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跟他?嗦?你没看见他当时那种脸色!”小沙叫苦连天,“就连思甜跟竹青都闪得远远的,我要是再不走,就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是……吗?”晚潮若有所思地松开手。掌心里居然都是汗。
昨天到今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越等越急越心慌。该不会是算错了吧,又或者,她不管做什么,他心里都根本不在乎?
“嘀……”口袋里手机一响,晚潮飞快地掏出来看,是思甜发来的短信,“中午的鸡腿饭,他只吃了一口,整盒倒掉。”
呼。晚潮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还是在乎的。可是这个瞬间,分不清心里是甜还是苦,原来他还记得,谁是谢晚潮。可是只有记得是不够的,她想要的更多更多……几乎没有耐心再这样跟他耗下去了,想念像水一样蔓延,无处不在,睡醒时想起他的脸,买菜时想起他说话的语气,洗手时想起他衬衫上好闻的味道。
晚潮咬了咬嘴唇。不能心软,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这个时候,回到他的身边,那么他依然只会把她当朋友。

第二天,佛跳墙的超值外卖,依然准时送上荆劭的诊所。
照旧是二人份午餐,加上免费汤。小沙还特别好心地介绍:“那道牛肉炒河粉倒是没什么,可这个三味春卷真的很费工夫。我看着晚潮姐做的,春卷皮都没去外面买,她嫌不好,是自己用米粉做的,大米要提前泡上两天,然后用碾子碾得细细的,再抹在竹篦上,一张一张地晒出来,还要在新鲜的苇叶上晾透,晚潮姐说了,这样春卷皮才会有一种类似粽子的清香味。馅料是肉蓉虾蓉蛋末粉丝,还特别加了一点鱼露,味道特别的鲜。不信你们尝一尝!”荆劭坐在桌边,装作没听见。
第三天,肉酱蒜头通心粉,柠檬汁西芹沙拉。
“我还以为晚潮就中餐最拿手。”思甜惊叹,“原来不是,她炒的通心粉才是一绝!”
“荆,要不要来尝尝?”竹青看着荆劭,虽然……跟晚潮都串通好的,可这样下去到底他们两个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他这两天胃口不好,不用管他。”思甜替他回答。
荆劭额上的青筋慢慢浮现,鸡腿饭吃到嘴里,像石子般噎在喉咙里咽不下。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鸡腿饭!
第四天,茄汁酿蘑菇,南乳煎生蚝,配鳕鱼豆腐汤。
第五天,凤梨咕K肉,豆豉油麦菜,配紫菜排骨汤。
荆劭简直就要患上午餐恐惧症。满屋子都是诱人的香气,思甜跟竹青还一边吃一边啧啧赞叹,他就算再怎么饿,也总是吃不下去。
饥火中烧。又或者,是妒火中烧。没出息到了极点,他居然跟竹青和思甜这两个丫头吃起醋来了!她们可以每天游哉优哉地出入佛跳墙,可以在电话里跟晚潮有说有笑,就只有他,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计可施。
好几次都差点撑不住要去找晚潮,可是这成什么话?她根本就摆明了跟他一刀两断。她喜欢跟谁来往就跟谁来往,喜欢为谁烧菜就为谁烧菜,他管得着吗?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候,荆劭一眼看见竹青和思甜正早早地收好了东西,准备往门外蹭。
“慢着!”他叫住竹青,“这么急,去哪里?”
“去对面啊。”竹青顺口答,“我答应晚潮去试她的新菜。”
“今天不行,你们两个都留下来加班。”荆劭面无表情。
“为什么?!”竹青和思甜面面相觑。
“外面一堆病人还没走光,你们都近视了?看不见?”荆劭的语气不善。
“可是以前你一个人不是也可以应付……”思甜忍不住抗议。
荆劭手里的资料“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那是以前!今天不行。今天不加班也可以,明天后天你都不用再来了。”
“你这……”思甜刚要跟他争辩,竹青偷偷一拉她的衣角,在她耳边小声嘀咕:“算了,这个时候你干吗跟他来硬的?帮晚潮是要帮的,可也犯不着这样找死嘛。”
“哦。”思甜只好作罢,但是犹自有点不甘心,还在小声嘟囔;“就会朝我们凶……那咱们不去了,晚潮怎么办?她今天晚上要招待客人、还要做菜、小沙又要出去送外卖……”
“那也没办法,佛跳墙刚刚开业,铺子租金又那么贵,怎么请得起伙计。”竹青叹口气,“我看晚潮手里的钱就快不够周转了。”
她们两个在墙角小小声地说话,荆劭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听。表面上是正襟危坐地写着方案,其实一口大气都不敢多出。她们说什么?晚潮的佛跳墙不够钱周转?
