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据说是以前藤泽最喜欢的象牙棋盘和黑檀木棋子。”
“暴发户毕竟就是不一样哩!像我们,只能使用塑胶棋盘和棋子。要下就快吧!我的手指都发痒了。”
向正在烧热水的万平老人借来他所保管的棋盘和棋子,几个人马上围坐客厅桌前对弈。
“你们也一起玩吧!”
“我看情势而定,如果你输了,我再出面替你讨回公道。”肥胖的黎莉丝说。
但,纱絽女却不同,静静回答:“等我想玩时自然会下场。”
也许是已经适应,感觉上客厅不像昨天那样昏暗。浓雾也散了,暮夏的阳光炎炎照落庭院,反射的亮光使房内一片明亮,花坛上美人蕉的鲜红花瓣眩眼。
丢铜板后决定第一场由牧和行武对弈。在安孙子和两位女性环绕下,两位对弈者神情肃然。行武怕长发垂下影响思绪,用手帕包住头发。
牧先攻,他似满怀某种期待的下第一步棋。行武则悠然自适的回应。立刻,牧的脸颊肌肉开始痉挛了,最初,他拚命想抑制,却终于无法忍耐了。
“死棋了!”
“什么?”
“将军啊!”
才只下两手棋就被将军,行武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凝视自己的棋阵,没错,国王已被对方女王狙击,无法动弹了。
“糟糕,完蛋了。”他很难堪的把头上的手帕一甩在地,但,已经回天乏术了。
只下两手棋就死局一般称为“笨死”,只要稍懂得下西洋棋的人,绝对不可能犯这种错,可见今天的行武一定相当不对劲。
在座之人见到他的样子皆情不自禁捧腹大笑,感觉上,众人间的僵持气氛似乎缓和了。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行武不情愿的站起后,安孙子坐下。看来,棋局不可能简单结束了。
停在庭院松树干上、未随着夏季结束而死亡的油蝉开始鸣叫。
“纱絽女,你不渴吗?能麻烦冲泡咖啡吗?”或许因为肥胖,黎莉丝似很容易口渴。
“没问题,我帮你冲泡咖啡。”
“抱歉,麻烦你了。厨房里有方糖和奶精。”
“咖啡在哪里?”
“厨房的架子上。不过,我要喝可可。”黎莉丝说。
纱絽女的胃也不适应咖啡,除了可可以外都不喝。至于其它人都是咖啡族,只是有人喜欢摩卡,有人喜欢爪哇,有人要喝山多士而已。
纱絽女和黎莉丝不同,是属于家庭主妇型的女性,喜欢厨房里的工作,因此被拜托做这种事时,毋宁是高高兴兴的跑向厨房。事实上,在一旁观看下西洋棋远比在厨房冲泡咖啡无趣多了!
点燃瓦斯炉火,搁上加满水的水壶,从架子上拿下圣卡牌咖啡和彼得牌可可罐,纱絽女等待着水煮沸,嘴里哼着一向喜爱的意大利民谣“TornaaSorrento”。
当着专攻声乐的人们面前,实在很难开口哼唱,感觉上与他们共同生活,总因此觉得郁闷烦躁,所以纱絽女独自一人时,就彷佛被链住的狗获得自由后狂奔一般,尽情唱着自己喜爱的歌曲。
练小提琴是很难过之事,但,唱歌却很愉快,而且唱歌时也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在两、三次反复哼唱之间,水开了。她放入咖啡继续煮,厨房里溢满芳香。讨厌喝咖啡的她却最喜欢这种香味,毕竟在香味上,可可远逊于咖啡!
接下来煮开少量的水溶化可可后,冲泡成两杯可可、三杯咖啡。可可掺入牛奶和高级白糖,咖啡附上奶精和方糖,放在盘子上。
“啊,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进入客厅时,黎莉丝致意说,“请放在那边。”
“谁赢呢?”
“牧输了。现在轮到你和我,我正等着你回来呢!”黎莉丝积极的说着,强迫纱絽女坐下,“我还没有和你下过棋哩!”
