍在书桌上摊开的笔墨纸砚上停顿片刻,这才转向玉轻尘。
细观玉轻尘片刻,宋培臣抬步走到圆桌旁坐下,缓缓开口,“神色尚好。”
“是。”玉轻尘极其简略地回答了一声,面色清淡不见任何委屈。
宋培臣微点头,开口,“幸而今日太皇太后精神尚好,这才见了南儿。太皇太后不理后宫之事多年,与你倒是投缘。”
“让您费心了。”玉轻尘并未顺着宋培臣的话回答,只淡淡地点明其中要害,让宋培臣知道她已明白其中曲折。
闻言,宋培臣眼底划过满意之色,继而说道:“只是,事情有利有弊。想必太皇太后提及了长孙太傅吧。”
“仅仅只是提及,太皇太后累了,我们便退出了永乐宫。”丝毫没有隐瞒,玉轻尘将宋培臣想知道的皆告诉了他。
宋培臣神色稍稍一怔,继而含笑轻点头,正要开口,外边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一会,便见宋夫人领着婢女冲了进来,见宋培臣与玉轻尘同桌而坐,宋夫人焦急的眼中划过一丝怒意,疾步走上前急切地开口,“夫君,你快去劝一劝南儿吧。”
正文 第036章 宋南离府
见宋夫人少了往日的端庄得体,宋培臣眉头一皱,脸上划过一丝不悦,沉声责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宋夫人视线扫向玉轻尘,眼中却盛满焦色,急忙回道:“南儿正让易风打点行李,打算明日离京。南儿回京才几日,却又要离开,妾身怎能不难受?”
“又要离府?”这一次,换得宋培臣语带诧异,目光却顺着宋夫人的视线看向玉轻尘,却见玉轻尘面色沉静端坐一旁,似乎对相府内发生的事情丝毫不关心。
在玉轻尘的身上看不出半点异样,宋培臣却并未收回视线,只见他站起身下命道:“轻尘,你也随我们前去南院。”
不曾想宋培臣竟带着玉轻尘,宋夫人猛然侧目看向对面的女子,出声阻拦,“老爷…”
“是。”玉轻尘起身,星目半敛,态度柔和,只是回答之声却无比坚定,将宋夫人到口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见玉轻尘难得顺从,宋培臣轻点头,转身领着众人往南院而去。
“爹爹。”宋书瑶亦在这时赶到南院,只见她由菱兰搀扶着慢慢走进南院,脸上神情却略显焦急。
宋培臣只看了眼宋书瑶行动不便的脚并未开口。
宋夫人立即让贴身的嬷嬷上前搀扶宋书瑶,眼底浮现点点疼惜。
因宋南常年不在相府,院中奴仆只寥寥数人,又因宋南性子冷不喜人随意进出自己的院子,因而南院内十分幽静。
当众人踏足南院时,竟能听到屋内收拾包袱的声响。
正屋旁的书房内,木窗从里面被打开,宋南手持一卷书坐在书桌后静心阅读,众人的突然闯入亦没有影响他。
宋培臣立于园内望着书房内的儿子,平展的眉不着痕迹地皱了下,随即举步走向书房。
“出了何事?为何又要离京?”面对这个的儿子,宋培臣少有的没有当面动怒,反而耐心询问缘由。
宋南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冷静的眸子一扫闯进书房的众人,目光与玉轻尘淡若白水的眸子一触而过,继而沉着回道:“男儿志在四方。此次回京,原以为可以静心学习,不想府中出了如此多的事情,实在是难以静心,倒不如离开。”
一段话,说得极其淡泊却也十分无情,瞬间否认了相府所有。
闻言,宋培臣面色微沉,眼角余光不由得瞥了身侧的玉轻尘一眼,见对方低眉敛目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才收了视线继续盯着宋南。
奈何宋南满面坚决,似是去意已决,让宋培臣顿感头疼,挥手让奴仆们尽数退出书房,这才出声劝道:“你是家中嫡长男,相府日后自是要交到你的手上,你怎可还这般随性妄为?皇上对你青睐有加,已有心让你入仕,如此天恩并非常人能有。且如今找回轻尘,兄妹相聚,轻尘入宗之事即将举行,你又何必急着离京?”