她到底懂不懂做生意啊?明明就没什么钱,还敢开店!
“荆医生——”旁边正在等他诊断的病人,疑惑地看着他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不动,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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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劭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问竹青:“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啊。”竹青否认,“我在劝思甜留下来加班。”
荆劭只好咬咬牙,要忍耐。这会儿工夫跟她们打听晚潮,叫他面子往哪儿搁?再说,他明明知道,问了也没用,她俩哪会透露晚潮的消息给他?
他身边那位举着腿一动也不敢动的老兄,急得汗都快下来了,今天荆医生是怎么了,他没事吧?明明叫他过来换药,腿都举了半天,他都好像没看见!“荆、荆医生……”他不得不再次小声提醒荆劭。
“什么事?”荆劭回过神,按下心里的浮躁,镇静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病人,“药换完了吗,慢走,换下一个。”
“荆医生!”对面那位终于忍无可忍地惨叫,“还根本没轮到我换药啊!”
“哦。”荆劭尴尬地站了起来,“那……换药是吧,这边来。”
竹青跟思甜傻眼地看着他,这个玩笑真是开不得了,再这么下去,非闹出人命来不可。竹青摇了摇头,叹息:“你看看荆,真是……唉。”
思甜拿出手机,“我给晚潮打一个电话。”
对面佛跳墙的厨房里,晚潮正在把点心坯子放进烤箱里,按了开关,却忘了按下定时钮。看着烤箱上红色的指示灯亮了起来,忽然想起那天夜里,荆劭在沙发上抽烟,那红色的烟头在黑暗里一闪……为什么每一件事每样东西,都好像能令她想起,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些莫名其妙的细节?
静静地靠着烤箱发呆。都已经一个星期了。开这间佛跳墙的时候,不过是开给荆劭看的;可是真的开业了,生意居然比预计的好很多,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打电话订桌子了。现在外面就还有一桌客人,他们觥筹交错的热闹喧哗,隔着厨房门都能听到。
可再怎么热闹,也不能叫她欢喜,因为她等的那个人,还一直没来过。
“嘀——”大围裙的口袋里,手机在响,掏出来一看,又是思甜。她在那头叹气,“晚潮,你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都一个礼拜了!我看你那个计划还是放弃好了,荆劭那家伙怕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到时候你们两个还没进展,诊所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晚潮头大起来,“他又找你们麻烦啊?”
“岂止是找麻烦而已,他叫我跟竹青留下来加班,还差一点就把我炒鱿鱼了……我怕你还没等到他,我就已经先挂了。”
“我也就快没招了,就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如果他还是没动静,我就放弃。”晚潮咬了咬嘴唇,轻轻关上电话。
思甜说得没错,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真是等够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在这几天工夫里消磨得一干二净。只要过了今晚,明天就一定找上他诊所!他就只不过想要做朋友?好啊,那就做朋友好了,这只猪,等他聪明起来怕是要下辈子了。
回头看一眼炭火炉上那罐汤,小小一点微蓝的火苗,静静舔着坛底,打开盖子看看,汤色清澈如水,可是浓香已经四溢开来。准备了这么多天的佛跳墙,火候终于差不多了。所有的材料,都挑最好的买;单是骨汤就要提清好几次,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花这样的心思。
“小沙!”晚潮扬声叫,“送外卖——”
就一次,最后一次,要是再看不见荆劭的话,就再也不打他的主意!

已经八点了,荆劭诊所里挤挤攘攘的病人,终于慢慢地散了。
思甜和竹青还在忙着收拾药品器械,荆劭擦了把额上的细汗,拉把椅子坐下来歇口气。不知怎么了,胃里隐隐作痛,中午那盒外卖早就冷了,还在桌角搁着。晚潮真是把他的胃口养娇贵了,什么毛病不好学,学会挑食!
晚潮……她在做什么?窗子对面,隔着街,佛跳墙正灯火通明。
“叮——”门外有人按铃,他回过头,洁净的落地玻璃门外,是小沙那张笑容可掬的脸,手上还垫条毛巾,捧着一个大肚陶罐。
思甜刚从配药房出来,还来不及过去开门,荆劭已经“呼”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拉开门,“又是你!”小沙吓了一跳,嗫嚅地答:“对啊……思甜姐不是说加班吗?我来送汤给她。”
思甜赶紧过来招呼小沙,“快进来,嗯,真的好香,这又是什么?”