“我的棋力很差的。”
“我知道,让我教你一局吧!”
“还是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模样,如果你输了,看你怎么找借口,真好玩哩!”牧匀整的脸上浮现微笑。
纱絽女持黑色棋子,黎莉丝持白色棋子。
“真可笑!黑棋国王和皇后的位置相反,这样都还敢说想赢,真有勇气。”安孙子有点念心似的说。
纱絽女吐吐可爱的舌头,慌忙把两个棋子换位置,说:“这位国王有些中性嘛!”
“原来是这样,你们夫妻要互相变性吗?”
在相互冷嘲热讽之问,一切准备完成,纱絽女开始先攻。由于双方都是刚学会下西洋棋,所以进行的速度非常缓慢。
“啊,纱絽女,你的城堡危险了哩!”
“这次是你的僧侣千钧一发了,反正只是个臭和尚,杀掉算啦!”
“吵死人了,安静点吧!”
“像这样岂能坐视不顾,看吧!被杀掉了。”
一旁的安孙子和牧似乎比两位女棋士更紧张。
安孙子伸手端起咖啡杯,放入方糖,以汤匙搅拌后,啜了一口。
“至少该说句好喝或什么的吧?别只是闷声不响的喝着。”
“嗯,不快点喝会冷掉呢!”
他不理睬黎莉丝。对他而言,不可能会去赞美拒绝自己的女人所冲泡的咖啡。
“别独自一个人喝,也帮我拿过来嘛!”黎莉丝说。
安孙子不甘情愿的站起身来,端起盘子,把杯子放在各人身旁。
黎莉丝一口气喝光。纱絽女下了一手棋后,慢慢搅拌,再津津有味的啜了一口。牧没有掺方糖便喝了。行武则神经质似的只啜了一口,他似乎输得很不甘心,自方才就一直沉默,似正不停思考棋步。
“这样就死棋了,如果还有棋子能够动,我倒想看看。”黎莉丝趾高气昂的说。
纱絽女的国王已被两个骑士包夹住了。
“我输啦!”纱絽女干脆的服输。
“啊,太好啦!如果我输了,由于刚刚讲了大话,不知要把脸藏在哪里呢!”黎莉丝坦白说着,站起身来。
换行武和安孙子对弈了。平日两人不管任何事皆相互对立,也因此观战者皆很感兴趣的想看看在棋盘上会引起何种风云。
果然,一开始就呈混战局面,安孙子的国王也迅速开始准备疏散。
娇小的纱絽女一手掩嘴忍住呵欠,站起身,蹲在露台门旁,背向这边,似在观赏花坛,不久,才自言自语的说:“这种季节,今天真的天气不错呢”,紧接着停顿片刻,似在凝神静听,然后又低声说,“啊,是杜鹃吗?”
在时序已将入秋的此时,不应该会有杜鹃啼叫的,可能是听到斑鸠之类的叫声吧!但,黎莉丝和牧皆默然无语。
行武和安孙子不可能有空暇听到外界的声音,完全沉迷在棋战中。
这样的状态持续之问,蹲在门前的纱絽女忽然回头。牧大概察觉什么异样吧?望向她,问:“怎么回事?”
“我……头很痛哩!”
听到对方有气无力的声音,黎莉丝也不可思议似的凝视纱絽女。
纱絽女双眼圆睁,似梦游症患者一样双手前伸,步履踉跄的开始走过来。
“纱絽女,你怎么啦?”
“头晕目眩……看不见东西了。”
“什么!”黎莉丝慌忙跑上前,伸出双臂扶住她。
牧也帮忙扶她在椅子坐下。
行武和安孙子同样惊讶的放弃下棋,望向纱絽女。
“可能生病了吧!最好带她回二楼房间。”
“纱絽女,我帮你,你回楼上房间休息吧!”