宋培臣一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谓用心良苦,只希望宋南能够留下。
宋夫人亦是眼中含泪,只盼着宋南能够将宋培臣的话听进心中。
只是,当宋培臣提及玉轻尘入宗一事时,宋夫人擦泪的手微微一顿,猛地抬眸看向右前方的宋培臣,捏了帕子的手猛然收紧,脸色隐隐泛白,神情十分不自然。
一只细白的玉手拉过宋夫人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慰。
宋夫人转目,见宋书瑶神色冷清地立于自己身侧,却让宋夫人心神沉静了下来。
“有族长与父亲,轻尘入宗一事定会圆满。至于入仕,宋南学识浅薄,怕不是时机。”书房内响起宋南寡淡的声音,丝毫不为宋培臣话中所隐含的权势而动心。
闻言,宋培臣猛地皱了下眉头,骤然沉声道:“为父不许。你且好好待在府中用功读书,我宋培臣的儿子,何时需要这般辛苦出外游历?若是觉得府中吵杂,你且去京郊别院待些日子也可。”
言语间,宋培臣已拿出家长之姿,强硬的态度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宋南却面色不改,半点不见畏惧之色,依旧冷淡地反驳,“父亲也知,自小,我便不愿接受家族庇佑,否则岂会在外游历这么多年?且,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中所学岂有自己亲眼所见来得记忆深刻?”
语毕,宋南不等宋培臣再次开口挽留,开口对隔壁房内的人问道:“易风,行礼都收拾好了吗?”
一阵疾走声传来,只见一名身穿灰蓝长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回公子,已准备妥当。”易风立于门内,半敛着眼眸,沉着回答着宋南的问题。
玉轻尘微抬头看向易风,双目细细打量其人,只见易风比宋南稍大两三岁,容貌清秀,身形修长,虽为奴,却丝毫不见谄媚之色,神情清冷与宋南如出一辙,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
既已识得易风,玉轻尘再次半敛双眸,立于原地不再有所动作。
见宋南去意已决,而一旁的宋培臣亦没有再次出声阻拦,宋书瑶上前一步,目光紧盯宋南,带着些许期待地问道:“哥哥打算游历多久?年底将是书瑶的及笄礼,书瑶最是希望在及笄礼上见到哥哥。”
“我自会在此之前赶回。”不带半点犹豫,宋南出声回道。
闻言,宋书瑶猛地松了一口气,眼底隐隐浮现一丝笑意。一旁的宋夫人听之,紧绷的脸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宋书瑶走上前,对宋南盈盈福了福身,声音清脆如黄莺,“书瑶祝哥哥路途顺当。”
见宋书瑶知书达理,宋培臣冷肃的脸色稍稍好转,继而出声命令道:“轻尘,你也来拜别哥哥吧。”
玉轻尘听之,举步走到桌边,微抬首与宋南相视一眼,盈盈眼波盛满珍重。
只见玉轻尘抬起双臂,长袖拂过桌面随即垂于膝间,双腿微弯对宋南行福礼,清浅出声,“轻尘祝哥哥万事皆顺。”
语毕,玉轻尘快步退回原地,不再出声。
宋南只略微点了下头,不再理会众人,继续坐回书桌后阅读书籍。
宋培臣再次看眼宋南,略微摇了摇头,这才领着众人离开南院。
见众人离去,宋南起身走到窗边将木窗合上,遂出声命令道:“易风,你去门外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公子。”易风听命,脚步微移,人已到书房外,同时将房门关上。
宋南重回桌边,翻开方才那本书籍的最后一页,果真见书页之间夹着一只信封。
正文 第037章 及笄宴会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宋南离京已近一月,每隔十日会让易风送来一封书信,让玉轻尘了解他的境况。
除此之外,相府一切平静,就连长孙府亦没有了动静。
利用这段时日,玉轻尘将京城地形以及京中权贵府邸尽数摸了个遍,亦将京中人物关系梳理顺当,以便将来之需。
“已到三月,草长莺飞,北方草原应当也开始渐渐恢复生气了吧。”将最近的一封信放入铜盆中,看着信纸上的墨黑草书遇水渐渐模糊,玉轻尘自言自语。
这一个月以来,京中议论最多的便是匈奴与大夏之间的战事。匈奴因去年年底的几场大雪损失惨重,频频侵犯大夏北边边境。
大夏北边自始祖开始便由简王府镇守,如今简王府郡王成人,手下能将无数,匈奴自是没有讨到好处。
匈奴因而转变策略,声东击西,将目标转向大夏东西两边以及临近的女国,三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引得京中百姓担忧不已。
宋南一路往北而行,越是远离京城,看到的听到的便更加触目惊心,同时记下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送到玉轻尘的手中,让她即便身在闺中亦能了解天下。
宋培臣近日早出晚归,只怕也是为此事而忙碌吧。
“姐姐这是怎么了?竟立于铜镜前发愣。”一阵轻笑声传来,宋书瑶浅步领着菱兰踏入内室,见玉轻尘目光直盯着铜盆,便笑着打趣道。
“你来了。”见宣纸沉入盆地,方才清澈的洗脸水变为墨水,玉轻尘这才抬起头看向宋书瑶,继而转身走到桌边,与宋书瑶一同落座,“有何事?”