“我们的招牌菜,佛跳墙。”小沙赶紧双手奉上陶罐,“晚潮姐还说,有个典故呢,什么……坛启荤香飘四方,佛闻弃禅跳墙来,对,就是这句。就说这道汤煮出来的味道实在太诱人了,就连庙里的神佛都会丢了经书跳墙出来吃呢!”
虽然说得夸张,可那盖子都还没揭开,浓郁的香气已经钻了出来,饥肠辘辘的思甜忍不住就差点双脚一软,“她还真的会做这种东西……我真是爱死晚潮了!”
荆劭额上青筋一跳,大概是今天实在太累了,耐心已经磨到极限,他脆弱的神经实在经不起这种强烈香味的刺激。
佛跳墙?!她到底还有多少花招?真是受够了!佛祖会不会跳墙他是不知道,可他是再也不想跟她耗下去了。去他的面子不面子,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思甜看好诊所,我出去一下!”他扯过外套,头也不回地交待一句,“砰”地摔上门。
“荆大哥的火气还真大。”小沙缩了缩脖子,“会不会去找晚潮姐吵架?”
竹青从里面走出来,“放心,到现在为止,荆劭跟晚潮吵架,还从来没有吵赢过。再说谁还看不出来,他天天心烦意乱,还不都是为了晚潮。”
思甜也笑了,“晚潮算得还真准,到了佛跳墙这一天,荆劭果然就忍不住跳出去了。”她伸个大懒腰,“行了,咱们都幸不辱命,快点尝尝这罐好汤——下面就看晚潮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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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佛跳墙。
这个时候,正好九点多,夜未央,酒正酣,虽说只有一桌客人,却推杯换盏的正热闹。
晚潮正在桌边招呼客人,刚上一道新菜,剁椒鱼头。大家纷纷大呼美味,“这个这个——到底怎么做出来的?”
“这可是一道名菜,据说在湖南,评价一个厨师的好坏,就考他做这道剁椒鱼头的功夫如何。”晚潮笑,“最重要的是剁椒……不过做法是独门秘笈不外传的,要想知道的话呢,就跟宋英勋一样,乖乖跑来拜山门。”
“没错没错,我已经正式拜山学艺,认晚潮做师姐。”在座的赫然正是宋英勋,上次在荆劭诊所,被那两道夏威夷木瓜煎牛排和蒜蓉凤尾虾,引得口水都快流下来的那一位。
“难怪你成日地鼓动大伙儿来这里吃私家菜。”有人取笑他,“原来是来捧场,讨师姐的欢心。”
“嗤,你少土了,现在私家菜才是最讲究的,你以为随便找家馆子就吃得到这种菜?”宋英勋嗤之以鼻,“告诉你,再过两天,你就算提前一个礼拜跑来订桌子,都未必订得到,不信咱们走着瞧。”
“噗!”有人笑得喷酒,“你比人家这位谢小姐至少大一圈,还好意思赶着人家叫师姐?”
“那怎么不可以?”宋英勋正色反驳,“我姓宋的粗人一个,这半辈子走南闯北的还真没服过谁,就只有两个人例外,头一个是当年中心医院的荆劭,你们也都知道他吧,说起来,我这条命都是他救的。别看那时候他年轻,可没人敢接的手术刀,就他一个人接得下来;他一上手术台,所有人都乖乖地大气都不敢出。可惜我是没儿子,不然说什么也要送给荆劭当徒弟,光是挣钱不算什么本事,这哪有什么东西,比人命还金贵的?”
“你以为当医生是那么好学的?”旁边有人泼冷水。
“就算学医是学不成了,咱学学厨艺总可以的吧!”宋英勋哈哈一笑,“吃可是人生第一乐趣。我说这第二个佩服的人,就是我这位小师姐谢晚潮,人家就有这个天赋,什么材料到了她手里,味道就是不一样。你知道糖醋排骨有多少种做法多少种口味?她苏浙川粤沪,样样都拿手,你说我能不服吗?”晚潮本来正在开一瓶红酒,听他说到荆劭,不禁停下手。
没错,宋英勋也说过,他是竹青思甜介绍来的,可想不到他跟荆劭原来也是旧识。当年的荆劭……一定就像他说的那样,众星捧月的出众。也许就只有那里,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正在出神,忽然听见“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了,打断了晚潮的片刻心乱。
这又是谁?晚潮一回头,蓦然怔住。站在门口的,赫然竟是……荆劭?!