听行武和安孙子这么说,纱絽女颌首,蹒跚想站起,却又颓然坐下了,同时手脚急骤出现痉孪,脸部肌肉绷紧、扭曲,表情彷佛在笑。
“头好痛……头……”说着,她的身体大力扭动,呻吟了一、两声,双手抓住胸口的衣服,无力的仰躺在地。


2


“纱絽女,振作些!纱絽女。”黎莉丝跪下,抱住纱絽女。
纱絽女手脚再度开始痉挛,身体在黎莉丝臂弯里剧烈颤抖。这时,项链似乎扯断,从她紧握的左拳缝掉落细细的金链。
男人们茫然怔立,不知该做些什么。
“你们在发什么呆?”
“要扶她回床上吗?”
“像她这样痛苦,岂能移动?牧,你快去拿脸盆来,同时要万平老人找医师前来。”
牧三步并两步的跑开了。
纱絽女再度痉挛,同时说着梦呓。
“很难过吧?忍耐些,医师马上就到了。”黎莉丝温柔的哄着。
在这种情况中,还是需要细心的女性才有办法照顾,男人则不行。
纱絽女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断断续续喃喃说着无意义之语。
“可能是在念着橘吧?”
“一定是的。那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安孙子,麻烦你去叫他回来。”
“嗯,没问题。但是,他在哪里呢?”
“说是去河边钓鱼。”
“我这就去。”安孙子冲出房门。
纱絽女又再度出现痉挛,似忍住剧痛般的嘴唇不住哆嗦,同一瞬间,一支削笔刀掉落在地上,刀上有白色的姓名缩写字母“M”。
“啊,行武,你还在?”
“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对了,你代替万平老人去会比较快,骑脚踏车。”
“医师在哪里?”
“一定是车站附近。啊,你顺便捡起那支红色削笔刀放到桌上。”
行武出去时,牧端着脸盆冲入。
“抱歉,麻烦你跑来跑去。我设法让她吐出来。”
“好,我帮你。”
“不行,你站在门外。女人很羞于被见到污秽的样子呢!”
每位男人皆失去判断力,完全依黎莉丝明确的指示行动。
牧沮丧的正想出去门外时,万平老人蹒跚的从走廊另一端跑过来了。他平时一脸笑容,可是现在却满脸愁容,似是板起脸孔。
“啊,太好了,如果是老伯,就能够帮忙了。”黎莉丝松了一口气似的叫着,朝着牧背后,说,“牧,你出去后把房门关上。”
等房门关闭,在老人帮忙下,黎莉丝让纱絽女呕吐。纱絽女已呈半昏迷状态,全身软绵绵的。
“这些应该丢掉。”帮忙纱絽女吐完之后,老人伸手向脸盆。
“请就这样放着,必须给医师看才行。”
“会是生什么病呢?”
“我想很可能是日本脑炎。”
“这儿又没有蚊子。”
“也许是在东京被叮到的。”
“东京是个要不得的地方。”老人似很厌恶大都会地说。
纱絽女的意识好像已完全丧失,只是喉咙发出轻微声响的陷入昏睡状态。
“牧!”黎莉丝朝着房门叫。
“可以了吗?”
“是的,大致上已安静下来。要扶她上二楼的卧室吗?在这儿,医师也没办法诊断……你能帮忙吗?”
“没问题。”
牧扶起病人上半身,万平老人抬着她的脚。痉挛已完全平息,纱絽女轻轻闭着眼晴,似已无知觉。
黎莉丝走在前头开门,又先爬上楼梯,上楼后,打开纱絽女的房门,掀开毛毯,放好枕头,让娇小的纱絽女像羽毛般躺在床上。
纱絽女脸色惨白,烫过的头发蓬乱。
黎莉丝轻轻替她盖上毛毯。
可能在昏睡中也受到剧痛侵袭吧?纱絽女唇际时而抽搐似的扭曲。
三对眼眸很怜惜似的凝视着纱絽女。
“好慢!”牧看着手表。
“医师吗?”
“医师很慢,橘也是。”
“医师有私家轿车,应该再过个十分钟就会到了。”万平老人说。
“啊,是吗?那么,该收拾一下客厅了。”
“不,洗脸盆由我收拾,你最好继续看护病人。”万平老人站起身,出去了。
牧几乎每隔三十秒左右就看着手表,双眉之间深刻的皱纹充分表现出心中的不耐烦。
约莫过了六、七分钟吧?玄关有动静了。
“来了吧!”