相较于宋书瑶的巧笑妍妍,玉轻尘面色寡淡,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闻言,宋书瑶侧目扫了菱兰一眼,只见菱兰立即上前,将手中捧着的红色镶金边请帖放入宋书瑶的手中。
接过请帖,宋书瑶将请帖推至玉轻尘的面前,双目看向玉轻尘,温和道:“姐姐看看这个吧。”
玉轻尘低首,只见那大红色的请贴上用烫金的隶书写着‘及笄礼’三字,而请帖做工精细,四边所镶嵌的皆是赤金,足见下帖之人非富即贵。
抬手执起请帖,玉轻尘轻轻翻开,双目一览里面的内容,嘴角随即勾起一抹极淡的浅笑,反问道:“如何?”
“明雪郡主生于落雪的除夕,本因是除夕办及笄礼。只是,大长公主的诞辰偏偏也是除夕,为了避免与大长公主冲突,这才往后推了两个月。大长公主本就因此事对杜明雪十分喜欢,如今见她这般知书达理,便连这及笄礼也由大长公主府所办。地点便是先皇赐给大长公主的酒楼。”似是担忧玉轻尘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宋书瑶缓缓将这一切道来,“如今大长公主府送来请束邀请我们姐妹二人,想来是希望化解之前与姐姐产生的误会吧。”
听完宋书瑶的解释,玉轻尘嘴角含笑,心中却透亮。
宋书瑶此行岂是来告知自己应当前去参宴,而是宋培臣通过宋书瑶告知自己必须与大长公主府化干戈为玉帛。至于大长公主府为何会对自己下帖,只怕也与太皇太后那日对自己的态度有关吧。
修长洁白的手指轻点在搁于桌面的请帖上,玉轻尘另一只手托着香腮,清澈眼底蒙上一层浅笑,在宋书瑶紧盯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多谢妹妹前来告知。”
闻言,宋书瑶脸上笑意渐深,似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点了点头,笑道:“那姐姐可要好好妆扮一番,后日咱们一同赴宴。”
语毕,宋书瑶起身,对玉轻尘轻轻福了福身,这才领着菱兰转身离去。
目送宋书瑶离开,玉轻尘手指轻捏请帖,嘴角含着浅浅笑意,眼中目光却朦朦胧胧让人探不出究竟。
“唔唔唔。”哑娘来到玉轻尘身旁,目光直视她手中的请帖,脸上浮现担忧之色。
“无妨。及笄宴会当日定会邀请京中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杜明雪定不会自己弄砸自己的及笄宴。”将请帖丢回桌面,玉轻尘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夕阳西下,出声问道:“宋夫人还在准备入宗事宜吗?”
哑娘跟随玉轻尘来到窗边,见她问话,便打着手势回答。
看完哑娘的手势,玉轻尘敛起笑意,双手撑于窗棱,目光远眺天空,低喃道:“你也觉得奇怪,呵呵。的确很奇怪。”
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即便自己与宋南相貌相同,但宋培臣仅凭一面便认定自己是他的女儿,且不顾长孙府的反对执意让自己入宗,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到好奇。
夕阳西下,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辉中,将玉轻尘的身影拉长投注在桌面上,在大红请帖上投下一片阴影。
“大长公主在此时为杜明雪办及笄宴,倒也稀奇。”如今北边战事尚未结束,大长公主作为皇室中有名望的成员,却在此特殊的时间为其欣赏的千金小姐举办宴席,的确值得人好好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