他终于还是来了。晚潮瞪着他,心口突然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几乎连呼吸也在这一瞬间凝固。他来了!一时间,分不清是意外还是喜悦。
想过无数遍,他会什么时候出现又会怎么样出现,但真的到了这一刻,才发现一切的想象,都跟现在不一样,都没有这一刻来得震动。
他终于懂了吗,她离开,只不过是想要被挽留。
从离开他的那一天起,她一个人忙忙碌碌地筹办佛跳墙,租铺子、布置店面、找帮手、定做招牌、印广告、写菜谱……那么忙,可是从来不觉得辛苦,因为只有她知道,自己正在一天一天地靠近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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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也忙里偷闲晒太阳,听音乐,也跟思甜竹青逛街喝茶开玩笑,以为自己逍遥快活,就算没了他,一个人也可以过得舒服精彩。
谁知道,就在这一刻,一眼看见他的这个瞬间,忽然发现那都是假的——那些开心的笑,不停的忙,都是假的。因为一颗心,忽然像刚醒过来一样急跳,在胸口传来怦怦震动的回音,四周的灯光空气酒香人声,一下子变得无限遥远,如同隔着个玻璃罩子似的不相干。
只有几步开外的那张熟悉的脸,牵引她所有的心神,这才发现,原来这么久,心里一直都有根弦,在连她自己也没有觉察的地方,紧紧地绷着。以至于在看见他的这一瞬,整个人都好像蓦然松了下来。
两个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有片刻沉默的对视。

荆劭是从诊所直奔这里而来,推开门的那一刹,心里头还憋着一口气,晚潮到底哪里出了毛病?钟采来的那天,一场莫名其妙的冲突,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却已经摆出了一副鸡犬不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他哪里惹到她了?这件事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可是门一开,笑语喧哗,灯光一泻而出,她在灯下蓦然回头——荆劭忽然呆住了。
温暖的灯光照着她的脸,细腻如蜜,熠熠生辉。他正好对上她那双熟悉的乌黑眼眸,那似嗔似恼似惊似喜的神情,那鬓边滑落下来的浅浅一缕发丝……似乎是极之熟悉,又似乎是焕然陌生,原来——原来她脸上的伤,已经都好了?!
荆劭站在门口,忽而发现自己的冲动莽撞。
他来做什么?气冲冲地跑来,兴师问罪还是找她理论?蓦然发现都不是。其实他不过就是想见她而已。想见她一面,想到失去了控制。
不过这么一个照面,他居然觉得腿都软了。心里“怦”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重重地落了地。
晚潮穿着一件手工百衲围裙,她下意识地用手拉了拉围裙下摆,那里有她自己歪歪扭扭缝上的一只卡通猪十字绣,粗糙的缝线磨着手指,心里一丝丝的慌,穿成这样,不大好吧?头发也掉下来了……他盯着她看什么?
终于过了很久,才听见他说:“晚潮,你出来一下。”
“什么事?”她握紧了手里那瓶红酒,凉凉的玻璃瓶子都快被她捂热了。
“我有话跟你说。”荆劭看了看这满堂的宾客,总不能就在这里拉着她理论吧。
晚潮转过脸,装作不瞧他,听他这种语气,居然还很襥?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大晚上跑来不是下战书的吧?女子兵法守则第一条,男人是绝对不能宠他的,先要教会他收敛脾气。
荆劭蹙起眉,她还敢跟他耍酷?!看来不用点硬的是不行了。这丫头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荆老弟!”已经呆呆看了半天的宋英勋,终于看出苗头不对,站起来想打个圆场,“你怎么也有空来这边,我正好想跟你聊聊合伙的事,来来,这边坐!”
荆劭哪有闲心理会他?铁青着脸一把拉过晚潮,“跟我出来!”
“哎——”宋英勋还不知死活地想?嗦,却一眼看见荆劭那脸色,话在喉头咕噜打了个转,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算了,大家都是男人,他也不是白痴,自然明白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晚潮反应不过来,被荆劭硬生生拖出门外,在台阶上绊了一下,差点一头栽进他怀里,好不容易狼狈地站稳,劈头痛骂他:“你到底发什么疯啊?一个月不露面,现在跑来这里耍横,你最好看清楚,这里是佛跳墙,佛跳墙!我的地盘!”
“什么叫一个月不露面?到底是你不见我,还是我不见你?”荆劭不由分说把她禁锢在墙壁和自己的双臂中间,“我到处找你,思甜跟竹青都跟你串通好了吧,看着我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什么房屋中介什么社区登记,搞了半天,你跑到我对面开起店来了!这也就算了,开店就开店,可是居然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谢晚潮,你到底当我是死的活的?”