两人松口气似的对望一眼,冲出房间,跑下楼梯一看,不是医师,而是安孙子。
安孙子孩子气的脸孔充满不安,简直像是哭笑不得的模样。
“怎么了?橘呢?”
“不在,找不到人。”
“奇怪了!你仔细找过吗?”
“当然!我沿着河岸往下游找,却不见人影,所以想到也许已另有人来找他回来,就回来看看。松平小姐状况如何?”
“好像平静些了。还有,医师马上就会到。”
“那就放心了。对了,你们看看这个。”他递出一张扑克牌。
“怎么回事?”牧眉间浮现严肃的表情,“在哪里找到的。”
“那边,信箱内。回来时我突然瞥到信箱内似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发现这东西。”安孙子的声音低沉,听起来很平稳,但,却绝非冷静。
“啊,是黑桃花色的扑克牌吗?”黎莉丝的声音颤抖。
“是的,是黑桃2。”
“2?这么说……”
“没错,是意味着第二次杀人!纱絽女不是急病,是被凶手所害,如果她死了,这就是第二桩杀人事件。”安孙子迅速说完后,似忽然想起什么,脸色遽变,“对了,或许是在可可里面掺毒。”
“也许是这样哩!必须保管好杯子,纱絽女使用过的杯子。”
三人慌忙跑进客厅。幸好,杯子仍在原处。
“纱絽女的杯子是哪个?”
“既然是可可,应该是这个吧!对面是你的杯子。”

客厅内只剩下矮小的安孙子,他气愤似的绕着桌子和椅子踱着,脸上不安、焦虑、生气的神情逐渐扩散。
“我端给她的杯中掺毒……我端给她的杯中掺毒……”他喃喃说着,边咬指甲边不停踱着。
就这样,第二桩杀人事件遂行了。

 


第四章 砒霜



1


“抱歉。”玄关外响起男人浑厚的声音。
在客厅里踱圈子的安孙子立即冲出玄关外。
玄关前站着鼻下蓄留胡髭的圆脸中年绅士,偕同腋下挟着皱巴巴医事包的白衣护士,门外可见到似是医师驾驶前来的绿色可乐娜汽车。
“听说有急症病患,我们匆匆赶来……”
“是的,症状很严重。请这边走。”
安孙子脸上浮现松口气的表情,摆好两双拖鞋时,万平老人和黎莉丝快步跑过来了。
黎莉丝一把接过护士手上的医事包,走在前头带路。安孙子将医师的巴拿马帽挂在衣帽架后,紧跟在后。
坐在纱絽女身旁凝视她的牧数人,见到医师进入,慌忙站起,但,仍很有礼貌的致意后,让座。
“我去拿脸盆。”黎莉丝想走出走廊。
医师阻止她,打开护士递上的消毒器盖子,用沾着酒精的脱脂棉迅速且仔细的擦拭过手指。
护士以熟练的动作脱掉病患钮扣,准备敞开胸前。
“我们回避一下吧!”说着,牧和安孙子一同出了走廊。
安孙子很担心似的凝视静静关闭的房间,始终一言不语。
牧也相同,默默咬着小指指甲。
不久,万平老人端着盛放热水的脸盆上楼了,知道医师已开始诊断后,神情凝重的呆立门前。
三位男人异常热心的凝神静听室内传出的轻微声响。
急救约莫有十分钟之久吧?门开了,黎莉丝表情僵硬的探头出来,说:“进来……”※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踏进房内的瞬间,牧和安孙子都敏感的察觉到,病患的生命已接近绝望。纱絽女眼眸半睁,夏天用的毛巾被拉盖至下颚,似已完全失去意识了。
“医师,情形如何?”牧问。
医师瞥了床上一眼,蹙眉,轻轻摇头,用万平老人递出的脸盆里的热水洗手,仔细以毛巾擦干后,将医事包推至一旁。
桌上散乱放着听诊器和几支注射针筒。
“很明显是中毒!不管你们同意与否,身为医师的义务,必须报警才行。麻烦你去一趟派出所找和田。”等万平老人离去后,医师重新望向这几位男女大学生,“派出所距这儿不远,只要打一通电话通知警局,刑事们应该很快能赶到,所以在那之前我希望能得到预备知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因事关重大而紧张的医师,同时似也对病患如何被下毒有很大的兴趣,他热心听完牧的说明后,抬起脸,问:“那个盛可可的茶杯完整保存了吗?”
“有,已经请万平老先生保管了。”
“很好,但,能让我看看吗?”
花子马上拿来茶杯,医师接过,用小指指尖沾些可可在鼻尖闻嗅,接着沾一点在舌头上分辨味道,之后,低声说:“依症状判断已大致可明白是砒霜系列的毒物,这种东西无臭无味,任何人都不会去注意到。”
牧、安孙子和黎莉丝彼此对望,眼眸皆似迸射出火花般,安孙子正想开口说什么时,门开了,行武进入。
“呀,辛苦啦!”
行武似未听见黎莉丝慰劳之言,快步走近床边,望了一眼后,也没问医师任何话,漠无表情的退到房间角落,但是,当他的视线停在牧的口袋中露出一截的扑克牌时,立刻浮现惊异的表情。
“喂,那张扑克牌是怎么回事?”
“放在信箱里的,是黑桃2。”牧似想试试看行武会有何种反应,语尾加重的说。
“目前这种情况下,请别开玩笑。”行武马上狠狠的说。
“我没开玩笑,这是事实。”牧静静回答。
医师不懂行武为何如此反应,蹙眉,责怪似的抬头望着他。
行武察觉了,慌忙想改变话题似的问:“橘呢?”
“尚未回来,可能在哪里钓鱼吧!”
“找过了吗?”
“我去找过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安孙子冷冷的回答。
行武反唇相稽。“大概是找的方法不对吧!”
“何不大家分头去找呢?未婚妻变成这样之下,还悠哉的钓鱼,搞什么嘛!”黎莉丝气愤的说。
黎莉丝的话没错,在此之前,众人都过度关心病人的状况而未考虑到,事实上,必须尽轨把橘找回来,让他陪在未婚妻枕畔才行,否则,纱絽女未免太可怜了,而作梦也想不出会发生这种事的橘同样很可怜。
四人出到走廊,决定好寻找的路线时,发现入口大厅有人来访,同时传来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人一听即知是万平老人,而,另外一人的声音也很熟悉。
“好像是上次那位刑事……”安孙子的声音接近尖叫。
“怎会来得这样快。”牧的神情也不安了。
不久,走在前头上楼的人果然是那位刑事,他背后跟着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
刑事已和大家熟识,轻轻点头招呼后,轻拍行武肩膀,说:“果然如你所猜测一样,对不?”
进入房内,两位男人似和医师谈论一会儿,之后,带着些许紧张的表情走出,对几位男女学生说:“请到前几天使用的客厅,有一点事向各位请教……”
同时,不等众人回答,立刻催促大家下楼。


2


客厅圆桌上仍放着西洋棋盘,盘上摆着棋子。刚刚正在对弈的行武和安孙子因惊讶而站起的椅子,以及纱絽女痛苦挣扎而碰倒的椅子,还是保持原状。
男女学生们彷佛正凝视古战场的观光团一般伫立门口。
“你们在那边等一下。”刑事和另一位男人在门口处制止众人进入后,好像要记下现场情景般以锐利的视线一面望向客厅四处,一面看着圆桌四周。
“可以了,请找位子坐下。啊,椅子不够,没办法,我只好坐这张不祥的椅子了。”刑事在纱絽女坐过的椅子坐下,盯视众人苍白的脸孔。“坦白说,为了调查上次那位烧炭男人离奇死亡的事件,剑持探长一行人由县警局前来,我正陪他们在派出所休息,园田老人来了,所以立刻赶过来。我帮各位介绍,这位是剑持探长。”
探长坐着不动,一颗大头朝众人点了点打招呼。学生们也同样坐着回礼。探长是身材魁梧、身高将近六尺的人物,双手像捧着突出的小腹,感觉上颇有威严。
“听说信箱内被丢入黑桃2的扑克牌,在谁那里?”