晚潮背后紧紧地贴着墙壁,墙是冷的,她身上却忽然发起烫来。他的脸,跟她只有半尺远,她连他愤怒的心跳都听得清楚,“我开我的店……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嘴硬,可是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啊,好像忽然想起那一夜,他抱她在怀里,呼吸轻轻拂上她的脸,那么万籁俱寂的温柔。
“跟……跟我没关系?”荆劭却不禁气结,“你还真是打肿脸充胖子,这条街铺面什么价,你也敢租?装修店面、买东西、请伙计、办执照、印广告,这得多少钱啊?你有多少家底,我又不是不知道,都赔光了你去睡马路?”
“用不着你操心,我敢开店,就赔得起!再说了,你刚才没看见,店里生意好得很?”晚潮涨红了脸,还不都是他惹的!倘若不是因为他,她吃太饱撑着了不成,跑到他对面开什么私家菜馆。
“行了我不跟你斗嘴。”荆劭知道抬杠是抬不赢她的,从来他们两个不管争什么,在口舌上面他就占不到半点便宜,“这个你拿着。”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白色信封,往晚潮手上一塞,“我先回诊所。”
这什么东西?他还给她写信?!
晚潮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突地一涌。自从十七岁跟某男生看电影时睡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这种东西了。真想不到,荆劭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有什么话,是当着她的面不好意思说,还要用写信这种办法来表达的?
带着一丝再也忍不住的窃喜——晚潮小心翼翼、心领神会地抽出了信纸——这什么!什么东西,支票?!
“荆劭!”她失声叫起来,“你这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钱啊。”荆劭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那一脸的震惊恼怒。她那什么表情?“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总不能看着你去喝西北风。你不用谢我。”
“谢……你的大头鬼……”晚潮喃喃自语,欲哭无泪,一场朋友?他刚才说一场朋友!
煞费苦心,离开他,又不敢离得太远,靠近他,又不敢靠得太近,像烤一只千层酥一样小心翼翼地掌握火候,这样变着法子调教他,居然,到头来都是白费功夫!
荆劭,荆劭,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么蠢的男人?
“你不是里面还有客人要招呼吗?”荆劭还以为她是感激得呆掉了,“我还得回诊所。”
“你给我站住!”晚潮伸手把他拽回来,顺便实在气不过,狠狠跺了他一脚,“你拿钱来到底干什么?入股啊?”
“我没这个意思,你拿着就行了。”荆劭不以为然。
“呵,你还真大方——”晚潮瞄了一眼手里的支票,“这数目都够我付首期买房子了,是你预备扩充诊所的钱吧?行,这钱我收下,佛跳墙从现在开始就算你一半,可别说我占了你便宜。”她越说越气急败坏,“以后我的客人就是你的客人,我赚你就赚,我赔你就赔,我们两个终于可以哥俩好地搭档做生意了——你还站在这里呆着做什么,还不进来帮忙招呼生意?”
她不由分说地把荆劭拖进佛跳墙,一桌子客人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
“荆——”宋英勋这回又站了起来,“来来来,这边坐!平常我都不够面子请你出来,今天可赶了一个巧。”他忙着帮荆劭腾出座位,“我还真得好好敬你几杯!”
“你先不用忙,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荆劭也算佛跳墙半个老板了。”晚潮把宋英勋按回座位上,“就算有人要敬酒,也还轮不到你。”她回头朝荆劭一笑,暗暗地咬着牙根儿,“来啊荆医生,请坐,今天这瓶酒算我的,我就借这瓶酒,庆贺你投资入股佛跳墙。”
荆劭尴尬起来,“还庆什么贺,你跟我……”
“少废话!你跟我,你跟我怎么样,咱们就是好朋友,好兄弟,搁在古代咱们立刻就应该插个香头拜把子了。”晚潮没好气地拿过桌上刚才那瓶红酒,往面前的杯子里斟,可是不知道怎么了,酒随着她的手簌簌地抖,慢慢溢出杯沿,滴落在米白色的桌布上,迅速晕开。

她不说话地倒满两杯,一杯给荆劭,一杯握在自己手上,“这一杯,是谢谢你,在我脸上有伤的时候,没地方可去的时候,让我住在你家里。谢谢你给我煮的面,还有洗头发换药做手术,让我的脸恢复原来的样子……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
她一仰头,酒到杯干。荆劭吓了一跳,她那一罐啤酒就会醉的酒量,是不是疯了!但是,这种时候,众目睽睽,也由不得他反对,只得陪她干了这杯酒。
“好酒。”晚潮啧啧赞叹,“真不愧是澳洲玫瑰庄的酒,我们再来。”她继续添满荆劭的杯子,努力镇定,可是酒还是不听话地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