“我。”牧从口袋里掏出扑克牌置于桌上。
刑事也从自己口袋拿出扣押为证物的黑桃A,互相比对后,递给探长。
“凶手很明显终于进行第二次杀人……对了,冲泡可可的人是谁?”
“是松平小姐,亦即是她自己冲泡的可可里被掺毒。”安孙子宏当场回答。
“自己冲泡的?”刑事的表情似很意外,“总不会是自杀吧?”
“也可以认为她是自杀的。”安孙子很认真的说,“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不过,我推测也许杀死那位烧炭男人的正是纱絽女。”
“哦,这是新的推论呢!但是,当时她不是和橘先生一同散步吗?”这时,刑事才发现橘不在场,问,“咦,橘先生呢?”
安孙子没回答,急促的开始说明自己的推理:“可是,刑事先生,纱絽女和橘是否始终在一起,并未深入求证过,对不?两人正在散步时,纱絽女忽然见到走在悬崖边的尼黎莉丝,而之所以会认为是尼黎莉丝,当然是因为烧炭男人身上披着她的风衣,才产生误认。
“对于尼黎莉丝,纱絽女可能有着我们所不了解的行凶动机,因此她找了适当的借口离开橘,暗中接近尼黎莉丝,将对方推落崖下,又丢下黑桃A的扑克牌后,才若无其事的回到橘身旁……
“橘完全对松平纱絽女着迷,更不可能想到她是凶手,也应该不会注意到她会利用短暂的时间杀人。不过,也可以认为他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甘愿当帮凶。”
“或许吧!你的看法相当有趣。”刑事的褐脸上浮现微笑,说。
另一方面,剑持探长仍沉默无语。
“这么说,松平是预期终有一天会被发觉,而决心在受司法审判之前自杀?难道无此种可能?”
“而且故意在信箱内投入黑桃2?”刑事以不能同意的表情反驳。
“那是因为……其实只要分析凶手的心理即可了解的,亦即不希望被知道自己是杀人者,尤其不希望被自己心爱的橘知道,因此才会有必要伪装成自己是第二位牺牲者。”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由木刑事尚未回答,行武打岔了:“自杀的论点虽可以成立,问题是,那样的话,岂非也能认为是过失致死?她想杀尼黎莉丝之点,由误杀烧炭男人事件即可明白,但,第二桩事件中,喝可可的人只有松平纱絽女和尼黎莉丝两人,计划杀人的纱絽女当然会事先准备毒药,在厨房内将毒药掺入尼黎莉丝的杯内,再将多余的部分冲掉,毕竟若不丢掉毒药而随身携带,事后被搜出就麻烦。”
刑事轻轻颌首。
“接下来回到客厅想分配茶杯时,相信当时的情形各位都记得,尼黎莉丝一见到她回来立刻邀她下西洋棋,当然,她一定困惑不已,问题是,如果拒绝反而会引人怀疑,不得已只好答应了。”
“但是,这一着失错却导致全盘皆输!安孙子丝毫不知其中内情,在送饮料给众人时,却把掺毒的那杯可可送给了松平纱絽女。”
“哦,茶杯是你分配的?”刑事问。
被刑事这么一问,安孙子瞬间浮现“糟了”的表情。
行武却不理会的继续说:“以松平纱絽女的立场,她陷入不得不孤掷一注的窘境,不,亦即是生死的机会各半,不是自己死亡,就是杀死尼黎莉丝……不过,踌躇的话又会引人怀疑,等于承认自己是凶手。当时纱絽女是一口一口慢慢啜饮,尼黎莉丝却是一口喝完,我当时还很佩服,那样浓稠的可可竟能一口喝光。”